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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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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情燃烧的岁月 1
父亲进城
一九五〇年八月,父亲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满怀激情地走进了沈阳城,身后是警卫员小伍子,以及源源不断的队伍。此时,父亲走在沈阳城著名的中街上,他的眼前是数百人组成的欢迎解放军进城的秧歌队。背景音乐是数人用数只唢呐吹奏出的《解放区的天》,曲调欢快而又明亮。扭秧歌的人们,个个喜气洋洋。
父亲本想打马扬鞭在欢迎的人群中穿过,当他举起马鞭正准备策马疾驰时,目光偶然落在了琴的脸上。那一年,琴风华正茂,刚满二十岁。一条鲜红的绸巾被她舞弄得上下翻飞,一条又粗又长的大辫子,在她的身后欢蹦乱跳。青春的红晕挂满了她的眼角眉梢,她正在和姐妹们真心实意、欢天喜地地迎接解放军的又一次进城。三年前,辽沈战役之后,国民党溃退了,那时的解放军就进城了,很快又南下了。这次解放军又回来了。和以往不同,他们要在这里长久地住下去,守卫着新中国的北大门。于是,沈阳城里的百姓,真心实意地走出家门,来欢迎亲人解放军。
琴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一天对她来说是人生的一个转折点。可她一点预感也没有,她在欢迎的人群里,用青春年少的身体尽情地扭摆着欢乐的激情。
父亲望见琴的那一刻,他强健的心脏暂时停止了跳动,扬起马鞭的右手僵在半空,他张大嘴巴定格在那里。此时,用目瞪口呆形容父亲一点也不过分。年轻貌美的琴出现在父亲的视线里,父亲不能不目瞪口呆。那一年,父亲已经三十有六了。三十六岁的父亲以前一直忙于打仗,他甚至都没有和年轻漂亮的女人说过话。这么多年,是生生死死的战争伴随着他。好半晌,父亲才醒悟过来。他顿时感到口干舌燥,一时间,神情恍惚,举着马鞭的手不知道落下还是就这么举着。琴这时也看见了父亲,她甚至冲父亲嫣然地笑了一下,展露了一次自己的唇红齿白。父亲完了,他的眼前闪过一条亮光,耳畔响起一片雷鸣。在以后的日子里,他无论如何也忘不下琴了,他被爱情击中了。
父亲参军前的老家一直在东北的大兴安岭脚下。爷爷奶奶在早年闯关东时便把家扎在了大兴安岭脚下的一个窝棚里。父亲是在冰天雪地里出生的,他睁开眼睛,看到这个世界的第一眼就是冰天厚雪、深山老林。于是胡天胡地的关东便成了父亲一生中难以割舍的情结,走遍天涯海角他也无法忘记关东的冰天雪地。经历了十几年的风风雨雨打打杀杀之后,父亲又回到了关东。走进沈阳城,骑在马上的父亲流下了两行激动的泪水。琴的身影在父亲的泪眼里挥之不去。父亲挥手抽了一下马屁股,在心里咬牙切齿地说:老子这辈子娶定你了!
父亲三十有六,身边仍没个女人,这在战争岁月中纯属正常。父亲十三岁那一年参加了抗联的队伍。十三岁的父亲,其实已经走投无路了。父亲的父母不远万里闯关东来到东北大兴安岭脚下的靠山屯,生活并没有得到实际意义上的改变。靠山屯大都是猎户,打猎为生。父亲的父母一来到靠山屯就想学会打猎这种谋生手段,可惜的是,一直到他们冻死在古老的林子里,也没能完全学会在胡天胡地里生存下去的手段。父亲的父母在一个大雪漫天的清晨走进了深山老林,结果他们迷路了,林深雪厚,他们无法找到回家的路了。三天之后,靠山屯的人们才发现了他们的尸体,他们的尸体已经如石头般坚硬了。那一年,父亲八岁。八岁的父亲在靠山屯举目无亲,是靠山屯的人们养大了父亲,父亲是吃百家饭长大的。父亲从八岁到十三岁这段时间里,吃遍了靠山屯所有猎户。在凄风苦雨中,父亲慢慢长大了。十三岁那一年,父亲参加了抗联。抗联的队伍里有这样一批娃娃兵,他们连枪都拖不动,手里只是拄了根棍子,那是他们行军时的帮手。
那一年,在冬季又一次来临,日本人尚没封山之前,抗联总部作出决定,为了保存抗联的后备力量,决定将这批娃娃兵送到延安去学习。
父亲永远也无法忘记陕北的日子。那里的天空是那么的蓝,生活是那么的火热,父亲在陕北第一次听见那首著名的歌曲——《解放区的天》。父亲和那批娃娃兵一起进了陕北的少年干训队。陕北的红军在陕北闹了两年大生产之后,终于走出了陕北。一部分被改编成了八路军,另一部分直抵东北,插入到了敌后,走进了抗日的最前沿。
父亲那一年已年满十八岁了,他在一纵当排长。当他又一次踏上东北的土地之后,心里多了许多说不清的滋味。他又想起了在抗联时的岁月,还有在靠山屯吃百家饭的日子。现在的抗联,仍艰苦卓绝地和日本人在老林子里周旋着,他们拖住了一部分日本人的力量,支援着八路军、新四军的抗日。
又是几年之后,日本人终于投降了。父亲本以为不会打仗了,他第二次回到东北后,一直无法忘记靠山屯的父老乡亲。那里是生他养他的地方,他日夜都在思念着靠山屯,可他却一直也没有机会回去过。日本人投降了,不打仗了,这时父亲已是一纵的一名连长了。他不仅学会了打仗,而且枪法也练得百发百中了,他回到靠山屯完全可以靠打猎为生了。他要当一个好猎人,为不能自食其力的父母挽回面子,同时也报答靠山屯父老乡亲的养育之恩。父亲的理想没有得到实现,日本人投降不久,国民党为了争夺胜利果实再一次掀起了内战。他们在东北投入了大量兵力,和东北纵队展开了新的一轮较量。中国伟人毛**远见卓识,早就派出了中共传奇将领林彪深入到东北指挥作战。争争夺夺拼拼杀杀之后,解放军滚雪球似的壮大了起来。在中国伟人们的调度下,东北打响了著名的辽沈战役。那一年,父亲已经是一名很年轻的营长了。年轻的父亲明白了一条真理,要想安心踏实地回到靠山屯过猎人的日子,首先要把眼前的国民党部队彻底消灭,否则猎人将无宁日。于是,父亲热情高涨地投入辽沈战役。在这样你死我活的敌我较量中,父亲无论如何想不到女人,他也没有工夫去想。虽然父亲那时年轻气盛,血气方刚,但他早已把过剩的精力转化到了战争中。老年的父亲曾这样形容战争:战争打的是精血。老年的父亲对战争的形容精辟而又深刻。辽沈战役以解放军大获全胜而告终,国民党队伍节节败退,固守北平和天津,企图扼守住通往中原的这条要道。这是有着许多精血的解放军们不能答应的,他们雄赳赳地走过山海关又打响了平津战役。这之后,父亲随着百万大军一直南下,追着国民党的队伍一直往南。国民党的队伍没有喘息的时间,追赶的父亲也没有喘息的机会。在这种追着赶着中,一年年过去了,父亲的年龄也一年大似一年了。年轻力壮的父亲,无数次地想过女人,但却一直和女人无缘。父亲的队伍一直把国民党追到了海南岛,最后又把国民党赶往台湾才暂时罢休。这时共和国已经一岁了,全国形势一片大好,只是边远地区仍有国民党在负隅顽抗,但已是秋后蚂蚱,没有几天蹦跳了。于是,父亲的部队又挥师北上,进驻东北沈阳城,建立更加巩固的大后方。
父亲在进驻沈阳的路上,一眼就看见了琴。琴的身影仿佛是一粒炙热的火星儿溅在父亲堆满干柴的心间,父亲心中的大火便不可遏止地熊熊燃烧起来。
沈阳的第一夜,父亲无法入睡,他睁眼闭眼都是琴的身影,这就注定了父亲和琴之间将会发生的故事。
沈阳军区的前身叫东北军区,父亲那时在东北军区沈阳城内当师长。大军入城不久,马上掀起了搞对象的热潮。这些出生入死的泥腿子们,在战火纷飞的年月里苦熬着岁月,他们的年龄都大了。错过青春年少的不只父亲一人,而是一批人。东北军区的领导考虑到这一实际问题,采取了相应的紧急措施。于是一个表面上看纯属正常,其实充满了阴谋和陷阱的联欢活动诞生了。
大军刚刚入城,全国上下前所未有地国泰民安,组织一些军**欢的庆祝活动是得民心合军意的。联欢活动在原国民党驻沈阳总部的一间大会议室里举行。这间会议室足能装下一百对男女在这里谋面,谈情说爱。参加联欢的人是有条件的,那就是团职以上的军官;女人的条件则既单一又苛刻,那就是必须年轻漂亮。胜利了,解放了,泥腿子们有千条万条的理由把自己的婚姻放在头等重要的地位。
经过一番精心准备,联欢活动如期进行。急如火煎的大龄军官们和一群年轻漂亮的女人被集中在偌大的会议室里。当时的景象极为有趣,男女两大阵营是极为分明的,男左女右,他们分左右坐成两排,中间一片空荡。年轻貌美的女人们尚未见过这样的阵势,她们一律不好意思地低垂下头,脸早就红了。她们不时地**着自己的辫梢或衣角,心脏如鼓地撞击着美丽丰满的胸膛。男人们挺胸而坐,他们的眼里灼灼地放光,热辣辣地在她们的脸上搜寻。父亲也坐在人群中,他的心里有一股说不清的滋味正在泛滥。自从入城那天见到琴,他无论如何也忘不下她了。眼前这样的阵势,并没有让他有多么激动。此时此刻,面对着眼前这么多年轻貌美的女人他并没有动心,他的眼前仍不时地浮现出琴的身影。琴已融入他的血液中了。
组织这次联欢活动的是东北军区政治部一位首长。这位首长曾去过苏联,在苏联喝过洋墨水,而且还娶了一位苏联姑娘做老婆。这位苏联老婆此时已同首长来到了沈阳城里。见多识广的首长觉得这样干坐下去,就是坐到天亮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于是命人打开了留声机。留声机是从国民党总部缴获来的。留声机里响起一支舞曲,政治部首长就站在男女的空地中央大着声音说:跳吧,跳吧。大家都跳起来吧!他这么说过了,人们都一脸惘然地望着他,不知道留声机里传出来的声音,和搞对象有什么关系。人们一脸迷惘、困惑之色。这位首长终于醒悟过来,命人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的苏联老婆找到联欢的现场,两人在乐曲的伴奏下当场示范起来。首长的一只手握着苏联女人的手,另一只手搂着女人的腰,两人不知是走还是跳。总之,在这群从没开过洋荤的男人眼里这就足够了。他们的身体热了起来,手心里也有汗水渗出。政治部首长一边示范一边鼓动道:跳吧,跳吧!大家都像我这样。他的话音还没落地早就有人按捺不住了,红头涨脸地冲将过去,顺手拉起对面的一个姑娘,学着政治部首长的样子踉踉跄跄地向中间的空地上走去。一时间,所有的军官们,一哄而起,争先恐后地向女人们扑过去。他们此时的样子,似乎不是邀女人跳舞,而是去堵敌人的枪眼。男人们起来了,女人们也被拉了起来。男人们早就忘了手放在何处,总之拉起来再说。拉起来之后,双手死死地把女人的腰搂定了,似乎一不小心女人会在他们的眼前飞走。舞是不会跳的,搂定女人再说。意识清醒的,仍不失风度地学着政治部首长的样子走上一走,趔趔趄趄,踉踉跄跄。女人这时仍是被动着,她们认定自己无疑是被抢了。虽然甘愿被抢,但天生羞涩使她们仍装出几分不情愿。于是别别扭扭的,半推半就地让男人搂了。几十对男女在这样一种氛围中,艰难踉跄地踏出了他们爱情之旅的第一步。
男人们蜂拥着扑向女人时,父亲没有动,他仍坐在原处,他仍在想着琴。他觉得眼前的女人没法和琴相比,他要在沈阳城里找到琴。从见到琴那一刻起,父亲已作出非琴不娶的决定了。当男人们各自搂定女人,女人们同时也被搂定时,父亲发现在对面的角落里仍坐着一位姑娘。她谁也不看,垂着头,似乎在想什么心事,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正因为这位姑娘的独特,她吸引了父亲。父亲看她一眼,又看了一眼。这一眼让父亲张大了嘴巴,瞪圆了眼睛。眼前的姑娘分明是琴无疑!他揉了一次自己的眼睛。又狠掐了一次自己的大腿,才相信眼前不是梦,机会再一次光临了父亲。他猛地站起身,大步流星地向琴走去。他站在琴的面前,一时口干舌燥,他不知说什么是好。琴发现了眼前站着的人,她抬了一次头,发现了眼前的父亲,她很快地认出了父亲,那天进城时,她曾认真地看过父亲。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她本能地站了起来,紧张惶惑地望着父亲。父亲觉得眼前这一切是天赐良机,他不能再失去琴了。他一把捉住琴的小手,琴的小手在他的粗糙大手中挣扎了一下。琴说:啊,不!声音以及周围的男人、女人统统的都不存在了,这个世界只剩下了他和琴。他捉住琴的一只小手后,另一只手很快地把琴的腰搂住了。他和那些大龄军官一样,笨拙但有力地把眼前的女人搂住了。接下来发生的事,连父亲也不记得了,直到琴在他怀里发出一声又一声惊叫,他才醒悟过来,原来他踩了琴的脚。早在这之前,不少女人都惊叫过了。他们这些大龄军官,今天一律穿了皮鞋,这是他们的战利品。坚硬的皮鞋不时地踩在年轻貌美的姑娘们娇小柔软的小脚上,她们此起彼伏地不时发出一声声惊叫:眼前的场面似乎不是在联欢,而是变成了屠宰厂。
缓过神来的父亲,呼吸开始变得急促。眼神迷离蒙眬,琴在他的怀里变得实实在在。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此时此刻会搂着琴在梦样的情境中度着这美好的时光。这是天赐的机会,他要把握住这样的机会。清醒后的父亲,用发抖的声音问:
你叫啥?
琴不答,低着头,提防着父亲的双脚。
家在哪旮旯住?
你今年多大了?
琴无言相对。但这并没有影响父亲的积极性,琴回不回答这都无所谓,反正他此刻已紧紧地把琴搂定了。自己搂定的女人,难道还会跑了?
琴不说,父亲仍说:
我叫石光荣,三十二师的师长。
父亲望着怀里的琴。琴的头一直低垂着,她的身子一直很别扭地在父亲的面前斜侧着,力量不是投向父亲的怀中,而是自始至终一直向外挣扎着。这让父亲很不舒服,也很累,他的手臂一直在和琴的身子较着劲。但父亲不计较这些,琴越向外用劲,他越感到琴的身体的实实在在。他觉得有义务把自己向琴介绍得更详细些,便又说:
我老家在靠山屯,爹娘都冻死在老林子里了。
父亲说到这里,琴抬了一次头,很快地望了父亲一眼,又把头低下了。
父亲闻见了从琴头发里散发出的桂花油味,这气味让父亲心里甜滋滋的。
父亲还说:我受了十八次伤。
父亲说完这话,感到琴的身子颤抖了一下。父亲没有多想,琴的一言不发让他有些着急,于是他又说:我都三十六岁了!
说完之后,琴仍没有什么反应,她的头更低了,身体仍向外撑着,头垂在父亲胸前,那样子似在和父亲顶架。
父亲说:我都三十六了!这些年一直打仗,打完小日本,又打老蒋!
父亲还说:现在不打仗了,我都三十六了!
那天晚上,成双的男女,撕撕扯扯地半推半就地在留声机的伴奏下联欢了两个多小时。在这两个多小时中,他们不时地相互踩在对方的脚上,留下了一片女人的叫声。从一开始,他们把女人搂定,再也没有放开过一会儿,他们就那么艰难地、很累地不时地迈动着自己的双腿,仿佛是在行军。最后他们个个都大汗淋漓,胳膊发麻,腿发酸。在深夜到来之前,终于结束了累人的联欢。
父亲这时显得很有心计,在政治部首长宣布今天的联欢到此结束时,他已经没有理由再搂着琴不放了。他一放开琴,琴便像一只出了笼的小鸟很快从父亲的身边逃脱了。父亲毫不犹豫地追了出去,那时父亲已经想好了,琴就是走到天涯海角他也要把她的行踪搞清楚。令父亲大感意外的是,琴并没有离开军区大院,三转两转走进了一幢楼里便消失了。父亲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再跟踪下去了。
父亲很快就弄清楚了,那幢楼是军区文工团的驻地,而琴就是军区的一名文工团员。父亲真是心花怒放了。他觉得日后娶琴那是板上钉钉一样的容易。父亲万没料到,求爱之路是那么的艰辛和坎坷。
那天晚上联欢会之后,父亲已经死心塌地地爱上了琴。在以后的日子里,他只要一有时间,便直奔文工团那幢楼而去。他去文工团时,不是一个人,而是带着警卫员小伍子。小伍子二十岁不到,显得很机灵,已经随父亲出生入死好几个年头了。
父亲来到文工团后,他总是很容易地见到琴。那时琴有许多演出任务。共和国刚成立不久,古老的沈阳城内百废待兴,各种团体、机关如雨后春笋纷纷诞生,于是就有许多要庆祝的事。庆祝时自然少不了演出,身为文工团员的琴在白天的时候,就要不断地排练新节目。父亲见到琴时,大都是在琴排练的时间里。那天晚上的事情之后,琴似乎已经不认识父亲了。父亲每次出现在文工团的训练场里,琴连眼皮都不抬,仿佛从来没有见过父亲。父亲对这些并不计较,他站在那里,很痴情很专心地看着琴在唱歌或跳舞。警卫员小伍子已经看出父亲和琴之间的一些苗头了,他殷勤地为父亲搬来一把椅子,他希望父亲能更舒服地看琴。他的愿望没能得到父亲的理解,父亲不坐椅子,而是抬起一只脚踩在椅子上,手里摇晃着马鞭。父亲进城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仍然骑马。
琴不理父亲那一套,仍专注地唱歌或者跳舞。琴的歌声异常悦耳动听,琴排练时的歌声,是父亲一生中听过的最美妙的声音。琴跳舞时,在父亲的眼前展示出了美好的身段,女人的曲线暴露无遗。土包子似的父亲,以前哪见过这些?他痴了,他呆了,他走火入魔了。他恨不能马上张灯结彩把琴娶过来。
中午开饭的时间到了,排练暂时停了下来。琴和那些文工团员收拾道具,准备吃饭了。父亲觉得时机到了,他转过身冲身后的小伍子说:去,把那丫头请到咱们师去吃饭!
聪明的小伍子早就知道那丫头指的是谁了。得令之后,很快来到琴的面前。小伍子冲琴说:哎,我们师长要请你去吃饭!
琴看了眼小伍子,理都没理,背过身去把自己的辫子散开,让一头浓黑的秀发披散下来。小伍子又凑上去说:哎,说你哪!听见没有?我们师长说了,中午他要请你吃饭!
琴仍是不理,她在快速地重新把辫子梳起来,冲几个女伴说:等等我,马上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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