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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沈铭德

    沈铭德坐在他的办公室里。这里虽然宽敞,又不显空旷。办公室中的各种家具陈设都很讲究,高档,还不会显出一种狂妄炫富式的庸俗。除了家具外,像什么水晶球,镇宅剑,风铃,还有个巨大的鱼缸等摆件也在这间办公室的东,南,西,北这四个方位上按照五行风水的规矩各归其位。或许是真有神明庇佑,沈铭德这几年的生意还真可谓是顺风顺水。他不仅一次地在饭桌酒桌上向别人吹嘘自己在旅游行业上的投资是多么正确,同时在他心里也深深喜欢上了这份事业。

    年近40的沈铭德虽然貌不惊人,但眉宇间自然流露出一种北方人独特坚毅的表情。精心打理过的头发倔强地“站立”着。这种发型似乎就是为配合沈铭德的气质而设计的,为他那棱角分明的脸又多增添了几分冷峻的气质。他没有人们通常印象中的那种出于北方苦寒之地的虎背熊腰。但略显清瘦的他总是把腰杆子挺得笔直。强烈的责任感使他成为员工们心中的好领袖。然而,他那种严于律己和严于律人的态度总让人想逃到千里之外。不过,正是因为这些个性让沈铭德赢得了这间办公室。事实上,他还称不上“富甲一方”,更配不上“功成名就”。但沈铭德还是会沉浸在他喜爱的事业带给他满足感之中。

    此时已经是下午6点钟了。夕阳将春季里独有的橘黄色光线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投射进这间办公室。那柔和的夕阳余晖被分割成数道横向排列的光条映在沈铭德背后东墙上一副装裱精美的书法作品上,上面以流畅的字体勾勒出“宁静致远”几个大字。就在“宁静致远”下方的沈铭德半晌未动,坐在老板椅上凝视着电脑屏幕中的一张高清照片。那是被一片参天大树众星捧月般环绕的湖泊。笔直的树干直指天际且枝繁叶茂,将滋养它们的土地遮掩得严严实实。湖面安宁如镜,连绵远山的曲线犹如人工雕琢的卧佛般显得祥和,柔美。伴随着流水声,那是鱼缸水循环系统的发出的声音,沈铭德似乎看到了山间的涓涓细流。他的灵魂已经被完全抽离了身体,神游“西坡湖”去了。

    “西坡湖”?多么平凡的名字,沈铭德心中暗笑。他的记忆又回到几天前。周腾飞在办公桌的对面端正地坐着,帅气的微笑挂在脸上。利落的寸头和壮实的体魄让他看起来像个运动健将。登山和户外运动是他的最爱。现任旅游资源开发部总监的周腾飞正是公司需要的人才和得力干将。

    “西坡湖就是馄饨山西坡下面的湖,想必您作为一个伍宁人也不知道这个西坡湖吧。”似乎看出了沈铭德的心思,周腾飞解释到。“从伍宁市的西北面出城,开车走上城际公路。一直向前开,过了一条河就能看到一个小山包,那就是馄饨山,西坡湖就在山下面。”

    沈铭德记得当时他是这么介绍的。作为一个伍宁人,他在这座城市里出生,长大,虽然也曾出国留学,也在北京打拼过。最后还是回了到这座城市创业,定居。然而,他却从未听说过“西坡湖”这个地名,甚至没听说过在馄饨山脚下还有这么一个湖泊。不论是从亲友那里,还是从媒体上,一次也没有过。而现在,这个湖泊的照片就确确实实的显示在他的电脑屏幕上。看来,这里真是一块少有人去,还未被人所知晓的处女地呀。虽然不是什么名山大川,山中也没有名寺古刹,然而这份恬静于风光不正是都市的人们所向往的度假胜地吗?湖景民宿,风味餐馆,露营垂钓,天然氧吧这些名词一串串的跳入沈铭德的大脑。

    就在周腾飞关于西坡湖旅游资源开发考察提案提出的第二天就被公司通过了。经过短暂的准备后,周腾飞和企划部的杨川于今天上午一同赶往西坡湖的所在地。虽然已经与周腾飞共事多年,但沈铭德还是不愿意只凭借这几张照片和数张纸组成的计划书,就从正在建设的“城市文化旅游”项目中抽调出策划,设计,还有施工等人手出来。并非对周腾飞不信任,而是除了慎重以外,调集人马还是需要些时间的。

    “怎么到这个时候了,公司就连一次汇报都没收到,难道这两个小子不是在那里玩疯了吧,”沈铭德心里不禁嘀咕道。

    天色渐暗,正当沈铭德起身将资料和私人物品整理进公文包时,电话突然响起。电话的那端发出的是周腾飞有别于平时语气的喘息和带有兴奋的不连贯的话语。

    “呼呼……呼,老大,呼……出状况了,我们到湖边,突然冲出几个村民要抓我们,现在跑出来了,放心老大,我能搞定。”

    “嗯,你们注意安全,明天到公司详谈。”沈铭德平静又带点冷淡的回答。他的平静是因为完全相信周腾飞能够应付这样的突发事件,大不了就报警。他冷淡,是有一丝怒火从心中燃起。沈铭德似乎听说过湖泊在某些地区的人心中的神圣地位,如果那个西坡湖对于当地村民也有这么一种宗教意味的话,那就麻烦了。“如果想摆脱贫穷,还是先摆脱愚昧吧!”沈铭德带着这种不悦的心情挂掉了电话,离开了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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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萧静

    萧静直视着电视的双眼有些茫然。电视中的大概是一种科技类节目,播放着似乎是有关机器人和人工智能问题的讨论:

    “对于以上问题,我认为这种恐惧是毫无必要的。关于“机器人三大定律”之类的东西那时小说中的(内容)。而且,现在来看,已经些过时啦。如果说过去,我们对机器人进行的是“程序控制“,或者说是“指令控制“。现在或是未来,我们会采取一种更”人道“的方式进行控制,那就是”情感控制“。未来的机器人将对它们的创造者,也就是我们人类,怀有一种依赖,感恩,甚至是崇拜的……”

    此时屏幕突然一闪,节目又被换到了“少儿频道”,电视里的卡通形象显得讨喜可爱,然而瞬间,节目就跳到了“新闻频道”。萧静漫无目的的拨弄着遥控器按钮,却找不到一个感兴趣的节目。索性,她关闭了电视,但仍然毫无睡意。时至11点半了,他还没有回家,一个电话或信息都没有,一小时前她拨出的电话也没有人接听。虽然,这不是第一次他深夜未归。以往,亲朋聚会,公司加班等事情也时有发生。然而像这种毫无音讯的情况还真是少有。萧静真是不想让自己像一个歇斯底里的,怀疑自己丈夫出轨的“怨妇”一样。“出轨”这个名词此时在萧静的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即,她自嘲又带点羞愧似的笑了笑。作为一个女人,萧静还是很有自信将他吸引回家的。在她俏丽的短发下面是一副很符合当今审美的脸型,精致的五官按照美学的标准分布在这张面庞上。一双妩媚的眼睛随意一瞥就会让男人们意乱神迷。在年少之时,这双眼睛也给她带来过一些麻烦。随着年龄和经验的增长,她逐渐学会了如何管好这摄人魂魄的双眼。现年32岁的她身材依然纤细。不知是天生丽质,还是坚持运动的缘故,身上没有一丝赘肉。曼妙的曲线就像高档服装店里的塑料模特。如果再高上5,6厘米,她也能成为走在T型台上的模特,如果有那种机缘,她也会成为活跃在电视,电影屏幕上的明星。虽然现在,他的生活正如同本市里的数百万居民并无区别。但对于生活,萧静没什么可抱怨的。她坚信自己完全可以依靠技能生活,而不是凭借脸蛋在男人面前摇尾乞怜。事实上,在婚后的几年中,他们俩已经把这个家经营得虽谈不上富丽奢华,也算是城市家庭富裕程度的平均线以上了。

    “出轨”应该不是原因。萧静对自己有那份自信,对他也有着十分的信心。此时,她显得有几分羞愧,随即放下了已打开通讯录的手机。他们曾是大学的同学,却没像其他大学情侣那样“毕业即分手”。毕业后也因为工作或实习忙碌奔走于不同城市,但他们从未放弃这份感情。他们结婚已经7年了。“7年之痒”的理论却并没有在他们的家庭里被论证。虽然初恋时的激情已经褪去,但另一种纽带把他们联系得更加紧密。他性格外向,乐观,喜欢将所有事说出来与她分享。萧静也乐得将让他帮她做出决定。“依赖感”让他们克服了很多困难,就连萧静不能怀孕也没有影响他们的关系。

    当时,他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人类在发展,科技在进步。”

    “你的意思是说未来的医学会治好我的?”萧静问。

    “不,不是。其实我是想说‘未来医学可以让我们长生不老‘,到那时还生孩子干什么?”他回答到。

    “你这是什么逻辑啊。”萧静痴痴的笑了。

    应该是他公司的老板又拉着他去陪客户喝酒了吧。萧静想着,顺手关闭了台灯。一定是这样,那家伙什么都要拉着他去,就连上次相亲都得拉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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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开端

    凄厉的猫叫声从窗外传来。一声急似一声,一声紧似一声。那声音犹如婴孩啼哭,更像女鬼索命一般在空旷的房间中回响。 沈铭德不由得感到脊背发凉,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将滑出被窝的脚收了回来,又把伸展出床沿的右手藏进被子里。那些潜伏着的精灵显然是没打算放过他,它们从暗影之中探出头来,悄无声息地穿过街道,聚集在开阔的草坪上。它们时而交头接耳,密谈那些人类出现以前的恐怖秘密,时而静坐蹲伏,等待着早已被人类遗忘的远古启示。阴冷的月光是这些暗影中的精灵们的盟友,催眠了人类,将这被黑暗笼罩的世界交由它们去主宰。月光拉长了它们的影子,尖锐的双耳如刺刀般锐利,并在毫无规律可寻的几个点上交织。交织的黑影迅速扩大,直到笼罩整个草坪。

    此时,一声如婴儿啼哭般的长鸣声打破了沉寂,随后就是一声,二声,无数声的嘶吼。那些东西吼叫着,舞蹈着。围绕着的巨大篝火熊熊燃烧着,却无法照亮它们如同黑影一般的躯体。沈铭德就在它们身后,他看见那些东西张牙舞爪,踏着整齐的步伐在篝火的环形范围内缓慢跳动。双臂举向夜空,利爪如钩,疯狂挥动。它们的腰身就像没有骨头支撑般可以随意地扭动。突然,它们转头看向沈铭德。他感到胸口的阵阵压迫感,那感觉沉重得让他的肺部无法扩张,就像正被巨蟒缠绕。那些东西面部狰狞,嘴成欢笑状并露出锋利的犬齿。沈铭德越来越感觉无法呼吸了,他猛然睁开双眼,双手挥向自己胸口,做出招架的姿势。刹那之间一道黑影迅捷地从床上一跃而下,身后似乎还带着残影。沈铭德转头望向那黑影的去向。在不远的窗台上,他与一双黄色的杏眼对视。初升的阳光透过窗帘映出那东西的轮廓,那小东西开始用一种优雅的姿势梳理着爪子上的毛发,原来是“妮妮”。沈铭德定了定神,起身,从手边的椅子上拽起睡衣。啪嗒一声,一本名为《南部非洲本土宗教仪式秘史》的书掉落在地板上。他没有察觉,或者是根本没有理会,披上睡衣径直走入卫生间。

    沈铭德昏昏沉沉地走下狭窄的楼梯,途中随意地翻阅着手机信息。有一条是周腾飞昨晚半夜发来的。只有一串奇怪的数字“9950.”。沈铭德不解其意思,但估计是发错了吧。他将手机随意放在开放式厨房的工作台上之后,又为自己准备了简单的早餐。

    在公司,沈铭德开过5月18号的例行早会后回到办公室。他显得有点百无聊赖,不由得琢磨起来。公司事务一切正常,行政部门也没有收到任何人请假。可以是周腾飞和杨川怎么还没出现,电话不是无人接听就是打不通?这也不像他们的作风啊。沈铭德茫然看着空空如也的电脑屏幕桌面。他突然想起视频弹幕中“23333333~”这样的字符,还有很久以前在网络中流行的“886”这样的一组数字。难道手机信息中“9950.”这串数字是周腾飞在求救?那串“995”的含义 不就是“救救我”的意思吗?而后面跟着的“0.”应该是情急之下误打出来的吧。他立刻打电话联系了人事部,让他们马上查询周腾飞和杨川在公司等级的紧急联系人,并致电给紧急联系人询问他们两人的状况。然后,沈铭德后背紧靠在老板椅的椅背上,十指相对,紧盯着放于办公桌上的电话。

    片刻之后,“墨菲法则”的理论又一次得到了验证。昨夜,周腾飞没有回家。杨川依然遵循着“周末拜访父亲,有事才打电话”的原则,所以他的父亲最近并没有见过他,也没有接到他的电话。沈铭德迅速地将事件在便签纸上整理了一下,随即报了警。他按照便签上的提示,以时间顺序做了说明。由于目前事情并不明朗,只能定性为“失联”,同时,失联时间从最后一次通话到现在也没有超过24个小时。但是,从周腾飞的最后一次电话信息中推断,在他们失联在以前很可能于附近村民发生过冲突,使警方比较在意。在回答了一系列问题后,警方提示沈铭德要不断尝试于“失联”人员联系后,双方挂断了电话。他安排了行政部门每间隔半小时就与周腾飞和杨川联系一次,之后便离开了公司,去忙自己的事了。

    当沈铭德再次回到公司时,正和刚才公司通知他的一样,有一男一女已经在接待室中等待他了。透过接待室的玻璃墙可以看到,那女人面容姣好,首先吸引了沈铭德的目光。她应该就是萧静,周腾飞的妻子。她身穿驼色针织上衣和牛仔裤,简约又显得恬静。此时,她正安静地坐着,时而轻咬下唇,低垂的目光看着桌面。但拿在手中缓慢转动的纸杯让沈铭德感到她有些紧张或是焦急。越过那张不大的白色圆桌,就在萧静对面的那个正双臂环胸,在接待室的门口来回踱步的彪悍男人就是杨川的父亲,杨广城。他看起来大约50多岁,肩宽背阔。虽然身高于生命的相仿,却给人一种“巨人”的印象。头发整理得干净整洁,显然是染回了黑色,只有鬓角带有些许灰白。这个男人鼻宽口阔,下巴上的胡须刮得干干净净。他的身体略微发福,但微突的肚子配上那身蓝黑色的保安制服,让沈铭德觉得他像一只黑熊一般孔武有力。沈铭德进入接待室后与两人分别握手。三人并没有进行介绍和寒暄,显然,他们都已经猜到对方的身份了。

    沈铭德在侧对门口的圆桌旁一个空位上坐下,与其他两人围绕着桌子形成一个三角形。他把事情的经过再次讲诉了一遍。结束后,他看向左手边的萧静。然而只见萧静依然没有太多的变化,仅是将纸杯放在了桌面上。但右手边的杨广城相对的有些激动。他轻微欠身,将本来面对着萧静方向的塑料椅子转向沈铭德。顿时,接待室里响起了金属刮擦地砖时那种撕心裂肺的尖锐响声。他整个身体与沈铭德对峙着,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然后用一种不悦的语气指责起沈铭德依然没有采取更积极主动的方式去寻找两人下落,并认为沈铭德对次事件应该负起责任。沈铭德并没有回避杨广城的目光,而是保持着沉默与他对视着。他并没有因为这种无礼的举动而发火。只是琢磨着杨川与父亲两人真是大相径庭。大学毕业不久的杨川性格有些内向,虽也与熟悉的同事们有说有笑,但在公司里,他从不出风头。他绝不会再众人面前将工作大包大揽下来,而是将交到手里的活儿做到尽善尽美。直到目前,公司中很多项目的从平面设计,到实地考察,再到摄影取景,甚至文案制作方面的工作成果中几乎都有杨川的贡献。同时,他还带着点艺术家般的气质,有一点敏感,甚至有一点神经质。有一次,因为一位同事的无心之语,让杨川以为是自己的设计没做好,亲自跑到沈铭德的办公室来向他道歉。而眼前的这个男人,在他的行为举止,以及言语之中无不透露出一种力量和粗线条。

    而身边这个女人,萧静和周腾飞的也形成鲜明对比。沈铭德此时又不由得想起了周腾飞。他俩相识的时间几乎与这家公司存在的年头同岁。他们曾一起谈成了公司的第一笔生意,一起搞到了一笔贷款,一起挺过了创业中的种种困难。那小子的脾气如火,行事如风。记得有一次,那小子猛地冲进办公室,沈铭德感觉一股强气流扑面而来。周腾飞迅速地与沈铭德汇报之后,又猛然转身,犹如一阵风似的离开了办公室,将办公桌边缘的几页文件吹落到地上。然而周腾飞绝不是一介莽夫,他卓越的能力和独特的想法让他越来越成为沈铭德倚重的人才。如果不是沈铭德的理智在告诉他:在公司中不能有一个“二号人物”,这样会破坏扁平化的管理模式。他早就提拔周腾飞为他的副总了。如果周腾飞犹如风火,那个女人就像湖泊一样。她平静,安宁,又感觉深不见底。这是沈铭德与萧静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正式见面。虽然沈铭德也真诚地邀请过周腾飞携妻子来参加公司的聚会或是旅行,但都被萧静通过周腾飞拒绝了。之后,介于周腾飞不愿将工作和生活混合在一起的习惯,沈铭德也就没有再坚持过邀请萧静。就算偶尔的几次与他们两人相遇,萧静也会礼貌地与沈铭德点头而过,或者是独自离开,为他们两人留出空间讨论工作。与其说萧静的行为像个腼腆的孩子,但其实上,这却是一位成熟女人的智慧之举。沈铭德直到现在还是完全猜不透萧静在想些什么?那轻咬嘴唇的动作似乎是紧张,也许是克制着自己不在别人面前失态。自从见面,萧静只说过“您好“两个字,她的沉默让沈铭德越发的感觉神秘。

    一阵礼貌的敲门声打断了杨广城滔滔不绝的斥责,也终止了沈铭德的思绪。一位身着灰蓝色制服的姑娘走进接待室,并在沈铭德的近前轻声告知有个警局来的电话。沈铭德示意抱歉后,便起身准备离开房间。此时的杨广城突然显得有点局促,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然后将纸杯中的清水一饮而尽。就在沈铭德将脚迈出门外时,他听见萧静用着一种怯生生的,但已经下定决心的语气说了声“杨叔叔”。沈铭德回了下头,正好与萧静四目相对。两人有点尴尬地微笑了一下。直到沈铭德离开接待室,才透过玻璃门看到萧静慢条斯理地样子与杨广城谈起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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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湖

    沈铭德回到办公室接起电话。这通电话是由里沟县警局打来的。在沈铭德报案后,市警局便将此事件分派给了距离失联地点最近的辖区警局进行调查。不过,电话的内容却让沈铭德困惑。因为他被告知,在他所提供的地点并没有“湖泊”,同时他们也会排查辖区内的村庄。就连辖区警局都没有关于那“湖”的记录,难道周腾飞搞错了地点?沈铭德再次查找了周腾飞留下的有关那“湖”的资料。虽然在“地址栏中”填写的那湖泊的位置比较模糊,但是在“景点描述栏”中所描述的寻找湖泊的路线非常清晰。目前已知两种路线:其一,是从馄饨山的西坡简直走下去既可来到湖的上方。但是,此路有些危险,不做推荐;其二,是走城际公路,经过那条“坟茔里河“,继续上前大约1公里处,此时正好能够看见馄饨上的山尖。在公路西侧的杂木林中找到小土道,能够驱车进入。在土道尽头,沿直线走30分钟左右(约7,8公里),就可以到达湖边。从以上描述来看,这湖泊也并不难找啊。

    沈铭德拿着这些材料缓步走回了接待室。此时的两人沉默地坐在原来的位置上。萧静正在使用手机发着信息。杨广城则双臂环胸地,端正地靠在椅背上,目视前方。而刚才初次见面那种凝重的气氛已经消散了不少。沈铭德在桌边坐定后,萧静便放下了手机,转过头来,以一种期待着好消息的目光望着他。同时,杨广城又再次测过身体面向了沈铭德。不同的是,这次他嘴角边上的皱纹深刻了一点,那似乎是点点微笑的模样。沈铭德将电话的内容如实地复述给了两人。他没有使用任何谈判技巧或有任何保留,毕竟他们现在的立场是相同的,能够快速找到那两人的线索也是他的心愿。

    当萧静在听到对电话内容的复述和看过沈铭德手中的资料后,默默地将精致的脸庞藏在了双手后面。显然,她刚才的期望灰飞烟灭。杨广城也显得失望,他紧紧地抿着嘴唇,环视着房间内的两人。

    突然,杨广城说到:“过去在野战部队里,一个战友就说过,这山林里的事儿可邪乎啦。他们有个任务,是要找个湖,还是河的,结果在山上转了两天都没找到。这人一进林子里就蒙啦,如果树叶密实一点,连太阳都见不着,分不清东南西北。你说那一个县警局才几个人,也不可能天天上山里转悠去,所以我看,他们不知道那个湖,也很正常。“

    杨广城把这些话说得很轻松,或许是打算借此来安慰一下萧静,但沈铭德却感觉他更想安慰的是自己。不知是否这些话是真的起到了作用,萧静用理智再次控制了情绪。她语气温婉且坚定地说:”腾飞经常独自爬山,不可能是迷路。应该是被附近村民袭击了,也许他逃出来并躲在什么地方。村子的调查交给警方吧,我觉得先确定出事地点才可能提供更多线索。“

    ”这丫头说得对,“萧静声音刚落,杨广城又急不可待地说起来:“咱们首先就得确定个失踪地点,要不警察也不一定信,你说是不?铭德呀,就按叔说,咱们应该一起到失踪地点去查看下,如果能找到更多线索最好,如果没有,至少地点确定了,也能让警察更用心帮咱,不是吗?“

    沈铭德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他同意与两人一起到周腾飞和杨川的失联地点查看,除了他希望能够快点找到两人,不让萧静因失去丈夫而流泪,不让杨广城失去儿子而伤心以外,他更希望让自己在良心上说得过去。他不想让愿意跟随他的人失望,更别说失踪了。不过,在他的心里,最深处,隐隐地还有一种飘渺的声音在呼唤着,杨广城的刚才的提议似乎帮助他做出了响应这个呼唤的决心。

    见他点头,杨广城瞬间激动不已。他拉住沈铭德的手,满脸堆笑地说:“铭德呀,早上我有点太激动了,因为儿子丢了这事儿,也请你理解一下。真是万分抱歉。“沈铭德摆着手,看到萧静也少许露出笑意。这时,他大概猜得出在他离开这里时,两人说了些什么。

    按照杨广城的意思,他们三人马上就出发。此时,已经过了正午。照沈铭德吩咐,为他们三人准备了简单的工作餐。但事实上,他们谁都没什么胃口。用餐后片刻,他们就坐上了沈铭德的汽车,沿着主干道向城外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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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密林深处

    春季午后的阳光灿烂而且耀眼,照得人们昏昏欲睡。整个城市似乎都沉浸在一种午后的慵懒氛围之中。沈铭德将太阳眼睛架在鼻梁上,他看到在身旁副驾驶座位上的杨广城眯起了眼睛,却依然正襟危坐。而在后排座位上的萧静,似乎放空了大脑,只是茫然地呆望着窗外。车内一直很安静,静到可以听见这部车子行进时那些机械零件发出的轻微声响。

    随着汽车引擎的轰鸣,偶尔能够感到一些颠簸。蓝鼎大厦,城市技术学院教学楼,市耐热材料研究所,那些以往熟悉的高楼大厦逐渐褪去,随之而来的是农机修理厂,某某化肥厂等等沈铭德从未关注过的广告牌。片刻之后,那些广告牌又被公路边那排人工种植的整齐树木取代。透过那稀薄的树林,他能看到一块块的农田和塑料大棚。此时他意识到,自己从生来就生活在由机器和高楼所包围的城市圈里,而这里却对于他来说是那么陌生,原始,那是他的父辈和祖辈们的生活方式。汽车经过了一条山体隧道,沈铭德却感觉像是穿越到了另一个时空。道路两边的树林变得密不透风,树与树之间的缝隙几乎都被黑暗塞满。若不是对面呼啸经过的几辆重型卡车,他还担心是否会有只史前怪兽从林中窜出。大约从他们出发算起,将近两个小时之后,沈铭德看到了那条名字让他厌恶的”坟茔里河”。那河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熠熠生辉。过桥后,他们放慢了车速,寻找起入口开来。而那入口非常明显,正好在越过树林能看到山尖的下方。那片树林呈现处一个弧形的缺口,犹如一道伤口,露出里面的下路来。沈铭德小心翼翼地把车开进了树林,在下路的尽头,树木稀疏之处停下了车。之后转为步行。

    这里明显有人来过,地上的几颗烟头和塑料袋就可以证明。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这话,像树林的深处走去。而不久,他们再次沉默下来,地上的落叶残枝堆积得老厚,还有些裸露出的石块给他们的前进造成了困难。特别是对于沈铭德的皮鞋和萧静露出脚面的休闲平底鞋都是巨大的挑战。杨广城走在最前面,不断提醒他们注意脚下,并努力地记忆地形状态。沈铭德不时的查看着手机上的指南针,保证他们在向西北方向320°至323°前进。萧静则紧跟在他们身后,四处张望,希望可以找到任何线索。

    “那是什么?”好奇的疑问从杨广城和沈铭德的背后传来。他们回过头去,只见萧静侧身面向东方。她指示给两人看。虽然顺着萧静的手指示的方向,两人望了几眼,却依然乎无动于衷。或许是在树林中行进的时间过久,使这两人的视觉有些麻木,奇形怪状的枝丫和岩石早已经不足以引起他们的注意了。又或许这些男人就是那种以目的为导向的性格,他们将“找湖”定位目标,而其他树林中可能牵扯精力的景就自然地被过滤掉了。在杨广城的催促下,他们继续沉默的旅程。难道还真出现了那些恐怖电影里的桥段?萧静暗自琢磨着。虽然她的脸上带有一分自嘲的表情,却又不由得将右手搭在了自己的左上臂上。她感到有些凉意,又觉得脚下开始有点吃力。坡路开始缓慢上升,行走片刻之后,角度开始迅速增加。此刻的挑战已经不是地上那些枯枝败叶编制而成的“地毯”了,而是不断增加的坡度和不成正比的体力。他们压低上身躲避低垂的枝杈,加大步距,再用迈出去的一条腿支撑着全身的重量将落在后边那条腿缓慢收回,偶尔也会加上手的帮助。地面上掉落的枝叶少了很多,基本能够看到黑色的,饱含水分的土地还有裸出出地表的犹如龙爪一般的大树根系。树叶的颜色也暗淡下来,不像初进山林时看到的那般碧绿。偶尔,可以看见几束光剑,英勇地劈砍开了山林的“枝叶铠甲”,在地上照射初道道光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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