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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秦公病?

    嬴渠梁这往地下一倒,可把小景监吓坏了。刚救活一个秦国的太子,而且这个太子,还是挺身而出,将自己从庙祝的手上救下来的恩人。虽然自己偷了点庙里的东西吃,也是背这个糊涂太子抓住的,但毕竟是他替自己挨打的,还被打得死去活来,暴晒了半日。所以,太子的恩,大于抓自己的过。自己怎么能让已经救活的人,又死呢。于是,就忙了起来,用尽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方法,边救边喊:“渠梁!渠梁!我是景监,是景监啦——!”“少啰嗦!我晓得你是景监。你是我羸渠梁第一个朋友!”浑浑噩噩中的嬴渠梁,慢慢感觉有人在搓揉他,搓揉的他浑身不舒服,以是强睁开眼睛一看,是景监,就开口说话。正在着急的景监,突然听到嬴渠梁的声音,又喜、又惊。喜的是嬴渠梁没有事了,又活了过来。惊的是自己竟被太子当成朋友,于是惊叫道:“朋友!我一个奴隶能做你太子的朋友?你,你再不怎么地——也是个贵族、一个主子、一个使楚大臣啊!”“这都没有什么用。景监!有用的是力量!只有秦国强大的足以把六国打趴下,秦国才能抬头!才能与六国平等相处。现在的秦国,我就是当了秦公,一样被他们称为蛮侯,夷公!”说着说着的嬴渠梁,突然站了起来,走到一处空地,对着朗朗的月夜星空,伸出双手,昂首向天,挺身而立的对天高喊:“天——!你听见吗?我,一个弱国太子向你发誓:只要我为秦公,一定要让秦国强大!强大的天子致伯,六国咸服!不然,我——秦渠梁誓不为人!!!”天好象没听见这位太子发誓似的,一点表示都没有。月亮依然挂在空中,星儿依然在夜里闪烁。只有景监被秦太子感动、慑服。他卟地跪在地下,向秦太子叩首:“渠梁!不管别人把你当不当太子,反正我一辈子跟定你做嬖人。你到哪,我跟哪!眨下眼是王八!”“起来!景监。从今天起,你就跟着我。跟我熬过在楚国做人质的日子后,到秦国去做重臣。有我渠梁的,就有你景监的。我们一起把秦国治理成最强大的国家,扫平六国!”天,突然打响一个炸雷。风起。云涌。

    你是谁?你的密友庶长改呀!来此做嘛?请你登秦公之位!百官、众军都等着呢。秦公是出子。我是师隰。师隰!你也三十大几啦,叫朕咋说呢?你是灵公立的太子。灵公卒时,你叔公说你太小,自登公位。你叔公卒后溢为简公。简公传位于惠公。惠公卒又传位于你表哥出子。这都三十年啦,公位咋还不归还你呢?你不急,公族急。公位傍落三十年。秦国一落三千尺啊!今儿个你非登公位不可。我已经把出子杀了,还说是你的号令。你——你——!你怎把出子杀了呢?为国大业。只盼你重振国威!复我祖缪公霸业!我跟缪公去了!你,你——不要……“醒了,醒了!主公醒了!”“黑龙保佑我秦!”“哦——是甘龙、杜挚呀!寡人睡了好久吧!是不是?”“不久、不久、才二天。可主公在梦中老是杀呀、死的,把臣等吓坏了。”“太子要回来了吧?”“最迟三天可到栎阳。宗府吏已上道去蓝田恭迎了。”“去吧!让寡人睡睡。”漫天遍野的大军在旷野里搏杀。战车辚辚。戈矛撞击。刀盾碰撞。杀声震天。矢,射进人体的卟声。人,经受不住痛苦的惨叫声。冲锋搏击的喊叫声。战车相撞的破裂声。战马倒地的嘶鸣声。这一切都汇成两军咚咚作响的战鼓声。突然黑衣军中齐声狂喊:魏旗倒了啦!魏旗倒啦!冲啊!与黑衣军对垒的黄衣军,战鼓哑了,士气泄了,如黄潮般的被黑潮裹着后退。后退逃命的黄潮如决堤的黄河水,席卷着挡道的一切。在黄潮之中,倒下的魏旗又在一辆重车上竖起。哑了的魏鼓又在魏旗下咚咚咚的响起。溃退的黄潮突然止息在魏旗下,又在魏旗的挥引下,排成三角形战阵迎接黑衣军。黄衣魏军兀地反击,令黑衣秦军顿时失措。先是左军摇晃,后是右军溃阵。秦军的战鼓哑了。秦军的中军乱了。连秦公的坐车也被溃军裹着后退。秦公师隰大怒,暴喝一声跳到一辆轻车上,手挥长矛拨开箭雨矛林,赶到鼓车傍。轻车与鼓车交错的刹那,秦公跃上鼓车,推开中箭身亡的鼓手,拿起鼓槌死命的擂起鼓来:咚——咚咚——咚,咚咚——咚咚……由秦公擂出的战鼓,直擂得秦军热血沸腾!催得秦军只知前进!虎狼之师的魏军再也挡不住这种玩命的冲锋。穿着烂甲,戴着破盔,连护身盾都没有的秦军只知踏着、碾着敌军的、战友的尸体向前,向前!呜——呜——呜!胜啦!赢啦……秦公在震耳的欢呼声中,精疲力竭的扑倒在鼓面上,紧握着的一对鼓槌也无力的掉在车上。当卫士、大臣从鼓车上抬下秦公时,秦公看到的石门战场竟是一片血红,红得竟能听见血水流动的声响:哗——哗——大臣车前报捷:主公英武,秦军顽强,败而不退,攻敌无畏。于主公二十一年季夏获石门大捷,斩首六万……秦军伤亡?秦、秦军损战车八百乘,卒勇士四万,伤三万……“祭社!(祭社,周礼最隆重的祭拜土地的大典,在春、秋两季举行。战国时,用于纪念重大事件和活动的祭拜也称祭社)”秦公痛苦的闭上眼睛。“主公!主公!”秦公闭着眼不耐烦的说道:“祭社!”“祭社?”众臣一楞。还是甘龙了解主公,走近病榻,低声说道:“你又睡了三天。主公!太子从楚国赶回来了,正在门外。”“老啰,快传太子!”秦公突然的精神一振,着急的令到。正在秦公着急时,太子渠梁疾步而进,进到塌前五步,啪地一声跪地,行三叩之礼后,昂首奏报:“儿臣渠梁,叩问主公安康!”秦公欢喜的呵呵笑道:“好、好、好,回来就好!快,让朕看看!一晃就三年啦!——长高了,也长壮实啰!好,好,好!”渠梁忙趋榻前,双手握住父亲的一只手,昂起头让父亲仔细的瞧看、抚摸,享受着父亲的大手传来的阵阵慈祥。父亲一脸高兴,眼睛里全是喜悦的慈祥,那宽大温厚的大手,边摸这儿子的脑袋,边和蔼的说“路上不好走。冰天雪地,又尽是山路、险路,从武关入秦就更是人烟稀少啰!”渠梁坚毅的回到:“儿臣不怕。一接主公令,儿臣归心似箭,还真忘了山高峰险了。”父亲满意的点着头,欢笑声越来越响。父亲突然从踏上下来,站在渠梁身边,握着儿子的大手:“好。真乃秦国太子也!走,到城上透透气!你也好好看看离开了三年的栎阳。”栎阳南城。阿式箭楼。秦公、太子在众人的簇拥下,扶蹀而看楼下的栎阳。“好好看吧!这是寡人亲手为你筑的栎阳。你生在这,长在这。这是寡人的心血,你复秦的基业!”秦公豪兴大发,拉着太子,指点着建在沮水西、渭水北,立于关中平原中心的东西长1800米,南北宽2200米的栎阳城,如数家珍的讲起不知讲过多少遍的往事来……这一切,太子渠梁再熟悉不过。井字形五条城道。六座象征大秦兴旺的城门。四角的箭楼。南郊的祖庙。密密麻麻的阿式住房。这都意味着秦、周一体,象征着秦——嬴姓血统的高贵。但,这在楚人景监眼里不值一提。栎阳和郢都一比,只是座破破烂烂的土城。从小就随便开口的他,开口就破坏了这次观城的雅兴。“太子!一座土城有甚看头。房子破破烂烂的。几十个叫花子在房子底下晒太阳、捉虱子。看,那边城墙开了条大口子。街上那堆垃圾呀,把个雪景儿也泼污了。如果风……”象验证他话似的,一阵北风刮来,将那堆垃圾卷起又放下。白皑皑的雪地上,风过之后就泼上无数点黑污。“什么人?”秦公喝问。景监一震,又见四周怒目,忙吓得往太子身后直躲。太子向前一步,遮住景监,对秦公拱手而道:“主公息怒!儿臣一高兴就忘禀告主公了!这是儿臣在楚购回的嬖人。儿在楚为人质时,全靠与他相依,方才渡过在楚的日月。儿臣同他亲如手足,就将他带回。他叫景监,生于民间,不知公府规矩和秦俗,请主公原谅!”“哦——”秦公拧了拧眉,双手扶在城垛上,若有所思的说道:“他说的也是实话。连连征战不息,寡人已有二十年没有修过栎阳了,那有不坏之理。唉——,你看朕的国都如此,不怪六国不派使臣来秦!不怪六国说我秦国蛮荒、无闻、贫困啰!寡人老矣,治国无力。”秦公一激动,发感叹时又灌了口冷风,猛地咳了起来。众人慌忙围上,捶背、揉胸。“算了吧,回!”秦公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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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新禧感

    羊年的零时,万炮齐鸣。整个小城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用整整三十分多钟,来宣泄着几万人对新年期冀的激情!原本灯火通明的不夜城夜空,也在哪灿若梦幻的彩花绽放中格外绚丽!那浓浓的硝烟,似乎被那绚丽的彩花诱惑,如飞蛾扑火般的想将这绚丽拥入怀中,不想这绚丽让人赏心悦目。不知是硝烟太执着了,还是彩花被硝烟感动了,反正是彩花最终扑入了硝烟的怀里,我再也看不到了,只能看到那浓浓的硝烟,弥漫着包裹了小城。就这样,我带着对彩花的迷恋,对硝烟的赞叹,沉入了新春第一夜的梦中。

    雨点落在树叶上那淅淅沥沥的雨声,替换了昔日那小鸟叽叽喳喳的欢叫,将我从梦中唤醒。醒来的我,一听这久违的雨声,我一就而起,穿衣后扑向阳台。连续十几天的太阳太让人期盼春雨了,何况这还是羊年第一天下的第一场雨。春雨贵如油,水又属财,这似乎昭示着羊年的我,写的《奇人卫秧》,会越写越精彩绝伦的而让读者云集,方财运高照,事事如意!新年、新春、新雨带来的兴奋,让我举伞走在了樟树林荫的柏油道上,来到了两江相汇的石岸,站在二十来米高的石坎上,看着宽阔的长江和清澈见底的清江,在脚下相汇相溶。

    长江从北迎面向我扑来,清江从西奔流到我脚下,齐汇我脚下后,又浩浩汤汤的向东千里,撒着欢儿的汇入东海。我似乎听见了两江的歌唱!歌声里都有着穿过山,越过岭,终于克服了千难万险,由此进入了一展平阳的喜悦与即将汇入东海的希冀。

    是啊!万里长江从青海来到湖北,终于蜿蜒曲折的冲出千山万岭奔出三峡,这种得意怎能不让长江,在我眼前得意的故意一甩,玩出个大弯钩来后,带着从鄂西深山搏击八百里的清江小弟,一起东流,奔扑东海圣地。

    远眺近十里的长江江面,数不尽的雨丝,将我带到了浩瀚如烟的历史长河里,我犹如站在中国历史的有个节点上。我的左边是历尽千难万险的三千年的中国史,我的右边是充满希望与光明的祖国的未来和我的梦。

    我似乎看到商鞅和秦孝公,就站在千沟万壑的历史长河那战国的中期,在生存环境的*迫下,为了生存的空间和生存的环境,不得不为了活着,被*而拼命的废除了井田制,开创了封建制,奠定了世界上唯一不灭的中华文明,为一统中国两千年三百多年,立下汗马功勋。

    历史记下了这两位伟大的奇人,但历史并未记下他俩为何会创造出这伟业的动因与过程。当我翻看《史记》想从司马迁的字行间寻求时,当我阅读《商君书》与商鞅交流时,他们的字行之间,就涌出那拼命一搏的动因,就传出那*于无奈而精彩绝伦的拼搏过程。

    佛曰:心有菩提,则因果明。事事皆有因果。

    果是《史记》《商君书》的记载,因是记载传出的鲜活推理。环境造就性格,性格改造环境。环境是历史的事件,制造出历史事件的人,就是性格。英雄与历史是缺一不可的两个有机体,环境与性格就是这两个有机体的内在因子。哲学似乎太深奥了,所以,我就用故事来将这深奥,变成让读者津津乐道的小说。用好看过瘾的小说,来讲述“因”的鲜活,用鲜活来让“果”出乎预料又在预料之中而璀璨夺目。这就是我写《奇人卫秧》的动机与目的。

    请读者大大理解,我把鞅写成秧,纯属打字手误,但书名已经签入合同,改无可改,就这样了,算是对伟人不敬,在此罪过!

    最后,祝读者羊年顺心,事事如意,心想事成,快快乐乐过着每一天!

    善文寨,写于羊年初一九时于湖北宜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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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拜见

    卫鞅站在魏国的王宫前,激动的等着魏王的召见,应该三十而立的卫鞅,功不成名不就,本是卫国公族的他,由于血支偏远,就仅剩了个公孙的贵族头衔,就这头衔,还得是亲朋好友,在正规场合下,喊他一声尊称。他自己早就随着家族没落,被人蔑称卫鞅。要不是自己的才识,受到卫国的冢宰(相当于宰相)公孙坐的赏识,在两年前招到冢宰府当个中庶子(相当于倒数第二级的底层文案),还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他就会跟所有卫国的遗民一样,在底层为吃饱而挣扎,而不会在今天,被冢宰推荐而得到魏王的首次召见。他站在魏王宫前的广场上,已经个把时辰了,双腿都已经撑不住的在不断颤抖,可无人理他,害的他只好在已经换了两班的武士前,硬撑着用踱步缓解着疲劳。正在他踱的心焦火辣时,一声高喊如甘霖般的传来:“冢宰府—中庶子—卫鞅!魏王召见!”

    魏王宫议政厅的厅内。厅南七层台上(周天子仅七层)。魏王跽(跽,战国时还没有发明凳、椅、桌。人们都用张席子铺在地下,屁股落在脚后跟的坐法,称跽)在席上,隔着公案仔细的看着台下站着的卫鞅。对卫鞅的评议他听得太多了。他与父亲魏武侯不同,遇事并不先问群臣,而是决断后再征询意见。用人只相信自己的直觉,而不喜欢他人的推荐。这次要不是魏国大军,在少梁被从来都瞧不起的秦军打败,打败后还找不出原因,他根本就不会接受冢宰的建议,来问一个被魏国灭了国的遗民。于是,他才为泄一泄此人是由他人举荐的怒气,就故意让卫鞅在厅外等了个把多时辰后,才宣了进来。

    第一次晋见魏王的卫鞅,因长时间的在厅外等候,进入厅后:看见两排武士银甲耀眼、斧钺*入,平时难得一见的文臣、武将,现在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一个个低头垂手的肃立两旁。自己就突觉喉咙发痒的心生紧张。这一紧张,就在脸上表露出惶恐,就让前行的身子发出一阵阵颤抖。这惶恐与颤抖,被台上的魏王看到后,眼角轻蔑的一笑,鼻翼微微一缩,就在心里留下了个不好的第一印象。喜欢卜、研究卜,事事都信卜的魏王,习惯性的第一眼就盯着卫鞅先看脸相。他一看卫鞅的脸上:白中带黄而无肉,长着一对三角眼,吊个大蒜鼻,配着对短粗眉,挂着张大薄嘴。就断定卫鞅此人,第一,刻薄、寡恩、固执、好杀;第二,命、福虽有但不大;第三,若不是宽额肥耳补救一下,此人命不过四十,但即使有这补救,命也不过五十。魏王看着看着,就对卫鞅那对奇怪的肥耳产生了兴趣,可厅内的立柱挡住了他的光线,也遮住了卫鞅的身影,就令道:“走近点!”卫鞅不知道魏王为什么喊他,心里更慌,额头上不由的冒出层细汗。魏王一看,怎么不动,就烦道:“你,卫鞅!寡人看不清你,近点!”卫鞅不知自己怎么惹烦了魏王,听令向前,走到离台前一步时,魏王才令停下。魏王指着卫鞅:“好!把头侧一下!哦,行了。再把头侧过来!哦,嘿嘿!你——事魏几年啦——啊!”魏王看完耳朵,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心情大好的笑眯眯的问。“微臣——”噗通“——事魏六年!”卫鞅站在台前一步的地方,由于要回魏王的话,按规矩:低等吏要跪着回话。他一听魏王问话,就按规矩跪下来回答。他一跪,膝盖就挺在了王台的第一级阶台上,人一歪,噗通一声就摔倒在地。卫鞅狼狈的爬起来跪好,赶紧回答完下半句。厅内轰地笑了起来。满面通红的卫鞅刚要斥责笑他的人,一看端跽右首的冢宰,正对他偷偷连连摆手,方才忍怒挺身,若无其事的对着笑弯了腰的魏王。魏王一看卫鞅的红脸,忙止住笑后接着问:“六年还是个中庶子,是冢宰不识才呢,还是你有意隐才?”冢宰公孙坐一听,这不是故意为难我吗?主公你恨吴起事楚,才有意把同是卫人(卫国人)的卫鞅压住不用。主公你明明知道卫鞅是我爱婿,这不是公开挑拨翁婿关系吗?卫鞅啊你千万莫要上主公的当!卫鞅真的没有上当。卫鞅恭敬回道:“是主公治魏有方。六年来国富兵强,事事如意,而使微臣无处施展才华。”“哈哈!这么说是寡人之过啰?”魏王心情大爽,哈哈大笑的手拍席案。“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卫鞅垂首、拱手、弯腰解释。“好。寡人早听人说你是治国的奇才。今天让你一展才华!谈谈少梁之役的败因和强魏之策。”说着魏王兴奋的从席上起身,站了起来,看着台下的卫鞅。“谢主公!微臣不敢在主公和诸位大人面前妄称献策,仅一些个人陋见呈献给主公!请主公!请诸位大人指教!”卫鞅头叩王阶后,才挺直腰回话。“说吧!”魏王一看:卫鞅这人还挺谦虚的,突然感觉此人还不错,于是兴趣大增。“谢主公!”卫鞅真恨这每次回话前,都要叩次首的乱规矩,当然更恨自己官阶太低,要是做到中级以上,就没有这么麻烦了。可他恨是恨,可规矩还要守,话也要回,于是叩首之后,垂首而答:“微臣以为,少梁之役非败于秦而败于己。战简言:秦军拚命,魏军不支而溃。我魏军乃七国首军也。是装备精良、战无不胜的虎狼之师。虎狼之师岂可不敌衣甲不遮、盾腾不齐、刀矛参差的秦军?这显然是魏军在秦军拚命之前而惜命之结果,不战而溃于少梁。”“说得好!”魏王鼓掌而赞后,看到卫鞅跪答而看不清其表情,就令到:“起来献策!”“谢主公!”卫鞅这次倒是真心感谢魏王,把自己从磕头虫的困境中解救出来。他爬起来后,对魏王拱手而言:“魏军为何惜命?富也。军士无命凭什么再享富贵。昔吴起率军,军退士死;军进士赏,军士为富拚命,身负重负而不累,日驱百里而能战,以一当十而无败。今魏国强大,军士家富境裕。军胜,厚赏不珍;军败,轻罚不惧。加之能用金钱代替军法,军士何惧军胜、军败也,故每逢阵而惜命惧敌,真遇勇猛搏命之敌,则败之正常也。而秦,本属荒蛮之国。军胜则军士暴富,军败则军士乃贫。故秦军每逢战阵,则人人搏命。故秦、魏少梁之战,战前胜负既定,不关临战魏军之事。”“卫鞅!照你这么一说,寡人的魏军不能打仗啰?”魏王不悦的问道。“不是。主公!”卫鞅赶紧解释:“微臣是说,魏国在主公的治理下,已经成为七国首富。首富之军都是由富裕之民组成的,在当前体制下,保家卫国可胜,出国征战必败。”“嗯,听起来似乎有理。寡人的大魏富甲天下,寡人的臣民无人不富。让富人跟穷人拼命,似乎无法取胜。那,寡人不想止步不前,不能容忍弱秦沃土千里,又该怎么办?”魏王皱着眉头,缓缓问道。卫鞅站在台下,垂首不敢看那魏王,心里打着乱鼓,脑子里飞速旋转:自己明明腹中有策,可不敢回答。可不回答行吗?这魏王就站在台上,一步高兴的手一挥,自己的前程全无不说,还有生命之忧。不答,结果一样,也是脑袋搬家。不疼不痒的回答,也不行。那些文臣、武将,不就是不敢说真话,而个个站在台下混日子吗?不说他们为了保住自己,哪有自己的机会站在这里?我来干什么的?不就是想抓住这个机会,一搏富贵的吗?若是万一魏王接受了我的建议,我就不能够一飞冲天,获得自己想要的荣华富贵了。管他的,富贵险中求,脑壳掉了碗大个疤。想到这,卫鞅把牙一咬,豁出命来一搏,朗声而道:“唯一之法:让魏军由富变贫,再用军功由贫变富。无诱惑,无**,无激励,有退路之军必败。所以,尽散现有富贵之军,重招底层挣扎之民,新建军纪严明之军,方能为主公征战四方,何惧弱秦盔甲不全、刀茅不济之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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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罚奉

    魏王听到这里,顿感失落。原本对卫鞅生出的好感,哗地一下,没有了。他愈看愈觉得卫鞅是个怪物。他愈听愈觉得卫国人都不可理解。一个好端端的吴起,放着强魏第一重臣、河西太守不当,抛弃荣华与富贵,竟跑到个荒贫的楚国,搞什么变法,虽然问鼎了周室,可落得个乱箭射死的下场。这个卫鞅又是第二个吴起,什么策不好献,偏偏要献个由富变贫策。你这个卫鞅,刚才还在说:寡人的大魏人人富裕,身都不转的就改了口,说要招什么底层的挣扎之民,新建魏军。我“呸!”去他娘的挣扎之民。那不是些奴隶吗?招奴隶成军,不就是给了奴隶们一条耀升之路,让奴隶都可以借从军之道,成为富裕的魏国人?奴隶都成了自由人,寡人的魏国没有奴隶了,还有我们这些主人的什么事?魏国还会是寡人的魏国吗?我*!这卫鞅居心险恶,就算是寡人答应了,寡人也活不过三天,就要被那群庞大的奴隶主和贵族,把寡人给撕得吃了!这是要寡人自掘坟墓啊?什么奇才?不就是个穷折腾的神经病?你就不怕我砍你脑壳?亏寡人英明神武,没有听重臣们的话,把你提拔。不然一个好好的魏国,怎么亡了,寡人还不知道原因。卫鞅那里知道魏王就这么短暂的一会,就改变了心思,也没有对厅内的诸位大人察颜观色,也看不到听不到冢宰的摇头和连声咳嗽,依然站在台下激动的扬首高奏:“民富则怠。民怠则生六欲。六欲生则国弱。故必削其富而益国。重赋税令民尽少获,撤封邑夺民之积财,通捐爵、收民余资,设县治,集王之特权……”“啪!”的一声,听到这,魏王怒拍公案,突地呵斥:“够了!”不仅把眉飞色舞说的正上劲的卫鞅,惊得目瞪口呆!也把厅内众臣吼得一楞。魏王站了起来,怒斥卫鞅:“你是强魏,还是毁魏?卫人都不是好东西。来人!刑中庶子卫鞅墨刑!让他记住、记好、记牢!”“主公——息怒!”中将军公子卬急忙奔出,跪在地下求道:“卫鞅虽不遂主公意,可耿耿忠心,为魏丹心也!”太博魏昂也腾地站起:“主公!臣献策于主公,乃臣职责之所在也。若臣策逆勃主公意而刑,谁敢再向主公献策耶?诗云:偏听则暗、兼听则明。请主公三思!再说,卫鞅策善处甚多,分析之透彻,主公不也击掌而赞吗?仅为策、偏颇而刑卫鞅。臣以为不妥。臣愿以爵位保之。望主公三思!”“臣公孙坐愿以冢宰之职保之!”冢宰公孙坐也离席而出,跪在台下相求。魏王本来只想压压卫鞅,泄泄由吴起而生的对卫人的积怨,一看有三位重臣求保,也就不再坚持。但心里想归心里想,脸上依然做愤怒状,厉声喊道:“中庶子卫鞅!”卫鞅知道这可是关系到自己小命的时候,战战兢兢的应道:“微臣在!”魏王冷酷的声音,在大厅内严峻的回荡:“不是寡人不用你,而是你等卫人,看事偏怪而让寡人疑惑不解也。你所献之策,矛盾众多而寡人不敢用也。寡人不愿你步吴起后尘,看在三位重臣的请求之上,免去你的墨刑,改为罚俸一年。并不得再提重用卫鞅之事。”

    魏王音落人走,一个声音高喊:“事毕。退席!”厅内权贵、人等,鱼贯而出。

    公孙鞅呆若木鸡。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献策会献出这么个结果来。傻傻的公孙鞅,茫然的走出魏王宫,茫然的走在安邑的大街上,又本能的走在回家的路上。早等在闾巷口的魏鞫,一看见公孙鞅,就乐颠颠的跑了过来。忙不跌的从卫鞅手中接过奏事竹简,讨好的笑道:“唉呀!这可是宝贝呢!就是这捆竹简,才让我们下等吏有了出头之日!我们中庶子才得蒙主公宣召。快走!同僚们为你凑了桌酒,你的夫人已在酒肆和同僚们一起等你。等你给我们讲讲王宫,讲讲主公的召见。你可是我等庶子们的骄傲啊!”

    卫鞅尴尬的一笑,“嘿嘿,骄傲。什么骄傲?把简拿过来吧!”卫鞅一把夺过他心血凝结而成的竹简,也不管魏鞫在说些什么,昂着头只顾向自己的家门走去。“恭喜呀,鞅大人!”肉埔魏二不知打那钻出来,提着块肉就迎了上来。只想回家的公孙鞅,被肉埔魏二的一声高喝和一块扑面而来的羊肉突地震醒。他本能的用手挡住那块肉,慌张的后退两步,方躲过魏二的热情。

    魏二欢笑的媚脸刚要开口,就被后面跟来的魏鞫威严的喝住:“魏二!你个卖肉的跑来凑甚热闹。朕(官员称朕,民间称我)告诉你噢,鞅大人刚蒙魏王召见回家,你就赶来要肉钱。你要钱不要命了?”“哪里、哪里!鞫大人、你太小看我魏二了。我虽是个卖肉的,可也分得清好坏呀。鞅大人欠我几个肉钱,我压根就没打算要。我今儿是送块肉给秧大人贺喜的。嘿嘿!”魏二哈着腰,满脸笑的给魏輷解释。“鞅大人要你这块肉吗?还不快滚!”魏輷手一挥,向赶苍蝇的吼道。“是、是、是!”魏二耸了耸肉,从侧巷里走了。鞫又来拉卫鞅到酒肆里去。卫鞅叹了口气:“鞫管事!朕知道你是好心。可朕不去酒肆是为你好。知道不,朕的策勃了主公的意。朕不仅没有提拔,还被罚俸一年,永不提升。这,你还接朕去吗?”“什么?怎么会是这样?会是这样?”魏鞫一听脸都白了,也不顾在闾巷,急的直转圈。

    因为他根本就不相信卫鞅的话,原因还是三天前,他亲眼所见的宣召场面。

    三天前的安邑。好雄伟、好繁荣,好气派的战国七雄之首魏国的都城。井字形的四条宽八丈的大街,连通闻名七国的八座巍峨的城门。八丈宽的大街两旁,全是争富斗贵的阿式楼群,不然就不能与街上行人、车马的华贵、鲜丽相匹配。少将军庞涓,端坐在辆轻车上,目无一切的驱车急驶,在一座若大的官府门前,才令御手停车。跳下车的庞涓对门楣上显赫的冢宰府(冢宰,春秋和战国初相当于战国中、后期的宰相的官职,文官)三个大字瞟了一眼,蹬、蹬、蹬的跳上石阶,用手拍响门环。红漆大门应声而开。门吏俯首迎道:“少将军!有何要事?朕(朕,我,寡人,“朕”为官场第一人称,“我”为民间第一人称。“寡人”为周天子专用第一人称。战国时周弱,七国都想代周,故国君都称寡)速报冢宰大人!”“不用!让冢宰大人安心养病。朕仅奉主公王命,面宣贵府公孙鞅三日后进宫。”“什么?主公宣公孙鞅?!他一个管帐的下吏也配宣?少将军,你不会搞错吧?”“哼!这是朕的事。带路!”庞涓不耐烦的横眉冷对。门吏一看少将军变脸,自知违礼,忙陪着笑,领着庞涓前往西偏房去宣王命。西偏房。二十多个庶子(庶子。春秋战国低等下吏官职,分上、中、下三等,是最底层官位)伏在案上刻简。徒听房外高喊:“主公特使——少将军庞涓到!帐薄房众吏出迎!中庶子公孙鞅(公孙鞅,周时,封国贵族,按三代计,国君公,第二代为公子,第三代公孙,公孙鞅为卫国公孙,故姓公孙,名鞅)接简!”哗啦啦一阵乱响。帐薄房管事胖子魏鞫,率众赶到屋外跪了一地的迎接王简。

    魏輷率众,对少将军庞涓三伏三叩后,才宏声喊道“帐薄房管事,上庶子鞫,率全部二十三名庶子,前来恭迎特使!”庞涓一看,满院俗人,也不回礼,傲慢的开口就宣:“公孙鞅听简!”“慢!”胖子鞫平日就恼卫鞅傲慢,一听特使没宣卫鞅官职,就趁机报复:“特使大人!公孙鞅蔑视特使,他没有出来接简。”“什么?没出来?再宣!”庞涓大怒,厉声喝道。胖子鞫大喜,跟着大喊:“公孙鞅——!公孙鞅—,出来恭迎王—简!(王公。战国时,一国之主称谓,专用老百姓,外臣,外国人,而不对本国官员。本国官员称国公为主公。鞫在此用王简,是贬公孙鞅为百姓。应称为主公简)”应声从屋内走出个高个来。高个边走边不信的问道:“搞错没有,宣我接王简?”胖子鞫扭头喝道:“不是你是谁?还不跪下!跪下!”高个看了看跪满一地的同僚,又看了看庞涓,这才缓缓的跪在地下。庞涓一看此人气宇轩昂,一种嫉妒随恼怒突生,竟狠狠的瞪卫鞅一眼后,没好气的宣道:“冢宰府中庶子公孙鞅听简:主公宣你三日后议政厅奏事,专奏治魏良策!”“中庶子公孙鞅领简。谢主公!”公孙鞅叩首谢恩完毕,激动的满眼泪花,兴奋的抬头领简时,特使庞涓转身已走。王简捧在胖子鞫手上。众庶子一涌而上围住公孙鞅激动不已。事魏六年还是个中庶子的公孙鞅,六年来终于盼到了魏王的召见!终于盼到他苦等了六年在梦中多次梦见的王简!他被同僚们围住之时,压住内心的狂喜,转着圈给同僚回礼。

    门吏匆匆走了过来,谦恭的请到:“公孙鞅先生!冢宰大人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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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受辱

    不说魏輷不信。就是卫鞅自己也不信啊!三天前,自己在公事房忙着自己的公事,天上突然掉下块馅饼,砸在自己头上。当自己结过王简时,还在云里雾里,直到被冢宰召见时,才清醒过来,才确认这不是天上的馅饼,而是实实在在的魏王召见和自己盼了六年的机遇。当他跟着门吏来到冢宰跟前,行礼之后。冢宰公孙坐,半躺在榻上,轻声唤道“卫鞅啊!”“门下在。”卫鞅恭敬的直身回道。“主公为什么召见你?”冢宰缓缓的问道。卫鞅想都不想的回到:“还不是问少梁之役的败因。”(少梁之役,公元前362年,秦、魏两军,为争原属秦城后被魏占的少梁城,发生在黄河西岸的大激战。秦大胜,虏魏太子)冢宰公孙坐敲着木塌批评道:“你——!你要改改。含蓄、含蓄点嘛!”“是。可……”卫鞅不服,你是我老丈人呢!家人之间,我还要转弯抹角的说话?“谦恭!你怎么总不明白呢?秀内拙而外方为才。你就没想想:你事魏六年,又是老夫爱婿。老夫执柄二十四年,升迁多少才不及你之人?而你依然是个中庶子。是老夫不提升你吗?”公孙坐对自己这个爱婿,真可谓是呕心沥血了。“这……”卫鞅知道冢宰兼丈人的苦心,刚张口,就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好了。这次面见主公,老夫到场护着。你要慎之又慎!否则老夫无颜面见你师也!……”冢宰大人,喟然长叹,难尽之言无语而表。

    老师!卫鞅心里一热,耳边就响起老师的声音:天下诸侯唯魏强。魏始祖毕万于晋献公十六年随献公伐霍、耿、魏时,功封邑魏。到魏武侯二年城安邑,仅二百七十四年。短短二百七十四年,魏就从一个小小的封邑下大夫,一跃为七强之强的诸侯。疆土从千亩小邑拓展为西接于秦,南壤于楚,东在乘丘与齐、宋汇,北嵌列入、涅而虎视赵、中山,三面包围压着同时封侯的韩。魏这堂堂万乘之国,六国莫不仰望!周天子也仰鼻息而苟活。观天下也,魏尽囊中原地利,统六国而代周也。老夫门生数百,唯卫鞅才堪魏柄。若事魏定执冢宰柄,创代周之千秋大业。但切莫学同乡吴起。起,魏之勋臣。武侯称之:将三军,士卒乐死,敌国不敢谋;治百官,亲万民,富实库府;守河西,秦莫敢东望,韩、赵宾从。悲乎!起、致命之弱:刚而骄兮。缘此,起自疑武侯而事楚。虽使楚问鼎周室天下惊,可失去吞秦、并韩、灭赵三伟绩。惜哉!功亏一匮也!“啪!”冢宰一拍案几,把个公孙鞅从老师那拍了回来。“你呀!老是神不守舍的,老夫说的都听清了吗?”“门下听清了。”卫鞅谦恭的垂首、弯腰而答。“听清了就好。这是老夫给你准备的一些主公资料,拿回去!你这几天就在家好好准备。千万不要掉以轻心!”公孙坐从卧榻上立起个半身,热切的看着卫鞅。卫鞅心里热烘烘的,行礼后告退:“谢冢宰大人!门下告退!”“走吧,玲子在家等你。”此时的冢宰,一脸慈爱,微笑着对卫鞅挥挥手。两个不相信的人,同时从回忆里醒了过来。魏輷顿时想起,酒肆里等着给卫鞅贺喜的同僚,就想着赶紧落实这事:“不可能吧?鞅大人!你是在找托词、说笑话?”卫鞅苦苦笑道:“这么大的事,我敢蒙上司你吗?再说共事六年,我说过笑话,找过托词吗?请鞫管事速去酒肆散了酒席,要我夫人速速回家!”魏鞫一声长叹,痛苦的摇了摇头,脚在地下狠狠一跺:“你呀!你要我怎么说你?你,毁的不仅是你自己,也把同僚的希望毁灭。”说完双手往后一背,急冲冲的走了。公孙鞅苦苦地一笑,又迷茫的走向回家的路。去哪?点薄。(卫鞅在公薄房每天要登记收、发放的竹简,而称点簿,也就是上班)爹不是说了,你十日不用去公房。食王俸禄,忠王公事。你不是罚俸一年吗?更是要去。君子为名不为禄。可——你不怕同僚的讥言凉语了?在酒楼,他们一听就…唉——难听死了。都找妾赔酒钱呢!听爹说,魏鞫不知走的哪条路,升爵士啦!今儿宣简。爹怕你受不了,要我劝你不去。君子坦荡荡。卫鞅谢冢宰好意了。可我若是不去点薄,将陷冢宰徇私,被人诬为小人。卫鞅就是要向众人身言:卫鞅不是个靠裙带、依岳父、装奇才、胆小如鼠的小人。所以,这个薄,卫鞅非天天按时去点不可。明白吗?玲子!妾明白。不过,娘听说你被罚俸后,送来袋钱。你,为了自己脸面,就,就带着吧!唉——!你我夫妻四年,咋还不明白君子不食嗟来之食的道理?不仅我不能用此钱还帐,遮脸。就是你,也不能用此钱!哐当。卫鞅说完把门一带,走了。玲子看了看睡着的儿子叹了句:这日子怎么过哦!什么君子、小人的?死要面子活受罪。茅缸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唉——!君子的面子在君子欠了债又无力还钱时,那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滋味,卫鞅今天算是真的尝到了。当他好不容易在讥言讽目中熬到下班,又七躲八遮的穿过了大街小巷,在刚刚看到家门时,一天的心累,让心头一热,嘴里自然而然的叹出:哎——这个哎字的叹音还没落,突然一声:“呸!好你个卫鞅。看你今儿往哪躲?”卫鞅吓得一颤,定眼一看:“哎——是魏二兄弟呀!”“哪个是你兄弟?老子的肉埔都要被你赊的关门了。别行礼,还钱!”卫鞅刚要开口,突地又围上了几个债主。债主们你嚷我叫,他拉我扯的,把个卫鞅搞得不知所措了。这下可把魏二急了,忙仗着他身大力不亏的优势,三把二把的把卫鞅从几人的推拉中,抢到自己身后,就豹眼一睁:“抢个屁!老子等了二天了。今儿个我最先来。等老子收了这个月肉钱再说!”“屁话!他欠我两个月的米钱。你才一个月!”“瞎扯。他欠老子菜钱都半年了!”他欠……要债的跟要债的当街吵了起来。卫鞅只差地下有个缝好钻了进去。他大小是个官呀!多少有点脸面啦?他为防众人围观,为顾官的声誉,忙站出来维护秩序。“街坊们,街坊们!是我欠诸位的钱,不是魏兄弟。你们要帐找我,咋找魏二吵呢?”

    是啊!是卫鞅欠我们的钱。咋自个儿吵了起来呢?要债的一下明白过来,忽地又围住卫鞅要帐。卫鞅此时忘记了君子的脸面,为解燃眉之急,急得当街四面拱手:“街坊们!我等多年的交往,你等还信不过?我今年背时,又刚罚俸。六年都信过来了,今天就不信我了?年内一定还清。”米埔芮三不好意思的一笑:“我是个小本生意,赚个个钱养一大家人的。你是当官的我才赊米给你。可你咋老不升呢?这次你又罚俸,恐怕我不敢不收这笔米钱啰!”“卫大人啦!我的赌帐你可以先拖着,可我的赌本你借了总要今儿个还我吧?安邑城的哪个不晓得我赌摊夏大从不借钱给别人翻本的,对你我可是破了例的啊?当时我就劝你吃公饭的不要赌……”“夏兄弟!夏兄弟!少说两句行不?声音小点行不?你晓得我们吃公饭的人最怕别人说我们赌的。我是万般无奈才去你那碰碰运气的!”“嘿!照卫大人这么一说,我夏大今儿个不该来找你要赌帐?”“不、不、不。”“几个赌帐你不是还不起。你有那么多当大官朋友,又是冢宰大人的女婿。你开个口,他们为自己的官声着想也会替你还了赌帐的嘛?”“他是冢宰大人女婿。今儿个不还老子肉钱,就不让他走!”“把他拖到党正署去!(党正,基层官职名称,相当今天的居委会、派出所联合办公室)冢宰的女婿就能欠钱不还吗?”呜……一阵女子的哭声突然传来,声音不大却悲怨凄凉,一下压住了凶横的讨债声。讨债的,被讨债的都被这女子的哭声吸引了过去。只见卫鞅家大门,在哭声中格吱一声打开。一个白衣女子手牵个三岁的孩子,拎着个小包袱从门内走了出来。她边哭边向讨债的人群走来,在走到只有二步远时,用泪眼狠瞪了一下卫鞅后,将手中的包袱往地下一丢,拖着喊爹的男孩哭着走了。众人楞住了。边哭边走的女子突然转过身来:“钱在地下。冢宰府丢不起这个人,也没有这个女婿。卫鞅,我——恨——你——”卫鞅如雷轰顶,呆若木鸡。当他回过神来,哪有自己妻儿?也没有了讨债的人群。只有漆黑漆黑的夜空,只有冷冷清清的街道,只有不时吹过来的微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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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生死之交

    公元前362年,是两个倒霉鬼最落魄、最倒霉的年份。一个是没落贵族的落魄公子,空有贵族头衔,独自坚持着自己的孤傲,导致妻离子散、身无分文的在魏国,这个天下最繁华的都城里,苦苦挣扎。另一个倒霉鬼,就是在楚国当人质的秦国太子嬴渠梁。

    就在这年的仲夏的中午,火辣辣的太阳,恶晒着楚国郢都南郊的楚国祖庙。肃穆的祖庙在毒日下,人、鸟尽绝,只有庙堂里的香烟,还在尽职在大堂里缭绕。一条单薄的人影,就在这时滑进无人看守的庙堂,直奔庙堂大厅里的供案。供案傍。两名庙堂里的执事,歪依着案脚睡在案下,流着梦涎漫游梦乡。供案上。烟熏下,竟有几只苍蝇,不知疲倦的在生熟供品上爬上爬下。一只肮脏的手伸了过来,在供品上停住,惊飞了勤劳的苍蝇。这只手悬在供品上,好一阵颤抖之后,才果决的抓住供品,将一个楚国祖宗享受的馒头拿起。手的果敢带来手的主人果敢。手的主人全忘了他在庙堂,还忘了庙堂是有人看守的这个严酷的事实。不是手的主人忘了,而是手的主人,此时只有一个意念:吃。牙齿与供品的搏击声也随这个意念,响在了这个肃穆的庙堂大厅里。咯——吱——。这庙堂的侧门被一个人推开。推门的巨大声响,犹如旱天的炸雷,将正在供案上偷吃供品的人从供案上轰了下来,一掉又砸在睡在案脚的一个执事身上。唉呀——!啊——!鬼——人——被砸醒的执事连声的惊叫,又惊醒另外一个执事。这个执事跳起来一看:哪里是鬼,眼前明明是一个单薄肮脏的小子。这小子身上又滚出一颗供果,这名执事就马上尽职的扑了上去,边扑边喊:“贼——呀——!贼——呀!”两个刚从梦中惊醒的执事,哪能抓住这如惊弓之鸟的偷儿。惊吓的偷儿虽没有被执事抓住,可也是慌不择路,只顾抱头窜逃。偷儿的窜逃,将刚进门的那个瘦削的人,仰面撞倒在地。偷儿又绊倒在他的身上而扑倒。倒在地下的那个人顺手一抓,两手就把偷儿牢牢的抓住。

    赶来的两位执事,于是就跟拎鸡似的捉住了那个偷儿。在两个执事手中乱蹬乱弹的偷儿,竟惹恼了两个执事。两个执事把偷儿往地下一按,拳脚相加的就痛打起偷儿来。如杀猪般嚎叫的偷儿,突然听见一声暴喝:“住手!”顿觉已麻木的身上一阵轻松。为什么打他?关你何事?为——什——么——打——他——?关——你——……他、他偷供品。放下他!不行。放——下——他!!放、放……“不准放!”侧门外突然进来一群人。领头是一个人,用冰冷的声音,制止了正要松开偷儿的两个执事。“庙祝!……”说放下偷儿的那个声音原来是被偷儿撞倒在地的那个瘦高个,此时对领头的庙祝略略点了下头。“为什么要放一个贼?而且还是偷祖庙供品的贼。”庙祝阴冷的盯着瘦高个质问。瘦高个并不惧庙祝,竟向他走近一步:“他是个孩子,看模样不到十四岁。他不知道这是祖庙,也不知道供品不能吃。他是因为饿和又没有人制止他,他才在饥饿的*迫下,忍不住才吃了供品的,所以,你不能打他,而要放了他。”庙祝冷哼一声:“知道庙规吗?”瘦高个抿着嘴答道:“知道。”庙祝眼睛一瞪:“哪你凭什么要管?”瘦高个瞪眼回到:“凭理。”庙祝嘎嘎冷笑着,睥睨的问道:“你配这个理字?”瘦高个昂然一笑:“当然——配。我是秦国太子!是派往贵国的使臣。”庙祝指着这瘦高个,突然哈哈的大笑:“秦国太子?住楚使臣?我好怕怕哦!我呸!秦国算国吗?蛮荒之地的野人之国也配称太……”瘦高个大怒,暴喝:“住口!不许你侮辱朕的秦国!”庙祝狂怒的一跳,声音更大的喊道:“你跟朕住口!你清楚点?你只不过是弱秦送到我们大楚的一个人质?只不过是朕手下一个苦力?你竟敢顶撞庙祝,破坏庙规?好,朕就成全你这个野人国的太子。来人啦!放了偷儿,抓住这个妄称朕的苦力,给朕痛打这个目无庙规、上司的臭人质!听着,打后给朕扔在庙外暴晒三日!哼,朕是你称呼的吗?”庙祝愤愤说完,昂然而去。只留下庙内众人,痛打秦太子的棍棒声……毒日隐去。冷月悬空。祖庙空旷的广场上,一具人体僵卧在中央。冷月下的人体,被夜风吹着、吹着,蠕动了一下后,又僵硬不动了。从场边的树林里,一条瘦小的人影嗖地窜出,串到广场中,来到在人体旁蹲下后,摸了摸这人体的鼻息后,才拖起人体,离开广场,吃力的往树林中拖去。林中。着瘦小的人,喘着粗气,浑身大汗的将人体放在棵树下后,用一根树枝撬开这拖来的人的嘴,将一碗浊黄色的人尿,慢慢的灌了进去。

    这被拖来的人的喉结,随着尿液的灌入,竟慢慢的开始蠕动,在瘦小的人的灌尿之中,竟越来越有节奏。瘦小的人那脏脏的脸上,跟着就绽开了笑容,边笑边唠叨:“行,再动一下,再动一下嘛!动,动的好!行。喝了一碗了,再来一碗!妈耶!好大个肚子,喝了二碗了还在动。行,老子再到茅坑里拎一罐来。老子不相信,你能把祖庙的茅坑喝干?”等瘦小子拎着罐尿回来时,僵体已不是僵体了,已经自个儿爬起来靠在树干上喘着气,一见尿罐又要喝。瘦小子笑嘻嘻的把尿罐对着他的嘴,端着尿罐让这人喝个够。

    这人咕咕的喝了一半后,就把尿罐推开:“你给我喝的是嘛?”

    “尿啊!”瘦小子笑嘻嘻的。“呸!呸呸!呸!”这人皱着眉,苦着脸,连连吐着。“不用呸,我的太子!这是治伤的灵丹妙药耶!”瘦小子嘻嘻哈哈的说道。“你是那个偷儿?你救了我?”被瘦小子救的人问道。“嘿!我叫景监。是郢都的乞儿。我有两天找不到吃的,才趁祖庙午睡来……”瘦小子很想解释清楚,给自己洗刷洗刷掉偷儿的不光彩的名声。结果被这人抢过话打断。“好了。我晓得。我叫赢渠梁。不要叫我太子。有水吗?这嘴里尿臊气太重了。”“有。来!”这叫景监的乞儿,像变戏法似的,从树后提出罐水来,递给嬴渠梁。嬴渠梁接过水罐,双手捧着,昂着头就喝,欧,咕噜噜噜,咕噜噜噜……卟。“卟!哇——!好了。这臊气!有吃的吗?”“有。太子!给。”景监又变出食物来,递给嬴渠梁。“我是嬴渠梁,不是太子!!”嬴渠梁不高兴的纠正道。“你是太子嘛!……好、好!不叫就不叫。来,我这有师傅给的伤药,敷敷外伤。”景监看秦太子真得火了,马上转弯,陪着笑脸的拿出伤药。

    “师傅!?你们乞儿还有师傅?”嬴渠梁好奇的问道。“不是。我家穷。打小就把我送进宫做嬖人,说是学好了就是楚王最喜欢的人。可学嬖人太苦了。还要先学挨揍。这药是嬖人师傅给的挨揍药。二年前,我实在熬不住了,就偷跑出王宫,做乞儿了。唉!你们秦国有嬖人吗?秦国的国王是不是和我们楚国的国王一样,爱打嬖人?”景监霹雳巴拉的就是一话痨。嬴渠梁赶紧拦住:“我们秦国没有打人的主公,也没有嬖人。”景监突然兴奋的跳了起来,欢快的说道:“那就好!嬴渠梁。我跟你到秦国当嬖人去吧?你是太子,迟早是要当秦公的。我虽然熬不住打,可师傅说我最灵光,逗乐子、讲笑话的事,我一学就会。我还会跳舞、跳剑舞、带舞什么的。太子……”“我叫渠梁!——”秦太子突然大怒,兀地站了起来,把正在吃着的一块祚肉(祚肉,切成大方块专为祭祠用的熟肉,又称福肉),啪地扔在地上。“叫我渠梁!景监你给我听好:我是秦国送给楚国的人质,是楚国祖庙做粗杂活的苦力。不是什么太子?穷国无太子。什么秦国?在中原六国眼里,根本就没有秦国!只有蛮荒、穷弱、落后的野人部落。”说完就啪地一下,摔倒在地,牙关紧闭,人事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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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父病子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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