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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皇篇 第1章 风雪中的乞丐

    月色阴沉，寒风呼啸，一座古朴的宅邸伫立在茫茫白雪之上。

    大门前立着两座威武的石狮，给整个宅邸平添了一股古老的气息。议事厅内，灯光阴沉，主位上摆着一座青铜座椅，座椅之上空无一人。一位管家打扮的老人垂手立在青铜座椅旁，面容白皙，十指消瘦，穿着一身标准的管家衣服，管家身形微微偏向青铜座椅，已显示出对座椅主人的尊敬。

    议事厅内堂四周站立着几十个卫兵，各个穿着制式的铠甲，手握长剑，面无表情。上百个十多岁岁左右的少年聚集在议事厅中央，大多穿着华贵的衣服，三五成群坐在地上窃窃私语，一副惶恐模样。

    洛千轻轻抚了一下怀中弟弟的额头，有些滚烫，弟弟一直在发烧，两个人的衣服加在一起也凑不出一套完整的，衣衫褴褛的两人在少年群众显得非常刺眼。

    洛千将自己的上衣脱下，露出瘦骨嶙峋的身体，本想将上衣裹在弟弟身上，奈何翻看了几下，发现这件上衣已经破的分不清头尾，只能无奈的把衣服拧成一股，围在了弟弟脖子上，这样或许比穿在身上更保暖一些。

    堂上的管家轻咳了一声，这一声散发着莫名的威严，场中的少年们纷纷抬头望向了管家，四周围的卫兵也把胸膛挺的更高了。

    管家微微点头，开口说道：“想必各房送你们来之前，都已经交代清楚到这的目的，老奴就不再多说了。修罗门之事对于郑家来说非同小可，若能协助嫡少爷杀出修罗门，那你们后背的宗族也将受益无穷。”

    管家取出一个银盘，盘中有上百颗拇指大小的蜡丸。郑管家指着手中的蜡丸继续说道：“我手里有两百颗弹丸，你们每人从中选一颗，拿到其中金丸之人将会随嫡少爷征战修罗门，从此肩负起保护少爷的重任。”

    管家说完，将银盘递给一旁的卫兵，卫兵接过银盘将盘中蜡丸分发给厅中的少年们。

    洛千赶忙摇摇怀中的弟弟，弟弟依旧昏迷不醒，卫兵端着银盘走到洛千身旁，洛千看看昏迷的弟弟只好伸手抓起两枚蜡丸，将一颗塞在弟弟手中，好在卫兵对洛千的行为并没有指责。

    管家突然出声：“这两个是谁家送来的？”伸手指着洛千两人。卫兵恭敬的答道：“是八房送来的。”管家只是点点头，看不出任何表情。

    卫兵走完一周，每个少年手中都拿到了一枚蜡丸。管家开口：“打开蜡丸，生死富贵，各安天命！”这一声颇具威严，声音在大厅中回荡。

    洛千打开自己的蜡丸，自己揉搓着，里面空空如也。有打开弟弟手中的蜡丸，用力一搓，一颗珍珠大小的金丸从蜡皮中滚出。洛千心中一喜，这下弟弟以后不愁吃穿了。三年前土匪袭击了洛千所在的村子，整个村子沦为血海，父母也死在了土匪的刀下。兄弟两人躲在炕洞中逃过一劫，可是亲人都死光了，兄弟俩无依无靠只得沦落街头乞讨为生。这三年来兄弟两人可以说尝尽了世间疾苦，在泪水与血水中学会了坚韧。

    三天前一场大雪从天而降，大雪足足下了一整天，直到没过膝盖方才停下。地处偏僻的小镇本就人烟稀少，大雪阻隔了来往的道路，街上基本上不见几个人影，兄弟俩极寒交迫躲在一个关了门的店铺屋檐下，等待他们的只有饿死或者冻死。也许是天无绝人之路，一队骑兵的铁蹄在小镇街道穿行而过，带走了两个无人问津的小乞丐。

    洛千和弟弟蜷缩在车厢里，车厢里虽有些阴冷，但比之外面的寒冷已经是宛如天堂。不知道走了多远，洛千只记得马车整整颠簸了一宿，天明时分才被带到了这里。

    对于两个流浪乞丐来说，能成为少爷的手下从此衣食住行有了依靠，简直是上天的眷顾。洛千将小金丸放回到弟弟的手中，生怕被别人夺了去。弟弟在昏迷中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洛千用力攥住弟弟的手，势要帮弟弟守住这突如其来的富贵，虽说成为一个下人在别人眼里算不得富贵。

    洛千警惕的环顾四周，发现周围的少年们也在揣摩手中的蜡丸，离他不远处一个比他稍大一下的少年望着手中的小金丸禁不住哭了起来，哭声中似乎带着绝望。洛千有些疑惑，难道成为大户人家的下人有什么不好吗？他又观察了几个少年，拿到金丸的少年大多都是如此表现，似乎这是金丸变成了索命的毒药。

    洛千注意到这些少年都是衣着华丽，想来是生在富贵家庭不想去当下人，心里如此想着，轻轻放下怀中的弟弟，慢慢挪到那个痛苦的男孩旁，伸手戳了戳男孩的胳膊。男孩并没有理会，继续埋头哭着，洛千拽拽男孩的胳膊，那男孩一甩胳膊将洛千的手打落，转头瞅着洛千，表情凶戾。洛千拿出自己空心蜡丸，又指指男孩手中的金丸，示意要和他交换。

    男孩一喜，伸手递出小金丸和洛千交换。洛千只觉一道银光划过，一股鲜血溅在脸上，目光穿过眼中的鲜血，只见一个细嫩的胳膊当空划过落在不远处的地上，向外流着鲜血。那个男孩一声惨叫捂着齐肩断掉的伤口滚落在地上，痛苦的哀嚎起来。

    洛千身旁，一名卫兵淡淡的说了句：“生死有命，各安天命!”卫兵收刀入鞘，刀锋上带着寒意从洛千头顶划过，洛千一个激灵赶紧缩着脖子爬回弟弟身边，搂地上的弟弟护在怀中。

    好在卫兵并没有为难洛千，一手提气地上打滚痛苦的男孩走出了大厅。男孩的呼声逐渐消失，洛千惊魂未定，浑身瑟瑟发抖。流浪街头，虽见多了打架斗殴，见血挂彩的事也不少看，但像这般突如其来的一刀斩断胳膊，不带一丝怜悯，不掺杂一丝感情，直如冷血机器一般，实在让洛千生不起一点反抗之心。

    周围不断传来嘤嘤的哭泣之声，洛千小心观察着，发现哭声都是拿到小金丸的少年发出的，上一刻还在替弟弟高兴的他，觉得事情似乎并不向他想的那样，看来当少爷的手下似乎并不是一件好事。

    洛千心里盘算着，又看看高烧不退的弟弟，有些百感交集。下定决心，洛千用缓缓去下弟弟脖子里的破衣服，轻轻展开盖在弟弟身上，趁周围卫兵不注意，在破衣服底下取过弟弟手中的小金丸，又把自己的空心蜡丸放进弟弟手中。这是他跟街头的小偷学来的把戏，在人群中用衣服做掩护，悄悄取下别人的钱袋。可这一些并没有逃过卫兵的眼睛，后颈传来凉意，一柄刀锋已经抵在了他的后颈之上。洛千顿时吓得魂飞天外，想到刚才冷血一刀，似乎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脑袋已被斩下来在空中飞舞。

    然而这一刀并没有斩下，卫兵用刀背拨动了一下躺在洛千怀里的弟弟。弟弟脸色惨白，虚弱至极，尚在昏迷之中被刀抵着也毫无反应。卫兵看看半死不活的少年，略微皱了一下眉头，又收刀归鞘并未多言。

    洛千听见归鞘的声音，知道自己捡了一条小命回来，赶忙把头埋下不敢做声，生怕那卫兵反悔又来取命。

    管家的声音再一次回荡在议事厅内：“拿到金丸的，到前面来。”声音虽不大，但透着不可侵犯的威严。洛千放下怀中的弟弟，缓缓起身，跟着其他拿到金丸的少年一起走到青铜座椅前，站在少年群中不敢抬头。

    站在青铜座椅前的少年们还在哭泣，管家并不理会这些，缓缓从前走过：“好，好，拿好你们手中的金丸，从此以后这就是你们身份的象征，成为少爷的手下，就要尽心尽力为少爷办事，谁要是不听少爷的管教，那遭殃的可就是你们背后的宗族。”一群少年吓得噤若寒蝉，管家鞋跟与地板之间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回荡在议事厅，像是丧钟一般。

    管家一声令下，周围的卫兵迅速围了过来，每人抓起一个少年列队向外走去。洛千只觉得一股大力钳住了他的肩膀，被凌空提起。挣扎了一下，发现毫无用处，卫兵手上的力气死铁钳一般紧紧抓着他。

    回头望去，弟弟孤零零躺在地板上，心中默默念了句：“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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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皇篇 第2章 修罗试炼

    又是一整天的颠簸，拿到金丸的少年大约有三十多名，被分在五辆马车之中，几个少年在一个车厢里倒也不显得拥挤。车厢里的几个少年断断续续哭了整整一天，洛千看着这些哭泣的少年，不禁思索起来去做郑少爷的手下究竟有什么不好，他也见过大户人家的下人，尤其是少爷跟班别提有多威风了，那是多么让他羡慕的身份。

    失去父母这几年，他和弟弟相依为命，两个半大的小子混迹街头，期间经历的苦楚让他早已对这个世道看的清楚，无论给郑少爷当手下意味着什么，那都比冻死街头的好。

    车窗从外打开，卫兵从窗外扔进来一个水袋和一个食盒。其他几个少年看了一眼食盒便把头转向一边。洛千混不在意，打开食盒里面有一桶米饭和几个小菜，虽不算美食，但在洛千眼里白花花的大米饭仿佛过年一般，事实上他和弟弟已经好几年没吃过白米饭了。直接用手抓起桶里的米饭大口吃了起来，身为乞丐，早已经忘了筷子这种东西，最快的速度把食物吞进肚子里才是乞丐的生存法则。

    一个稍胖些的少年看着狼吞虎咽的洛千，没好气的说了声：“吃吧，多吃些，撑死才好！”洛千猛咽几口米饭，顺了一口气也没好气的回道：“哭罢，多哭些，哭死才好！”

    那个胖少年被洛千一怼有些气愤，起身一脚踢翻了食盒，米饭和小菜撒了一地。洛千浑不在意，抓起地上的饭菜又送到嘴里。胖男孩更加来气，用脚把地上的饭菜踩的稀碎，嘴里骂道：“让你吃！让你吃！”

    洛千仍不理会，稀碎的饭菜照旧送到嘴里，吃的狼吞虎咽。那胖男孩被气得不轻，狠狠在洛千背上踢了一脚。洛千被踢得一个趔趄，险些滚在地上，伸手摸了一把嘴角的残渣，抬头盯着胖男孩，眸子里透着凶狠。

    胖男孩被他一看反倒有些气软，伸手指着洛千刚想说些什么。洛千看准胖男孩抬手的一瞬间，两脚蹬地发力，猛然起身挥拳而上，一拳击中胖男孩腋下。

    胖男孩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打的侧身倒下，想说的话也生生憋了回去，腋下传来剧痛直让他半个身子酸麻无比，再也使不上一点力气，胸腔里憋着一口气上不来，脸色胀的通红。

    洛千还欲上前再给胖男孩一点颜色，胖男孩看着向前逼来的洛千，惊恐万分，两脚瞪着地板向后紧紧靠在车厢壁上。一只胳膊挡在了他的前面，洛千伸手拽了挡在眼前的胳膊，发现禁纹丝不动，洛千转头看去，胳膊的主人是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那男孩不像其他男孩那样看着臃肿华贵，而是透着一股子干练。男孩开口：“好了，你们俩也算扯平了，就这么算了吧。”男孩说话时面带微笑，两个眼睛使劲在洛千身上打转，好像对洛千很有兴趣。

    洛千知道对方的力气比自己大，人家的一条胳膊他都奈何不了，只好退回车厢一角坐下。想要在街面上混下去，就不要招惹比自己厉害的人，这一条法则洛千早已领悟。

    精干男孩也跟着坐在了洛千的身边，笑眯眯的问道:“你是哪一房的子弟，我怎么没见过你？”洛千心中疑惑，不明白哪一房是什么意思，心里盘算着是指哪一伙吗？如果这么说的话，自己和弟弟应该属于猴老大一伙的，他们要饭的小镇一共有两伙乞丐，他们这一伙的头领叫猴老大，那人长的尖嘴猴腮身形瘦小，一高兴时喜欢在地上打滚，混如个猴子一般，所以下面的小弟都叫他猴老大。猴老大为人最为阴险狡猾，小面的小弟在街上得来的东西都要先交给猴老大，猴老大高兴时尚能分给手下一点吃食，不高兴时就只能饿着肚子睡觉。猴老大一伙平时都在西郊外的龙王庙里聚会，洛千心里如此盘算，嘴上答了句:“龙王庙！”

    那精干男孩乍听“龙王庙”有些摸不着头脑，郑家十二房里从没听过有龙王庙这一支。于是摸着脑袋问道:“龙王庙是哪一支，郑家十二房里怎么没有龙王庙这一支？”。

    “这小叫花子肯定是哪一房从街上抓来凑数的，你问了也没用。”一个男孩抢着答道。

    精干男孩这才恍然大悟:“你不是郑家子弟？”

    洛千点点头。

    “那你叫什么？”

    叫什么……，洛千摸摸脑袋，平时街上的人都叫自己和弟弟“小叫花子”、“小乞丐”、“臭要饭的”，可自己马上要给少爷当手下了，也应该有个响亮的名字才是，自己小时候私塾里的先生给自己起的名字叫“洛千”，弟弟叫”洛百”，先生还说:“一生转战三千里，一剑能当百万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