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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炼气士

    顺京，随着入冬，寒意一阵阵浓厚起来。

    夜色之中，行走在深巷之中被风迎头一吹，那种感觉可真是刺骨凉。

    城北齐云坊市边上的几间破旧的平方里，依稀透出一点的光亮。

    王珂盘坐在垫着的棉絮已经坚实如铁的床榻上，缓缓的睁开了闭合的双目，看着手中的一串十三颗的深绿色珠链，又不自觉的微微眯了眯眼睛，将这串珠链往右手手腕上一挂，藏在袖中，然后披上一件棉袄，推门往外走了出去。

    沐着寒意穿出小巷，接着绕过齐云坊市往东，那里就是城北有名的“天运夜市”，这条路他已经连续走了七年，每天都在这个时候，风雨无阻，从未间断。

    顺京，是大明王朝的都城，建都已经八十年。

    八十年间，大明王朝励精图治，内政外伐，四夷臣服，已经成为一个前所未有的强大王朝。

    顺京人口上百万，也已经成为前所未有的雄城。

    顺京城盘龙卧虎，隐匿着不少高人,其中便有不少炼气士。

    炼气士假外物以御天地元气，拥有寻常武人难以想象之手段，以一介布衣出身，打下大明王朝铁桶江山的太祖皇帝，便是一名炼气士。

    古时炼气士都只修内气，借助内服丹法，采各类灵药，炼制成丹服用，然而太祖皇帝却是另辟蹊径，领悟了以各类灵木辅助修行和对敌的手段。

    各类灵木都在灵山大川中生长千年，吸纳天地元气，日月精华，一朝被炼气士领悟内蕴灵气如何运用之法，顿时展现难以想象之威力。

    各类灵木之中，尤以金星紫檀为尊。

    金星紫檀生于海外崇山之中，生长日久，本体便如古时炼气士之丹鼎，吸纳的天地元气和日月精华在其木纹之中自然凝结成晶粒，每颗细小如金星的晶粒都蕴含着惊人的灵气。

    太祖皇帝便是无意之中得到了一串金星紫檀所制的珠链，炼为法器，最终拥有当时炼气士难以想象之神通。

    后之炼气士也渐参悟出利用灵木辅助修行和对敌的手段，只是各类内蕴天地精华的灵木原本便难得，再加上大明王朝专设内武库收刮，寻常民间炼气士想要得到一些合适的灵木法器修行，便更加困难。

    王珂师从顺京景天观周道人，周道人虽然在顺京无名，但却是太祖皇帝之后最早一批领悟灵木外道的炼气士。

    只是周道人终其一生，到前年寿终，却也无缘得到一件合适的法器。

    王珂此刻佩戴在手腕上那串深绿色，每颗大小如鸽蛋般的手串珠链，便是周道人传下，是绿檀所制。

    绿檀气味幽香，很适合炼气士凝神养气，且树木本体也需要生长数百上方能成材，只是树干粗壮庞大，吸聚的天地精华分散于树干各处，这一串珠链之中内蕴的灵气便相应稀少。

    这条绿檀手串王珂已经盘养多年，对其品性已经熟悉到极点，炼气润养的已经产生莹莹宝光，然而随着修为越是精深，王珂却越是觉得这绿檀所制的法器总是有些不足。

    他每天夜间游走于天运夜市，便是想要从中撞得一件更加的法器。

    传说之中打下偌大江山的太祖皇帝，当年也恰好是在天运夜市中得到了那条金星紫檀珠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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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安天命

    天运夜市不大，从齐云坊至顺京十三座瓷窑中的天德窑一条数里长的街道上沿街而摆，但出售的大多都不是平时生活所需的实用器物，很多都是武师、炼丹士、甚至炼气士修炼所需的法器。

    有这些货品在身上的摊主往往想尽快出手，以免怀璧其罪，而想要得到这些宝物的人也往往想要抢在别人前面可以挑选，所以无论是摊主还是挑选的人都是来得越来越早，以至于这个集市原本是在清晨开市，正午歇市，但随着时间越来越为提早，却是反而变成了夜市。(注：现实中有不少文玩市场也是在日出之前摸黑就已经开市了，就是因为很多人想要抢在别人前面第一时间看货，所以越来越早。)

    早些年天运夜市虽也同样鱼龙混杂，鱼目混珠，但好货精绝之品还是不少，然而近十年间随着大明王朝内武库在海外都设司搜刮，不仅是珍稀宝物尽归朝廷，就连炼气士也是渐渐皆归所用，已经有种只有朝堂之中好修行的感觉。民间炼气士日益凋零，散落在朝廷之外的炼气士大多已经非为正统，都是一些非完整得了修行炼气之术的旁门，像王柯这种身居顺京，得了景天观正统传承，却又隐居在民间的炼气士，已经是凤毛麟角。

    天运夜市这十年间滥竽充数之货遍地，偶有真正有用之物，价格又喊得奇高，不是他这种民间炼气士所能承受。若换了其余得到真正炼气之术的高人，恐怕早已觅一朝廷大员依附。只是王珂信奉有得必有失，一入朝堂便如给自身套了枷锁，终究要替人行事。他师从的景天观周道人教他的炼气之术景天天命经，精要本身便是率性而为，随遇而安，不急不躁，不急于求成的法门。

    王珂也是安于天命，顺应心意的性子，所以才被周道人看中，成了唯一的真传弟子。

    王珂掖了掖浆洗得有些发硬的棉袍领子，顶着寒风再转过一个街口，天运夜市便已尽在他眼前。

    天气太冷，出摊的人也明显稀疏了些，且每个摊主都是刻意的不让人看得太过清楚，都只是近摊上放了盏油灯，看上去一溜的就像鬼火游动。

    和往常一样，王珂由南至北，一个个摊位慢慢的看过去。

    每个摊主身前铺着的毯子上，都是琳琅满目的摆放着至少上百件物事，但那些物事之中大多都是一放就放上一年，动都不动一下。

    因为那些东西大多都是“蒙子”，蒙人的，骗一些外行的东西，同时起到一些混淆视线的作用。

    真正有可能有价值的东西，都在最靠近摊主的皮袍或者棉袍边上放着。

    这些东西，王珂已经见得熟了，甚至哪个摊主有哪些“蒙子”都记得清楚，而大多数摊主天天见王珂走过，也知道他是特有所图，不是那些好糊弄的主，所以一路前行，连个主动招揽生意的摊主也都没有，只是互相看看，点过了头，便算打过了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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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私运路

    王珂最为熟悉的摊主是老李头，在天冷时总喜戴一顶看上去乌沉如铁的黑皮帽，所以也叫老铁头。

    老铁头走的是东海一带的私运路子，东海一带的商船出海回港之后，所有货物和船员随身物品都要经过大明王朝东缉事厂的的仔细查检，一有违禁品立即罚没，连私自夹带着都立时有牢狱之灾。即便如此，高额的利润都依旧让许多人铤而走险。

    那些犯险夹带私运货品的船员都是偌大的大明王朝的底层人，平日里赚取钱财太过艰难，所以才做这样的营生，自然不可能是炼气士，而大明王朝的东缉事厂对炼气士，尤其是在跟随商队在海外的炼气士管控尤为严格，所以这些夹带私运货品的船员在海外根本不敢见任何炼气士，以免落入东缉事厂的视线。

    他们所带货品，也是瞎猫撞死耗子一样，见到有可能像是修炼合用的法器之内的物件，便设法带回来再说。

    等到他们所夹带的东西流到老铁头的手上，其中肯定已经经了数手，但是这几年间，王珂还是偶尔能够从老铁头摊子上杂乱的物件里发现真正可用于修行的法器，只是那些法器大多比不上他手上这串已经盘养日久的绿檀法珠，或者最多只是相差无几，他才没有弃了这串绿檀法珠转而修行它物。

    即便是同等的法珠，修行越深，经受炼气士盘养浸润在木纹之中的真气越足，晶光越润，一旦出手，威力也自然更足。

    私运路子上的东西，价格比起最终到了这种集市时要低出许多，能够有真正可用的法器流到这种集市上，从另外一方面便是说明民间炼气士的眼光不够。

    有些物件，经手的这些炼气士根本看不出里面的灵韵出来。

    王珂是景天观炼气士真传，得的是正统，无数代景天观炼气士的修炼经验，再加上周道人又是继太祖皇帝之后第一批领悟灵木修行的炼气士，别说眼光别绝大多数民间炼气士高出不少，恐怕连朝堂之中的许多炼气士都根本无法相比。

    老铁头行事谨慎，也只有像他这种七年如一日在这夜市之中游走的人，才能看出些端倪，猜测出老铁头的货品路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