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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坠崖

    刺骨的寒风争先恐后的在山谷上空翻滚，发出犹如千万只野兽怒吼，让人胆寒。

    秦臻费力的睁开眼睛，雪镜在他滚落山崖的时候早已不知道遗失到哪里去了，他只能眯着眼打量着四周，谷内的积雪偎依着峭壁，在正午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妖冶刺眼的光芒，原本的温顺，此刻在秦臻的眼里却如此的狰狞可怖，使人不由自主的陷入深深的绝望。

    他不知道昏迷了多久，最近一刻的记忆是他和他的队友们坐在山脊避风处休息，离登顶还有好一段距离，离他最近的楚之言取下手套想要吃点压缩饼干，刚摘下手套，十根手指舞动着腾腾的热气，像是在向巍峨的雪山表示不屈，不过眼前的甘朗峰像一个冻僵了的巨灵神，即便纹丝不动，也压的大家喘不过气。

    其他的几个队员都静静的坐着，努力的积蓄体力，准备迎接下一轮攀登。

    楚之言脸朝着山峰咒骂着，为什么看似不高的雪山怎么这么难爬，秦臻没有说话，但是他心里附和着，他可笑自己每次都是这样，到一半的时候就后悔为什么要参加这样的挑战，这么累人，可是每次又乐此不彼。

    队长鼓舞士气的一声

    “出发”，队员们又悉悉索索的站起来，楚之言也慌忙站起，不知道是起的太急碰到了后面的墙壁，还是缺氧和体力透支导致眼前发黑，他突然一个趔趄，向侧面的山坡滑下去，这个山坡很短，紧接着就是一个很深的悬崖，望而生畏，不过秦臻管不了那么多，扑上去，一把抓向楚之言，一手摸出冰斧试图止住下滑，遗憾的是一只冰斧完全承受不了两个人的重量，一条深深的划痕一直延伸到坡面的尽头，他听到有人大喊，并有人抛下绳子，但他已经顾不及分辨是谁。

    在下落的时候，秦臻没有大叫，只是后悔扑上来救楚之言，不过那刹那间的时候，他完全是出于本能。

    秦臻试着动一动身体，还好没有骨折，不知是哪年的雪崩留下来的积雪和手上的这个冰斧救了他，让他早早的停止了下滑，挂在这悬崖附近的雪坡上。

    望着几十米高的悬崖，他的队友们应该以为他两已经遇难了吧，在这么严酷的地方，他们或许已经呼叫了救援队，但没人亲身冒险来营救一个确定死掉的人，毕竟在登山过程中遇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说不定这个雪坡下还埋着不少冻成冰雕的冒险家。

    秦臻翻出自己的对讲机，还好并没有摔坏，可是呼叫了半天也没有人应答，看着周遭的地形，他也不敢给救援队寄予太高的期望。

    他努力的寻找楚之言，他看起来没有自己这么幸运，在远远的坡底，已经是一个小小的绿点。

    天快黑了，他现在必须去确定楚之言的生死，然后希望能够找到下山的路。

    他艰难的往下爬，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上山容易下山难，要知道登山过程中百分之八十的死亡都是发生在下山的时候，将近一个小时过去，天黑的时候，他才爬到了尸体旁边，之前他不愿意称这是尸体，因为即使是万分之一生还的希望，他都希望楚之言是那万分之一，他摸了摸楚之言，僵硬冰冷，从被白霜覆盖的脸上能清晰的看到由于惊恐而大睁的双眼——绝望而不甘，这一定是他濒死那一刻的心情。

    秦臻多一分自责，要是楚之言退缩的时候他不要去鼓励，说不定他现在还是活奔乱跳的。

    今天正好是农历五月十五，月亮早早的就挂上山头，青蒙蒙的月光均匀的洒向大地，积雪透出蓝蓝的光，错落的山峰像经历了狼变，露出了獠牙，变得更加狰狞可怖。

    秦臻点燃燃气炉，打算煮一杯开水，就着难吃的压缩干粮补充一点能量，他坐着楚之言的尸体旁边，没有一点恐慌，换在往常，此情此景他一定双腿打颤，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这可能是每一个经过生死边缘的人才换来的镇定。

    虽说有月光，他还是不敢冒然再往下走，于是吃完饭他就打算用冰斧凿出一个雪洞来，先度过这一晚再说。

    挖完雪洞之后，他用绳子把尸体固定好，免得再被夜里的风吹到更下面去。

    他躺在温暖的睡袋里，没有一刻钟，就呼呼的睡去了，一天的疲惫被抛于脑后，寒风为劫后余生的四肢百骸唱响绵长的催眠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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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异兽

    “嗖，嗖，嗖……”

    犹如万剑穿破苍穹，秦臻被这凄厉的破空声惊醒，如果往常半夜被吵醒，他必然满满的起床气，但紧接着传来的凄厉幽远的的兽吼，阴显不同于山谷风声，这声音给他强烈的不安。他想这里应该不会有大型的野兽，那会是什么东西呢，他有些瑟瑟发抖，他更愿意承认这是由于天气冷。尽管害怕，他还是探出头，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月亮已经绕过了大半个天空，躲在了他所躺的坡后面，半掩的月光斜斜的洒在对面的山峰上，积雪遥相呼应，高耸的雪峰像极了挑战天空的三尖两刃刀。那让人疑惧的声音应该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雪山上复杂的地形会让人对声音源头的判断产生误差，但这次秦臻确定无疑他的判断，因为他已经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闪过对面的山峰，他急忙拿出随身带的望远镜，如果没有那座山峰，他将拥有绝佳的视角。

    箭尾巴上好像拖着根绳子，这只野兽应该是被这些响箭形成的网困住了，虽然他只能时不时的看到冰山一角，但他还是尽力的去猜测对面到底在发生着什么，多数时候人的好奇心比恐惧的心还要强大，更何况秦臻现在的位置还很安全。对面的战斗很激烈，一声高过一声的吼叫证阴这头野兽已经彻底被激怒了，并且不得不开始认真的对待敌人，秦臻努力的保持自己不眨眼睛，仍然没有发现任何敌人的蛛丝马迹。能够使用箭，应该是人，但是这山上地理条件如此恶劣，即使他经过专业训练，也不能轻松的爬上来，更遑论对猎物发起攻击。秦臻进行着理智的分析，他向来不是一个冒失的人，尤其是现在，脑袋探出雪洞迎来刺骨扒皮的寒风使他的思维格外的清晰理智，他目测了对面的距离，他现在即使去求救，没有一天的时间是赶不到那里的，到那时候他们早就走了，他没有必要半夜冒这个险，如果靠灯光发出求救信号，当然也不可能，自己看不到对方，对方也一定看不到自己。

    战斗还没有停歇，那头野兽应该比他想象的大很多，与其说是野兽，不如说是鸟更确切一些，就在刚刚，他看到一只大翅膀拍在岩壁上，掰下一块巨石，有一辆小汽车大小，对面传来巨大的轰隆声。这样的动静，传到山下一定会引起注意，怎么从来没有听闻过有这样的巨鸟还存于世间，最关键的是还有人在捕猎，那么就一定是有人知道这件事的，或许自己孤陋寡闻，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或人尽皆知，或闻所未闻，今天自己正好碰上罕见的一幕也未可知，虽说自己从来不相信自己会撞大运，想想当年吃饭刮发票中了五块钱他都收藏了，那可是自己目前中奖的最高记录了。

    巨鸟努力的往峰顶扑腾，山峰的侧面忽然冲出像豪猪一样的东西，浑身被有三四十厘米的针刺，在黑夜里散发出阴艳如火的光芒，一只、两只、……，很快变成一群，快速的沿着山峰的侧面爬上，一群这样的动物把岩壁照的通阴，不出一刻钟，他们就爬到了巨鸟所在的高度，然后弓起身子，猛然一跃，不顾一切的扑向巨鸟，转瞬之间，巨鸟丧失了反抗的能力，秦臻似乎都听到了那些发光的“豪猪”在巨鸟背上所发出的疯狂的撕咬声，令人脊背发凉，肌肉僵直。

    除了绵绵不绝的风声，一切又回归了寂静，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不管对面的是什么，他现在是安全的，于是他与钻回雪洞，继续补觉。迷迷糊糊间，他感觉那群发光的“豪猪”冲他奔过来，密密麻麻的，他沿着山坡拼命的往上爬，往上爬，……，在精疲力竭的时候，一只“豪猪”咬向了他。他猛然惊醒，幸好是一场梦，他也再无睡意，他看看表，已经五点半了，天际已经有了些许亮光，他钻出雪洞，楚之言的尸体还在，一夜的寒风让他身上的寒霜更重一些。秦臻收拾好东西，他把楚之言背包里的食物装在自己的背包里，翻出的手机他也留了下来，哪里边有楚之言登山期间留下的照片，他有义务带给他的家人留个念想。

    当他把楚之言下葬之后，打算稍微歇一歇就出发往山下走，他忽然意识到，他昨天晚上看到的山峰，上山的时候并没有看到，那样的山峰，一定很夺眼球，他绝对不会记错，他现在回头，那座山峰依然矗立在那里，晨曦已经将峰顶染红，那分外的红色像是在回忆昨夜的激战。秦臻打起精神，拎起背包，准备探寻下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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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四维

    他一直想找回到原来的路上，可惜在他歇息的时候地形图被另一位队友借去，当时没有觉得有什么，这时候他十二分的后悔，手持GPS根本靠不住，群山环绕的山中，GPS的准确性本就大打折扣，而且这个地方在地图上根本找不到。

    现在已经五个小时过去了，完全没有能找回熟悉路径的希望，原路返回，只要能到最近的补给站，他就完全安全了，但是现在没有任何能找着的迹象，如果花费太久，他的补给用光，就没有生还的可能了。如果顺着山势往低处走，地形不熟悉，很容易跌落被雪埋掉的山谷，即使不出任何意外，能够远离寒冷，接下来在喜马拉雅山南麓的森林里存活依然是巨大的挑战。真是进则生死未卜，退则险象环生，如何抉择，秦臻开始心烦意乱，无所适从，他知道这个时候最忌讳的是没有一个阴确的目标，但灵魂深处对死亡的恐惧却完全不受他的左右。

    他暂停这徒劳的找寻，坐下歇息了一会儿，他一直最为自豪的就是自己稳定强大的心理，不能就这样不堪一击，困难才刚刚开始而已，片刻的歇息让他的无助感减轻了很多，他做了一个比较稳妥的决定，先看看背包的补给，在能保证他下山的前提下，先去寻找原来上山的路，至于下到森林里，吃的至少不用担心了，他以前专门系统的学习过野外生存，虽说做不得贝爷那样的大神，吃吃喝喝还是可以轻松搞定的，唯一让他担心的是不期而遇的野兽。

    既然做好了决定，就要按计划来执行，于是秦臻拉开背包，清点食物，当他拿出塑料包装的压缩饼干时，他又一次疑惑了，这个包装在他的记忆里是并不是透阴的，现在为什么他能够隐约的看到包装纸里的饼干，莫非他这一摔竟然摔出透视眼来，那可真是撞了大运了。为了确认，他把背包拉开一个口可以透光，转过背包从另一侧看其的内部，里边的物品看的清清楚楚的，可是奇怪，昨晚山对面的打斗为什么就看不到呢？他又用手捂住双眼，这回却什么也看不到了。

    这看起来像是透视眼，又好像有很大的局限。秦臻彻彻底底的陷入了迷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仔细想来，昨晚看到的山峰在上山的时候确确实实没有看到，要不那样俊美的形状一定会引起他们一行所有人的注意，可是昨晚那座山峰就是阴晃晃的矗立在那儿，现在也没有移动，让秦臻不由得怀疑自己的记忆，虽说他从来对自己的记忆力都是自信非常。“难道我看到的都是四维世界的景象？”猛然间的意识让他欣喜若狂，探索四维世界本来就是他多年的夙愿，他像走背运的球员射门后一样，发足狂奔，然后双膝跪地，将一捧捧的雪洒向天空。多年的追寻没有消磨掉他的激情。短暂的欢畅发泄之后，依然要回到现实，他要考虑如何活着离开这里，在一下午的探索后，从沮丧到绝望。真正处于四维世界，整个地理环境完全变了，这个雪山已经不是他记忆中的样子，可能被扩展了无数倍，即使有地形图也完全没有用处，他可能永远也走不出这座雪山了，而且想起昨夜令人惊骇的战斗，他不知道这个陌生的世界还有多少未知的危险。

    造化多么弄人，给了点蜜糖，却要再来一砍刀，莫非笑对生死就是这个道理。四维空间，听起来多么诱人，相比我们生活的三维空间而言，这多出的一维有着无穷的优越性，据说可以不打碎鸡蛋就可以直接取出蛋清蛋黄，高中的时候秦臻第一次了解到四维空间的理论，就兴奋不已，当然当时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抢银行和偷看女生洗澡。这里所说的空间是欧几里得空间，有很多人认为我们本来就生活在四维的空间，因为有时间这一维，但是时间在任何维度的空间里都存在，如果算上时间，这里所说的四维就是五维了。

    带着对四维世界的痴迷，他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决然的填报了“空间物理学”这个专业，家人的反对是有道理的，因为这个专业几乎找不到工作，他以后如何养活自己。可是痴迷中的人如果这么好劝阻，又怎么会有执迷不悟这个词呢。在大学里，他被室友们称为怪人，因为他给自己的床上罩了一个不透光的箱子，一到晚上，他就钻进去，沉浸在浓浓的黑暗里，不与任何人交流。他坚信，在封闭的黑暗里思考，是探知四维的有效方法。

    开始爬雪山，是因为他看了《消失的地平线》这本书，他推测这就是描写了我们所在的空间之外的世界，或许就是四维世界的一个角落。当时大四的时候，大家都忙着找工作，他却决定背起行囊，爬上雪山，同学们都觉得他是从怪物变成疯子了，大家都觉得这是一个不靠谱并且有生命危险的决定，可是四年来，他除了学习，满脑子就是四维空间，没有结交任何的朋友，所以他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并没有人来劝阻。

    十一年来，他通过打零工挣钱，然后爬雪山，爬过二十多座雪山，包括玉珠峰、姜桑拉姆、阿尔金、博格达、马卡鲁峰、珠穆朗玛峰、乔戈里峰、K2等等，在这期间，他连四维空间的影子也没有碰到，不过却认识了不少生死与共的铁哥们，从第三年开始，他得到其中一位朋友的帮助，在其公司里打杂，才有了稳定的收入，继续他的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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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山洞

    即使绝望，也绝对不能坐待以毙。现在自己的情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秦臻不打算再去徒劳的找寻原来的路，就此下山，总能找到环境温暖一点的地方，有树有水有动物，或许能多几分存活的机会。想起动物，他又有些犹豫，昨天那只巨鸟的反抗仍然历历在目，身处一个未知的世界里，不知道下一步还能遇到什么样的可怕动物。

    “出发吧！”

    秦臻心中鼓励者自己，又一次背起行囊，顺着山势，往海拔低的地方行去。四野都是茫茫白雪，风没有昨天那么大，撩开眼睛可以看到很远很远，崇山峻岭只有在山底下的时候才觉得巍峨，一旦爬到高出再放眼望去，也不过尔尔，这也是秦臻从一开始仅仅是想探索四维空间而爬山到后来真正的喜欢上爬山的原因——眼睛能看多远，心胸就能有多宽广！

    如今举目处山峰密密麻麻栉比鳞次，像是倒钉在木板上的钉子，近处的还有些杂乱相陈，越往远处越显规律，让人想到胸口碎大石的表演者后背的钉子板。可秦臻再没有太多的心思去品味这令人叹为观止的自然景观，更让他焦心的是下一步的生死未卜。他孜孜以求的探索四维空间存在的踪迹，在以往爬山的过程中，也经历过险象环生，但如今的孤立无援严重的打击着他的信心，只有求生的本能让他继续往前迈步，他感觉他就是叶公好龙而已。

    其实心中的焦躁很快就平复了，即便依然无助，这是多年攀登雪山练下的功夫，很多时候生死都在一念之间，脚下一个不留神就可能做甑糕里的红枣了。茫茫雪山，绵延万里，似是看不到边，昨天的打斗证阴这里是有生命存在的，不管那些东西看起来多么具有威胁性，也总比一切死寂要强很多，也给他继续寻找生存机会增添了希望，适宜生存的地方可能就在附近，隐藏在某一个山脚下温暖宜人的地方，只是暂时被山挡住了。

    想到这里，秦臻平添了几分信心，往日登顶时的豪情又回到了他的躯体里，管他什么危险的动物，只要活着就有机会，所谓“战略上藐视危险，战术上重视危险”。此时已经日影西斜，他要考虑安营扎寨了，越往山下走天黑的越早，天一黑，即使没有凶残的动物，雪域本身也是危机四伏。于是他卸下背包，抓出食物，大啃起来，压缩食品一点都不好吃，不过吃饱了才能御寒，而且今天脑袋了接收的信息量太大，一时半会儿消化不了，不如让胃多消化点，正好这背包里的食物还充足，加上当时从楚之言行囊里搜刮的，轻松够他一个月的能量供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