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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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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危机感

    京都盛达集团的一个会议室里，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正战战兢兢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放在面前的桌上，手上小动作不断，显得局促不安。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披肩的大波浪，干练的黑色职业西装，脚上是一双七厘米左右的尖头高跟鞋，脸上妆容精致，艳丽的红唇将她的气场衬托的更加强大，这个女人叫吴湘，是盛达集团市场运营部的部门主管。

    吴湘看着对面这个男人，四十的年纪，来应聘的竟然还是运营专员，她打心眼里就觉得这男人真的好没用，甚至已经在心里把这个男人给PASS掉了。

    不过既然已经来了，必要的流程还是要走一遍的，也算是对应聘者的尊重。

    “做个自我介绍吧！”吴湘脸上带着十分职业化的微笑，说出来的话却是丝毫感觉不到她的友好。

    男人点了点头，似乎攒了好久的勇气终于开口说话：“您好，我叫毛建平，今年四十岁，我来应聘的是运营专员，我性格有些内向，但是我做事很认真很负责，请领导放心……”他似乎有些着急，想让自己这一优点引起面前面试者的注意，所以说到这里的时候都开始有些激动。

    一个四十岁的男人，面试时竟然如此的不稳重，这让毛建平的印象在吴湘的心里大打折扣。吴湘甚至已经在他的简历上打上了叉，准备以一个笼统的理由回绝，这时，旁边的人事经理突然问了一句：“毛先生，您在慕欣干了这么多年的运营，也当了个小领导，为何突然从慕欣离职呢？”

    吴湘的手停住了，对于这个问题她倒是也有几分好奇的，于是抬起头看着这男人，示意他继续往下说，说到这个话题，毛建平却没有了刚才的那种紧张，苦笑了一下，“嗨，还不是年纪大了，公司招的到新人，都是刚毕业的，工资低，又年轻有活力，我也没混到高层领导级别，把我这种高不成低不就的中年人开了能节省一大笔开支，而我的工作可以分摊给那些年轻人来做，这都无可厚非。”

    “那你为什么会选择盛达呢？”人事经理又问。

    毛建平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却也很诚恳地说道：“因为盛达工资高，毕竟家里还有孩子有老人，有房贷车贷，我得养家。这个年纪了，也不求什么晋升不晋升了，只求能多赚点钱不至于让孩子、爸妈为了吃饱而发愁。我也就是想用自己的经验去碰碰运气，以我这十多年的运营经验来应聘一个运营专员应该，应该还是够资格的吧。”

    吴湘的心里突然有些难过，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说出来的话如此的卑微。人到四十，年轻时的嚣张气焰已经全都没有了，现在有的不过是生活带给他们的无奈和沧桑。甚至为了求一份最最基础的工作还要这样忐忑，这样的人生何其悲哀。

    人事经理在吴湘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最后吴湘还是摇了摇头，人事经理转过头对着毛建平很是抱歉地说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把人给拒绝了。毛建平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了不少，他站起身，嘴角强行地扯出一抹笑来，跟人道别。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毛建平离开的背影，吴湘特别的难过，这个社会会疼惜孩子，会同情老人，会呼吁大家关注年轻人就业难的问题，可是唯独不会去关注那些上有老下有小，身背房贷车贷以及各种压力的中年人。

    吴湘甚至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狠心了一些，应该给这个男人一次就业的机会，但是低头看看自己的工牌，她是盛达的部门主管，他们部门需要的是人才而不能因为自己的心软就随意地招进一个不会给部门带来任何一丝生气的人。

    她喝了一口手边的矿泉水，然后开始进行下一轮的面试。

    这一天的工作，吴湘的脑子里总会时不时地冒出毛建平的身影，他那双对生活已经提不起任何兴趣的眼睛直刺她的内心，在毛建平身上她总能不自主地想到自己，还有自己的丈夫赵平。

    她突然有一种危机感，想到自己的丈夫也已经是四十的年纪，她开始担心，如果有一天她或者是她的丈夫也这样低声下气为了一份最最基础的工作在别人面前用近乎祈求的语气与人交谈，那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她看了一眼手上的表，正好到了下班时间，她提起包急匆匆地就走出了办公室。

    回到家时，她的丈夫赵平正穿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看到她回来了，立马迎了出来，“老婆，我给你做了你最喜欢的清蒸鲈鱼，你稍微等一会儿，马上就能开饭了！”

    可是吴湘的脸色却没有因为赵平的热情而出现任何好转，依旧阴沉沉的。她拉过赵平，十分严肃地让他坐在自己对面。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工作太累了？”赵平十分体贴地准备起身给她倒水，却被吴湘一把拉住，“不用，我跟你说件事！”

    赵平见自己老婆这么严肃，心里也不由得紧张起来，“你说，我听着呢！”

    “今天我们部门有个人来面试，四十岁了，来面试运营专员，这可是最最基础的工作，你说可悲不可悲？”

    赵平眨巴着眼睛，还想听妻子继续说下去，但是吴湘似乎没有了说下去的意思，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丈夫，想让他发表一下听后感言。

    赵平都乐了，刚才还提着的一颗心一下子就放了下来，“噢哟，我以为你要跟我说什么，给我搞的一紧张，这人家四十岁找工作，你跟着瞎紧张什么呀。”说完，嗅了嗅鼻子，似乎闻到了一阵焦味，还颇有几分埋怨地道：“你看看，都怨你，我锅里炖的红烧肉都糊了。”

    说完，再也不理吴湘赶紧去关火盛肉去了。

    看着丈夫对于自己说的话无动于衷，吴湘也有些着急，她紧走两步跟在赵平的身后，“赵平，你今天是不是又提前回来了？你能不能认真对待你的工作？别一天天迟到早退的，万一真被开了，到时候你这年纪再找工作可没这么容易了。”

    赵平却不以为然，将手里的红烧肉递给了吴湘，然后推着她出了厨房，一边走一边道：“老婆，你就放心吧，我们那公司十几个人的时候我就在了，也算是公司元老，公司老板跟我都是兄弟，铁哥们，他们不会把我开了的。”说完，还很是得意地朝着吴湘眨了眨眼睛，一脸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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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考试通知

    吃饭的期间，赵平习惯性地和自己进行一下视频通话，其实最主要的是要看一下自己的儿子赵平安。

    赵平安今年八岁，是耀华小学二年级的学生，因为周一到周五父母都没有时间接送他，所以工作日就由爷爷奶奶负责孩子的生活，周六周日才回到自己家里。

    每天晚上的这一通视频几乎成了赵家必须进行的一场重要会议。视频里赵平安正在吃饭，只不过一边吃饭一边面前还放着动画片，这样的场景看在赵平的眼睛里觉得再正常不过，但是看在吴湘的眼睛里就特别刺眼。

    “平安，吃饭的时候不要看动画片！”没有任何的寒暄，吴湘就这么猛地来了一句，吓得赵平安一哆嗦，手里的筷子差点都没掉了，然后竟然哼哼唧唧地哭了起来。

    赵平的母亲李美琴对这个儿媳的印象一直不太好，因为吴湘是小县城出来的，虽然她的学历、相貌甚至是工资都在自己的儿子之上，但是她这种京都人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就是打心眼里觉得这儿媳是高攀了自己儿子的。她嫁给自己的儿子是为了那京都的户口。

    吴湘这么一喊，李美琴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喊什么，吓着孩子，你说平安刚刚吃饭吃的好好的，你这一弄把孩子给吓成什么样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孩子搂在了怀里，一下一下地给孩子顺着背。

    吴湘没有理睬婆婆，而是继续问赵平安：“今天的作业做完了吗？昨天你的数学作业为什么漏了一页没做，今天老师就发群里了，还点名艾特我了，你知不知道妈妈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被老师批评过，现在倒好，因为你，被老师说了多少遍了，你能不能给妈妈长点脸！”

    李美琴就觉得自己的头都大了，这儿媳妇怎么这么能说，一开口就跟机关枪似的，“叭叭叭”停都不带停的。

    她很是厌恶地朝着自己的老伴赵国强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把这视频给挂了。

    视频一挂断，李美琴就不住地开始埋怨起这个儿媳妇来，什么当初就不该让这个女人嫁进来，还说这么强势，自己的儿子肯定受了不少的委屈。

    而与此同时，另一边的赵平也开始埋怨自己的妻子，“你说你，至于吗？多大点事儿啊，你说你搞的大家都不开心。”

    “你说的轻松，那是小事吗？一边看动画片一边吃饭对眼睛不好，对脾胃也不好，这以后要是营养不良了怎么办？还有他作业都不好好完成，你说这是小事吗？那你怎么不进那个家长群，让老师也点点你的名字，说你不好好管孩子写作业，说你不负责任，你尝尝是什么滋味儿。”

    赵平一脑门子的黑线，他就觉得自己这老婆实在是太焦虑了，什么事都想的特别严重，他不再说话，埋头吃自己碗里的红烧肉。

    而吴湘却是没了吃饭的心情，将筷子重重放了下来，一个人回到了卧室。

    刚打开手机，家长群里的一条消息就冒了出来，吴湘的心“咯噔”一下，她现在感觉自己都要出精神病了，自从孩子上了两年级，这个班主任倒也是负责，事无巨细全都发在群里，搞的她现在看到家长群有消息就紧张。

    打开微信仔细看了一下，还好不是艾特她一个人的，是艾特所有家长的。

    “各位家长晚上好，下周二学校将统一举行期中考试，请家长在家监督好自己的孩子写作业，并认真复习已学习过得内容，预祝在期中考试中获得好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