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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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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英雄救美？

    西陆蝉声唱，南冠客思深，

    不堪玄鬓影，来对白头吟。

    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

    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

    夏婵坐在窗前，打开那本红皮笔记本，看着扉页上骆宾王的这首诗，这是父亲抄上去的，笔迹刚劲有力，气魄非凡，这笔记本是她父亲留给母亲和她惟一的东西，也是母亲弥留之际叮嘱她，如果有一天见到父亲，一定要交给他的东西。而整个本子除了扉页这首诗和尾页的一首诗外，其它都是一些画，第一幅画，画在骆宾王诗的下面，是一粒蝉，系在高枝之上，薄翼微张，显意却又真实，仿佛能听到它的嘶叫声，其它都是些风景，有山，有水，有花，虽然都是寥寥几笔，却十分生动有趣，如果仔细看，这个旧本子前面几页，包括这首诗都曾经撕碎过，又被人细心的粘合好的，夏婵再次翻到未页，妈妈娟秀的字体跃然眼前，那是她始终读不懂的一首诗……奶奶的咳嗽打断了夏婵的沉思，夏婵立即收起本子，端坐桌前，屏住呼吸，窗外树上刚还尖叫着的知了这时也配合的忽然没了声响，一会听到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门开了，奶奶的声音传来：“那个事，想的怎么样了？余家人带话来了，挑个日子先给定了，今年过年时办喜事。“夏婵回头，露出笑容：“好的，我也想通了，就这么办吧。“奶奶倒是楞了一下，干咳了一下道：“想通了？想通了就好。”

    树阴下，两个少女躺在青草地上，夏婵穿着件浅红色碎花衬衫，配着白色的裤子，显得特别清爽，彼时微风拂过，阵阵草香，令她觉得心旷神怡，不禁闭上眼睛，享受这惬意时刻。石琴则穿着一件天蓝的短袖，套着一件黑裤子，嘴里含着狗尾草的梗子，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你真的要嫁给余小川？”石琴忽然发问，瞪着她圆溜溜的大眼睛转头看着夏婵，夏婵眨了眨眼睛看天上悠悠白云，不说话。小琴见没回应，翻身侧躺，吐掉狗尾草，一手支着脑袋一手点一下夏蝉的额头连珠爆似地发问：“你这小脑袋瓜里到底怎么想的么？你不读大学了？你不是一直想要出去找你爸爸么？”沉默了一会儿，夏蝉双手抱头，坐了起来：“当然要，我决定离家出走，自己找到那个学校，看有没有机会继续读书。”石琴闻言也是一骨碌坐起，惊道：“离家出走？！”“对！我叫你出来就是告诉你一声，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一定要替我保密。”小琴原本红红的脸失去血色：“好，好，我自然是不会说的，可是，你都没有走过那么远的路，万一丢了怎么办？听说还要坐好远的火车才到？还有，你你有钱么？”夏婵又躺回草地上，看着蓝天，悠悠道：“我攒了一些钱，虽然不多，去了再想办法，船到桥头自然直，还有，就算死了，也比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强啊。”小琴支吾道：”其实，小川他也还好啊，而且也读过不少书，你，你就真的不考虑一下？你真的忍心…真的敢离开簸箕洲么？”夏蝉坐起，双手扶住石琴的肩膀，很肯定地对她说：“是的，我是一定要走的！”石琴低下头，她心里也一直都明白，夏婵总有一天要离开簸箕洲的，夏蝉自小与她一起长大，但与她是完全不同的性子，夏蝉再困难都想办法读书，而她，原先成绩与夏婵不相上下，却因为父亲一句：“女孩子读太多书有什么用。”就中途被迫辍了学，她连挣扎都没也挣扎一下，倒是夏婵跑到家里和她爸妈告求了半天，为此夏婵还掉了眼泪，她倒安慰起了夏婵：“夏婵啊，你莫哭，我在家呆着也挺好的。”此后，读书便成了石琴心里头的一个美梦，她把圆梦的事交给了夏婵，看到夏婵得高分，得奖状，她便特别特别的开心，夏婵把奖状放抽屉，她总是不许的，小心翼翼地熬好米糊，将夏婵把奖状贴在墙上。石琴脸色渐渐红润，衬得眼睛里晶亮亮的，她说：“小婵，我也存了些钱，你都拿去。明天路上，一切小心。”

    夏婵偷偷坐上了最早一班船，驶离了这个生活了十八年的江心小洲，虽然前路茫茫，但她心里却充满了希望，虽说生活了十八年，但除了小琴，夏婵对这座恬静美丽的江心小洲没有一丁点的留恋，自九岁时妈妈过世，小蝉便成了孤儿，妈妈将她托给王奶奶，王奶奶是一个寡妇，当时带着自己二十好几的儿子住在村尾一个破屋子里，妈妈病重时，举目无亲，是她过来照顾，妈妈便将她与这座小楼房小院落以及全部家当一起交给了王奶奶，当王奶奶再三答应会让小蝉读书时，妈妈方才闭上了眼睛。

    小时候她就常和小伙伴们采野菜坐船去集上卖，别人为难她，要称二斤二两二钱，她都可以立即算出多少钱来，一样是吹江风，饮江水养出的孩子，夏婵却比其它孩子显得白皙，这点随她妈妈，大大的眼睛，秀气又机灵，所以她的菜总是第一个卖完，妈妈在时，将这些当做对她的锻练，夏婵记得妈妈替她点着卖菜得来的钱：“婵儿收获不小哦。”夏婵骄傲地说：“妈妈，我早和他们比过了，我卖的钱最多呢。”妈妈又把她揽到怀里;“我的婵儿最棒了，要记得，人生天地间，求人不如求已，我的婵儿大了要做一个自立的人。”虽然记忆里，妈妈的样子越来越模糊了，但妈妈的话却一直刻在她心里。妈妈过世后，在王奶奶手里过日子，夏婵除了做各种家务，也会被指派协助大魁一起捉鱼摸虾去补贴家用，然而被夏婵叫为小叔的大魅，在没人的时候常对小婵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并命她绝不可以说出去，小小的夏婵尚不能完全明白，只是她心里是极其厌恶的，所以尽量地避免与他同处一室，却也因为人小力薄而不断遭受骚扰。

    十六岁那年的夏天，过了那个夏天，她便要去洲外更远的一个集镇去上高中了，那天晚上，夏婵窗边的紫茉莉开得艳艳的，清风送来花香阵阵，劳累了一天的她怀着对新生活的向往，沉沉睡去，她做了一个十分美好的梦，梦到自己与新的同学们一起在大大的操场上奔跑，跑着跑着，一块巨石从天而降，将她压倒在地，疼得她喘不过气，蓦地，就惊醒了，这一醒吓得不清，一个人正趴在自己身上，喘着气，她自己的裤子被褪下，下身生生的疼，夏婵猛的坐起，尖叫一声，那人提起裤子慌张往外跑，咚的一声头就撞在桌子上，旋即又看他爬起跑了。大滴的汗从小婵头上流下，她已知晓是怎么回事，颤抖着拉亮灯，检查了一下自己下身，没有血迹，但仍有阵阵刺痛传来，她跑到侧边小屋，提起水桶着大水缸里瓦了一桶水，照头就浇了下去，随后跑到房里，关上门，又用桌子抵住，蹲在床边，无边的恐惧令她抖成一团。

    次日早晨，王奶奶问：“昨晚上好象听你叫了一声？是作了什么噩梦了么？“夏婵扫了一眼大魁，看到他的额头上肿胀起一个紫青的包，小婵淡然回答：“是的，梦到鬼了。”王奶奶鼻子里哼了一声，又开始了抱怨，“还有一周就要报名了，你这学费可还没解决啊！你的书也念得差不多了，不是说义务教育就到初中么，识得字也够了，不如就回家吧…“小婵吃了一惊：“学费我妈不是早年就给我留下了么？我这一个暑假挣来的钱也都交给您了啊！”这句话如同划了一根火柴，把王奶奶这挂炮竹给点着了：“你少提你那死鬼妈妈，你以为她给你留了个金山银山啊，不就这几间破房子，加你这个赔钱的丫头么？她那几个钱，能够什么使？你吃的喝的全是我和大魁供着，你还要继续读书，你那不着面的爹倒听说是个读书人，还不是骗得你死鬼老妈大了肚子就跑了……”话越说越不堪入耳，夏婵气得跑了出门，去小琴家，见到小琴抱着就哭起来，小琴妈妈赶紧过来安慰，得知事情原因后小琴妈很是愤然，夏婵抬起泪眼问：“婶婶，我爸爸是一个坏人么？“琴妈楞了一下，眼神迷茫，好似陷入回忆：“到底怎样咱也不清楚，但你爸爸看起来斯斯文文，断不像个坏人，你妈那会子刚怀上你，他说是去城里办点事，也不知道为何就一去不回，你外公跟着去世，好好的一个家啊，你外公可是个大善人，往常过年州上家家户户的对联都是他写的，唉……‘’夏婵愤愤地想：“扔下怀孕的妻子，一走了之，再无音讯，能是什么好人呢？”偏这样的人，妈妈临死前还是念念不往。

    当晚，夏婵很晚回家，发现王奶奶与大魁坐在厅里，看到她回来，王奶奶堆起了笑脸：“小婵回来啦，不生气了吧，早上奶奶说的别往心里去啊。”夏婵不知不知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扫了一眼大魁，他还是僵僵的坐在哪里，不敢看夏婵，但脸上隐约着莫名的笑意，夏婵狐疑不已，王奶奶又道：“这回吧，奶奶可把你上学的学费给解决了。”“怎么解决的？”夏婵问道。“你余二叔答应供你读高中的钱。“王奶奶满脸堆笑。“他们家凭什么要供我上学？”“不仅是供你读书，你只要点头，读完这三年高中，他还会把你工作安排好，就在咱们洲上的小学里当老师，多好的事啊。你也知道校长就是他亲舅。”夏婵打断她的喋喋不休：“天上掉馅饼么？哪有这么好的事，我与他家又非亲非故。”这时一旁边一直不吭气的大魁冒出一句：“你高中毕了业就给她家做二媳妇。”小婵立即道：“你们这是把我卖了？”王奶奶立即拉下脸：“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事就这么定了，想念书，就这么办，不然，明天你卷铺盖出去打工去，我们可没那能力再养活你了！”

    是夜，江风吹走了暑气，十分的舒适，夏婵把房里仅有的一个桌子，两把椅子顶着门，抱着胳膊坐在床上，还是不敢入睡，就这么迷迷糊糊到了早上。第二天，夏婵答应了奶奶的意见，余家也来了人，还带了另外一个证人，写了个纸条，意思就是毕业后嫁给余家当媳妇，并且还郑重其事的按下了手印。在夏婵高中入学没几天，大魁就和一个女人结了婚，洲外的一个女人，叫秋红，长得可以，但脑子不太灵光。小琴告诉夏婵，琴妈他们说了，王奶奶和大魁可不止拿了三年学杂费这点好处……

    汽笛声将夏婵拉回现实，她收回支在船扶手上的肩膀，拍了拍灰尘，看了看不远处的岸，摸了摸自己简单的行囊，心里充满了希望。夏婵这些年私下攒的钱，七百，小琴给了三百，所以这一千元，是全部家当，但是通知单上写的学费是六千三百多，这差的还是很远，夏婵的想法很简单，先去学校，找校长，要求先读书，再慢慢打工挣钱还学费，不过离新生报道还有一个月，现在学校有人么？

    在暮霭中夏婵来到了这所学校，塘宁师院，新塘市地处江南，可算是个风水宝地，山水清秀，据说杜牧，岳飞，甚至乾隆都曾来过这个地方，小婵第一眼看到学校的大门，就满心的欢喜，两旁是郁青的树，大门是仿古的那种，猛一看像是园林景观，红瓦木檐，招牌上写着：塘宁师范学院。

    走到岗亭，保安询问：“做什么的？”夏婵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打扮：灰色上衣，黑色的厚的不合时节的裤子，几经转辗，蓬松头发，真是灰头土脸啊，心里特别不好意思，但依然笑着说：“保安叔叔，您好，我是中文98届的新生”。保安说：“今年你们新生有殊情况，你通知书上没看到么，还有差不多一个月才入学报道吧，现在来干什么？”夏婵道：“我，我是因为学费没凑够，所以先过来找下领导，看能不能先欠着，回头打工还。不行就再想其它办法。”保安打量了夏婵一眼，换做往常，可能他要觉得这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啊，说不定还要讥讽几句，但这个女孩，虽然穿着粗旧的衣服，又灰尘满面，却自有一股子灵气，笑容纯净美丽，说话也不卑不亢，不经增添了些许好感，于是柔声道：“这样啊，不过今天都放学了，领导们都回家了，你要不明早再来。”夏婵朝里望了一眼，看到零星的几个穿校服的人在走动，看看天色也不早，说了句：“那好吧，谢谢您了。”转身就走，保安叫住她：“我别跑远，过这条街对面有个青年旅馆，十块钱一晚，你就上那住。”夏婵微笑再次道谢，此时临街的小铺子传来炒菜的香味，夏婵肚子一阵回应，这才想起从早到现在，坐船，坐火车，再转汽车，千里迢迢的过来，就喝了一杯水，实在是饿得紧了。不管了，先寻个小卖部买个方便面吧。

    然而临街的，都是些炒菜的小馆子，竟然没找到小卖部，夏婵询问了个路人，告诉她，沿着街再往前走个六百米，马路对面有一家，于是夏婵加紧步伐，往前我走，瞅见绿灯，就准备过马路，随着一个紧急刹车的声音，强烈的灯光刺的她眼睛睁不开，夏婵下意识的用手挡住眼睛，车上下来个人，大声的骂着：“不想活了吗！”夏婵一看对方，黄头发，大热天竟然穿着个皮夹克，挂满链子的手背上，一个模糊的纹身，皱眉道：“我看绿灯过马路，什么不想活了？”谁知黄毛竟然径直走过来，一把揪住夏婵的领口：“这个小妞嘴巴还这么厉害！”夏婵直被勒得出不过气，“放开她！”一个充满怒气的声音响起，黄毛下意识一放，夏婵立即咳嗽并且吐起来，因为肚中无食，不断的干呕。“你他妈是谁？想英雄救美？”“你酒气冲天还开车”“管你什么事？”“管我什么事，你这行为危害公共安全。”“放开我，你干什么？”黄毛哀嚎，夏婵好不容易止住吐，寻声看去，一个穿白T恤短裤带着护腕的青年正反手扭住了黄毛，这时刚刚还围观的人中，有位在旁边公用电话亭子报了警。很快警察就来了，连人带车给弄走了。夏婵与白衣青年也一起给带去警局问话了，但青年并没有同他一起做笔录，一个警察仿佛认识他，拍拍他肩膀，说了几句小婵听不懂的方言，就带着他一起离开了，夏婵做完笔录出来，天色已很晚，正茫然四顾找不到方向时，看到那白衣青年又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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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相逢恍若曾相识

    “你还好吧？”白衣青年问，夏婵摸了一下脖子，尴尬一笑：“谢谢，我还好，只是都搞不清方向了？”白衣青年迟疑了一下问：“哦，你是要上哪呢？”夏婵道：“我要去塘宁师范的方向，不过我要先买方便面。”缓过劲来的夏婵，饥肠辘辘又疲惫不堪，不禁用手揉了下肚子，白衣青年年看了一眼夏婵，道：“我也要去吃饭，不介意的话，一起去吧。”夏婵赶紧摆手：“不不不，我吃一包方便面就行了。”白衣青年看着她摇了摇头：“外乡人，路都不认识，就不要推辞了，我请客，算尽地主之谊？”见夏婵一直支唔着，白衣青年便道：“那我走了，你自己多加小心吧。”说着便转身要离开，夏婵叫道：“哎，要不，一起吧。”白衣青年跑过来向夏婵伸出手，夏婵吓一跳，牵手？可是这萍水相逢，男女授受不清的？想只好结巴着说“这……是是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你以为呢？行礼拿过来我帮你拿！”，夏婵这才感受到肩膀的酸疼，几件衣服几本书而矣，背了一天却也真是累了，于是顺从的卸下来交给了白衣青年，极不好意思的说了声：“谢谢大哥！”接过包裹，白年青年说“对了，你别大哥大哥的叫了，我叫徐灵犀，双人徐，心有灵犀的灵犀”夏婵答，：“哦，灵犀哥，我叫夏婵，夏天的夏，婵是女旁一个单。”夏婵在心里回味这个名子，心有灵犀一点通，忍不住又偷看他一眼，俊俏的样子颇像古文中的公子哥，因为白净所以有种儒雅的感觉，眼角微微翘起，又似有一丝不羁，声音也是极好听，字正腔圆，略低沉，尾音有一丝丝沙，像夏天里多熟了一天西瓜。

    连吃2大碗白米饭，夏婵才注意到点了三个菜：竹笋炒肉，小青菜，加西红柿鸡蛋汤，而徐灵犀好像才吃了几口，不禁说，“点两个就好了！”，徐灵犀便示意她：“你也吃点菜吧。”夏婵红了脸：“不了，我吃饱了”，徐灵犀道：“你倒特别爱拒绝别人，喝碗汤好了。”夏婵不好意思的笑一下，点点头，于是盛了一碗汤。低头喝汤时，灯光中夏婵又偷看了一眼认真吃饭的徐灵犀，干净的脸，挺拔的鼻梁，拿筷子的手，净白修长，恰遇徐灵犀抬眼，目光一相接，夏婵躲闪不及，不竟又是红脸低头，徐灵犀问道：“你怎么了？打量我是不是坏人。”“不不不，你肯定不是坏人。”

    “那不一定，我可能就是你爸妈常说的人贩子，专门拐卖你这样的叛逆离家少女！”

    “我不是离家少女，我是塘宁师范的学生！”夏婵更正道。“师范学生？”徐灵犀疑惑道。

    “我是大一新生！你看。”夏婵一边说，一边从背包内侧掏出通知书，身份证递过去，徐灵犀接过一看，果然是98届新生。“还有一个月新生才报到，你怎么现在就来了？你爸妈呢？”夏婵垂下眼，喝了一口汤，复又抬起头，晃了一会神后看着徐灵犀道：“我没有父母，我提前来是因为我要找校长看能不能先欠一部分学费。”徐灵犀吸了口气，，看了她身份证，知道住的是个极其偏远的地方，她自己一个人就这么过来了，还说要去找校长，去商量欠学费，徐灵犀看着她：“对不起，不知道你是这样的情况，但是找校长商量先欠学费，学校可不是慈善机构。”夏婵急切道：“我知道啊，但我不是不还，我一边读书可以一边找零工赚钱，我一定会还的。”徐灵犀道：“你这种情况，其实可以去申请贫困生的助学贷，需要你户口地的一些证明，还要，”夏婵打断：“不，我不是贫困生，我，我我也不会回去找什么证明。”夏婵忽听到户口地这几个字，便如同针刺，脸胀红，说话都结巴起来。徐灵犀没再追问，看着也吃完饭了，便说，”你晚上住处安排好了？”夏婵定了定情绪：“学校保安说附近就有个旅馆，十元一晚的那种。”“哦，我知道在哪，我送你去吧。”徐灵犀答。

    路灯下，两个年轻的身影，一长一短，“灵犀哥，今天太感激了，你也是附近的学生吧。”夏婵打破沉默，徐灵犀答道：“我也是师范的，大你一届。。”夏婵心中立即喜悦起来：“原来是遇到师哥了，我真是太幸运了。”灵犀摇摇头，语气有些无可奈何：“才不是！”夏婵刚要追问什么不是，灵犀紧接着说：“看，到了！”“

    ”两个人住啊，那要二十哦。”旅馆主人，一个胖胖的阿姨，一双非常会意的眼睛，盯着灵犀与夏婵，意味深长的说。”不是，不是，我一个人住，您别误会。”夏婵赶紧澄清，旅馆胖阿姨看着灵犀，灵犀耸了一下肩，说：“我送她来，安置好了就走。”胖阿姨领着两人到了二楼的一个小房间，说是旅馆其实就是家里改装了一下，里面只有木板分隔了一间一间的房子，每个房子只够一张床。因为没有窗户，里面空气潮湿闷热，床头小柜子上，一个电扇，里面还全是灰，灵犀皱了下眉，脱口而出：“要不住我家吧，这太脏了。”说完就有些后悔，然而夏婵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这就挺好了。”灵犀便说：“好吧，那我走了。”转身就往外走，在楼梯处，夏婵追了出来：“师哥，我送你下楼。”

    到了楼下，徐灵犀指了指旅馆南边的方向说：“我家就在前面，不到十五分钟路，你不必送了，天色晚了，你回去休息吧。”夏婵点点头道：“那你小心。”夏婵目送着徐灵犀的背影，在这一刹那，夏婵忽然心里一动，觉得此情此景，好像经历过一般，说不出的熟悉，也是这般站立，看着一个人的背景，莫非曾经做过类似的梦？正在帐然，夏婵忽然发现徐灵犀正转身走回来，几步就到了跟前，徐灵犀递过一张卡给她，“师哥，这是？”夏婵接过卡片，原来竟是徐灵犀的身份证，夏婵看了一遍，不明所以的望着徐灵犀，徐灵犀摇头呼口气，“再好好看一遍！我也是女生。”夏婵再一看，姓名：徐灵犀，性别：女。

    夏婵惊讶万分，抬眼仔细看了看徐灵犀，修长挺拔的身姿，宽宽的肩膀，衬得脸更加英气勃勃，但是人家分明有个平滑的脖子，没有喉结，细细回想，声音也是偏柔和的，这样一个俊朗青年，却原来是女儿身？徐灵犀看着失神的夏婵，问道：“看够了没？”夏婵一惊：“对不起，原来是师姐，我真是蠢。”徐灵犀摇头：“这怪不得你，我都习惯了。”夏婵点点头：“师姐回来就是告诉我这个的么？”徐灵犀抬腕看了下表，对夏婵说：“是的，现在你知道，我是师姐不是师哥，你也不用太别扭和计效，今晚住我家去吧。”夏婵摇头：“真的不用了，这么晚了，叔叔阿姨估计都睡下了，怎么好意思打扰。”徐灵犀看着夏婵：“我父母不跟我住一起，我一个人住。“夏婵哦了一声，没敢问是什么情况，只说：“可是，今天已太多打扰到师姐，况且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这里真的也还好，我就，“徐灵犀打断夏婵：“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么？我们可称之为鸳鸯巢。”夏婵问：“哦，这么好听的名子，什么来历？”徐灵犀摇头：“这里来住的都是一对一对的，明白了么？你一个女生住这里有些不太合适。你先上我哪住一夜，明天我陪你到一个正规点的招待所吧！”夜色遮住了夏婵的大红脸，“可，师姐，我费用交了，行礼也放上去了，怎么？”徐灵犀拍拍夏婵肩膀，“你站这别动，等着我。”

    不一会儿，徐灵犀拿着夏婵的包裹走了出来，到面前，又递给她十元钱，夏婵探头朝里看了看，问：“老板没有为难你吧？”徐灵犀笑道：“没有，跟我走吧。”于是两人肩并肩再次走在马路上。夏婵还沉浸在对徐灵犀的性别错位之感中，不时的偷打量一眼，而徐灵犀内心也是百味杂阵，自己又不是什么救世主，却对一个陌生女孩再三出手相助，最后竟然要把她带回家中，徐灵犀性格要强，甚至略有些孤僻，从小到大都没有什么朋友，也不乐意去结交什么朋友，爸妈在她上高一时离了婚，妈妈去了国外，爸爸很快也就再婚了，而且职位升迁到了省厅，在那边临郊买了个大的别墅，灵犀拒绝搬去一起住，非一个人留在这座城镇，一个人住在他们三居室的老房子里，爸爸开始还常来看她，但后面越来越少，便给她雇保姆陪住，但高考一完，她便遣走了保姆，非要自己一个人住。高考时，她考的很好，三个志愿填的都是北方的重点，然而爸爸却一手遮天的把志愿全改了，选了家门口的这座稍显普通的大学，妈妈知道后特别生气，电话里吵起来，指责爸爸画城为牢，要把灵犀困死在这里，徐灵犀一开始很难受，后来渐渐接受，及至大学，爸爸嘱咐，多参加学校活动，锻炼自己的能力，多结交一些朋友，尤其是成绩好的，她做到了第一条，因为就算她不想任这职那职，爸爸的老同学李副校长也会点将，至于交朋友，真是强迫不来，自初中那场“大病”，以及父母真正离异后，自己好像分裂成两个人，一个自己说，好好生活，好好学习，争取有一天走出去！一个自己说，走哪去？活也好，死也罢，今天死，明天死有什么不同，在这死，在那死，不也一样。显然，第二个自己力量强大，常把第一自己硬踩在脚底下，然而她曾答应过爸妈，不会再做傻事，那便活一天是一天呗。揣着这样想法的徐灵犀，性子冷冷的，对万事万物皆淡然，如今竟然主动带着这样一个冒冒失失的丫头回家，不知道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徐灵犀忽而想到那些不愉快的往事，心碎惊慌间，步子摇晃起来，差点摔倒，夏婵过来扶住：“师姐，怎么了，包裹太重了吧，我来拿。”徐灵犀看了一眼夏婵，大大的眼睛，路灯下晶晶发亮。“不用，我们到了。”徐灵犀说道指了一下前方。

    夏婵看到一个大铁门，已经关起，侧门开着，门顶上写着草书”杏花山庄”四个大字，徐灵犀带她从侧门跨进，看旁边保安室灯亮着，坐着个老大爷，灵犀用方言跟他讲了什么，大爷看着夏婵笑着点了点头，于是灵犀就带着她进了门，夏婵好奇：“你跟大爷说了什么呢？咱们一个省的，为何你们的话我一点听不懂哟。”徐灵犀道：“我说啊，我在街上捡了个小女孩回来了。”夏婵笑道：“肯定不是这个意思，我明明听到你说了表妹两个字。”徐灵犀嘴角牵动若有若无地笑了一下：“不是一点都不懂么？”夏婵莞尔：“个别词还是懂的。”灵犀说：“看来卖了你的计划还行不通了。”两人说着来到三楼，徐灵犀家在301，进去打开灯，夏婵看到一个空旷却极及整洁的客厅，除了个沙发，就是一个书架，书架上的书整整齐齐的摆列，徐灵犀说：“今天太晚，另一个房间来不及整理了，我睡沙发，你睡我房间吧。”夏婵刚想推辞，想起徐灵犀吃饭时说的话，便点了点头，来到徐灵犀卧房，一眼便看到床上的薄被单，被叠得四四方方恰似一个豆腐块，淡蓝色的窗帘，雪白的墙，除了床头上方一幅画再无其它装饰，床头柜上一个台灯，边上还有一根线，像是电话线，但并无电话在上头，灵犀又教了她燃气热水器的用法，让她洗个澡。而当夏婵拿出换洗衣服，T恤和长裤，灵犀皱眉让她等等，不一会，取出一套睡衣来，递给她：“你穿这个吧。“睡衣质地非常弱软，摸在手里，冰凉舒适，应当是丝质，颜色是浅粉，夏婵心想，师姐虽然略有些男像，到底还是女孩子，便说了声：“谢谢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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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打欠条给校长？

    清晨，夏婵醒来，先是努力叠被单，想恢复昨天的原样，却怎么也叠不出来，走出房间，却看沙发上空空如也，抬眼看挂钟，才刚六点半，

    “莫非，这么早师姐就上学去了？”夏婵这才仔细又打量了一下徐灵犀的家，这是一间三居室，进门是大客厅，客厅左手边是厨房，往里走第一间门未关，可以看出是书房，徐灵犀房间是主卧，与客房之间隔着一个卫生间，夏婵拿出随身带的书，刚读一句，门推开了，徐灵犀左手提着袋子，右手把钥匙放在旁边柜台上，一边换鞋，一边看着夏婵，：“这么早起来了？那就洗脸刷牙过来吃早餐吧。”夏婵看她短衣短裤，脸色上水光红润，知道是去晨跑了，应了她一声，便去洗漱，徐灵犀看夏婵洗漱完毕，招手让她坐餐桌来，她打开袋子，拿出食物，六个烧卖，两杯豆浆，看夏婵仍有些拘束的样子，徐灵犀安慰道：“师妹，既来之则安之。”这是她第一次称呼她师妹，夏婵点点头，灵犀拿一个烧卖递给她：“这是校后门有名的张氏烧卖，你尝尝。”夏婵接过来，吃了一口，薄薄的皮，包裹着糯米，糯米里有咸肉，火腿，软糯咸香，夏婵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烧卖，连忙说：“好吃好吃。”徐灵犀微微一笑，夏婵不禁一呆，认识这许久，这还是第一回真正见师姐笑，师姐表情大多时候是冷冷的，笑起来如春风徐来，真是极好看，

    “要是能多笑笑就好了。”夏婵心里想，又问道，

    “师姐，你什么时候去学校？”徐灵犀答：“我上午第二堂才有课，可能会晚一点去。”夏婵道：“好的，到时我和你一起，刚好告诉我校长室在哪？”徐灵犀放下筷子，坐那看了夏婵一眼：“你真的要去校长室商量欠学费的事？”夏婵道：“当然，必须要试一下，我准备先去商量一下，然后呢，找好招代所，再在这找份工作先做着，等开学的时候一切都好了。”徐灵犀想了一下道：“校长应该是不会同意你的建议，我看不如想想其它办法。”然而夏婵信心满满：“师姐，还没试怎么知道不行呢。”徐灵犀没再纠缠这个问题，收拾了下，便说：“换下衣服，跟我一起走吧。”徐灵犀换上校服，白色短袖衫与黑裤子，其实女生的校服下身是裙子，而徐灵犀从小到大几乎没穿过裙子，所以自己配了条裤子，而夏婵也刚好换上了白T黑裤，徐灵犀注意到夏婵脖子上有条的黄绿交错的绳线，隐隐看着系着一个黑色的物件，钻在领子里看不见全部，便问：“脖子上戴的什么东西？”夏婵捏起黑色的东西轻轻抽出，展示给灵犀：“哦，这是我妈妈留给我的，黑玉蝉。”徐灵犀看那蝉雕得十分精致，小巧玲珑的，闪动着那种美玉才有的特殊光泽，一看就知是一件不凡的物品，不禁赞赏：“真好看。”夏婵说：“还有更特别的呢，你看”她走近一步贴近灵犀，翻过蝉的另一面，灵犀看到有一个小小的白点，夏婵说：“我小时听妈妈说过，这个蝉啊，是黑玉蝉，原本是全黑的，但是呢，肚中有一个白点，如果遇到有缘的人戴着，白点会越来越大，最终会变成白玉蝉哦。”徐灵犀被这只黑蝉吸引，问，

    “真的会变么？”夏婵说：“好像真的呢，我记忆中仿佛只有芝麻大，你看现在。”夏婵拿着蝉又凑近一些，徐灵犀闻到一阵馨香，就像烈日下金银花的香味，心神一荡，弹开几步，说：“好了，我们走吧。”夏婵与徐灵犀一起走在校园里，感觉一切都是那么好奇，进门后是一条长长的路，两旁边种着树，夏婵认得是玉兰，灵犀告诉夏婵，整个校园是一个圆型结构，现在走是通往大门的主路，左边是低的一排是男生宿舍，挨着高的那栋新的是女生宿舍，也是将来夏婵她们要住的地方，正是因为这栋楼的工期延迟了，导致夏婵她们这届比往年的入学都要晚，跟的右边要明显高过左边，因为右边本来就是个山坡，这条路往里走尽头是个T字路口，右边上坡后是邮局，邮局对面就是教师楼，校领导和老师们办公室所在地，高年级女生宿舍，篮球场，也在同边。

    T字左边下坡便是食堂，T字前方是一个铁栏，下面是阶梯，走下去便是一个超级大的操场了，大操场组成另外一大半圆，围操场建的是教学楼，图书馆，大礼堂，还有新的一个宿舍。

    然后后门是靠着一座山，有一个超级大的荷塘，景观非常的好。徐灵犀和夏婵并排走在校园里，一个默默不语，一个东张西望，不断感概：“好大的校园啊，咦，那边橱窗里贴的什么？……

    “，脸上洋溢笑容的夏婵，青春可爱，路上不时的有行人对她俩投以目光，走到T字路口，夏婵说：“师姐，我知道右边上坡就是教师楼，我自己找过去，你上课去吧。”徐灵犀看着她：“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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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水尽处见花明

    何校长拿着夏婵的录取通知书，又看了一下身份证，抬头对夏婵说：“夏同学，你不用担心，国家对确有困难的贫困生是有政策的，你可以先回家准备好相关资料给我们，我们来帮你申请贷款……”夏婵急切地询问：“校长先生，我不可以直接给学校打欠条？然后边打工边读书来偿还？”何校长笑道：“为何你不接受申请助学金或助学贷款的方式？像这种给学校打欠条的做法是不合规定的。”夏婵心中五味杂层，她不知如何去解释自己的处境，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回去，那条路是坚决不行的，但无法提报资料，谁又能相信你一定是需要资助的那一个？

    向校长坦白？他又能信多少？她千里迢迢跑来这里，惟有小琴一人知道，王奶奶她们顶多以为她跑外面打工去了，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没有学费的她敢独自一人来到这里，如果校方此时与家乡联系，那行踪肯定就泄露了，要是抓回去怎么办啊。

    ！何校长一连叫了几声夏婵的名子，才将她从沉思中叫醒，回过神来，夏婵看着何校长道：“校长先生，我明白了，我会回去再想想办法。多谢您！”说完鞠了个躬，收起资料，就走了出来。

    夏婵出了校长室，脚步晃晃悠悠，不知如何是好，身边不时有穿着校服的师哥师姐经过，或拿着书勿勿走过，或三个一群二个一伙热切的聊着，此刻，她的心里却好似被塞满了灰絮一般，失落透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