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序
“渔舠系月江一曲,樵斧斫雪山几重。”一公子闭目,口中念着,站在船头,回头对着身后的人说着,“兰儿,这景色还如二十年前一样吗?”
那女子不过三十左右岁的模样,却呈现着倦世之态。她并未回答,只望向远方。白云山脉,冰封千里,目光穷尽处,皑皑皎皎。其阔,如若青云入怀,其高,佛似苍龙扶摇。她被这广阔天地所慑,这里曾是她心心念念的世外桃源,这里也曾给予她挣脱禁锢的决心,这里更是她穷尽半生的执着和信念。如今身处这山水之间,没有桑竹垂阴,没有菽稷时艺,有的只是她埋葬了的亲情、断送了的友情、和寻不回的爱情。她向往着的自由,竟变成了这苍茫大地间的悲叹与忧伤……
女子的哀怨只化作了一声叹息。
“兰儿可还在听?”那公子睁开眼又说道。女子看着他的眼,眼角多了一丝怜悯。他原本的俊秀脸庞,剑眉星目,如今眼睛里却似蒙上了一层白雾,再也看不到这世间的半丝颜色。
女子仍没言语,只是走向前,挽起了公子的手,在其掌中写着“是”。
“只可惜,她不曾看到过。那一日,我与她说,她若能离开京城,我们可以肆意人间。‘木兰之枻沙棠舟,玉箫金管坐两头’……”那公子顿了顿,又念叨着:“我若违此誓,天地失色,无人相伴,孤独终老。”
他仰起头,感受着山水之声,继续道:“誓言已践,不知道她是否还恨着我!”
“不恨了!”那女子心想:你口中的她就站在这里,她不恨了,或许也不曾恨过。她想要的都得到了,可最终都什么也没留下。她曾恨的是自己信以为真的命运,她曾恨的是自己不择手段的执着。她就站在这里了,成了你身边的兰儿。
那女子,又一次拉住公子的手,写着“不”。公子摇了摇头,不以为然,想要收回自己的手,他只相信他心中的那个人是恨着他的。那女子顺着他手抽离的方向,又一次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写了几个字。
公子随着女子指尖的移动,念出了一句:“真源了无取,妄迹世所逐。”他不禁大笑起来,“哈哈哈,妄迹世所逐……我错了,我们都错了,我们被那谶语世世代代困在了自己的心魔里,如今,我们也都该出来了,都该出来了!”
说罢,那公子大喊:“云萦,你听到了吗?”声音震彻云霄。
那女子心里想着“我听到了”,目光似乎看向了其中一缕声音飘散的地方,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
------------
第1章 出嫁(一)
云萦穿着不合身的凤冠霞帔,一步一踉跄地向着轿门走去。宾客们无不议论纷纷,如此年幼的小孩怎么可嫁做他人妇。此中客人,有人怜惜,也有人戏谑。
“是啊,我才八岁,怎么就急着嫁人了?”云萦一边想,一边走进辇轿。坐定后,不禁冷笑一声。轿外李婶听到声音,便问了问:“小姐,有什么事吗?”
“没,没什么……弟弟可好?”云萦平日里再是沉稳,也毕竟是个龆龄小儿,难免还是会让人看出哀伤与无奈,只好找了个借口搪塞了过去。
“好着呢!小姐,放心吧!我家那口子抱着呢!小少爷许是知道姐姐出嫁,今天不哭不闹的,乖极了。”李婶今天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是悲是喜,但面子上还是强装开心。毕竟是她主子唯一的女儿出嫁,她虽是仆人,却是带着先主子的心情陪在旁边。这些年云萦经历的桩桩件件,她都陪同在侧,知道这将军府中的不易,离开是好事,这无可厚非。可又担心小主人小小年纪,嫁到一个不受宠的王府还能有什么期望与未来?若是一朝获罪,帝王家自古无情,不知小姐还能不能保住性命……
“那就好!李婶,不用想那么多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云萦必会保弟弟、您和李叔一家人不被他人欺负。”八岁小孩个子矮小,从飘起的轿帘缝中看到了李婶的脸色,便安慰道。其实,这话几天前李婶已经说了几遍,云萦能听到众人议论,李婶在外面肯定听得更多更刺耳,难免会为自己伤神。
安慰了李婶,又有谁能安慰自己呢?云萦握着手中的如意佩,思绪不禁回到了母亲去世的那一个夜晚。
“萦儿,茕儿睡了吗?”母亲虚弱地说着。
“母亲,弟弟睡了。母亲,您先休息,靳伯父在门外,一定能帮您度过这一关。”
“靳妹妹,可否轻点我的百会穴、清明穴和膻中穴?”母亲没理会云萦,只继续说道。
“徐姐姐,这三穴只能帮你维持一炷香的时间,这之后,就神仙难救了……”靳家姑姑一边哭着,一边说着。
“你我都知道,我已经油尽灯枯,药石无灵……我还有要紧的没和萦儿说……再不说,怕就没机会了……”母亲一边咳着,一边吃力地说着。
“那我也要问问哥哥,他……”
“他不会……他不会……”母亲提到靳伯父时,略激动了起来。
“是啊,他不会拒绝的!”靳家姑姑,含着泪,下了三针,落针后手都在颤抖。
要想靳家姑姑可是我外祖父徐瑾公“医佛”的徒弟,若不是心有不舍,怎会施针颤抖。靳家姑姑起身,步履艰难地向外走去,只在阖上门时,又看了看母亲,便离开了。
屋子里只剩下我和母亲,还有一旁熟睡的弟弟。下针片刻,母亲便精神了许多,慢慢坐起,倚在床边。她的目光看向门外尽管门是关着的,但她好像还是能看到站在大雨里的靳伯父。她知道靳伯父知道金针过穴后,一定再难控制情绪。她似乎想着靳伯父能不顾世俗与她再见一面,可她又害怕这样做,会给她的儿女带来无尽的伤害。她懂靳伯父,知道他宁死不会如此让她为难。所以,目光也只在门上停留了一瞬,便看向了云萦。
“母亲,靳伯父是您的师兄?”云萦看出了什么,却在那一天不懂得那是一份什么样的情感。“像家人一样的师兄?”云萦追问着。
“嗯,就和家人一样。母亲自小就认识靳师兄和靳妹妹了,以为会成为一家人……”母亲思索了片刻,又继续说着,“你的靳家姑姑快和你的舅公成亲了。”
“是小舅舅吗?”
“不是,是大舅舅。” 云萦疑惑,母亲紧接着说:“你的舅母已经去世三年了,表姐、表哥还没人照顾,靳家姑姑人好,还和大舅舅从小就认识,所以就要成亲了。”那时母亲的脸色,忽明忽暗,云萦不太理解,直到十几年后云萦才明白。母亲既为靳家姑姑开心,又有些担心云萦的表姐、表哥。母亲相信靳家姑姑的为人,所以能放下心防,可想想自己的身后事,又忍不住担心起云萦姐弟俩。
母亲顿了顿,又说起来:“我也快离开了,有些话不得不交代给你。”母亲有些不舍,但又无可奈何,“你从小就比一般孩子懂事,有一件事,你一定要死死记住……”母亲突然紧紧握住云萦的手,直到发现云萦的手已经僵肿了,才慢慢放开,并说道:“那是我出嫁的前一天,……”
------------
第2章 出嫁(二)
“那是我出嫁的前一天,我的姑姑从商洛山的婆家赶来,我以为她会救我离开,可没想到,她却告诉了我一个惊人的秘密……”
“我家本不姓徐,而是‘许’。远祖是许负,西汉初的相术大家,家中世代钻研相术,直到与吴越仁太祖昌文君相遇,我们家的命运才又一次改写了。那时,我们的家主是君平公,他年轻时常是道士装扮,由于中原近百年的割据纷争,君平公四处为家,以一己之学,帮助百姓避灾避难。一日,他路过丹凤县时突然晕倒,被一支规模不大的义军救起。义军首领就是仁太祖。”
太祖见君平公能占卜、测凶吉,便测了一场看似必败的战事结果,君平公占卜中,太祖便要测他本人的吉凶。
“君乃帝王之相,可终结这百年乱世。”
“哈哈哈,都说术士巧言,果不其然。”太祖捋了捋胡须,看了看君平公,见其不语、不惊、不辩,就继续说道:“那你可占得出国祚之运势?”
“在下不才,仅能测出五百年内的事情。” 君平公不急不慌,淡淡言道。
太祖只当是一语狂言,让君平公写下五百年内的国祚运势,并将君平公软禁在军中。君平公费时月余推算出了五副谶语,密封于五个木雕的锦匣之内。锦匣设计各不相同,每个锦匣透风不同,越是久远,封得越是紧密。交予太祖时,君平公提醒每百年才能打开一封,提前开启谶语风云会变。太祖本就不太相信君平公,听到此处,更绝荒谬,便不再重视君平公了。再加上当时战事吃紧,行军途中君平公找到机会就逃脱避世去了。
后来,不到三年,原本太祖那最不起眼的一只起义军,在当时的八位名仕的辅助之下,慢慢扩大,成了最后的王者。太祖这才想起了君平公的五副谶语,急忙打开了第一个锦匣。
上书:“吴越钱为龙之首,兄终弟及仁谦襄;八柱辅国百年义,一荣八荣祚永昌。”
那时,刚是吴越立国不久,国号也是刚刚决定不久,当年与君平公相遇之时,太祖还只是“钱家军”的首领,只认识八柱国其二,靳傅宽和陈玄乙。太祖顿时察觉,君平公此人并非凡人,四处寻找君平公的下落。未果,就打开了第二个锦匣,可刚一打开,纸张便自燃起来,太祖只见到“四世”二字,其余文字皆被烧尽。
后来,为了寻找君平公,太祖派了柱国公靳傅宽和白子方到处搜寻,直到太祖驾崩。后来,靳傅宽和白子方因为多年在朝野之外,而归隐山林,不再过问朝堂政事。世间流传,除非国之将乱,八柱国才会齐聚。太祖命令:执柱国令者,上可谏君王,下可免死罪;柱国令合,天可易主……
“母亲,所以君平公保了八柱国的命,是吗?”云萦见母亲讲得累了,便打断了她,递给她一杯水。
我们只是内容索引看小说请去官方网站
首页 页面:2591
2592
2593
2594
2595
2596
2597
2598
2599
2600
2601
2602
2603
2604
2605
2606
2607
2608
2609
2610
2611
2612
2613
2614
2615
2616
2617
2618
2619
2620
2621
2622
2623
2624
2625
2626
2627
2628
2629
2630
2631
2632
2633
2634
2635
2636
2637
2638
2639
2640
2641
2642
2643
2644
2645
2646
2647
2648
2649
2650
2651
2652
2653
2654
2655
2656
2657
2658
2659
2660
2661
2662
2663
2664
2665
2666
2667
2668
2669
2670
2671
2672
2673
2674
2675
2676
2677
2678
2679
2680
2681
2682
2683
2684
2685
2686
2687
2688
2689
26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