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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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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古城梁溪,临入冬的十月底,像往年一样又开始飘起了稀稀疏疏的小雨。梁溪人已经习惯了这一下一个月的绵绵小雨,走在街上的人们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拦住一个行人问问的话,大概会得到“就当一年有两次梅雨季节哇.”的回答。

    龙塘坊在下雨的第一天就开了门。说来也怪,这家店在周边其他店的老板看来完全不是想挣钱的模样,每年开张四个月,六七月份还有十月十一月,仿佛是卡着雨季的时间开门营业,关门的当天就是雨季结束的时候。这家店在这里开了得有二十个年头了,这条街上都是百年起的老店,自打龙塘坊开门,周边店主倒是再也不用担心雨季来不及收被子了。

    店铺老板是一个喜欢喝茶的男人,有着传统江南人如水的气质以及不符合传统江南人的身高。一米九二的个头在整条龙塘街鹤立鸡群,成了龙塘街每家每户妈妈哄孩子吃饭的标杆:“乖,好好吃饭就能跟隔壁白叔叔一样长得又高又好看!”

    老板叫白渊,养了两只猫,一只黑猫一只白猫。店里有个小伙计,整天拿着一把小扫帚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干起活来却是手脚麻利,除了不会说话以外倒也没啥毛病。店里卖各种小饰品还有古装汉服,其实多数服装是老板做的,有客人定了衣服量了尺码过三天就可以过来取衣服,速度可以说是所有汉服定制店铺最快的一家。

    我们的故事,就从这里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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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难得没有下雨的一天,白渊没精打采地趴在店里的桌子上,刚刚有客人来取走了衣服,暂时没有新的订单。闲下来的白渊摸了支毛笔逗弄两只互相舔毛的猫,门上的风铃被风吹着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阳光透过玻璃打在工作台上,连布匹都透着温柔的颜色。木鸦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之后又拿起了小扫帚,他有种今天会有其他的生意的预感。白渊抬头看了看时间,下午三点半。他转头吩咐木鸦关门,今天的空气中泛着不一样的甜香。

    红檀木的门关了一半,外面突然就传来清脆的声响:“哎!别关门啊!”

    白渊的脸色突然就变了,连两只猫都炸了毛,木鸦闻声“哐”地一下把门关上,上了两道门栓还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隔壁看到这一幕的桃花酒馆的老板几乎笑出声,从二楼窗户探出头笑眯眯地跟站在龙塘坊门口跳脚的红裙子小姑娘打招呼:“哎,梅家娃娃又来啦。”小姑娘仰头应了一声,转头继续冲着木门开始喊“白渊你开门啊!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吵了半天之后,苦着脸的木鸦出来一把把在外面蹦跶的小姑娘拉进去,小姑娘“嘭”地一声带上门,门上挂着的铜铃响了三声,外面看热闹的老板们意犹未尽地收回了头。

    进了门的梅湘柒瞅着一脸如临大敌状的两人两猫,一改平日里的跳脱,一脸严肃地跪坐在急急忙忙收起自己藏品的白渊对面,神态正经到木鸦都以为她被夺舍了。

    “出事了?”白渊看着她一脸凝重,小心翼翼地收起手边的三头犬牙,丢到乾坤袋之后松了口气,抬头问道。

    “也不算吧,但是这次只能靠你了。”梅湘柒抬眼看了看他,伸手从袖子里摸出一柄匕首,小巧的刃上泛着寒光,她握着匕首,眼都不眨地在自己手腕上划了一刀,手腕翻转,鲜红的血液一滴滴在桌子上汇成一洼,空气中瞬间弥漫开血腥气,看得白渊直皱眉。

    “我最讨厌梅家的这种血法书,这味儿真是够够的了。”黑猫不满地挠了挠耳朵,鼻子一皱一皱地满是嫌弃。

    梅湘柒瞟了黑猫一眼,伸手点在血洼正中心,红色的血液开始沸腾着向中间聚拢,最后形成一朵妖艳的花。

    “铃之妖精?”白渊诧异地盯着那朵花,“这么棘手的吗?”

    “还行,”梅湘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詹家的那个已经陷进去了,我和于家的一起都没救回来。邱家连族地都被毁了,不过总算邱家那个还活着,虽然活着也跟死了没啥两样,全靠心珠吊着一口气。随时有可能去孟婆那里喝口汤。”

    “搞什么啊,你们四家都这样了我还能干什么哇?”白渊皱了眉头,“现在想起我来有啥用,之前把我劈成八段废了我一身修为连筋都给我抽了,我现在也不比凡人强多少。”

    梅湘柒笑了笑,从怀里摸出一颗水蓝色的珠子。看到珠子的时候,白渊的眼神瞬间变了,整张脸都开始变得狰狞,放在桌子上的手臂隐隐显出鳞片的痕迹。珠子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白渊手忙脚乱地接住珠子,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面部表情虽仍然狰狞但眼神却透露着迷茫。

    “詹家的失踪前送出来的,我觉得你可能感兴趣。”梅湘柒笑了笑,“还有事先走了,你考虑考虑,想好了烧纸告诉我。”她起身往外走,拉门的时候抬眼看了看门上的铜铃,“啧,你的域居然放在这里,还真是长情啊。”

    红檀木的门“吱呀”一声轻响,铜铃响了三声之后整个空间归于沉寂。两只猫从博古架上跃下,化成两个童子的模样,静静地坐在白渊身旁。

    盯着那颗珠子盯了足有半个时辰,白渊叹了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摸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小心地将珠子收进去,转身的功夫已经从白龙轩回到了龙塘坊,外面的阳光仍然暖烘烘的,工作台上绽放的血色的铃之妖精被风吹的抖着花瓣左右摇晃。白渊盯着那朵花,恍惚间又听到了那混着海浪潺潺而来的歌声,然而他清楚自己面对的已经不是那片海,窗外传来声声犬吠,夹杂着邻居大婶喊自家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满是人间烟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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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能干活的就绝对不要闲着

    作为一只渡鸦,我觉的我的鸦生非常不圆满。由于和同类完全不同的毛色,我在整个渡鸦群体中都非常不受待见,而我也厌烦死了我自己的毛色——尤其是这个颜色在人类世界突然有了另外的意义的时候。

    绿毛的渡鸦你见过没?没想到吧,我也没想到。当我破壳的时候,我就感受到了所谓母亲一脸的难以置信,后来羽毛逐渐长好之后父亲天天和母亲吵架,内容不外乎就是“我就知道你还没忘了那只孔雀!死心吧人家不会看上你的”巴拉巴拉的。之后的我深刻体会到了何为卑微,由于毛色被父母嫌弃,爹不疼妈不爱,导致我经常被同龄渡鸦欺负,整只鸦被啄的鼻青脸肿,还抢不到饭吃。我曾经悄咪咪地把自己翅膀上的毛啄掉,以期望重新长出来的毛能变成跟其他渡鸦相同的黑色,然而他们更绿了...于是我认命了,每天尽量把自己缩成团躲在一边,看着别的鸦大声唱歌大口吃肉,羡慕地不行。

    变故发生在那个下雨天,雷声响的像是有一万个人类同时在你的窝旁边敲铜锣,就在这样的天气,我被同窝兄弟阿毛毫无鸦道地从家里推了出去,“biaji”一下掉在了地上。摔得晕乎乎的同时,我看到一道百年老树那么粗的闪电迎头冲我劈来,我只来得及叫出一声“嘎!”就昏了过去,甚至都没来得及想想被雷劈过之后我会不会有一身焦黑色的漂亮羽毛。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身在一个山洞里,一个水潭占据了几乎所有的地面,水潭上凌空飘着一个人类的书房。古色古香的全套红檀木家具被擦得发亮,在中央那颗夜明珠的照耀下晃得鸦眼睛疼。

    “醒了?”有个柔和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吓得我蹭地一下蹦起来,羽毛倒竖,摆出了战斗姿态。别看我在渡鸦群里整天受鸦欺负,我在别的动物面前还是很有威慑力的,像我这么吓人的还有一大群!然后就毫无反抗之力地被这个男人攥到了手里,还扒开我的翅膀看我胳肢窝的毛!太过分了这个人,我在他的手里愤愤不平地想着,用充满愤怒的眼神看着他,并发出“嘎!嘎咕嘎!”的叫声:“你撒开我!不然我动手了!”

    “哟,精力还挺旺盛,”男人笑眯眯地看着我,“但是想跟我动手还是再等八百年吧。”

    “嘎?!”这突然的交流把我吓了一跳,试探性地“咕”了一声之后收到了肯定答复——“我能听懂你说了啥啊,所以别想着背后偷偷骂我,不然我把你带去河边烤了。”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我在地上蹦来蹦去,蹦着蹦着就感觉那里不对。wd

    md我那漂亮的爪子呢?我那线条优美的翅膀呢?我怎么变成人了?我盯着自己的突然变出来的手掌一脸懵逼,这是啥...一二三四五,这五根肉柱子是啥?!咬一口试试?

    正在优哉游哉喝茶的白渊就听到“嗷”地一声,一口茶差点没咽下去噗的一下就喷了出来,那个有着一头绿毛的少年把自己的手指头塞嘴里狠狠地咬一口,发出痛呼之后拿出来再咬另一根,整个山洞里都回荡着“嗷”“嗷”的惨叫,洞里洞外都洋溢着快活的空气。

    “还是这么蠢。”白渊低声自语,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摸起桌上的茶杯,袅袅的雾气混合着茶香缓缓升起,漂亮的蓝眼睛透过雾气看着前方正在跳脚的少年,眼神悠远像是透过他看到了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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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怎么说我被这个叫白渊的男人收留了,这个人开了一家店,生活惬意的不行,每天就在靠窗户的小木几上抱着杯子喝喝茶,太阳出来的时候被太阳晒得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金边,暖烘烘的让鸦忍不住想在他身上打滚。

    一个月的时间飞一样地就过去了,这个月的月底,白渊看着长长的账单,皱着眉头思索了半天然后把我从窝里扒拉出来,勒令我停止每天都在店里吃白饭的日子,开始负责送货上门以及打扫卫生。我正要跳脚反对,就看见他掏出账单一项项给我念我这个月吃了多少东西。半个小时后我羞愧地低下了头,然后白渊从此就有了老板和饲主的双重身份。

    其实白渊作为一个有法术的人形生物,店里真的不脏,打扫卫生这个活其实也没多大工作量,我也就是拿着个小扫帚装装样子,真正累死鸦的是送货。一开始的时候我心想也就送个衣服,反正也不沉,咱可是渡鸦!甚至有点窃喜,叼着包装好的衣服从窗户飞出去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傻了吧!爷会飞!”后来就发现因为这个我每天要飞一百多公里。真是累死鸦了!

    我是啥时候发现老板不是人的呢,大概是那天梅家那个喜欢穿红裙子的小姑娘来顺走了老板的一柄象牙梳子的时候吧。

    那天的我像平时一样送完衣服回来,站在窗台上抖了抖毛,拿过放在窗户旁边的衣架上的毛巾擦干头发,一边擦一边往屋里走,就看见一抹红影唰地一下从我旁边蹿出去,笑声像百灵鸟一样:“那这个我就拿走了!”

    我之前从来没见过老板那样的表情,原本俊美的脸上全是狰狞的杀意,修剪的圆润的指甲变得长而尖锐,手臂上盖满了蛇一样的鳞片,整个身体以一种诡异的形态扭曲着,让我想到了之前在老板的书房翻到的图画书上画着的,龙。

    后来,也许是老板觉得我当时尖叫的声音太惨,放了我一个星期的假,然后丢给我一堆书让我去看,老板是这么说的:“总不能见到什么都大惊小怪的,太给我丢脸了。”一个星期后老板再来的时候发现我啥都没学会,指着封面问他“这是啥?”然后老板才想起我不识字这回事。

    经过了老板连恐吓带奖励的一个月恶补之后,我总算是看完了那些书,说来也是怪怪的,我总觉得那些书里写的东西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像是你去年的时候吃了一碗鱼肉粥,今年又在同一个地方用同一个碗吃了一碗牛肉粥的熟悉感。我问老板的时候,老板的眼神很复杂,里面充满了我看不懂的东西,就像是被雾气遮挡,底下全是汹涌的暗潮。

    一个月的学习生活结束以后,我的工作又变多了。现在我的送货范围是上到九重天最偏远郊区的执法者邱家,下到地府十九层鬼域管理者梅家,东至蓬莱仙境东北角的界碑守护人于家,西至极乐净土守墓人詹家。真是累死鸦了!

    老板每天就抱着他那个白底青花缠枝莲纹的茶杯慢悠悠地喝茶,上好的顾渚紫笋蒸腾起袅袅的雾气,香气弥漫在店里,满满的悠闲味道。然而老板却见不得我闲下来,每每那双蓝眼睛透过雾气看着我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又有活干了。我对此表示强烈谴责,但是老板只是轻飘飘地瞟我一眼:“能干活的就别闲着,不然就去河边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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