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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星芒

    黎明与黑暗的交接，黑暗迅速褪去，光芒宛如一柄金色的利剑，撕裂宵禁的阴霾。

    洛星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眼，黑色的瞳孔中映射出点点金芒。

    5：00

    转头看了一下时间，洛星从床上坐起，下床，进入他每天的日常。

    洗漱完毕，洛星走到窗前，望向窗外。

    一栋栋高耸的建筑，快速褪去黑暗的外套，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眼的金属光泽。

    嗖～一列空中巴士，从窗前疾驰而过，隔着十公分厚的钢化玻璃，洛星都清晰的感受到，巴士尾部喷射出的炙热温度。

    洛星浓眉微微皱起，转瞬间恢复如常，表情变得木然，那一丝的情绪波动，被心底的恐惧隐藏。

    这是不可以的！他心里告诫自己。

    洛星很清楚，在这个机械统治的世界，表情变化代表着什么。

    他亲眼见过工厂里的同类，因为出现一丝情绪波动，而被R型机甲带走，再没有回来，从此消失。

    赛特星，机械主导的星球。任何生命体都是它们的附庸。人类更是被严格的管控，衣、食、住、行，甚至是情绪也是如此。人类就像是被设定好的程序，只能按照它们的规则行事，违反便意味着销毁，然后重组。

    这个世界的白天很短，夜晚很长，二十四个小时，黑夜便占去了三分之二，而这漫长的黑夜，因为有宵禁的规定，所有人只能在孤寂中浑浑睡去，周而复始直至生命结束。

    这些信息，洛星也是最近才了解到的，十天前他的情绪出现了异常，除了恐惧之外的情绪——向往，随后各种他无法形容的情绪蜂拥而至，积压到心底，化成更深的恐惧。

    呼～洛星平复了一下情绪，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转身仔细检查屋中的一切。

    狭小的房间，横着摆放着一张床，被褥整齐的叠放在床头，像是一个有规则的白色盒子。一套白色的工作服，和被子一样整齐的摆放在床尾。

    床尾正对着的是一扇门，那是每天两次开合的房间门，左侧则是卫生间，里面的物品都有其固定的位置，甚至角度都是固定的。

    洛星检查的非常仔细，脑中回想着从起床开始的每一个细节，确定没有遗漏后，这才走到床边，将工作服穿好，在他穿好的瞬间，他的身体仿佛凭空消失，只留下一个黑发黑眼黄色皮肤的头颅，因为整个房间都是纯白色。

    整理完毕，洛星走到房门前，静静的站立。

    1…2…3，心中默数，直到数到十，房门无声无息的缩入墙壁。

    眼前的景象与屋中的宁静形成强烈的反差，高耸的钢铁建筑间，各种飞行工具川流不息，纵横交错，看似杂乱无章，却又井然有序。

    但最多的还是长度约有上百米的空中巴士，它们如同一条条钢铁长龙，在空中呼啸而过，飞驰产生的气浪，吹得洛星裸露在外的肌肤微微刺痛，工作服宛如迎风远航的白帆，猎猎作响。

    嗡～一列空中巴士悬停在洛星面前，与他的距离仅有二十公分，车门打开，洛星一步踏了进去，车内已经坐满了人，但又仿佛只有他一人，因为只有洛星在动，洛星走到属于他的固定位置坐下，除了偶尔眨动的双眼，和木偶没什么分别。

    这一幕发生在城市的各个地方，一列列钢铁长龙，在城市中穿行，向着城外疾驰而去。

    无声的旅行让洛星感到压抑，大巴的隔音效果极好，除了阵阵有节奏的呼吸声，车内听不到半点声音，洛星想看看窗外的世界究竟有什么，他不敢，想思考自己每天这么周而复始的生活，为的是什么？他同样不敢！

    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如往常一样，让自己更像木偶。但这样又让他本就压抑的情绪，更增添了一分阴霾，他想吼叫，想发泄，不过这也只是埋藏在恐惧之下的想法而已。

    空中巴士的速度极快，不多时便飞出了城市的壁障，那是一道闪着蓝色光晕的能量罩，就像是一顶巨大的帽子，牢牢的扣在钢铁之城的上方。

    城内与城外如同两个世界，金色的太阳已经跃上天空，炙热的光弧肆虐头顶上的天空，用长刃似的光线犁开底下的土地，金色的沙海空气扭曲，除了寂静，还是寂静。

    车内的温度逐渐升高，洛星前方的显示器上，两个猩红的数字告诫着他：不要向往城外的世界——63℃。

    汗水从皮下渗出，在白色的工作服浸出一块块暗影，然后迅速的汇聚在一起，形成一个湖泊。车厢仿佛变成了蒸笼，汗臭味飘荡在整个车厢，游走在洛星的口鼻之间。

    他想动一下，缓解沉闷、燥热所带来的压抑，但他没有。他知道这种状况是每天必须经历的，大概会持续十分钟，十分钟后大巴会启动制冷装置，然后再过二十分钟会抵达他每天工作的地方。

    洛星叫不出名字，那里充满恐惧，至少这十天他是这么认为的。

    突然，车厢内传出几声异响，虽然很轻微，可是听在洛星的耳中，竟如雷霆般震颤着他惶惶不安的心房。

    糟了，他想，车厢内还有异常的人。

    十分钟的高温，正是测试车内人的反应，40℃的高温，产生其它情绪的人，很少能够撑过，尤其是刚刚发生异常的人。

    异响也只是一瞬，之后再没有发生，空中巴士行驶如常，五分钟后，制冷启动，车内温度降到26℃。

    凉爽的温度，安抚了洛星不安的情绪，他自我安慰，“没事的，不会有检查。”

    空中巴士很准时，当时间跳到6：00的瞬间，它刚好穿过另一层蓝色光罩。

    这是另一座钢铁之城，奥莱城——制造之城，这里生产智能机械一切所需的物资，从最基础的零部件到机械能源核心，这里应有尽有。

    这里还有洛星工作的地方——培育场。

    那里代表着生和死，培育场就像一个无比庞大的蚁后，墙壁上挂满如蚁卵般的孵化舱，洛星就是从孵化舱里走出，脑中植入芯片，眼中刻上编码。

    芯片储存的信息很少，是他工作所需的内容和这个世界的规则，除去这些还有一部分语言。

    编码则代表着他的身份，如果说他是人，还不如说是商品来的确切，毕竟只有商品才会印有编码。

    可是，这是智能机械的规则，也是人类的悲哀。

    还有五分钟，洛星想到。

    十天来，他每天都是这样计算，虽然他知道空中巴士行驶的时间从不会出错，但他还是想计算，因为这样他能感觉到他的存在。

    突然，刚刚穿过壁障的巴士骤停，巨大的惯力让洛星的身体猛的向前一倾，还没等洛星反应，空中巴士仿佛失去了能源般，向地面极速坠落。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