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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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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首语
所谓文学,从大众来,往大众去。
文学的本质不过是作者的一种表达方式,所谓雅和俗,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无需标榜。
《楚辞》是雅,《诗经》就俗了吗?“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是雅,“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就俗了吗?无非是浪漫和现实之间复杂的关系罢了。
但是,从大众中取材和迎合大众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有人登高一呼:不被大众接受的文学不是好文学!有人破口大骂:群众不能看懂的文学不是真正的文学!
那么,一个本来没有明确定义的概念,为什么有专家站在太阳里指点江山呢?
有朋友吐槽说:“都不知道你在写什么东西!你看看人家!”我总是回答:“我这是文学,我这是艺术!”
事实上,我从未轻视或贬低那些或是著名或是流行的作者,怪就怪我滥用了省略句。
因为,我想表达的是:这是我的文学,这是我的艺术。
真理从来不掌握在大部分人手中,人们总是更乐意了解他们愿意知道的东西。
我不知道真理在哪里,但是我想记下我所见到的一切现实。
于是,就有了《老张头》。
现在,《老张头》可以当成故事来看;以后,《老张头》就是二十一世纪的部分现实社会缩影。
现在,我把真实写成故事;以后,故事渐渐成了真实。
于是,这是我的故事,这是我的文学,这是我的艺术。
路漫漫其修远兮,虽千万人吾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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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千里送鹅毛
老张头已经很久没给我回信了。
上次他跟我说,唯一的儿子听说有同学在BJ发了财,就跟着去看看能不能捞上一笔。也不知道现在过得怎么样。
我看着窗外鹅毛般的大雪,脑海里突然冒出了这样奇怪的画面——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头,娴熟地从小纸盒里倒出一根红头火柴,颤巍巍地划过盒子侧面的砂纸。随着“呲啦”一声,淡黄色的火苗渐渐旺盛起来,把那根细细的木头烧得通红。老头看着火苗发呆,竟忘记了点上嘴里叼着的老烟斗,只有空气中弥漫着硫和磷的味道。
老张头以前是个知识分子,但是自从写了篇文章被人骂之后,就再也没有写过什么作品了。我从来没听老张头说过他的老伴,但是直觉告诉我,一定跟那篇文章有关。其实这一点也不稀奇,在那个年代,每个努力活下来的人,都应该被称作英雄了。
那天,我写了一篇叫《生活与勇气》的文章,发表在了报上。里面有这么一句——我知道每个时代都有黑暗,我也知道黑暗永远都会存在。但是,无论刮风还是下雨,太阳照常升起。
老张头看到之后,给我写了封信,只是简简单单两句话:受身无间者永生不死,寿长乃无间地狱之大劫。早年我曾在无意中看到过《涅槃经》,在这样的情况下看到这两句话,让我顿时泪如雨下。于是,我马上提笔回信:不雨花犹落,无风絮自飞。望君安好。
就这样,一来二往,我和老张头就成了忘年交。每个月我都能收到老张头的信,字里行间从对生活的绝望变成了美好文学的光芒。上次我还跟他说,待春暖花开之日,愿与君把酒敞怀。可最近工作繁忙,竟忘了有这么一档子事儿,竟忘了老张头已经很久没给我回信了。
天气越来越冷,窗外的雪越下越大。不论远近,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显得格外刺眼。
我忍不住垂着头,长叹了一口气,一边摘下冰冷的眼镜,一边擦拭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下的眼泪。我想,一定是刚刚外面的雪景太刺眼了吧。这么想来,老张头是不是也跟我一样,突然想到“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这么一句。虽然现在是“千里共白雪”了。
既然这样,为何不把行程提前,就趁这大雪,早些与老张头把酒言欢呢?冬天已经到来,春天还会远吗?我心里这么想。于是,找来信封,誊下了老张头的地址,随手装上两瓶好酒便出了门。
大雪纷纷,只是风小了些,想是吹累了吧。毕竟吹了十几年,也该累了。我一手抓着地址,一手紧紧提着两瓶酒,坐在火车的窗边。窗外依然是鹅毛般的大雪,一个老头拿起火柴,点上长长的烟斗,吐出一口烟气,端起酒杯,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车里没什么人,但格外闷热,窗外的景色也越来越模糊,只是感觉雪越下越大。我昏昏沉沉,正当快要睡过去,突然传来了报站的声音,火车也很快停了下来。到了!那老头肯定是不停地说“好酒!好酒!”吧。我想着老张头滑稽的喝酒模样,不由得笑出了声。
我看了一眼手上的地址,抱着酒在雪地里跑起来,就像当年逐日的夸父一般。那应该就是老张头家了,其实也不是很远嘛!大雪很快落满了我全身,不觉打了个冷战。
“老张头,开门嘞,老张头!”我叫着门,手脚却已经冻得麻木。
“来了来了,谁啊?”老张头慢悠悠地回道。我能听到老张头那迟缓的脚步声渐渐靠近。
“哈,老张头,你看看我给你带啥好东西来了!”门刚化开,我就马上举起了酒瓶。
“砰”!我看着两瓶好酒撞在门上,顿时傻了眼。
“我当是谁呢!您这是大老远过来给我表演砸酒瓶嘛!”老张头愣了一下,笑着接过酒瓶。
我拍了拍头上和肩上的雪,顺手抓起一把:“老张头,我这是给你千里送鹅毛来了!”
老张头迎我进屋坐下,不紧不慢地倒了杯热水,递到我手边:“这个咱知道,礼轻情意重嘛!”
“看来咱们今天只能就着鹅毛敞怀了啊,哈哈!”
“何妨!何妨!”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可能还要下很久。可是,老张头和我都知道,雪总会停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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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借钱
老张头蹙了下眉头,笑着对我说:“这回,是你输了吧!”
我不知道说些什么,看着老张头苍白的脸,粗糙得快要变成丢进灶膛里的柴火。
是啊,这回真的是我输了。只是,这证阴的代价实在超出了我的想象。我轻轻拍着老张头的肩膀,生怕稍稍用力,就把这骨头拍出燃烧爆裂的声音:“是啊,你赢了!”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老张头用尽全身的力气,瞪大眼睛望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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