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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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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老兵夜谈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目送着远处那群精神抖擞的小伙子们迈着整齐的步伐，喊着响亮的口号离去，鱼塘岸边的草丛中探出来两颗圆圆的脑袋。

    “刚刚过去的是六连的吧？呼……终于走光了，这六连的也真是，每次都要练到太阳快下山了才收队。”两人之中的一位身材健硕的家伙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嘟囔了一句，随后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盒‘精白沙’弹了两根出来，递给了一旁的另一人。

    那人笑了笑，摇摇头并没有说什么，接过烟自顾的叼在了嘴里，随即朝后一倒，躺在了草地上。

    “凡哥，还有三天就复原了，想好了回去之后要干嘛了么？”递烟的家伙似乎并不介意自己牢骚没有得到回应，他点燃了嘴里的香烟，也跟着躺了下去问道。

    “还没想好，倒是你，我说我要退伍，你干嘛也跟着凑热闹，你家老头子已经在驻地附近定居了，你想回去随便休个假就行了，干嘛要跟我一起走？”这位被称为凡哥的人，吐了一口烟圈，有些纳闷的问道。

    “切……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直都是跟着我妈长大的，自然要回到我妈那边去，虽然老头子是我亲爹，但我并不想参合到他的新家庭当中去，再说了，当初咱们两个一起来当兵，自然是要一起回去，你走了，我一个人待在这没啥意思。对了，你要退伍的事，跟舅舅、舅妈说了没有？”

    “还没，我要说了，他们指定不会让我走的，我准备先斩后奏，等到木已成舟，他们就是想反对也没用了。”

    “哎……不是我说，你底子这么好，在全团大比都能排的上号的，就这么退伍，太可惜了。”

    “那又怎么样，我们这种人，学历太低了，想要往上爬，根本难于登天，怪只怪当初读书不争气，到部队了，连个军校都考不上，我也想通了，既然考不上军校，提不了干，那还不如早点复原回家。再说，我爸身体也不好，听说他们二老的工作单位也破产了，他们要退休还差几年，没有了经济来源，我回去了，还能给家里帮帮忙。”

    “一眨眼就五年了，想当初，你十七，我才十五，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来到部队，这一干就是五年。这几天夜里我兴奋的睡不着觉，终于要回去了，回去之后先弄辆车开开，再泡个妞，嘿嘿……”

    “滚，你这小子，合着你想退伍，根本就是被憋得太久了，进入了发情期是吧……”听到那人的话，这个叫凡哥的家伙，翻了翻白眼笑骂到。

    “嘿嘿嘿……”那人也不反驳，只是发出一阵奸笑，笑声在这安静的鱼塘边，显得格外刺耳。

    就在这时，一旁的路边，突然传来一阵吼声：“是谁在那？哪个单位的？”

    一声怒吼，吓得鱼塘边的两人一惊，只听其中一人惊叫道：“不好，纠察，快跑……”

    话音刚落，路边那人只见两个矫健的身影从鱼塘边的草丛中飞快的蹿了出去，他连忙举起手里的手电筒照了过去并随即大声喊道：“站住，别跑……”

    “不跑是傻子……”

    “混蛋……”那两人影处传回一句话，气的那纠察恼怒不已，不由怒骂道。

    “算了算了，那两个肯定是快退伍的老兵，这种时候，咱们还是低调一点，别惹这些家伙了。”一旁的同伴拉住了想要追出去的纠察，摇了摇头喊道。

    当过兵的都知道，部队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即将退伍的老兵，只要不是犯了什么大错误，一般在最后这段日子里，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个纠察应该是今年才入伍的新兵蛋，所以才会这样。

    且说逃跑的两人，身如迅猛野豹，借着树木和草丛的掩护，只不过十多秒，就来到了鱼塘另一边，这里有一堵三米多高的围墙，围墙的另一头是条两米宽的水沟，水沟对面是一片菜地，菜地再往前，经过一片树林就是另外一条大道。

    两人蹬蹬两下翻过了围墙，一个跨步跳过了水沟，沿着菜地冲进了树林，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拖拉，仿佛这条路，两人已经反复走过了许多遍一样。到了这里，那身材稍瘦弱一些的家伙，回头看了一眼，随即停下了脚步。

    “行了，他们没追过来，不用跑了。”男子做了一次深呼吸，让紧张的心情平复了下来。

    “咿？还真是……平常那些纠察跟什么一样，逮到人了死命的追，这两天好像放松了不少。”那身材魁梧的家伙，听到提醒也停下了奔跑，回头说道。

    “每年到这个时候，他们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是抽根烟，又不是多大的事。行了，天色不早了，你赶紧回自己连队去吧，只有几天就要回家了，这几天别惹事。”说到这里，瘦弱的那人拍了拍魁梧汉子的肩膀，直径朝前走去。

    魁梧汉子没有说话，看着瘦弱的那人的背影，耸了耸肩，转身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这两人是俩兄弟，不过，并不是亲兄弟，而是表兄弟，瘦弱的那位为兄，名叫陈凡。身材魁梧的那位为弟，名叫姚勇。陈凡的父亲和姚勇的母亲是亲兄妹，在他们父辈的那个年代，家里的兄弟姐妹非常多，而在他们这辈，家里几乎都是独生子女，所以，即便是表兄弟，两人的关系也如同亲兄弟一样，姚勇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异了，而姚勇也一直是由母亲抚养。

    单亲家庭的子女，多少有些叛逆，姚勇也不例外，才读初中的姚勇，一直以来就是他们家那一片的不良少年。陈凡当兵那年，姚勇的母亲担心姚勇这样混下去最终会惹祸上身，所以托关系，改了姚勇的户口年龄，将其增加了两岁，然后硬生生的逼着姚勇跟着陈凡一同来到了部队，并且托付陈凡多加照顾，其实陈凡也不是什么老实人，只不过，在长辈面前显得比较听话罢了，虽然没有姚勇那么跳脱，但在学校里，也算的上是个差等生，要不然，也不会选择连高考都不参加，直接来当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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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老兵退伍

    入夜，与姚勇分开的陈凡散漫的晃荡回了连队，此时的连队里，人数已经不多了，当过兵的应该都知道，并不是所有的退伍老兵都是同一时间离队的，各个地区的老兵，会分批次离开部队，而陈凡和姚勇恰好是最后一批，看着已经空了一半的营房，陈凡随意找了个空床躺了上去。

    “再待三天就走了啊……”

    看着上铺的床板，陈凡的思绪仿佛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个夜晚，当时已经是深夜十点左右，他们那批新兵也是最后一批登上火车的，当时，母亲和众多送别队伍中的人一样哭成了泪人，而在陈凡的印象中，从未流过眼泪的父亲，竟然也躲在一旁偷偷的抹眼泪，那一幕，让早已决定了绝不流眼泪的陈凡，最终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座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又转了两三个小时的汽车，最终来到了现在所在的部队，一群青涩的孩子，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各个都显得比较沉默，三十多个老乡被四个新兵连队给瓜分了出去，陈凡也和姚勇分开了。

    班长和连队领导的热情，让陈凡紧张的心情逐渐放松了下来，可殊不知，这只不过是噩梦的开始，虽然选择来当兵之前，陈凡就已经做好了吃苦的准备，可没想到，新兵三个月训练，简直要了他半条命，城市来的孩子，身体素质普遍都不咋地，在农村上过三年学的陈凡，自以为自己身体素质还不错，可到了这，陈凡发现自己的身体素质根本就是个渣渣，所有的训练科目或许唯一能拿的出手的，就是射击了。

    说起射击，那时候跟现在不一样，每个人只有五发子弹，能打出45环以上，就算不错了，而陈凡次次打靶都能稳定在48环左右，整个连队，或许只有指导员比陈凡要稍稍厉害一点，这也是为什么陈凡后来被选入狙击手的原因，当然，这都是后话。总之，新兵连三个月，让陈凡感受了前所未有的痛苦，不过，后来训练逐渐适应了之后，也就不觉得累了，哪怕是之后进入教导队，他也能坚持下来。

    当兵五年，唯一遗憾的，就是没有出过任务，演习到是参加过许多次，但谁都知道，演习，那不过是照着剧本演戏罢了，如果可以，陈凡真想轰轰烈烈的来一次实战。

    思绪漫天，不知不觉，夜已深，房间里缕缕续续有其他战友回来了，看到躺在床上发呆的陈凡，也没人去打扰他，熄灯哨响起的时候，将沉浸在回忆中的陈凡惊醒了过来，他自嘲的笑了笑，独自一人来到晒衣场，看着漫天星空，偷偷的点了一支烟，抽完烟，朝着站第一班岗哨的家伙打了个招呼，回到了房间，睡了下去。

    第二天，营区里来了一辆军用卡车，上面通知，退伍老兵将各自需要托运的行李打包，统一送去火车站托运，后天退伍的时候，他们就只需要携带一些简单的东西就行了，花了整整一上午，陈凡将自己所有的军用物品都留下了一套做纪念，这里面包括肩章、领花、帽徽、还有各种制式服装，有些东西本该是上交严禁带走的，可他还是偷偷的留了下来，马上要离开部队了，就当留个念想。

    晚上，连队里举行了一场欢送会，陈凡和另外一个叫周天的老乡喝了个伶仃大醉，这是陈凡当兵以来第一次喝醉酒，醉得他晚上点名的时候，忍不住吐了一地，后半夜的时候，大约凌晨三点，陈凡晕晕糊糊的起了床，来到了营房外，从哨兵的手里接过了枪，对站哨的家伙说道：“最后一晚了，让我再站一班岗吧。”

    哨兵点了点头，默不作声的站到一旁，陪着陈凡站了一个多小时，然后换了下一班岗的哨兵继续陪着陈凡站到了天亮。

    临行的火车是在第三天的晚上七点，但是从部队去火车站，路上还要座几个小时的汽车，下午三点左右，整个连队的留守老兵敲锣打鼓的，将陈凡和其他几位退伍老兵送往了集合地点，欢送仪式过后，他们将统一被军车送去火车站。

    团政委在所有退伍老兵面前长篇大论的说了十几分钟，而后，老兵们开始卸下了肩上的肩章，还有领花、帽徽，不知是谁第一个开始哭的，总之，那一声哭泣惹得在场所有的老兵，都嗷嗷大哭了起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看到这种场面，陈凡也忍不住热泪盈眶，少时，送兵干部开始催促老兵们登车，这下哭声更加剧烈了，老兵们不停的和战友们拥抱告别，最终，还是爬上了离去的军车。

    不得不说，这些家伙哭得快，笑得也快，军车刚刚驶出部队大门，这些刚刚还泪流满面的家伙们就欢呼了起来。

    “终于离开啦，哈哈哈，大Y城，我胡汉三又要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