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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缘起 第壹章:初遇
榭枫山下的竹屋里,居着一姑娘,姓纪,名唤晚歌。
每日清晨,她都会上山,折一枝细竹做剑,练习着兄长之前自学的一套剑法,习毕,猎些山肴,采挖些野蔌,或是在山溪中捕几条鱼回去,一并进了她的竹筐。日子清闲,亦足温饱,甚是舒坦。
可今日,晚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往日安宁的榭枫山,今日似乎并不太平。晚歌心道,不若今日便早些下山了罢。她拾敛好随身的物什,正欲下山,一声马嘶划破天际,惊飞一片鸟群。
晚歌惊了一惊。那样凄楚的马嘶,似是对生命最后的控诉。山中鲜有人来,怎会有马的哀鸣?晚歌心生困惑,又闻一声闷响,马儿长鸣一声,重重坠崖,再无声响。
似乎是后山悬崖?
晚歌有些许怕意,加快了脚步赶下山去。
“...该死。”男子浓眉紧蹙,加快了挥鞭的力度,身后之人穷追不舍,定要他性命才罢休。平日里严加防范,却忘了父亲所赐亲侍难免被调了包,就这般在他身边服侍着,唤来带他出宫的马车自然是害他的。他尽力脱逃,趁其不备上了马,慌不择路就上了眼下这座不知名的山。
他扭头看向后者,后者紧追不放,他回过头瞧见前方,惊得勒住了缰绳:前方是崖,他已无路可逃了。
一支羽箭自身后飞出,直直射入马的后臀,身下的马痛极而嘶,高高扬起前蹄,他一个跃身离马,马儿向前奔去摔下了崖。
又一只羽箭射中他左肩,他一个踉跄趴在地上,入目是崖底,他甚至看见了坠崖马儿血肉模糊,已经了无生机。再退一步,便是深渊。
左肩撕裂的痛楚教他头晕目眩,他忍痛翻过身,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死死盯着眼前的叛贼。那人一步步走近,手中旋着一把匕首:“殿下,勿要怨奴才心狠,奴才不过是奉命行事。”他阴险的笑容晃在男子眼前,碍眼的很。“奴才会给殿下一个痛快的,谁让殿下碍着咱四爷上位了呢?待到将来啊,四爷许奴才丞相之位,奴才与四爷定当替殿下打理好着万千江山,哈哈哈哈哈...”笑得何其放肆,却又愚钝不堪。
男子冷冷地睨着他,看那狗奴才做着青天白日梦。事成之后,但凡有心之人都不可能留活口,不过他并没有要告诫这个奴才的必要,就让他自食其果吧。他刚才看到了...他若是没看错,那便是天要他活,他死不了。
男子转身跳下了崖!
那奴才一惊,忙上前查看,瞧见底下远远的血肉模糊一片,他又是个畏高的,顿感晕眩,匆匆瞥了眼,觉得是亡了,便安心上马下了山。然而,男子挂在崖间横出的一节木枝上,努力寻找足尖着力点。伤口疼得有些发麻,他向下瞥去,估摸着离崖底有几多距离,慢慢向下攀。
天不亡我。他看着地面,仅余了几丈间距,心中稍安。可他一不留神,足下一块石头松动,他一紧张,左臂用的力度多了几分,伤口撕裂,疼痛几乎抵达心口,他痛极,松开了手。
摔下崖昏迷前的那一刻,他迷迷糊糊想着:失算了。
晚歌小心翼翼绕到崖底,她属实是好奇不已,想要一探究竟。
后山十分宁静,溪水潺潺,晚歌向前走去,约莫几十步路,清冽的山泉被血染红,她一惊,抬头看见一具马尸,吓得退了几步。“这匹马看着不普通,想来是哪个有钱人家骑出来的,也不知怎么就到这山上掉下来了...”晚歌自己壮了壮胆:“去瞧瞧罢,指不定有些银子叫我捡着了呢。”她慢慢走过去,忍着怕意在马匹的背包内翻了翻,却是一无所获。
晚歌有些泄气,转身准备走,余光却瞥见一个影子倒在溪边,殷红的血与他身下的溪泉水浑然,散漫开来。
这是何人?晚歌心中忐忑,莫不是已经...她屏住呼吸慢慢走近,俯身察看。这人受了伤,尚有微弱的气息,双目紧闭。这公子倒是生了副好皮囊,丰神俊朗,鬓若刀裁,眉似刃弯,身着被浸湿染红的月白绣花锦服,银丝白莲底纹若隐若现。
气宇轩昂。这是晚歌一时间能想到的最好的形容词了--应该不是恶人,救了也无妨吧。晚歌费力架起他,一步步往家中走。
清露初曦药草香(1),榻上人缓缓睁眼。入眼所见的乃是简陋的屋顶,偏头看去,整洁简单的摆设,一间普通的竹屋。男子伸手抚上自己的左肩,更为讶异:箭被取出,伤口已被处理过,还敷了药。
他坐起,头疼欲裂,努力思索身处之地为何,救己之人是何。思索无果,他翻身下床朝屋外走去。
晚歌正把着陶瓷壶的手柄将汤药倾入碗中,身后忽地传来清冷如玉的男音:“你是何人?”
晚歌一惊,汤药洒出来一点,她忙放下陶壶,转身去看,只见他站姿挺拔,身如玉树,狭长的眉眼煞是好看,此时淡漠地看向晚歌,目光中略带几分疑虑。
...这双眼睛怎么好像有点熟悉,可是我不曾见过此人啊?晚歌心中疑惑,道:“你醒啦?这里是我的住处,公子昨日坠崖为我所救,我自作主张便将公子带了回来。”她端起盛满药汤的碗,递到男子面前。
“公子若是不嫌,便在此处养伤罢,待日后为公子引路出山。”男子迟迟不接晚歌手中的碗,定定地凝视她片刻,又低头看向她手中的碗,不出一语。晚歌心道:“或许是他方脱险没多久,不信任我罢了。”她忙出声解释道:“这是我今早上山采的草药熬制的,我略识医术,见公子流血颇多,身子偏虚,这药虽只是便宜草,对伤口愈合利处不大,但好歹能起些滋补功效,公子莫要看不上才好。”
男子微微眯起眼。晚歌将碗放置案上,扭头去拿陶壶:“公子不信我的话,我可以把里面剩下的喝了...”帮人帮到底,他再不喝点药可能真的会出岔子的,晚歌想着。刚要拿碗把药喝掉的时候,男子一言不发坐到了桌旁,端起碗将药汤饮下。
晚歌微微一笑:他这是相信我了。她也在桌子另一头坐下,道:“公子是何身份,怎会中箭坠崖?这崖这么高,公子无事真是万幸。”
男子只是安静地将药喝完,还是不发一语。晚歌皱眉:这人怎么不发一语,不觉无礼吗?看着衣容富贵,难道是个罔顾礼义的富家公子哥不成?
晚歌正在心中猜测着,面前之人突然出声:“在下萧逸笙,感谢姑娘救命之恩。”萧逸笙抬眼,放下手中的碗。“敢问姑娘何名?”
她莞尔:“纪晚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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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缘起 第贰章:纸鸢
南宫绍云跪在床榻前,字字掷地有声:“千真万确!儿臣已将事情原委彻查,大哥他私自勾结胡境逆党,并趁父皇您抱恙不政期间扰乱朝廷,甚至重金套取右金吾卫将军的兵权,意在谋反!大哥现如今犯下滔天大罪,儿臣自知无法一瞒再瞒,也再顾不得兄弟情谊,便立即启禀父皇了。现如今朝廷内忧外患,朝内人心惶惶,儿臣斗胆恳请父皇...大义灭亲!”
莫尘被四皇子,即南宫绍云的人控着,浑身伤痕累累,沉默却怒视着南宫绍云,心下道:“恶狗当道,一派胡言!”但他碍于圣上龙威,一语不发。
南宫绍云又道:“请父皇速速下令,将罪臣带来!”坐在塌边的皇帝叹了口气,“你先起来吧。”他半信半疑对身边的亲侍宦官李弘安吩咐道:“让太子过来吧。”李弘安恭敬地弓着身子:“喏。”转身欲走,南宫绍云伸手拦下他,赶忙道:“儿臣知晓太子犯下大错时遣人去将他带来,谁料太子知晓事情败露已经逃到宫外,儿臣唯恐其动兵派人捉拿,想来现在已在归途了...”忽地有一人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哆哆嗦嗦跪地请安:“参...参见皇上,参见皇子...”
南宫绍云踹了他一脚:“混账!不是让你去将太子带回来了吗,人呢!”那人畏畏缩缩地抬头看了四皇子一眼,又瞥向皇帝那头,未敢与之对视,马上伏地连叩几声响头:“皇上饶命,奴才有罪!皇子恕罪!”
皇帝淡声道:“说来听听。”那人浑身颤抖,头也不敢抬:“奴才奉皇子之命去将太子殿下带回,怎料太子殿下上马便逃,奴才去追,继而跟着太子殿下上了一座名唤榭枫的山...”听到山名,皇帝眯起眼睛思索,不待他想起,那人抖得更厉害了,一再磕头:“皇上饶命啊,奴才并非有意逼死太子,谁料太子殿下畏罪...竟跳了崖!”
皇帝瞳孔急缩,手中的茶杯坠地粉碎,周遭气温骤然降至冰点。那人颤声,涕泗横流:“望陛下保重龙体...节哀顺变。”南宫绍云故作痛色,狠狠踹向那奴才,声泪俱下:“你怎么...!大哥,我的大哥啊...”皇帝迟迟缓不过神,怔怔地看着地面。
怎么...怎会...曦云他...
良久,皇帝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都先退下吧。”李弘安担忧地立在一旁欲言又止,南宫绍云忙问:“那太子的贴身侍卫...该当何置?”
皇帝满脸倦容,摆手:“交给你了,退下吧。”
南宫绍云心头一喜,道:“喏,儿臣告退,父皇先休息。”南宫绍云与那唯唯诺诺之人对视一眼,勾起了唇角。
出了昭阳殿,南宫绍云只一挥手,便上来二人将那奴才钳制住。那人惊愕:“四爷?!您这是...这是要做何?!”南宫绍云阴险一笑:“送你归西!”那人被拖着,哀嚎着远去。
正当这关头,他们几人稍稍放松警惕,莫尘忽地运功,挣脱开来,几步快走登上屋顶,不顾身后南宫绍云气急败坏地叫嚷,奔走消失与晴空万里。
榭枫山!他心中暗记,踏步青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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