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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月出昆岗

    从起点到终点,

    人生几度绽放?

    从开始到结束,

    生活是圆是方?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白云苍狗,红尘万丈,

    世界生生不息,

    人间岂为幻相?

    大地山河光芒万丈,

    我们的承负荡气回肠——

    引子

    她来了,她在追询,她在求索。一声雷鸣,眼前万道光芒,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天悠悠,地悠悠,人也悠悠——不知何年何月,一片虚无缥缈:无前无后、无始无终、无根无绊、无缘无由;

    此身何处,今夕何夕,年长年幼,青丝白首,年少轻愁?不知身为何物?只执着那一念:什么是我,我是什么?我从哪里来,要到哪儿去,去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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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寒风陡峭(1)

    那年的冬天,雪下得很大,天气异常寒冷。大别山脚下英邑老县城靠北门的小巷子里,无规则并列两排低矮的棚屋;这整个巷子原先是做过布政司孟家的马厩,连接马厩的是孟家下人住的矮房,后来各地搬来一些生意人,顺势连排做了一些房子,逐渐形成了一道歪歪斜斜、乱七八糟的街巷。

    老北风刮了一整夜,破旧的马厩改成的低矮房子上上下下、四面八方到处都漏风散气,屋里一片清冷,让人全身发抖。因为穷得没有钱买米了,好端端的世俗人家,冷清清的缺少人间烟火气。从昨天起就断了顿,孟晨瑶的肚子饿得直叫唤,天还没亮她就被饿醒,全身冻得直打哆嗦。

    她和弟弟盖的那床破棉布褥,因天气太冷,又没有换用的,一直被姐弟两人盖着。一个冬天未曾洗过,面上的老粗布料脏脏的,被冻得有些硬梆梆的,像结了一层壳子的椿树皮,虽然盖搭在人身上,御寒取暖的功效大打折扣,孟晨瑶的手脚,整夜都是冰冷的。

    睡在那边的弟弟,在梦乡里喃喃呓语,口中轻喊:“娘,我饿!”

    孟晨瑶好想喊醒弟弟,又于不忍心。这个时候隔壁房里,突然传来女人轻微的啜泣声!那声音入耳很熟悉,孟晨瑶一听,就知道是娘在轻泣。从她出世到现在,听娘的哭泣声,比一日三餐吃的饭还要稠密,谁叫摊上一个不成器的爹……

    爹是本来是个读书人,后来朝庭废了科举,这个白面书生手无缚鸡之力,除了读一些死板书,说几句诗云子曰,就没有学到到一丝谋生手艺。这些年,他除了抽大烟,百事都不能做,全靠妻子女儿做点儿针线活儿养家糊口。

    毕竟三代官宦人家底子厚,孟家开头还有些家产供一家人吃喝不愁,并养有骡、马,请了仆人、长工,出门尚能骑马坐轿。

    到了鼎革换了朝代后,天下一片大乱,到处乱兵混战,兵、匪、黑帮横行,抽大烟又是个无底洞的营生,这个家就破败下来了。田地房产被爹拿去典当卖光,一家人只好把马厩稍微修整一下,搬到里面寄以栖身。

    娘是大户人家小姐,除了一副好相貌好身材,也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而且性情柔弱如水,一生虽有些主见,但大户人家女子,三从四德仿佛与生俱来地贴在她身上似的!在家中百事听爹的,不管爹做了什么事,娘只轻声劝说,连脸都不敢跟他红一下。

    家庭穷困下来后,娘的少奶奶当不成了,只好放下身段,学会缝缝补补、刺绣养家。怎奈男人好的那一口儿,她挣再多的钱也填不满这个坑!只落得夫妻两口带一女一儿受尽苦楚,叫娘怎不常年累月啼哭声声?而且,除了啼哭之外,她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爹是铁石心肠,根本无视她的悲苦,甚至为了过口烟瘾,也无视两个孩子存在!

    虽然听惯了娘的啼哭,但孟晨瑶今天却听出了一些异常,这一大清早,娘的哭声跟过去大不相同,具体是什么样的哭,她也分辩不清楚;但从感官上她能感觉到这是一种生离死别般的哀啼,听得孟晨瑶从肺腑里涌出一股哀伤!这种亘古以来人类情感上的悲伤幽怨,孟晨瑶说不出什么道道来,只直接从她的内心深处,自然而然发出来的……

    娘在不停地跟爹说着什么,哦,不是说,而是啼泣中,嘱咐着爹、苦求着爹!

    孟晨瑶听到娘说:“宏臣,我走了,你养不活两个孩子,肯定会卖了他们,我没有别的念想,只求你把他们卖给好人家,别把孩子送进火坑!”

    爹好似很专注地听着娘讲话,好半天没有发出声来,只是发出一阵阵彻骨撕肺的咳咯。他本来身体就弱,生活贫苦还抽大烟,很早得了肺痨。不管白天还是黑夜,只要不抽那东西,都在不停咳咯,还时时咯出血丝来。

    孟晨瑶今年刚满七岁,可她很小就懂事;虽然从心底里,恨透这个爹,可一听到他那一连串敲破梆似的咳咯声,她的心又软了,怎么都恨不起来!且爹的这个病,一天比一天沉重。一到晚上,爹的咯咳声特别响、特别密、特别沉!每到此时,孟晨瑶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怎么也搬不开。那种郁积的沉重感,让人很不舒服!

    听了娘的话,孟晨瑶有一股不祥的预感:家里要发生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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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寒风陡峭(2)

    她心里产生了恐惧和不安,一时静下心侧耳细听,终于听到爹讲话了。

    爹对娘说“你放心,庆堂是家里的独子,老孟家传宗接代全靠他,我就是穷死、饿死、困死,也要把他拉扯成人,把我孟家的根传下去。晨瑶女孩子,说白直点,家里长养不起她!但毕竟亲骨肉,做爹的不会把她往火坑里送!就是卖,也要卖个好人家。我孟家是官宦后代、富贵人家,再穷再苦不能丢祖先的脸!我给你交个底儿,一不会让她给人家做童养媳,二不会让她当小妾、丫头,三不会让她进窑子,四也不会让她学唱戏……”

    孟晨瑶想再听下去,爹又喘了起来,娘也没有再说话了,只是在一阵阵的抽咽、啜泣着——爹话才一说完,就是一阵阵咳喘,喉咙里一片呼噜噜的,像木匠拉锯般的抽抽拉拉、接连不断!

    孟晨瑶听到这儿,心里也像铁锯拉抽一般地割锯着,爹对娘说她的话,在她心里留了个结子!就这样熬煎到了五更天,她感到沉沉的睡意袭来,虽然不想睡觉,可一双眼皮子老在打架,睡魔把人迷蒙住了,她就在寒冷的被褥中深深地睡了过去,直到娘喊她起来吃早饭,孟晨瑶才从大梦中醒了过来——

    半夜沉睡迷糊起不来,今儿个弟弟比她起得早些,过去总是她起来喊弟弟穿衣,弟弟还要赖一下床,扭扭捏捏半天。今天让她惊诧的是,不仅弟弟早早起来了,家里竟有了米粥的香味儿?

    孟家一向穷得叮当响,多年来总是一天两餐、四日八顿,全家人很长时间,就没有吃早饭的习惯了,今天怎么啦?是哪儿来的米呢?

    更让晨瑶吃惊的是,她发现家里多了一个人,一个尖嘴猴腮、焦巴黑瘦、一双老鼠眼溜溜转的中年人!

    这家伙獐头鼠脑的一脸的奸滑相,嘴里吐出一阵阵土烟草的臭味儿,薰得一旁的孟晨瑶有些恶心。

    这个人孟晨瑶认识,是城里专门做人贩子的孟老五;论辈份,孟晨瑶的爹孟宏臣,都要叫孟老五一声“叔”,但两人年纪不差上下。

    孟老五家一直穷困潦倒,他没读书不识字,也没做什么正经事儿,从小在痞子堆里鬼混不学好,长大就牵线贩卖人口;这活儿过去叫“人牙子”,现在叫“赎肉客”,在城里不得人和,大家非常讨厌他,没几个人看得起此类营生的人,背地里称他们缺德鬼、害人精!

    一眼望见孟晨瑶,孟老五那双细眯眯的老鼠眼,滴溜溜地朝着她的身上打量个不停,不时调头跟孟宏臣说:“没想到这个侄孙女儿,长得这么长了,好一副相貌,好一副身板儿,跟她娘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真是,啧、啧——”

    看到孟老五盯着晨瑶不放,娘吓得全身发抖,她像一只护崽的母羊,看到前边有只恶狼,盯着它的羊羔儿馋得直流口水!立即心惊胆颤地把晨瑶紧紧抱在怀里,叫晨瑶喊孟老五为“叔爷爷”,然后带着哀求的口气说:“五叔,我没办法,走上了这条路,丢了孟家的脸!你好歹是个长辈,千万别打孩子的主意啊,孩子还这么小!”

    孟老五有点尴尬地“咳咳”两下,瘦猴脸上露出一缕干瘪的笑容说:“放心,一笔写不出两个孟字,咱们两家还没出五服,一个祖宗传下的血脉,亲着哩!我再搞不到钱,也不搞后辈人的经!”

    听孟老五打了包票,娘似乎放了点心,忙去灶台盛粥,先给孟老五和爹各端一碗,然后给孟晨瑶姐、弟各盛一碗,轮到自己锅里,锅里没有粥了,只有点锅粑糨子。孟晨瑶看到娘无奈弄了些热水和着粥糨子吃,就把自己碗里的粥,匀了一半过去,这才解了眼前的尴尬——

    大家就着一点盐菜星子吃粥,都没有说话,只听到一片“嗞嗞啦啦”声。

    吃完饭,爹说有点事儿,就强带着孟晨瑶和孟庆堂,到一个老菜场子里面,捡了一上午黄菜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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