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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一卷 双星闪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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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固始九华山,随处可见漫山竹林,郁郁苍苍,随风婷婷起舞,山上一树树红枫、黄栌与冷杉、茶树相互映衬,缀成九彩铺满山岭。峡谷内留梦河贯穿始终,此时正值春天,空谷幽兰悄悄开放,清香四溢。
山脚下,走来一个缁衣年轻僧人,身后一条白犬紧紧跟随。此人大概二十四五岁,相貌奇特,顶骨耸出,腰间插着一根长约三尺的物件,物件呈四棱,上端略小,下端有圆形手柄,上下一体打造,发出黑黝黝的光泽,却是一把铁锏。
僧人抬头见山峰状如莲花、峰峦叠嶂,秀丽幽奇,遂在此山无人之处,栖居岩洞,渴饮涧水,饥食白土,虽常被毒虫伤螫,亦端坐无念,置之泰然。
一天,僧人站在峰顶,叹道:“陨阳既去,谁人留梦?九色莲开,青竹丹枫。”将手中铁锏丢入河内,飘然离去。
此人是新罗国(公元前57年-935年是在朝鲜半岛上与高句丽、百济并存的王国)王族金乔觉,二十四岁落发为僧,航海远渡来到中原,后在青阳九华山苦心禅修,七十五年后,以九十九岁圆寂后,其肉身置缸三年,“开函视之,颜色如生,舁之,骨节俱动,若撼金锁焉。”弟子们视其为地藏王菩萨转世,尊其为地藏菩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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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多年后,洪武三十一年(1398年),朱元璋去世,朱允炆即帝位,听从大臣齐泰、黄子澄的建议,决定先削几个力量较弱的亲王的爵位,然后再向实力最强的燕王朱棣开刀,皇族内部矛盾由此迅速激化。建文皇帝命令将臣监视朱棣,想乘机将其逮捕,朱棣被逼无奈,立即诱杀了前来执行监视逮捕任务的将臣。
《皇明祖训》中说:“朝无正臣,内有奸逆,必举兵诛讨,以清君侧。”朱棣以此为理由,指责齐泰、黄子澄为奸臣,须加诛讨,并称自己的举动为“靖难”,即靖祸难之意,于建文元年(1399年)七月起兵反抗朝廷,史称“靖难之役”。
年底,仍是战火蔓延,民不聊生。冬月初二,河南固始西九华山的妙高禅寺内,地藏王府的大殿忽然摇晃不已。九华山是地藏王菩萨道场,分为东九华和西九华,东九华山位于安徽青阳,西九华山在河南固始。皇帝朱元璋是和尚出身,对佛教自是非常重视,洪武三年(1370),东九华与西九华联合建立九华宗,分称东宗和西宗。
僧众见寺内地藏王府突然晃动,以为地震,却见其它殿房并无动静,都甚觉奇怪。不一会,有巡寺弟子来报,山下留梦河谷方位金光冲天,二长老广泽带人赶去,只见一人从湖里爬出,怀里搂抱一物快速逃走。广泽自是紧追不舍,一路打打杀杀,死伤多人,二十多天后,却让那人在庐州境内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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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与水相通,舟去行不穷。何人能缩地,有术可分风?宿露含深墨,朝曦浴嫩红。四山千里远,晴晦已难同。”这是宋人刘攽的诗句,咏诵巢湖四面环山,参差相映,风景优美,姿态万千,然而其中另有玄机,此是后话。
此时,巢湖笼罩在漫天大雪中,天地之间一片迷蒙。今天是腊月初二,湖畔一座名“边王”的村子却是张灯结彩,爆竹之声不绝于耳,显然是有喜庆之事。
雨雪天黑得早,傍晚时分灯光掌起,王员外家里更是灯火辉煌。王员外年近五十,家中兄妹六人中排行老大,膝下四个女儿,早些年为求一子,跑遍方圆百里的各座庙宇,始终无法圆却心愿。随着年岁渐高,盼子之心渐淡。然而年初妻子王李氏意外身孕,于冬月初二产下一子。老来得子,王员外爬到村后的山上,面向巢湖时而曲膝恭手,时而昂首捶胸,早已老泪纵横。
今日孩子满月,王员外早早摆下三桌,村中各户当家的全都聚来,恭贺声和鞭炮声连绵不绝,比过年还要热闹。酒酣脸热,王员外端起酒杯,高声道:“各位乡亲,我兄妹六人,五男一女,人丁兴旺。然而我们嗣后,女孩儿多男孩儿少,我更是直到今天才得了个儿子,真是辱没祖宗啊。”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众人也端起酒杯,有人大声回应:“大哥,你在这邻里乡村德高望重,现在得了个大胖小子,也满足了大家的心愿。”
王员外哈哈一笑:“不敢当不敢当……今天乡亲们抬爱,大家痛痛快快地一醉方休。”众人哄然相应。
就在此时,门突然被“砰”地撞开,一阵寒风卷着雪花闯进室内。众人都愕然停下杯筷,齐齐凝目望去。只见一人倒在地上,此人仅裹着破旧的棉袄,怀里搂着一团包裹。
王员外上前细看不由得大吃一惊,原来包裹上角露出一个婴儿的脸面,借着灯光可见那婴儿脸色通红,双目紧闭,全无声息。汉子侧着身子,脸色发青,极力护住包裹,他的身边还落着一条形物事,长约三尺,用蓝布条缠着,不知何物。
“救……孩子……”汉子动了动,*一声。王员外赶忙招手示意众人上前,有人抱起孩子,在灯光下仔细察看。婴儿约七八个月大小,呼吸微弱,所幸包着极厚的被子,贴身棉衣倒也未湿。有人扶起那汉子,将他搀靠到坐椅上,并将火炉紧紧贴近。
功夫不大,有人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鱼汤,小心地用筷子醮着喂那孩子,孩子本能地吮吸着,半晌后脸上红色稍退,众人才略略放下心来。只是汉子靠着椅子,紧贴火炉,任凭众人如何动作,仍是双目紧闭,似是昏了过去。
这时,王员外的三弟紧锁眉头,伸出右手二指在汉子手腕上把了片刻,说道:“大哥,这个人或许是过于疲劳,让他休息一夜,明天再说。”
边王村倚山傍湖,位置偏远,村子不大,仅有三十多户,平时少有外人。村里住户半耕半渔,民风淳朴,今晚之事何曾遇过,都有些不知所措,听了三弟的话,众人纷纷点头称是。王员外道:“我后院里的那间空房,大家帮着收拾收拾,将他抬过去。孩子今晚就给三弟照看,天亮后再送过来。”
众人纷纷动手,将那后院空房稍作收拾,安置好床铺被褥,将汉子连同火炉移了过去。此时已近亥时,雪下得密密麻麻,扑在脸上辣辣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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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阳光从东方透了出来。远远望去,只见群山披着白雪,起伏延绵,湖面空无一帆,冰雪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刺眼的光亮。村子中,地面、草垛和屋顶上都铺着一层白雪,原本几株光秃秃的刺槐树,枝儿缀着的一束束白花被风一吹,簌簌落下,更有几只喜鹊儿喳喳地叫着,迎接新的一天来临。
王员外的后院内,汉子躺在床上仍旧未动,破旧的棉袄搭在椅背上,棉袄中的雪水被火炉蒸出丝丝热气。王员外和三弟坐在床边,一言不发地盯着汉子。良久,三弟轻声叫唤:“兄弟,兄弟……”
汉子眼睛倏然张开:“平儿呢?这是哪儿?……”王员外忙道:“兄弟,这是我的家,昨晚你昏过去了,孩子现在有人照看着。”汉子挣扎了一下,却痛哼一声,最终无力地闭上眼,又昏昏睡去。
三天后,汉子已然能够坐起,脸色也恢复正常,向王员外拱手道谢:“多谢恩公救命之恩,我无法叩拜,请别怪罪。”王员外连连摆手:“哪里是什么恩公,这里的乡亲们都叫我大哥,兄弟你如果不嫌弃的话,也叫我王大哥罢。”
原来,这汉子名叫朱志,河南固始朱家村人,一个月前,朱志遭仇家追杀,家里三人丧命,自己拼命逃出,一路仓皇南下,可怜只有六个月大的儿子,被他搂在怀里,也是一路颠簸,风餐露宿。
七天前,朱志在庐州最终摆脱仇家,站在巢湖边上,望着茫茫湖水,一时竟不知该往何处。本想雇条船继续南下,一来可以躲避仇家,二来也可以恢复伤势,然而沿途却看不到船只,打听后才知道这里根本就无南下的渡船。无奈之下只好找到一处山洞,养伤两日,待身体略有好转,辨清方位,继续沿湖畔埋头南下。
没想到连着好几天,路上看不到一户人家,前日更是下起了大雪,白茫茫的雪地愈发辨不清方位。他身上的干粮已经吃完,孩子的羊奶瓶也只剩下几滴,贴身捂热后,勉强让孩子少了啼哭。知道不能停留,朱志只能咬着牙前行,最终看到边王村,在精疲力竭的一刻倒在王员外的门口。
王员外听了朱志的述说,感叹道:“朱兄弟,你千万别想不开,能逃出来就是福分。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眼下要紧的是养好伤,养大孩子。”朱志躬着身子,将头埋在被子上,两肩不时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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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章 恩怨谁能平
转眼过去二十年,已是永乐十七年(1419年)。巢湖岸边,此时站着两个青年,一人身着白衣,眉毛浓黑而整齐,一双眼睛更是明亮如星,虽然长得斯文,却是神采奕奕,正是王员外的儿子王厚。另一人身着蓝衫,生得虎背熊腰,尤其双目炯炯,张合之间似有电光闪动,显然内功深厚,正是朱志的儿子朱自平。
朱自平今年二十二岁,王厚小他半岁,两人打小就以兄弟相称,大了后更是亲密无间。朱自平道:“王厚,过了年,到四月份你就要应童试了,我打小对读书诵经不感兴趣,希望你能考个好名次。”王厚笑道:“大哥喜欢舞枪弄棒,将来可是平天下的人物。”
王厚此话确是实情。八岁那年,他俩被送进三叔所办私塾,在孔老夫子的画像前,三叔要求俩人向画像磕头,小王厚依言跪下,小自平却站立不动。三叔一怔,问道:“平儿,你为何不跪?”
小自平挺着脖子:“三叔,我不认识这个人。我爹说了,男儿当顶天立地,不可轻易下跪。”“这是孔圣人,圣人自幼家境贫寒,却能自强不息,成为万世师表……”三叔叹了一声,又道,“罢了,你既不愿下跪,那就作揖罢。”朱自平依言作了一揖。
可是进了私塾,小自平根本就不喜欢读书,父亲朱志拿他没有办法。一天晚上,父亲小心地关好门,弯腰从床铺底下拖出一个木箱子,打开箱盖,翻出四五层的稻草,捧出一个包裹,正是七年前那个用蓝布条缠紧的物事。
父亲沉声道:“平儿,这包裹关系到你我性命,千万不能对任何人说,记得吗?”小自平懂事地点点头。朱志解开蓝布条,却是一根长约三尺的物件,四棱形,上端略小,下端有圆形手柄,上下一体打造,发出黑黝黝的光泽。自平小手摸上去,有着丝丝暖意。
“平儿,这东西是陨铁打造,叫陨阳锏。东西从哪里得来的,你不必多问,等你长大后,爹自然会告诉你。现在你躺下。”
小自平依言脱掉鞋袜,上床躺好,朱志将陨阳锏搁到他的脚下,功夫不大只觉得一股热气顺脚心流入,沿小腿到大腿至小腹。
“平儿,你将这热气当作热水,在腹中旋回流动。”朱志边说,边伸指依次点在儿子的腿外侧丘墟、悬钟、光明、阳交、阳陵泉、中渎、五枢,然后变指为掌,落在自平的小腹上轻轻地抚摸,作圆形转动。
在父亲的引导下,自平腹中的热气渐多,并在腹中缓缓流动,只觉得小腹和两腿舒适异常,仿佛自己爬上了村后的山上,又踩着小路上软软的、浅浅的草儿下山,来到水潭边上,潭里的水在阳光的照耀下,发着金灿灿的光。小自平感到走累了,全身无力,于是将腿泡在水中,那水不仅发着光,还暖暖地流动着,这股暖意顺着腿到肚子又到胸口,一阵倦意慢慢袭来。
“睡罢。”朱志轻声道,拉过被子替儿子盖好,自平沉沉睡去。灯光下,只见孩子眉头舒展,笑意若有若无,头发根根竖起,似是有什么东西在头上牵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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