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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不安的种子
写在前面林笳原名赵玉霂,南国赵王的三女,她的母亲原本只是王皇后身边伺候妆饰的丫鬟,得圣宠后荣封端美人,后生下女儿被升为顺容,因自小与王皇后一起长大,十分依赖皇后,得了封号后也不愿意分开,故皇后分出殿中一个小院落于她,两人依然如以往一般居于一处,赵玉霂也因此于皇后殿中出生,和皇后的一子一女一起长大。
赵玉霂生得粉妆玉砌,与皇后的女儿,她的二姐姐长得颇为相似,性格却不像姐姐般持重、耿直交织得复杂,是个甜美、野性又单纯的小家伙,不止受母亲疼爱,王皇后、她的太子哥哥赵牧虽然不时教训她,却也都呵护得紧,至于长公主姐姐赵玉真,和她两人虽然人前端庄友爱、人后打着野架,但是从对待宥妃之子女,她的四妹赵玉簪、五弟赵烨的态度来看,十之八九也是和她兄长母亲一般,是个护短的主。
在父王的白月光宥妃生下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四妹赵玉簪、五弟赵烨之前,赵玉霂的生活可堪顺风顺水,躲猫猫、爬假山、捞金鱼、掏鸟蛋、坏太子哥哥功课、跟二姐姐打得跟炸毛野猫一样的事情没一件少干,连父王胡子也都遭过殃,可那时父王疼她、纵着她,她以为这就是一个闲散公主的生活,理所当然地胡乱过着,没有一丝的忧愁。
那时的南国歌舞升平,外邦友好,她的生活本来也应该这么一直过下去,直到长大成人嫁为人妇,不出意外的话子孙绕膝、寿终正寝。
直到宥妃嫁入宫中,不足八个月便生下了双生的子女,她的好日子随即便在那个秋天和北国边境刮来的第一股寒风中结束了。
原来真的有人美得就像天上的月亮,五岁的赵玉霂第一次见到前来拜见皇后的宥妃时直觉地想。
不同于王皇后的端庄威仪,也不同于母亲的秀丽雅致,宥妃的美不仅温婉,也十分洁净,清清远远地站着就有一种不可亵玩的高贵,一举手一抬足之间都透露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转向她的父王时却又自然流淌出一种温润的亲近。
她正待向父王悄声感叹这种惊人之美时,却看见了父王看向侑贵人的眼神,不由一窒,她虽然年幼,却懵懂地感受到了父王与往日的不同,他以往的宽厚、温柔似乎全部随着目光投射到侑贵人身上。
如果说侑贵人所站之处犹如夜空中唯一的光,那么其他地方便是一片空洞的黑,赵玉霂在这空洞中几乎难以呼吸,掐了掐手心,她镇定下来,吞下了要向父王说的话,心中却依然十分不安,她不理解这种感受,转头看向母亲,母亲站在下首,嘴角是一抹温柔的笑,却没有看场中的侑贵人和座上的父王,她安静地看着地上木板,似乎并不在意,而王皇后坐在父王身边,端庄的嘴角虽然在微笑,却带着一种她不熟悉的冷意,她的眼神畏缩了下转向右边,却忽然撞上了二姐姐的眼。
二姐姐细眉挑起,瞪了她一眼,她不禁缩了下脖子,却心中一松,春天柔软温暖的风似乎透过殿门抚在她的身上,像是突然回到现实,她眯着眼笑了。
送走侑贵人和父王,王皇后坐在椅上沉默不语,她的母亲坐在皇后的脚边,自然地揉起她的腿,王皇后像是突然从梦中醒来,拉起她的母亲,叱责道:“一点样子都没有,怎么又给我揉起腿来”,她的母亲轻言:“一时忘记了”。
王皇后叹气,挥手让两姐妹退下。赵玉霂见她有话要与母亲说,便和姐姐行礼离开。
刚转到后殿,两人就追逐起来,赵玉真骂道:“没见过美人吗?没出息的,呆头鹅一样!”,赵玉霂听到姐姐的话便知她与自己想得一样,嘻嘻哈哈边逃边嚷:“谁都没有我南国的长公主美,我的二姐姐最美!”。
瞎闹了一阵后,天渐渐黑了,赵牧已散学归来,听到赵玉真描述白天所见,三人席间又取笑了一番彼此,餐后便各自回屋。
被伺候过洗漱的赵玉霂见母亲还没有要回来的迹象,走到门前一边看了看哥哥窗前通明的灯火,一边看了看姐姐殿中昏黄的光,转身套上软鞋一溜烟地钻进了姐姐的内室。
赵玉真被她吓了一跳,正准备呵斥,却见她利索地钻进了自己的软被,想了想便挥手让侍女们退了出去。
赵玉霂跪爬到姐姐身边便自顾侧着脑袋趴下了,赵玉真也不言语,拢了拢长发也躺了下来,床侧窗户按赵玉真的吩咐敞开着,月光此时正照了进来,带着春天所特有的清澈草香和小虫叫声。
赵玉真似乎有些不耐烦地眯了眯眼,不待她张嘴,赵玉霂已抬起头来,问:“姐姐,父王很在意侑贵人对不对?”赵玉真怔了下,反问:“你一个五岁的小娃娃从哪里知道的什么在意不在意?”赵玉霂不快地撅起小嘴:“你一个六岁的娃娃扮什么老成,我敬你是姐姐,你却总当我是娃娃糊弄!”赵玉真大怒,狠狠地挠了一番妹妹,直到赵玉霂缩在被窝中不停求饶。
顶着一头乱毛从被窝中钻了出来,赵玉霂躺在枕头上闷闷道:“我觉得父王不会再喜爱我了,今天殿上看着父王,我不敢撒娇了,他不是我的父王了”,赵玉真伸手捂她的嘴,横眉道:“这张嘴又混说,母后有没有教过你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赵玉霂拍了下自己的嘴巴,讨饶道:“姐姐,我错了”,赵玉真见她真的心情不好,也不再说什么,看着屋上荡漾的月光,闷道:“你以后可要乖巧些,捣蛋的事情莫要做了,出了殿门看母后、哥哥怎么护你。”赵玉霂不再说话,心里却空空的莫名难受,转来转去,终于在被姐姐踹了一脚后老实睡着了。
此时,她还不知道,她的命运之轮在这个春天终于咔咔转动起来,她的人生,从此刻起,方才起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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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宥妃
迷迷瞪瞪醒来,赵玉霂反应了会儿才想起自己是在姐姐殿中,她被侍女潋梓伺候着穿上鞋子,此时姐姐已穿好衣服、梳洗完毕了,赵玉真转头看了她一眼后,也不说话,怒其不争地顿足拂袖离去。站在一边的朱兹捂嘴笑了,轻手轻脚地拉下贴在赵玉霂脸颊上的头发,开始伺候她梳洗。待赵玉霂来到餐桌前时,赵牧已用完早餐去学上了,赵玉真正缠着王皇后和端顺容说话,三人脸色显然都不是太好,赵玉霂听了会儿,大概明白了宥妃的来历和她们忧思沉重的原因。
宥妃原名宥敏,钱塘江边贵商之嫡幼女,赵王还是赵太子时曾随父亲前往江南巡视,就住在他们家位于南北湖边的别院中,两人也正相遇于彼时。南北湖边的高山可以见海,那时正近中秋,个性温柔多情的赵太子不喜酬和,便带着一位内侍躲了出去,这一躲就躲去了可赏明月、可见深蓝大海的高山亭中。一路沿着石阶缓步而上,明月越来越圆、越来越美,正感慨之际,一位着素色暗花绸衣的纤弱女子遗世独立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竟让赵太子呆在了原地,女子似乎有所思,直到海风吹乱她的头发,抚发之际才察觉到赵太子的存在。如今的赵王在和王皇后解释为何要封其为妃时,嗟叹道:“直至今年,才得以将她与腹中二子迎入宫中,吾心愧之、歉之”,原来,彼时相逢,赵太子便已情根深种,只是经历了封王、立后、平息宫廷内部因政权更迭而造成的波澜后,便已经数年,直至两人珠胎暗结,赵王终于以太子已立,朝堂稳定,而皇家子嗣不宜流落在外之名一摒朝堂争议,纳宥敏入宫。原以为只是普通的纳妃,谁知其中还有近十年的深情在,王皇后和端顺容对此局面竟无言以对。不安落到实处,赵玉霂反而安静下来,只是心中很是不服:“不管父王如何深情,母亲和母后始终先嫁于父王,我们一贯如此生活,你如何能一人夺走母亲、母后的夫君,我们的父王!”此时,赵玉霂并不知,这种失去还仅仅只是她人生无数次失去的开端,而她的不服气也有着数不清的如琢如磨在不远处霍霍等候着。
宥妃身怀双子,赵王怜惜,免了她无数规矩,让其安心待在自己的质朴厚重的观海阁中,更是日日相陪,一如街巷寻常夫妻,竟无一日不归。反观金碧辉煌的中宫殿,却宛如宫中多余的雕琢,带着过多的刻意与格格不入,夏末夕阳下,数月未曾与父王亲昵撒娇的赵玉霂叹了口气,口中葡萄似乎也失了酸甜冰爽滋味,不仅如此,她心中的不忿也有了动摇。这几月,在长兄赵牧之外,她和二姐姐都感受到了自己的多余,这种忐忑甚至也出现在了母亲脸上。赵玉霂扔下手中葡萄,拍了拍手,像是努力拍去不适感,她想,自己该做些什么了。
是夜,皇后宫中灯火通明,一片沸腾之声,多月未曾出现的赵王怒气冲冲地坐在中宫殿中,王皇后坐在他身边,表情淡淡地喝着茶水,赵牧站在一旁,双手束在袖中,面无表情,看不出在想些什么,赵玉真站在赵牧下侧,表情冷然,透露着几分不忿、几分讥诮。站在最下首的端顺容面上紧张,时不时往殿外望去,此时,潋梓焦急地站在殿外,快速地向端顺容的贴身侍女丹娘说着什么,言罢,丹娘转身快步进来,小小地向端顺容摇了摇头。端顺容有些失望,忍不住握紧了拳头,低头思考少许,转身快步走到赵王面前,瞬地跪下:“臣妾有罪,玉霂久出未归,实属臣妾教养不周,但是陛下所言之事曲折未明,还请陛下等玉霂回来后再议,其中或有原委不为所知……”,“哗啦啦”,杯盏碎片撒了一地,赵王大怒:“或有原委?什么原委能让这孽女下此毒手,真真是最毒妇人心,你为人母,竟有脸面道曲折未明!你可懂什么叫是非!”端顺容吓得浑身瑟缩了一下,头垂得更低了,这竟是她第一次见赵王如此怒火中烧,而言辞中犀利更如针锥在心,扎得她生疼。
赵玉霂高高兴兴地拎着裙摆踏进宫门,好奇地看了眼跪在殿外哭泣的潋梓和一众仆侍,不知所以地跨进殿中,甫一进门就见到端顺容跪于一地碎瓷渣边的场景,还未反应过来,耳边便轰轰然传来赵王的怒斥声:“孽女尔敢!跪下!”,她顿时呆在了原地。朱兹快步上前,拉住她的手臂急急道:“宥妃园中纳凉时,一支金箭射到亭中果盘上,贵妃受惊,肚子突然下坠并炸裂了数道紫纹,颇为骇人,宫人追去时看见其人身材纤弱幼小,竟如……公主您的身形,皇上大怒,公主,你且往前去跪下,快!”赵玉霂懵懂地随着朱兹上前跪于地上,赵王见她表情如痴傻,竟气得欲上前掌掴,赵牧快步上前拦在了赵王身前,喊道:“父王!慎行!”赵王看着眼前八岁的长子,咬了咬后槽牙,恨恨收回了手掌,转身坐回座上。
“孽女,此箭可是你所有?”赵王将一支金箭丢在了赵玉霂眼前。
赵玉霂强自按捺住心中惊恐,定睛细看,可不就是自己的小金箭吗?这是五岁生辰时父王赐予的礼物,一只小弓加一个箭筒并十只箭,均为金制,来自西北番邦的进贡,当时父王笑称:“我的小玉霂若生于西域,定是个能骑马射箭的女中豪杰,此弓箭予你真真是再合适不过”。赵玉霂正急欲辩言,突然看见了赵玉真突变的神色,咬了咬嘴唇,明白了事情原委。她看了看趴在地上的母亲,低下了头,抬起头时如下定决心般:“是我又怎样?!宥妃来宫中后,您就再也不管我了,我不喜欢宥妃,我也不要喜欢父王了!”,说着,赵玉霂眼泪忍不住流下:“您好久没来,一来就凶我,真是最讨厌了!”,“今年春天您没有送我纸鸢,夏天没有送我鲜莲蓬,也不说要带我去避暑,只顾着宥妃肚子里的弟弟妹妹,呜呜呜呜……”
看着眼泪糊了一脸的赵玉霂,赵王气得手抬起又放下,“就因为没带你放纸鸢、没带你去避暑你就想着杀人呐!你这个小畜生!”
“我才没有杀人呢!我就是要吓唬她,告诉她别以为我赵玉霂是好欺负的!”赵玉霂倔强地翘起小脸。赵王气得仰倒,“那你跑什么跑!”
“我……我被发现了那当然跑啊!”赵玉霂理直气壮道。
赵王额角青筋暴起,连声道:“好、好、好……”,他走到端顺容眼前怒道:“看你教出的好女儿,好个混不吝的孽障!”赵王扶着额角快步走了两三圈:“宣,从今日起,除去端顺容封号,打入冷宫,如宥妃有任何问题,拿命来赔!王皇后同属管教不严,今起,禁足宫中,两月后再作打算,中秋大礼,皇后主持不妥,朝中再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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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王皇后
赵玉霂蓦地盯着父王的脸,眼泪也忘了流淌,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可是这还不算完。赵王接着道:“赵玉霂礼仪缺失,明起,换管教嬷嬷,禁足宫中,直至投足有公主之姿,赵玉真与其作伴,明起一起学习罢”。说完,赵王便带着身边的管事太监甩袖离去,竟然是看也不看赵玉霂一眼。
赵玉霂像是突然醒来,三步做两步跪爬到端顺容身边,紧紧地抱住了母亲,忍不住放声大哭:“母亲,我错了、我错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端顺容把赵玉霂搂到怀中,眼睛通红,忍不住地抚摸着赵玉霂的脸:“莫哭,霂霂莫哭,乖儿,莫哭,我的乖霂儿,莫要哭……”赵牧垂头站在两人身边,是难得的手足无措的模样,赵玉真急得要往门外冲去,却被自己的侍女紧紧抱住,突然,“啪”的一声,殿中顿时一肃,赵玉霂抬头,透过泪眼,看到王皇后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和母亲附近,狠狠地打了赵玉真一巴掌,赵玉真悄无声息地涕泗横流,却不再挣扎。王皇后伸手拉起了赵玉霂和端顺容,轻轻捏了捏两人的肩膀,道:“回房去,我会安排”,说罢,转身离开,赵玉真也被侍女们推着跟在王皇后身后离开,赵牧犹豫了半晌,蹲下来拍了拍赵玉霂的脑袋,向端顺容行了礼后同样也离开了。
端顺容抱着赵玉霂坐了会儿,用手指梳理她散乱的头发,笑道:“我儿调皮,去哪里胡闹了,弄得这样凌乱,回去后慢慢说给母亲听”。赵玉霂听着母亲的话,只又紧了紧搂着母亲脖子的手臂,什么话都不说,端顺容也不推开她,撑着丹娘的手站了起来,向伸手欲抱走赵玉霂的丹娘摇了摇头,亲自抱着赵玉霂走向后殿。
母女二人回屋后,端顺容把赵玉霂放在美人靠上,自己搂着她坐在身边,还不及说话,手中便被塞了一物,端顺容垂头一看,竟然是一枚癞头癞脑的果子,颜色金黄,很是小巧。赵玉霂轻声道:“我只是气闷,心中不服,想看她到底如何特别,于是去爬了后殿的墙,谁知后殿门开着,也无人看守,便走进去看看”,“经过厨房,看见台上放着这样一盆果子,倒是新奇,就拿了两枚,想带给母亲看个新鲜。后来转过后殿,正要去花园时,就听见了惊叫声,原本以为出了什么乱子,心里还有些高兴,谁知喧闹声越来越近,心知不妙,不想被牵连于是便跑了,果子也丢了一枚,没想到不仅被发现了,还被当做行事之人……”
端顺容抚摸她的脸,不断地擦她的眼泪,眼睛又红了,脸色也严峻起来:“你是我养大的,我知你心善,你是好孩子,但是,母亲仍要告诉你,无论如何,你不请而入他人宫中,此举便是大错,拿了别人的果子同样是大错。我知你心思单纯却容易怪罪自己,记住母亲的话,此行错便是错了,改过更重要,莫要耽于自责”,赵玉霂哭得更伤心了,但是仍然点头,只是眼泪总也仍不住要掉下来,她忙举袖擦泪。端顺容缓了缓口气,又跟她说道,“乖儿,母亲知你未做此等凶险之事,仍是高兴的”,赵玉霂抬头看端顺容的脸,果真是没有很生气,忍不住呐呐:“母亲……可是我闯祸了,我要失去母亲你了”,说着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一时间,母女俩又抱做一团。此时,王皇后的贴身侍女朱碧来请,丹娘伺候两人擦过手脸,母女二人挽着手往皇后寝殿走去。
不同于端顺容殿中的体贴亲昵,皇后宫中正一片肃冷,赵玉真跪在地上,垂着头不说话,王皇后托着额头坐在矮桌边,赵牧陪站在一旁。见二人进来,王皇后朝二人轻微点头,示意端顺容带着赵玉霂一旁坐下,端顺容屈膝轻行了个礼,也不多话,拉着赵玉霂一齐坐下。王皇后拉住赵玉霂的手道:“好孩子,你受委屈了。事情原委殿上我已猜到,现也得到证实,只是我不曾想到会有如此结果,不曾阻止,是我的不是。只是,事到如今,我倒希望事情更往前一步。静姝,暂去冷宫,待宥妃生产,我送你出宫如何?”端顺容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王皇后:“如何能至此?况我丢下霂霂和您出宫如何能活?”王皇后摇头,“且告诉我,出宫可为你所愿?”,端顺容沉默半晌,道:“如能带走霂霂,我愿出宫”。王皇后沉默,轻声道:“霂霂不可走,而你,不可留。”
赵玉霂握紧端顺容的手,急急地摇头:“母亲,你不要走,你不要抛下霂霂!”王皇后安静了一下,向赵玉霂正色道:“你母亲必须走。你父王来前,侍者已悄悄捎过话来,宥妃仅受惊吓,无甚大事,你母亲本无甚关联,却被迁怒、被打入冷宫。如此情形,未来不知还会如何,留她在宫中,只会凶险异常”,她停顿了一下:“霂霂,我们不能再心存侥幸。”赵玉霂愣在原处,半晌之后,呆呆地点头:“母后说的是,霂霂懂了,母亲要走,霂霂不闹了”,话如此说出,眼泪却再次汹涌而出,端顺容再也忍不住,抱紧了赵玉霂:“母亲不走,母亲陪着霂霂,哪里也不去”。
“胡闹!”王皇后喝道:“进去过冷宫,你以为出来后还能好好地做你的端顺容吗?!”她冷笑道:“十年不到的时间,你竟越来越天真,前路未知,你居然生出了侥幸心,以往府中之事竟然忘记了个干净!如今情形你还看不明吗?多一人在此只多一分风险,不如出去一人,好好地生,如若宫中未来有何不妥,或许便是我们的生机!”端顺容急急道:“皇后!何至于此!只是一个宥妃和……”话音未落,端顺容便止住了。她想起老丞相大人宠妾虽不至灭妻,却让嫡亲的幼女贫弱长大,并被匆匆指婚给了当时透明人般的懦弱无为的老好人赵小王爷,虽然后来因祸得福成了皇后,但是这近十年平静的宫廷生活的确不应该麻木自己的警惕心。自己怎能忘记数九寒冬,丞相府管理炭火的侍人因讨好新夫人而将上好的白炭多给了前来取炭的侍女,却忘记了幼年王皇后的份例,临了随手拿大侍女们使用的黑炭顶上,伺候王皇后的粗使婆子并不仔细,扔进炭盆里了事,两个半大的孩子哪里懂得炭里还有门道区别,险些中毒死去,一个女人会带来怎样的剧变,别人不知,艰难爬出门外,拼尽全力呼救换来两人生机的自己却不能忘,更何况如今,这近十年的平静生活已被打破,她更不再是从前受王皇后保护、受皇帝喜爱的侍女,而是一个有着正经封号,同时又被贴上皇后标签的顺容!风雨将来,她便已被先行之气吹倒,哪有什么保护女儿、陪伴皇后的力气与资格?!
想明白了关键,端顺容跪倒在地,看着皇后一字一句道:“皇后,不论多难,定要让我出宫去!”
王皇后点头:“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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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赵岐
次日一早,便有宫人来请,端顺容带着丹娘,携着简陋的包裹便跟随而去,只是步行难舍,眼眶红红地频频回头,王皇后点头示意,端顺容方才凝住心神,忍住了泪水转过宫门不见了。
此时,赵玉霂再也忍不住,像一头小豹子般跟着冲过去,宫女惊呼出声,急忙跟上,却见殿外一个少年扛着赵玉霂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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