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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初来

    打量着眼前陌生的屋子，还有屋顶上裸露在外的黑褐椽柱，乔冬暖一时有些缓不过神儿。“这是哪儿？”看着身侧补丁摞补丁的小被子，她脑子里一片空白。一抹亮色挂在天际。思索良久！少女只能肯定自己并不认识这里。她是谁？为什么又会在这里......都成了谜!

    “暖儿～”雕纹已渐腐朽，脱落了色泽的木门应声而开，一双溢满母爱的眼睛瞬即对上了她的视线。

    “娘～”进门的女人抱起乔冬暖的那一刻，脱口而出的，竟仿若是已经这样叫过了千八百遍似的。

    女子细眉长眼，样貌很是俊俏。乔冬暖憨憨的笑着，眼中目光随着女人手脚利索地将炕上的被褥以及那几个蓝色的枕头整齐的摞到了墙角。

    “暖儿饿了吧？娘马上就给你熬粥！”落到小脸上的手微带着一丝温热。只是脸颊咯得并不舒服，抬眼朝女子掌心望去，分明已经起满了老茧，这肯定是个居家过日子的好女人。

    “暖儿，是不是头还疼啊？”金凤边忙乎着生火做饭，边和炕上不声不响的小女儿搭着话。

    前几天孩子被满仓家跑出来的骡子给踢了，跟着就大病了好些天，要不是地里的庄稼等不起人，她可真真狠不下心把闺女放在家里。摇了摇头。两个松垮的羊角辫在肩头跳跃。这一幕好熟悉~究竟在哪见过？难道~自己在做梦？

    大病初愈，下地也费了些气力，低头就看到脚下踩着的那双打满补丁的暗红色条纹布鞋，乔冬暖接过金凤手里的风箱默默地拉了起来。金凤迟疑了一下就松开了手。

    手下一顿，乔冬暖下意识的甩了甩头，她还是有些疑惑自己对这里的熟稔。似乎~她经常这样做？

    “明儿后天你爹就回来了，高兴不？”金凤淘米的手有些宠溺地勾了勾少女的鼻子。

    “嗯~”乔冬暖随口应和着，心里却没有半点欢喜的感觉。

    “整天竟想着找男人！俺家上辈子是造了啥孽找了你这么个狐狸精！”忽然！尖刻的声音忿忿的叫骂起来，传入耳中有些突兀。紧接着就是噼里啪啦的一阵乱响。金凤的脸色一白，忙对女儿摇了摇头，僵硬的笑容里满是酸涩。

    早饭做的是玉米面糊糊，还有几块昨日里吃剩的玉米面掺糠窝头，这绝不是什么好伙食，那糊糊稀得分明可以看到碗底。吃饭的时候，罗金凤出去了好长一段时间，最后是随在一个老太太身后进来的，看她那低眉顺眼的样子，乔冬暖忽然满心不是滋味。拌着糠皮的窝窝头又涩又苦不时地刺激着少女的味蕾。看着面前的咸菜盆儿，筷子不由伸的勤了点儿。然而，就在她第三次又将筷子伸进咸菜盆儿的时候，一双筷子乍猛似的横突出来敲在手指上，乔冬暖疼得一个哆嗦连忙松开了手。“还有完没完了？？馋不死你！”“娘！”罗金凤赶紧从炕上跪坐起来，一把将乔冬暖搂进了怀里。余光里。女孩的手指骨节上已然是红了一道印子。

    “呸！贱胚子！！”老太太狠狠的啐了一口后，自顾自吃了起来。想必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泼妇也不过如此吧！

    乔冬暖很想就此摔下筷子，可看到罗金凤一脸泫然欲滴的模样，还是忍了下来。她低着头默默喝着碗里的糊糊，间或抬头看一眼摔摔打打满脸不高兴的老婆子~奶奶？她听到娘亲叫她娘~不知为何潜意识里对这个穿着蓝布斜大襟上衣的老太太竟有些畏惧起来。

    窝头里掺着紫红色的高粱糠，由于颗粒太粗吞咽起来十分困难，时不嗓子眼儿被刮一下火辣辣的生疼。

    饭后，乔老太边抹着嘴边的饭渍边往炕沿边儿上出溜，洗锅这种事儿，向来都是媳妇子做的营生。斜瞥了一眼对桌低声下气的罗金凤，她昂首挺胸的扬长而去。

    罗金凤收拾了饭桌，就开始搅了猪食喂猪，接着又是院子里那群花花绿绿的母鸡，等做好这些天已经大亮了，一再安顿了乔冬暖要注意安全后，才转身去了庄稼地。

    坐在窗台前看着院子里偶尔飘落的树叶，乔冬暖渐渐有了些前世的记忆。

    先是一个阴森森的大院子，接着又有炮火连天的情形，接着场景一变，成了大山、森林，然后是一个老妇悲哀的躺在草地上。冥冥中乔冬暖觉得那就是自己！

    从窗台向外望去，能看到这是一处有着三间正房，两间西房的宽敞院落，她和那位自称是她娘的女子住的是西屋，从东边时不时传出的声响判断，那老太太应该住东屋。

    虽然房子不是那么气派，好在院子够大，院中央随意扔着着两条一尺见方三米多长的青石，青石旁是一颗爬满牵牛花的老柳树。

    其实乔冬暖很想走出房间去院子里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可东屋里的那位又让她有些打退堂鼓，在心里纠结半天后，她还是没忍住心里的那一丝悸动。

    出了门是堂屋，堂屋里挂着一副中堂，上书：“里有仁风春意永，家余德泽福运长。”紧挨中堂下面的是一张黑色八仙桌，两条有些破旧的长条板凳整齐地摆放在桌子旁边。

    东屋的门虚掩着，里面偶尔窸窸窣窣的响动，乔冬暖脚下不停，似是见了老猫的稚鼠，径直出了院子。一阵青草气息扑面而来，久违的清新让她忍不住打了两个大大的喷嚏。

    “贱皮子，终于舍得出来了？！”乔老太阴测测的声音忽然在背后响了起来。

    “奶奶~”乔冬暖从嗓子眼儿里逼出这两字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拿去洗了！”乔老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后扔到乔冬暖身上一大堆衣服。

    一股扑面而来的骚臭味儿逼的乔冬暖连连皱眉，她下意识将这些东西放到了地上。

    “小丫头胚子！还敢扔衣服！”乔老太刚准备转身就看到乔冬暖将怀里的衣服散落着拖到了地上，立马就像被蜂子蛰了撒起泼来。

    “让你扔！让你扔！”也不知道那老太太从哪捡起一根柳条子，对着乔冬暖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抽！

    “俺不是故意的！你别打！奶你别打！！”乔冬暖脑子轰的一声，同样的话语仿佛她早就讲过百遍千遍！只是这天。这日光，怎么也灿烂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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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受辱

    乔冬暖想起了很多，想起面前的人她叫奶奶，想起了早上喊她暖儿的女人是她娘亲！她还想起自己不是这家人的亲生骨肉！应该还有的~还有什么被她忘记了！

    “你个死丫头！让你干点活就装死觅活的，让你装！俺让你装！”老太太声嘶力竭的吼着，那柳树枝瞬间将乔冬暖的手臂抽的高高肿起。

    “唔－唔－唔”

    乔冬暖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她总觉的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自己忘记了。

    “吃里扒外的小杂种！就该让满仓家的骡子给踢死！”

    “奶~别打了~俺洗~俺马上就去洗！”柳条有好几下甩到了乔冬暖的脸上，她只觉得火辣辣的疼，终于又有一下甩到眼角时，乔冬暖连连告饶起来。

    就算是破了相瞎了眼，面前的老太太也不会心疼丁点儿，她这么撑着又是何苦呢。

    乔老太可能是抽的累了，一脚将乔冬暖踹倒在地后，骂骂咧咧的往东屋走去。

    “贱皮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晌午饭前衣裳洗不完谁都别想吃俺家的饭！”

    乔冬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抱着脏衣服一瘸一拐的往河边走去。在乔冬暖的记忆中自从娘亲带着她嫁进来奶奶就不待见她们。这样的打她经常挨，娘亲也挨~

    娘亲是个要强的女人，自从进了乔家就没闲下过，家里里里外外的活儿全都一手包揽，就这样奶奶也经常隔三差五的敲打。

    说什么狐狸精~什么克男人，反正所有恶毒的词她都能堆到娘头上。娘亲嫁的那个男人~对了，那个男人是谁呢？怎么会想不起来？

    乔冬暖脑中画面一转忽然又到了之前那阴森森的庭院，战火纷飞的年代，深山、密林，一个年迈的老人无奈的躺在草地上~那明明就是她！可是她现在为什么会变回六七岁的样子？

    “暖儿~咋又来洗衣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