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医院

    梁雪站在母亲的墓碑前，回想起这些年来所发生的一切，感觉好像是做梦一般，是那么的不真实。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为了那个男人，多久没有陪她一起吃过饭。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上次是什么时候还为买过一件她喜欢的东西。

    直到接到医院里面打来的电话，梁雪才惊讶的发觉自己是一个多么失败的女儿・・・

    十年前2005年8月21日星期六傍晚

    摸着口袋里面的那个还热乎乎的红包，梁雪的脸上忍不住乐开了花，这天是梁雪第一次参加工作，领到的第一份工资的日子，想到自己已经是个能够赚钱的大人，可以自己赚钱买喜欢的东西，更可以给自小带大自己的外婆和妈妈买礼物了，她的心都高兴的快要跳出来了。

    梁雪看了看手上带着的那款父亲留下的手表，上面显示着下午下班的时间，都已经快要过去一个小时了，想起自己上班的地方，就在离家走路也才只有十几分钟的距离，害怕妈妈和外婆两个人在家里担忧，更加快了回家脚步赶去。

    “妈，我回来了。外婆，我回来了。今天本姑娘终于发工资了，可以给你们买喜欢的东西了哦。你们在屋里干嘛呢？怎么也不说话啊，我工资发了你们不高兴吗？”梁雪拿出放在门口鞋柜上面的人字拖换上，高兴的嚷嚷着往屋里跑去。

    看到屋子里面并没有人，还以为她们娘俩有事情出去了。梁雪便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嘟着嘴嘟囔：“本来还想分享一下人家的喜悦之情呢，不会是因为妈妈和外婆以为我这么晚没有回来，找我去了吧？”想到这里梁雪站起来走到电视机旁边的座机前，拨通了妈妈的电话。

    正在医院的急救室门外焦急等待的罗雨娟，有些头晕的看着门上那闪烁着渗人的红色的显示灯，心里说不出来难受。

    突然一阵熟悉的铃声从她的口袋里面传来，这才她想起还没有来得及跟女儿说母亲摔倒的事。

    梁雪一听妈妈接通电话，立刻像是炮仗似的，叫嚷：“老妈，我们今天发工资了哦，我跟你说啊，我这次偷偷看了一下工资表，我们同批的这些人，就属我的工资最高呢，整整比他们多了将近一百多块，够给你喝外婆买上次我们看中的那条围巾了哦，对了，老妈你跟外婆两个人干嘛去了，在不回来剩下的钱我可就不上交了哦。”

    罗雨娟听着女儿像连珠炮似的的嚷嚷声，耳朵都快给震聋了，直到梁雪话音落下，这才有机会带着哭腔向她解释：“小雪，你外婆摔倒了，我现在在人民医院的急救室这里，顾不上你。”说完便焦躁万分的挂断了电话。

    “哦。”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的梁雪，等把妈妈的话理顺了之后，惊讶的跳了起来。“什么?妈妈刚才说什么了？外婆摔倒了？”梁雪不敢置信的吸拉着拖鞋，慌张的想要把换下的鞋子穿好，却怎么也放不进脚去，焦急万分之下，只能抓起背包吸拉着她的人字拖跑下楼，向着医院赶去。

    梁雪的家离医院的距离并不是很远，只要过一个路口转弯就是，所以很快她就赶到了医院的的大门处。以前上学的学校就在医院的旁边，有时候她在上学的时候，也会抄近路走医院里面的后门。

    可是她却从来都没有觉得医院门口天井处，那同马路高的一米半的天井防护墙是那么的碍眼，毕竟要绕过防护墙，通过大门进急救中心还要一百多米，但是如若从防护墙这里径直通过去，也就十几步不到，梁雪心急如焚如何还想要去绕行。

    只见她吸拉着拖鞋径自从天井防护墙跳了下去，顾不得因为突然跳下去那一瞬间崴到的脚痛，一瘸一拐的向着面前红色的急救警示灯的方向冲去。

    老远就见到一个穿着拖鞋穿越马路飞奔而来的女孩，让正在一边巡逻的医院保安分部副队长老路吓了一跳，本来还想提醒她注意来往车辆安全，谁知那姑娘竟然在医院急诊处的天井护台便径直跳了下去。当场差点吓的他心跳都停了，可是再看她一瘸一拐的爬起来往里冲的架势，便明白了过来，看样子又是一个在里面抢救的家属啊，不过看小姑娘这拼命的架势，恐怕是那里面躺着的是她最亲近的人了吧。

    同保安队长老路一样，注意到跳天井护台女孩的还有一个，那就是刚刚吃完饭，回来换班的急救科室的护士长蔡燕妮，她在对面老远看着那女孩那风风火火的架势了，蔡燕妮正觉得有些眼熟想过去瞅瞅去，谁知道刚走到医院门口，便被老路给拦了下来。

    “小蔡这么快就吃完饭回来了，不是你老路叔我说你啊，你说你和刘医生都结婚这好几年了，就这么聚少离多的，什么时候才打算要孩子啊，我家老婆子从当初给你们拉郎配的时候，到现在可还挂念着这事呢。”从蔡燕妮进这家医院，就看着她一路成长起来的老路，最关心的就是自己和老婆两个人牵线的刘医生和蔡燕妮这夫妻两个了，见面就不由的开始开启了话唠模式。

    蔡燕妮看着热心的老路叔对他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可是又想到刚才那有些熟悉的身影也顾不得什么了，便拽过被牢牢拉住的胳膊快速的说道：“路叔我们俩的事就那样，他忙，我也忙，孩子的事情随缘吧，我刚才看见前面一跑进急诊的女孩有点眼熟，我先进去看看哈，等有空再跟你聊。”说完一边后怕的直吐舌头的转身就跑开了。

    老路一听她这么说，连忙放开手让蔡燕妮快进去，等人走了还一边摇头一边兀自念叨：“现在的小年轻怎么就对孩子的事情这么不着急呢。”

    当蔡燕妮进到急诊大楼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像无头苍蝇般横冲直撞的梁雪，像个疯子似的抓着一个护士的胳膊询问情况。

    那护士显然习惯了像梁雪他们这些病人家属的行为，只见她不慌不忙的拍着杨雪死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安慰她：“你现在先别急，你先想想你要找的人叫什么？什么时候来的医院？我们慢慢来不急哈，你要是不记得就给知道的人打个电话，让他告诉你病人现在在哪可以吗？”
------------

第2章 遗言

    梁雪这才想起自己没有来得及，问妈妈自己外婆现在到底在哪，怎么样了，刚掏出手机抬头就看到从外面走进来的蔡燕妮，拨着电话惊讶叫道：“燕妮姐，你，你怎么在这？啊，我忘了你在这上班。”

    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您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的冰冷声音，让刚刚毕业没有多久的杨雪瞬间没有了主意，看着面前走过来的外婆同乡的姐姐，泪流满面就像见到救命稻草一般，问道：“姐，我外婆现在住院了，妈妈说她在急救室，可是现在电话打不通。怎么办？我该到哪里找她们？你在这个医院上班，能帮我找找吗？”

    蔡燕妮一听同村的姑婆现在竟然就在自己的工作地盘上，怎么会不帮忙呢。

    虽说梁雪自幼跟随着父母在城里长大，她们两个见面的机会不是很多，在村子里面也不是亲戚。但是毕竟老家离的都很近，小时候家里穷，也没有少被梁雪做村支书的外公照顾，就是自己一个姑娘能够上大学，也是被梁雪外公出面找了她父母谈话，这才有了她现在这个美好前程，又怎么会不感恩的赶紧找人。

    拉着急的满头大汗，从来没有办过医疗手续的梁雪，走到咨询台询问起今天进来急救室的蔡姓老妇人，在得知蔡玉琴是摔了跤被送到了二楼内科急救室的时候，蔡燕妮的心里闪过一个不妙的念头，可是看着手上牵着的梁雪那一脸的迷茫懵懂，又不知道该不该提醒她做好心理准备。

    梁雪得知了外婆的位置，就有些脚软的，想央求着蔡燕妮带她过去，可是蔡燕妮却说道：“雪雪你先自己上去，我去换一下衣服，如果姑婆出来还好，要是还在急救室，我也能进去看看能不能帮的上忙。”

    一听燕妮能够进到急救室，梁雪便点头拖着伤脚一瘸一拐的走到电梯处，看等候在电梯口的人那么多，又见两架电梯都还停留在高层，焦急的她也顾不上脚伤了，转身便顺着楼梯爬了上去。

    梁雪爬上楼梯走到蔡燕妮告诉她的那间急救室门外的时候，就见到母亲身上略带血迹，发丝凌乱的依靠急救室门外的椅子上，那呆滞茫然的目光让她的心不由的提了上来。

    她仿佛没有看到妈妈眼中的灰暗神色般，快速跑到罗雨娟的面前蹲下身来，抓着母亲紧握住手包的手，死死盯着她的眼睛，问道：“妈妈,外婆不会有事的对吗?”

    罗雨娟的心神像是放在来千里之外，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杨雪抓着她的手用力摇晃来一会，又问来一遍，这才慢慢的回过神来。

    “雪雪，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罗雨娟声音嘶哑难听，目光恍恍惚惚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在她面前的女儿，大脑因为高度紧张，都有些转不过来来。过了好一会才想起接过女儿的一个电话，她在电话中跟女儿提过母亲住院的事情。“是了，你给我打过电话，你外婆摔着了，现在还在里面抢救呢。”

    就在梁雪看着罗玉娟魂不守舍的样子焦急万分的时候，蔡燕妮换好了工作服走了过来，多年从事医疗工作的第一眼就发现自己这个同村的表姑这是迷窍了，赶忙上去给她施救了一番，好容易罗玉娟吐出来了一口痰，才回过神来。

    “燕妮啊，你来了就好，你说你姑婆她都被推进去两个多小时了，我不太放心，你能给进去看看吗？”罗雨娟回过神来抓着蔡燕妮的手焦急的问道。

    蔡燕妮看着表姑焦急的目光，心里觉得特别不是滋味，毕竟里面躺着的也是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辈，便一口答应了下来。“姑你们先别急，我进入看看尽快出来。”说完转身便走进了急救室。

    她没敢许诺姑婆的伤势无碍，毕竟如若一般的老人摔跤都会送到骨科急诊去，能够送进内科的，都是因为情况危机，或是已经有些不太秒的急症。

    心里虽说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当她真正见到里面的场景的时候，做过多年急救室护士长的她还是忍不住流下泪来，手术台上的姑婆就像个破布娃娃一样，浑身伤痕累累的暴露在外面的肌肤让人不忍直视，脸色因为失血过多蜡黄蜡黄的。

    看着忙碌的同事们，她轻手轻脚的走到手术台上的主刀医生身边，才发现竟然是自己的老公。

    蔡燕妮的老公刘强军是这家医院最年轻，也是最有实力的内科主治医师之一，看着他那紧缩的眉头，和那没有多少活力的目光，蔡燕妮的心彻底的沉了下去。

    只见她走到刘强军的身后轻声的问道：“患者怎么样？是不是很严重？”

    从来不会过问自己病患情况的老婆突然问及此事，让刘强军紧张之余，抽空回头望了她一眼，当看到她那强忍着悲痛的目光，顿时奇怪不已。便开口问道：“怎么了，你认识这老太太？”

    刘强军不问还好，这一问马上就问出事来了，只见蔡燕妮满目哀伤的对着他祈求道：“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恩人，无论如何你也要尽全力去救她。”

    看着都已经快要哭出来的老婆，刘强军觉得心情特别的沉重，因为他未出口的一件事，就是蔡玉琴跌倒时候的位置很特别，左肋下的两根肋骨现在一根卡在心血管的末端，另一根现在已经插进了心脏壁室，无论取不取出肋骨老人都没有生的可能了，他们唯一能做的只有尽全力让老人留下最后的遗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