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路上 一

    天刚蒙蒙亮，远处的地平线上，缓缓跳动着两个闪着红光的大圆点。映着下面稀疏的树枝和低矮的屋舍，影影绰绰。已经有早起的小贩，在不知何处吆喝着叫卖。清冷的街面，开始慢慢有人走动的影子。

    安多抓起昨晚准备了大半夜的背包，来不及再去细瞧，匆匆甩在背上，拉开门向外跑去。

    “爷爷，我出去了！今天的饭，已经放在餐盒里，用的时候你别忘记了加热！”

    “喂！你慢点，着什么急？还早着呢！你知不知道怎么去？”

    “知道了！我和哈勒约好了！”

    撒摩湾不是一个很大的城，城边的早晨，还依稀可以闻到泥土的气息。空气中掺杂着淡淡的草木青香，和郊外居住区特有的烟火味。

    “嗨，这么慢呢？恐怕已经赶不上第一班次的巡航车了。”下了楼来，转过街角，安多第一眼就看到，站在路边的小胖子哈勒。正在伸头伸脑地四处张望。

    “不是六点钟才发第一班的吗？”安多不解地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视讯器。显示幕看上去很不平整了。包裹着幕缘的深褐色金属片泛着冷冷的幽光，已经处处是磕碰的凸凹，可还是能看到幕角清晰地显示着摩拿提星标准时间，凌晨五点一刻。

    “发班时间你倒是记得清楚，可惜你不知道今天还是个什么日子吗？”哈勒有着几分卖弄的神姿，轻挑着长得十分稀疏地眉头，习惯性地中途停下才说了半截地话。

    “还是什么日子？”安多对于这些事情，一点儿也不感兴趣，却又十分熟练地配合着哈勒的问话。

    “这都不知道？你真是白活了这么大！”哈勒却毫不客气地对看过来的安多鄙视道。

    “这么严重？”安多不以为意，他已经习惯了小胖子对自己喜欢的事情，有些发癫似地狂热性情。

    “第一百一十六届！”哈勒神秘兮兮地凑近安多的耳边，完全像是在叙说一件，说出来足以惊天动地的秘闻一般。只是话还是只说了一半就停了下来，一脸期待地望着安多。

    “第一百一十六届？”安多的神情波澜不惊，有些机械地重复着哈勒的话。没有一点抑扬顿挫的声调感，也没有哈勒期待中的惊奇、兴奋。

    “对！第一百一十六届！”哈勒兴奋起来的脸已经涨得通红，双手挥动着在安多面前张牙舞爪。

    “第一百一十六届什么？停！你后面有人！”安多一边小心地走着，不要碰上了在自己身前，走来走去得哈勒，一边还要提醒时不时倒转过身来，兴奋地看着自己说话，倒着走的哈勒不要碰到什么。

    “噢，”哈勒嘟嘟囔囔地答应了一声。回过头来还不忘生气地冲着安多嚷了一声。“哦！神灵保佑，你是怎么活过来的！”

    安多看着哈勒有些夸张的表情，裂开嘴角笑了笑。没有人能理解自己在做什么？那怕是已经和自己交往了快两年多的好朋友哈勒。也是的，连外公也常说自己神神道道的。

    “不是我说你小多子！你怎么也不能经常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吧？你瞧瞧你都是作了些什么？周一到周四基本上就是在工作室里呆着吧！周五周六会去楼下的书社，周日会去介日河边的小肆。我本来帮你处理这些东西，是想让你有时间多往另外的林子里走一走的？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捣鼓些什么东西，可能你那个林子里已经花团锦簇。可你要不多看看，你怎么知道别的林子里，是不是也会在你的眼中开满花呢？说不定你一直喜欢的花，在另外一座林子里正开得欢呢？你可倒好，把我好不容易帮你省下来的周六那一天全浪费在了书社！你说那儿有什么好呆的？没有我们的《宇》吧交流社人气旺，还没有漂亮的妹妹！听说，不！简直无疑是一定的，里面全是些胡子一大把的老爷爷和怪大叔吧！真是服了你了，你说你在家里还没有听木爷爷唠叨够吗？不会是得了什么‘唠叨依赖症’吧？”哈勒翻动着他的那两只提溜乱转的眼睛，一脸狐疑地盯着安多。

    “嘿嘿，真有你的！”安多忍不住地笑出了声。“你说你造词的能力，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强啊？什么时候有‘唠叨依赖症’的？”

    “切！那不是还没有发现这种病情来嘛?那我现在发现了，我不就可以拥有起名权了嘛！”说着说着哈勒两眼渐渐放光地盯着安多。“多多，要不你承认算了！这种名誉要是成功核定了，你说我是不是也可能在《发现者名人录》里占上那么一小页了？”

    “做你的白日梦呢！”安多没好气地白了哈勒一眼。“你也不打听打听，能够在《发现者名人录》里那怕是占上那么一两行的人，都是些什么成就！别说你这劳子什么子虚乌有的‘唠叨依赖症’就是那些真得发现了新病症，还有诊疗方法的人，又有几人可以登得上《发现者名人录》的？自从‘生物体逆序维护术’出来后，你看哪里还有什么人可以单凭医术登上《发现者名人录》的？”

    “这个‘生物逆什么术’是个什么东西？”哈勒小心翼翼地望着安多。对于未知事物的敬畏，哈勒是虔诚的，这也是安多非常好奇的地方。像自己，对于感兴趣的事情，总是无论怎样，那怕有一点可能的机会也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可小胖倒好，总是对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兴趣大的让人吃惊。可是能够知道个一二三，他一般就绝没太多的兴趣再去了解四五六，更遑论什么钻研。

    “一种已经成熟的生物体复苏技术。”对于哈勒的这种兴趣，已经完全了解的安多，也没有细细讲来的恶趣味。

    “已经成熟的？”哈勒眯着自己的眼睛，摇头晃脑了一阵。“是不是说已经在使用了？”

    “你也太后知后觉了吧？”安多有些不可思议地瞄了眼哈勒。“想了这么一大会儿，敢情你是在想这个问题？都已经成熟了，不经常使用怎么会成熟呢？”

    哈勒难得地红了下脸，不过瞬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我这不是确认吗？你说它那个生物体是不是包括人类？”

    “噢，你说呢？”

    “要我说应该是包括人类的。要不刚刚你会说，自从有了这个‘生物逆什么术’后凭医术上《发现者名人录》的医者已经几乎没有了。”哈勒有着八*九分把握的样子，偷偷瞅了一眼安多。“你说我猜得对吧？”

    “这还用猜？”安多看到了哈勒的小把戏，故意淡然道。

    “切！你不就是早一点知道吗？”哈勒装作瞧不起安多的样子，口气里露着淡淡而又毫无疑问的不屑。

    “早一点？”安多想要笑，又忍了下去。

    “怎么了？”哈勒看出了安多那已经非常明显得，想要笑话自己的神情。知道自己可能犯了什么低级错误，有点不甘和生气地反问道。

    “这已经是被人使用了快两千年的维护术了！”安多拖着长长的腔调，才没有让自己已经快要笑出口的笑声，溜出自己的嘴巴。他知道哈勒是很在意这种事情的，虽然自己笑话他一场没有见识，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可是安多不想做出来，因为他也非常清楚这个小胖子的报复心理有些变态。

    “两千年？你说的是两千年？”哈勒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下巴要不是有着胖胖地脖子托着，怕是会要掉下来一截的。

    “是的，你没有听错！已经两千年了，要是算上实验什么的时间，恐怕还要更长一些！”安多认真地回道。

    “两千年了？两千年啦？……”哈勒有些魔怔地不停重复着这句话。“是不是中间改了什么名字？一定是这样吧？我就说我没有理由不知道这样的事情的！”

    “别难过了！在此之前，这是属于星联会的保密事项！”安多的脸上流露出一缕伤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有些难过地安慰着哈勒。

    “我就说嘛！”本来还很惆怅地哈勒，听安多这么说，一下就从愁云惨淡变成了万里睛空。“可是这种东西有什么要保密的了？这么好的家伙，可以救多少人啊？我们要是有这种技术是不是就发达啦！”安多实在难以适应，小胖子常常以光速的跨越性，从极度悲伤到无限意淫的转换。

    “好啦好啦！咱能不能不要常常做这种白日梦啊！”安多不知道该拿小胖子这样不分场合地做梦术如何办。

    “哎！那样木爷爷是不是就可以下床走路了？”哈勒突然惊喜地对着安多道。

    “那有那么容易的！”安多低着头，轻轻地，长长叹了口气。

    “哎！你不要泄气嘛！”哈勒像是一下全明白了，那本来他还没有听说过的‘生物逆什么术’的神奇功能。“你说的这么神奇，而且重要的是已经是两千年的维护术了。你想星联会还在保密，肯定是非常有效的！”

    “我当然知道是有效的了。”安多有气无力地回道。“你知道为什么这么保密的事情，我会知道吗？”

    “就是，我就纳闷了，一直不是我的消息灵通吗？”哈勒很在意地问着。

    “因为昨天我在书社里看到了一篇，通过异编码处理的文章。”安多轻咬了下自己的嘴唇。“关于一个上尉的事情，而且还是太空舰队里的上尉。”
------------

第二章路上 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