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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冬生初寒 雪凛风冽
第一章 冬生初寒 雪凛风冽
最壮观的生活不过是普通人的酸甜苦辣,最平淡的生活也只是平凡人的喜怒哀乐,坎坷是一首乐谱,挫折是一种历练,生活是一条崎岖的小路,美丽的是沿途的风光。平凡才是生活本来的样子。
中国北方有这样一个普通的家庭,父亲在城区的一个国企工作,母亲则是地地道道的农民。父亲对这个刚出生的男孩没有寄予太多的期望,只是一心祝贺老刘家里添了一个男孩,于是给他起名刘贺。
在农村中重男轻女的观念十分盛行,男孩意味着传宗接代,意味着养老的保障,意味着家族中多了一个未来的顶梁柱。母亲对这个未来的顶梁柱却注入许多期许,她到处给儿子算命卜卦,有的算命先生说他未来很普通,有人说他很艰辛,也有人为了讨好母亲而夸赞他以后会大有作为,一向淳朴的母亲听到五花八门的前途占辞开始半信半疑,但有一点是让她深信不疑的,那就是所有的算命先生几乎都说过一点,那就是这孩子命生绣楼,今生不缺女人缘。
不平凡的人未必有不平凡的家庭,但不一样的家庭和成长环境会让他的性格和命运产生不一样的“蝴蝶效应”。他的祖上是乞丐,到了他爷爷辈是农民,到了他爸爸辈开始有些起步,有的白手起家,创业当了企业家,有的通过考试成了政府官员,可以说已经到了比较成功的层次。生活在中国这样一个传统的国家,正常的人生无过于上学、工作,然后退休。刘贺出生于这样一个传统的国家,一个传统的家庭,身处传统的环境,接受着传统的教育,接触的也都是传统的观念,自然也是不例外的,从出生就似乎注定了以后的前路----先上学,再工作,然后安享晚年。
中华传统文化源远流长,周易占卜也有着自己独特的价值和效用,也有它值得信赖的地方,从而能一直沿承至今。有时,算命先生的话总是很准确的预测了他的未来。
五岁时,为便利父亲工作,刘贺全家搬离出生时的村庄,去了离家不远的另一个乡镇生活。中国九十年代的农村乡镇可并不像欧美的小镇一样安逸美好,他的爸妈在这个小镇上的一个重工业钢材模具厂打工,全家住在工厂提供的职工家属院中,从农村一百多平的大草房搬到这30平左右的昏暗小屋里,一家四口可算有些拥挤,刘贺也感到有些失望。
这个小镇靠近市里,人也显得略带冷漠,刘贺来到这里时内心无比的孤寂,面对完全陌生的环境,除了父母,不但没有一个亲人朋友,甚至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父亲是个严厉的人,从小对他严厉管教,使他性格变得异常内向,童年对于刘贺而已可能只能存在于书中和别人的口中,无法奢望。如此环境之下,刘贺从小心理早熟,也更悲观、胆怯,小小的他就希望活在内心的世界里,在内心的世界有他向往的一切,有他期待的另一个童年。
因为上班无法照看,刘贺被送到了附近一个托儿所,托儿所由工厂雇佣了两个中年妇女负责,其中一个妇女是云南人,离过婚,孤身一人来山东打工,脾气暴躁;另一个则是因在东北漠河边境走私获刑,刚刚刑满释放,两人都是文盲,所以,天生孱怯、品性柔弱的刘贺除了孤寂也多了份压抑。
托儿所的孩子多半是工厂领导干部子女,刘贺的父母作为外来来的打工者刘贺也自然不受待见。别的孩子始终在教室里,冬暖夏凉,而在刘贺却因其他孩子们间打闹被老师作为以儆效尤的震慑而请出教室,时间一长,在他眼里,教室是如此让人奢望的“圣地”,就在眼前却又如此遥远,无论寒冬酷暑,只有他一个人孤单的在托儿所的院子里,他已经熟悉了四季的味道,习惯了孤独的滋味,每天坐在托儿所院子里的铁转盘上,一圈一圈地转着,看着天,晒着太阳,想象着其他同学在教室里做什么游戏,冬天或者下雨他只能躲在屋檐下,透过磨砂窗偷偷看教室里的孩子烤着火在玩堆积木,或者跟着老师唱歌。
放学时,托儿所的大铁门就仿佛是通往自由与平等的大门,当家长下班后,托儿所的大铁门就会打开,那一刻对刘贺而言就像脱离了孤单和煎熬,六岁的他不知道他为何会遭遇如此,或许这就是每个人独特的开始,有酸有甜,当然也有刘贺所经历的苦涩,孤独内向的性格也就如此慢慢铸就。
生活也总是充满转机,没有一成不变的好,也没有一成不变的坏。
一次刘贺妈妈提前下班回家,在托儿所门口看到刘贺独自一人蹲在院子里,看到眼前这个曾经白净的小男孩变成了黢黑的小瘦孩,刘贺妈妈忍不住掉了眼泪。
当晚,母亲和父亲商量着让孩子在家呆着吧,于是,他的生活出现了转机,以后的生活他就一个人在家玩,有时自己翻过低矮的小栏杆围墙跑到家属院的胡同玩,就这样他开始认识了两个没钱上托儿所的职工子女,一个比他小两岁的小男孩,名字叫戚东俊,一个和他同岁的小女孩,叫潘文静。
三个小伙伴就天天蹲在家属院的胡同里做各种小游戏,慢慢地,他们的活动范围开始一点点朝厂家属院的胡同头扩展,而胡同的尽头是一条大街,只有和他们父母一起时才能去那条大街,因为他们太小,听父母说,大街上有车,还有专抓小孩的坏人。但大街对他们的诱惑太大了,几个月的时间他们熟悉了这条胡同,每天看着胡同头车来车往,还想去看看汽车什么样。就这样,他们一点点靠近胡同那头,终于有一天他们来到胡同头,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还有时不时路过的车辆,这是他在老家村庄时看不到的,三个小伙伴每天都来这里看,看看这个陌生的世界,一个不一样的空间,然后等到快下班了再赶紧跑回去,翻过围墙爬回家中。
好景不长,就在一次他们几个再一次像往常一样来到胡同头看大街时,有个陌生的叔叔过来和他们聊天,给他们说了很多好玩又刺激的事,还给他们说不远处那个商店有卖很多糖果和各种好吃的,要带他们过去买。
但恰恰快到下班时间了,刘贺叫着另外两个小伙伴回家,最小的戚东俊非吵着要去买好吃的,就这样这位叔叔带着他去了那个“不远处”的商店,刘贺和潘文静跑回了家。本来以为又是一个平常的夜晚,但整个家属院却突然沸腾了,戚东俊的爸妈饭也不吃到处喊着戚东俊的名字,家属院所有的人,包括刘贺和潘文静的父母也吃完饭急匆匆拿着手电筒出去了。第二天派出所也来了一堆人,忙忙碌碌,抄抄记记,听大人们的聊天,刘贺才知道,戚东俊失踪了。
而于害怕,刘贺和潘文静都守口如瓶,对戚东俊被谁带走,带到哪里都只字未提,但小小的刘贺却既害怕,又紧张,天天心中不安,他忘不了戚东俊被人贩子带走时的模样,不敢相信再也见不到戚东俊了,之后的一段时间,他一直在家老老实实地呆着,而潘文静也被父母告知一定好好在家呆着,不能跨出家门半步,就这样两人一直被反锁在家中。
就这样,两个月过去了,戚东俊的父母也辞职回了老家,这件事也慢慢的淡了,但刘贺幼小的心灵所受到的冲荡仍未消退。有一天,突然潘文静出现在刘贺家栏杆外,叫他出来玩耍。刘贺犹豫了下,还是答应了,但两个人都不敢在靠近胡同那头半步,只是远远的望着。
直到一天上午,还不到下班时间,刘贺的父亲却突然回来了,看到刘贺爬出来在外面玩生气的训斥了他几句,然后就骑自行车把刘贺带走了,刘贺手里还拿着玩具小推车,也来不及和潘文静道别,潘文静也懵了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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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雨季花季 情是物非
第二章 雨季花季 情是物非
刘贺被带到镇中心小学,他已经到了入学年龄,被带去小学报名了,而一直生活在封闭的环境中,只听过上学这个词,却不知道上学是做什么,接着刘贺的爸爸给他报完名就走了,把刘贺留在了学校,第一节课是音乐课,老师弹着钢琴,学生跟着唱歌,刘贺的潜意识里明白了,原来上学就是唱歌,他开始喜欢上学了。
但接下来却是空欢喜一场,后来的数学课、语文课让他一下子沉闷了下来,而且农村的中心小学都是农民的子女,缺乏父母的细心教导,个个都很顽劣,性格略有内向的刘贺显得与他们格格不入,孤独感顿生。入学后的刘贺慢慢被孤立,孤独让这样一个幼小的孩子心生自卑。
放学后,一面是大路上成群结伴,有说有笑的同学,一面是面对孤独、害怕受到伤害而选择走偏远的麦地刘贺。麦地旁的水沟里经常能遇到各种蛇,下雨天还会弄得鞋子泥泞不堪,但这对他而言却是一条快乐的路,因为路的终点是家,路上没有冷漠与孤立,他可以一个人狂奔慢走,跳过水沟,摘把麦穗,仿佛这里除了一年四季的青绿黄白,没有任何忧愁和不愉快。但回到家里,没有电视,没有玩耍,他想知道潘文静在干嘛,原来的孤独好像又重新回到他身上,他想戚东俊和潘文静,但却只能待在家里。
直到两周过去了,一天因为没完成作业,刘贺被老师责令趴在地上补作业,而班里来了一名新同学,他抬头一看,居然是潘文静,他一下高兴起来,沉闷感、孤独感、失落感一扫而光,毕竟,从此以后他不再是一个人了。
直到以后他才知道,原来是因为潘文静家庭贫困,无力承担九十年代“义务教育”的巨额学费和学杂费,因而迟迟未能入学,最后在亲戚的帮助下才勉强入学。
以后的日子里,刘贺会把在家带的馒头分给潘文静吃,放学文静也会陪着刘贺一起走麦地,两个人一起唱着在学校学的歌,一起狂奔,一起跳过小沟,下雨时两个人会挤用一个雨衣,下雪时,两个人会一起踏着没过他们膝盖的厚雪,在麦地里艰难前行。
但刘贺这个外来务工人员子女的“特别”还是躲不开老师的注意,老师因为刘贺父母是传说中“吃国库”的正式工,没给刘贺发课本,刘贺父母无奈,只得买了礼品到老师家才把课本领回来;还没等放学几个小恶霸就开始商量着怎么恶搞刘贺,瘦小潘文静多想护着刘贺,但她实在太弱小,两人只能跑到麦地里,这才走进两人的世界。
就这样,老师要么因为节假日刘贺父母未送礼,要么因为礼品太少而不公平对待刘贺,班里每个村的孩子都组成一伙,唯独刘贺和文静显得那么孤独,时不时成为众矢之的。
直到四年级,刘贺遗传了他父亲一米八多的身高的优良基因,10岁的他已经比大部分男生都要高,孩子们也都逐渐懂事,没了那么多恶搞嬉戏了,而面对老师的责难刘贺也慢慢适应了,幼小的他只有一个理念,活着进入初中就胜利了。
终于,刘贺熬过了小学,和潘文静都以很低的分数进入了初中。
初中是镇上的中心中学,因而班里既有很多熟悉的面孔,也有很多陌生的面孔,令他欣喜的是熟悉的面孔中有那个五年来一直陪伴他的潘文静,当然也有曾经恶搞过他的小恶霸,但陌生的环境让他们团结在一起,再见到熟悉的刘贺都感觉很亲切,因而彼此也成了好朋友。
初中没有了老师的发难,相反老师对他挺和善,同学们也都很友好,也没有考试成绩排名,仿佛回到了当年自己在胡同巷子里玩一样,没有了压力,一切都那么宁静舒逸,恬淡从容。和往常一样,刘贺和潘文静一起上学,一起放学,晚自习后一起回家,骑着自行车,走在大路上,双方父母看他们结伴而行都很放心。
但好景总是不长,就在他们初一刚刚结束时,刘贺和潘文静的父母所在工厂改制失败破产了,两个人的父母双双下岗,家属院被变卖,刘贺搬到了学校不远处一处瓦房内,而潘文静家则不知搬到了哪里,可能因为离家较远而选择了住校。
刘贺又开始适应这个新环境,新家周围都是陌生人,破旧的瓦房摇摇欲倒,但值得欣慰的是破旧的房子还算宽敞,并且还有一个小院子,并没有那么拥挤,但面对着父母下岗失业,搬到陌生新环境都需要去适应,不仅有生活上的适应,更需要心理上的适应,因此,他也无心去想潘文静的事情。
一向严苛的父亲让刘贺不敢问父亲找工作的事情,每天放学回家都看到母亲在家愁眉苦脸,父亲四处找工作,很晚才回家,而晚饭也十分将就,有时就只是全家吃着干硬的冷馒头,就着豆豉咸菜。
而搬家后刘贺也无法再与潘文静一起上学放学,他又一次嗅到了孤独的味道,因为刘贺和潘文静不是同桌,清晨一个人走在孤寂的水泥路上,在朦胧未亮的黎明摸黑去上学,夜晚十点,又独自在黑夜中自己回家。
但对于他而言,孤独并非初识而只是回归,似乎他也早早有了心理准备。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一天放学回家,刘贺突然发现院子里多了两条机器,一台切割机,一台加工机。然后听父母讲打算在家加工生产小家电配件,用家里所有积蓄又借了亲戚一部分钱买了这两台机器,以后就在家里工作了。
这对刘贺而言没有太多触动,只是夜晚回家看到父母一直要工作到深夜十二点以后,很是心疼,虽然想帮忙,但父母怕影响他学习而不让他插手,已经十几岁的刘贺自然是睡不着,躺在床上听着院子里时而轰隆响起的机器,想像父母辛劳的场景不由地落泪了。
刘贺思考了很久,只有好好学习才是对这个家唯一的帮助,从那时起刘贺开始认清了目标,攒足了动力,每天晚自习回家也要坚持学到十一点,但没有哪条路是平坦的,即使没有崎岖也会有风景,即使没有风景也会有心中的波动。
就在一个普通的课间休息,与刘贺隔着一人坐的一位女同学叫了他一声,微笑着说了声:“刘贺,我能喝一口你的水吗?”
刘贺蒙愣了一下,他仔细看了一眼这个与自己很少说话的女同学孙清敏,仿佛刚刚认识她一般,精致的面孔,朴素的打扮,黝黑的皮肤,活泼的性格,一刹那刘贺心里有了波动。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孙清敏已经拿过他的杯子喝了起来,顿时刘贺满脸通红,心跳加速,他从未有这种感觉,即使以前和潘文静手牵手都不曾有的感觉。
刘贺看着自己刚才被孙清敏用过的杯子,无所适从,心里翻江倒海久久不能宁静,满脑子都是这个女生的画面,在放学回家的路上他在想着孙清敏,即使晚上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机器声他脑子还是孙清敏的脸庞,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在以后的日子里,无论孙清敏调座位调到哪个位置,刘贺都会默默盯着她看,即使他和潘文静成了同桌他也高兴不起来,因为他的心仿佛被孙清敏给绑定了,只想靠孙清敏近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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