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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夺蝶

    龙天翔自幼没见过父母，还好庞亚帝国的孤儿院收留了他。自从龙天翔记事起，他就生活在孤儿院了，脑中没有任何关于父母的记忆。

    这座由皇家斥资所建的孤儿院收留了的近三百孤儿。条件还算不错，孤儿饿死的事鲜有发生。而且由于是帝都，常会有贵族为表现其善心，对孤儿院有所捐赠。

    龙天翔的性格天生便有些孤僻，相比一般小孩聚众玩闹，他更愿意与自然相处：想办法捉到蝴蝶欣赏其美丽的翅膀；用捡到的画笔与颜料涂抹出夕阳下的枫林；要么便安静地读一本贵族所捐赠的为数不多的旧书。书中自有黄金屋，他对这一点体会很深，就像正是从书里他才知道他所生浩的大陆叫天元大陆，共有四个大国：庞亚帝国、奥尔曼帝国、神圣教廷和鲜血之陆――嗯，没有人告诉他这些，除了饭食外，没有人会在这些孤儿身上用心。

    每至夏季，庞亚帝伦多的皇家福利院用来种植孤儿们食物的田就会飞来许多蝴蝶。这里的孤儿长到十二岁，就被要求离开，也就是不再为之提供食物，如果这个孤儿仍然没有养活自己的能力，他可以选择在这片田野上工作，为他们的同胞种植粮食。

    有一种作物名为楼罗，开很大的花。它有很大的块茎，茎上每隔一定距离便有花盛开，直至顶端，如同层层楼阁。花香四溢，招蜂引蝶。

    在他十岁那年，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他看到了一只巨大的蝴蝶，几乎有普通的四倍大。它落最顶端的花，龙天翔想走近看一看，可刚一迈步，它便飞走了。只见舒展的双翼上，花纹奇特，双翼各有一白斑，配合周围的线条，竟似一张人面，双眸似水深沉，龙天翔一时竟有些恍惚，再定睛看时，它却早已飞远了。

    这勾起了龙天翔的好奇心。他回到住处。那是一间百平米左右的房子，木制的地板上到处是单薄的垫子――孤儿当然是没有床的。然而当中一个垫子却十分厚实，几乎是周围的五六倍厚，上面竟堂而皇之地铺了薄被，十分扎眼。那是这一届孩子头目的，他虽然只有十岁，可是身体强壮，心眼灵活，在他的带领下，偷东西变得十分顺利，他那豪华有铺盖了正因此而来。

    他因为一双少见的黑色瞳仁，被称为黑眼。他虽强壮，却不恃强凌弱，而是爽快大方，常会帮助别人，很能收买人心，这使得他追随者众多，三百孤儿几乎没有敢违背他意思的。

    龙天翔这一夜并未睡好，脑中翻滚着各种捉蝴蝶的方法。第二天他起了一个大早，来到原野上，用一个破旧的小碗收集了最新鲜的露珠和花蜜。将这小碗放回住处之后，他推开了孤儿院唯一完好的事物――大门，来到了集市上买回了一瓶胶水。龙天翔作为一个孤儿，自然也偷盗过，又节省，所以有些积蓄。回到孤儿院后，他将适量的胶水倒在了小碗里，使它有足够的黏性的同时又不丧失香味。

    龙天翔再一次来到原野，找到一棵最高的楼罗，大约到他胸前，并将之拔起，之后用土堆起来，垫高这株楼罗。这是他从昨天那只巨蝶落在了最顶的花所获得的灵感，一个安静的人，往往有爱思考的特质，不是吗？他将小碗中的液体涂抹在花蕊四周，之后伏在了周围的楼罗中，期待着自己的运气。

    刚刚升起的太阳抛弃它最后一分羞涩，开始尽情地给予。蝶儿开始飞舞起来。而那其中展翼几有同类四倍大和巨蝶，实在十分明显。它比其它蝴蝶飞得都要高，如同它们的王者。突然，似乎是注意到那株实在高得离谱的楼罗，它飞了下来，正落在最顶的花上。

    龙天翔心中一喜，却并未起身。他静等着最好时机。

    充足的阳光帮了龙天翔的大忙。迅速干硬的胶水粘住了正在尽情享受的巨蝶。巨蝶发现了不对，开始剧烈地鼓动着翅膀。

    这引起了伏在下面的龙天翔的注意，他知道时机已经成熟，立刻站起身来，将巨蝶的两只翅膀捏合到一起，拿了出来，打算就那么回到住处再细细观赏。

    提着巨蝶的龙天翔刚从后门进入院中，就看见黑眼与一群孩子在追逐打闹。龙天翔很少参加这些玩闹，直接就往房子走去。可是他手中的巨蝶太惹眼，几乎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黑眼走到了龙天翔跟前。虽然同龄，他却比龙天翔高了近一个头，一头褐色短发，身材魁梧，皮肤黝黑，很有几分英俊豪迈的味道。相比之下，龙天翔实在寒碜得多：一头灰色长卷头发，乱糟糟的，虽也眉浓眼大，却皮肤偏白，双目亦灰的，看上去了无生气，只能算不难看罢了。

    黑眼问：“这是什么？你捉的吗？”

    龙天翔点头。

    黑眼说：“能让我看看吗？”

    黑眼与孤僻的龙天翔不熟，因而并非直接就要，用了请求的语气，已经十分客气了。可龙天翔刚捉了这巨蝶，自己还没把玩，哪里舍得给别人看。况且孤僻的他可不会懂得什么叫分享，这巨蝶是他自己费尽心思捉来的，恨不得就自己一人知道，因而摇了摇头。

    黑眼眉头一皱，道：“为什么？我又不是不还。”

    龙天翔和他对视一眼，想了想，还是找了个理由，道：“这是蝶王，我打算看完再放生的，你会把它弄死。”“蝶王”不过是他瞎说的，而且龙天翔往日撕翼观看，哪有这份善良，只不过是借口罢了。

    黑眼眯起了双眼，道：“我不会弄死它的。”说着手已快速向巨蝶抓去。龙天翔虽然知道再拒绝多半没有好下场，可因孤僻而有些偏激的他却实在不愿意将他生活中已经不多的乐趣再拱手让人，哪怕一会也不行。他后退了一步，沉声说道：“我已经说过不给了。”

    这时和黑眼一起玩闹的几个孩子也已走到跟前，听到这话，有一个便喝道：“你别给脸不要！”龙天翔也眼一瞪，将巨蝶收入怀中，道：“老子说不给就不给！”

    往日哪有人敢和黑眼一伙顶嘴？说话那人上来就是一脚，把龙天翔踹退了好几步。他还要继续打，却听黑眼喝道：“停。”他一愣，但还是退下了。

    黑眼心中也有几分怒意，他并非仗势欺人的人，只是长期被众星捧月般追随着，又是个孩子，行事之时难免有了几分霸道。此刻他上前一步，不再客气，道：“你给不给？”

    龙天翔知道不给多半要被揍一顿，却道：“黑眼**有种单挑，靠人多算个屁！”龙天翔不想给，便用激将法，免得被群殴。

    果然，黑眼怒极反笑：“我倒要看看你有个什么本事！”上前一拳打在龙天翔的下巴，又给他肚子一记重击，趁他弯下腰，抓住他的头，单手就把他提了起来，往墙上撞去，一连砰砰砰几声，又把他扔在地上，接连几脚踹去，踢到吐血才停手。黑眼见龙天翔也不还手，便没有了兴致，又踹了一脚，转身跟几个孩子说：“咱们接着玩，别跟这晦气货耽搁。”于是一群人远去，独留龙天翔一人蜷在地上。

    龙天翔浑身剧痛，好一会才缓了过来，摸了摸身上肋骨竟是断了一根。他知道这不治不行，便忍痛小心站起身来，向门房走去。

    龙天翔一个孤儿，挨打很是平常。偷东西被人发现，不会被告官，却要被打；走在街上挡了贵族老爷的路，会挨一顿马鞭；与其他孤儿抢食物，并不强壮的他往往抢到的只是拳头。他曾经为此伤心难过，恨自己没用，但时间长了，他便习惯了麻木了。自己打不过别人，所以要被别人打，就这么简单，伤心自己，痛恨别人，反复纠结，有什么用？只是徒增痛苦罢了，所以他不会再多想。

    他掏出了巨蝶，发现还算完好，竟还有了淡淡的兴奋：你就算打我再狠，也不能阻止我欣赏蝶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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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病检

    龙天翔的推门声惊醒了正在午睡的老头。老头缓缓坐起身来看向门口，龙天翔正小心在探进来。

    “滚出去，脏兮兮的臭虫！”老头发现是个孤儿后，大声叫着。

    龙天翔对这样的骂早没了感觉，只得站在门口，说：“请原谅我的无礼，但我的肋骨断了，您知道有谁能为我接骨吗？”

    龙天翔虽然是没娘疼没爹爱的孤儿，却是皇家孤儿院收养的，也是皇家形象的一部分。在这样的思路下，不提肢体礼节，基本礼貌用语孤儿院却是要求孤儿熟记的，因此龙天翔说话才是这个调调。

    老头冷哼一声,说道：“真不知道你们那吃猪食的身子为什么为有心思打闹！”他顿了一下，又道：“你应当感谢上帝。三年一次的病检就在明天，也许神圣教庭的修女会对你有所施舍。好了，不要再打扰我了，滚吧！”

    龙天翔本对老头会有什么办法没抱多大希望，听到这话便是一愣，随即大喜。神圣教庭是个政教合一的国家，在每国都设有教堂，吸纳教徒。当然，手段就包括一些善举。孤儿院曾经有孤儿染上了瘟疫，导致孤儿院所有人全部死亡。此教教义大致便是消解世间苦难，众生和平共处，因而主动向庞亚帝国皇帝暮云天提出为孤儿做身体检查，皇帝自然应允，将此事称为病检。

    龙天翔也不多说，关门走了，忍痛睡了一晚。第二天大约八点时，所有的孤儿便被召集到院中，准备迎接教堂之人。约摸一个时辰之后，三辆马车辘辘驶来。下车的是两女四男。两个女性一个长发披肩，年纪不大，一个也只是简单地挽了头发，大概在五十左右。二人都身着纯白长袍，是修女无疑了。四个男人都是作侍卫打扮。

    那位终于上班的老官员迎了上去：“皇家孤儿院欢迎你们的到来。”他又赞美两位修女：“您比初升的太阳还要使人温暖，您们的光临是鄙处的福气！”

    那位年轻的修女随和地一笑，随手甩给了老官员一个祝福术，让那老官员乐开了花。

    异样的声响吸引了众人的注意。转头看去，却是一个看守食堂的此刻也出来维持孤儿秩序的门卫正在把因痛而未能鞠躬行礼的龙天翔强行按下身去，剧烈的疼痛让他大呼出声。门卫一下就是一个嘴巴。

    “让他住手。”年轻的修女对官员说道。老官员立刻喝道：“不要让你的粗鲁脏了修女的眼睛！”门卫唯唯诺诺地退下了。

    年轻的修女一边走向龙天翔，一边说：“不必多礼。”到了龙天翔面前，她的表情柔和起来。

    龙天看向她，不禁一呆。宽大的长袍不能掩盖她傲人的身材。五官精致，皮肤白皙，竟是一位难得的美女。

    “孩子，你怎么了？”她问道。

    龙天翔缓了一缓神，说：“我的肋骨断了，十分抱歉不能行礼。”

    “那可真是不幸啊。病检之后，你跟我走，可以吗？龙天翔当然点头。她向龙天翔露出一个微笑，随即走到孤儿们的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