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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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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童年

    童年的回忆实在是美好,上天赐予一群伙伴诞生与自然相伴,每个小生命都鲜活水灵,在一起时打闹嘻哈,植入最初的记忆。

    我最初的回忆是一幅幅场景,在村庄背后的小山坡上,春夏秋冬,白昼黑夜,各自向我展现。我无法看到这些图画交替的过程,只是知道即使是在最萧条的季节,心中也暗暗生出希望,别看现在这树这草是这个样子,一岁一枯荣,来年它们又会逢春,发芽长出新枝绿叶,焕发出新的生机,到夏天又给人们带来凉意。现在的寒风吹到脸上已经感到刺骨,但如果想到有了叶子风更加大,就会多了点感激之意。我当时的希望还不能与自然相融,但越是面对它们,就越感觉自己的生命之渺小,还不敢渴望事情能像瓜熟蒂落一样水到渠成。树枝上是快乐的小鸟,下面常常出现的一群无忧无虑的儿童,也像鸟儿一样叽叽喳喳。下过雨后空气格外清新,半空中出现了彩虹,一下子靠近的群山,都诱惑着小孩子们向前奔跑。我不记得那些都是谁,甚至也忘了其中的童趣,或许大家心中都有相同的疑问,却不会去讨论:云彩上面有没有天宫?风雨雷电是怎么回事?到了晚上为什么月亮会跟着人走,还有那些闪亮的星星,是我们自己的眼睛在眨吗?……。我的疑问要多一些,常常沉默寡言,羞怯独处。

    大人们辛勤劳动,孩子们也不闲着,装模作样,做些力所能及的活。那时候还分不清劳动和游戏的区别,我既没兴趣,也不厌烦,常常是积极了一阵子就会退缩。山坡上的石头堆里可能藏有蝎子,孩子们知道那是可以捉去卖钱的,于是在夏日炎炎的中午,常常见一群孩子在弯着腰用小铁钩翻动小石块,如果真有,蝎子就本能地往里钻,用嘴一吹,它就卷起尾巴,身子缩起不动,小孩用镊子夹起来放进瓶子里,最幸运时一天能逮到数十个,自己就会像个有钱人一样,实际也确实能卖不少钱,能给家填一件像样的东西了。不过要被那尾巴上的毒刺蜇一下,是很折磨人的事,会肿上几天,疼上几天,这些调皮的孩子都被蜇过,钻心地疼,不断传来小孩子的哭声,但是大胆的人是敢用手去捏的,只要那卷起的刺不扎在手指上就行。有时候石堆里还潜伏有蛇,它们是在隐居,或是喜欢在黑暗中穿行,我马上知道是我们扰乱了它们的作息,只要我们不搬起石头去砸,它们是会溜走的,我的天性更像它们,也希望可以默默地做一些事情,不想被人打扰。在村头的大坑里,我们经常在那里洗澡和抓鱼。当我第一次看到鱼时,仿佛第一次看到鲜活的生命,之后常常在我的脑海中映现。有一个孩子城里的表哥教给大家“钓鱼”这个新鲜事,于是孩子们会回家在针线盒里偷拿出一根针,在煤油灯上烤红烤黑,再用钳子夹住弯一个钩。村子里有几片大的竹林,大概算是公家的,孩子们用镰刀砍上一根,再有尼龙绳加上个几寸长的葶子,简单的钓鱼工具就做成了,诱饵是从泥土中挖出的小蚯蚓,当然钓到的也只是几寸长的小鱼。

    小时候喜欢钓鱼的人,后来也许做什么事更有耐心,我只是盯了一会水面,就走开了,还有一个地方更吸引我--村边成片的林子,那里鸟语不绝,燕子,斑鸠,大雁,麻雀,黄莺等叽叽喳喳。好景不长,调皮捣蛋的孩子们是敢爬到树上破坏那些鸟窝的,或者会用玩弹弓打小鸟,大人们管不了,经常扯嗓子骂,有时候正在屋里闲坐,可能听见屋顶上呼呼啦啦的声音,因为那石子从高处落下,就会砸烂瓦片,到下雨时,雨水就不会从屋顶沿着整齐的瓦片流到屋檐了,必要时还得在屋内放一个小桶。而小孩子们打小鸟时是不顾这些的,也可能大人们骂的是自己的孩子。

    孩子的天性使然,在农村的童年并不乏味。玩具随地可弄,或者是折一个纸飞机,或者是从山坡上折下一根树枝,就算是从地上抠下一块泥巴,也会让我们很兴奋。

    “童年是美好的”,就是如此吧,比如说你知道了我们天天吃的食物多半都是经过化学物催化而来的,比如说用显微镜观察的话,会看到我们周围有许多细菌等带病源的微生物,比如说你知道了地球作为一颗行星,在自己的轨道上运转,与其他星球发生碰撞也是有可能的……。我们没有想过,也没有人教我们这些事,完全是形势大好的样子,虽然并不知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这句话。历史是不可能详尽的,很多的英雄也会被埋没的,供参考的文物因战事连绵也会被毁掉的。我发觉到了时间的可怕与作用,推动着历史的年轮浩浩荡荡地向前进。

    每当听到大人们说的历史知识和朝代更迭,我总是怀疑它的真假,如果没有实事存在着的建筑,如果不是我追思我从哪里来的,父母呢?祖父祖母呢?……,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不是一些人编出来的,和最初认识自然一样,我看到了刚出生的婴儿,我才知道任何事物都有他本身的历史。我常常在想我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呢?的确,父母有个孩子是会觉得很好玩,尽管关怀无微不至,付出的艰辛很多。但是就连那孩子的哭闹,也给年轻的夫妻带来了无穷的欢乐,这快乐是瞬间的,后面的日子里父母要面临多么漫长的等待。而我在地上会爬了,能够发出声音了,会招手,脸上也能够露出各种表情了,那个时候年轻的父母一定是最幸福最开心的时刻,不必去想这个孩子以后可能给他们带来很多烦恼。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听听母亲给我讲一下我儿时的故事,要不然的话,我就会认为,我的生命应该从懂事起开始计起,以前都活在别人的记忆里,懵懂的岁月里都是天真和好奇,父母的爱都很深沉含蓄,说起话来难免有些不自然。

    村里的房子全都是土坯瓦房,好一点的可以凑上几块青砖。我的家还可以,像是北方的四合院式,主房中间一间客厅,左边一间是卧室,右边一间存放着些生活材料,主房前面左右两边各有两间厢房,用作厨房和别的。客厅的地板是用砖铺成的,一间厢房的墙角,摆放着一些家具,小小年纪的我都摸过用过。门口进去两步处摆着一个大的用水泥聚成的槽,后面拴着两头牛,那时候经常看到父亲喂牛时忙碌的身影。父亲结婚分家时,家里还比较富裕,宽松的环境一直延续到我的童年快结束。

    村子里的人一代一代都活在这块天地下面,一年四季与庄稼打交道,绝少出远门。比如去了一次县城回来了,就有了从大城市刚回来的喜悦的样子,完全不知道,我们那个县城到现在还是很落后的小城,而城市是分等级的。他们生活着的年代,跟毛主席最亲,一个个都是纯朴的面孔,知道些什么呢?说起“北京”这两个字,还是好像跟古代的人提起“皇上”这两个字一样,顶礼膜拜。 父母巴望着我们走出农村,因为种庄稼很苦很累,遇到天灾甚至还吃不饱。这个村子在中国的内部,而且离城市较远。分土地已经有几年了,大人们还是很高兴,祖辈父辈们都乐于搞社会主义生产。此时国家发生过的一些喜庆的事,但是文明之风迟迟没有吹进这个村子,人们也尝不到改革开放带来的甜头。少数的人从村委室里读到《人民日报》,谁的家里用报纸糊墙,也是一件气派的事。邻居家的墙上有一张风景画,下面印的年代已经算是久远的了,几年后才知道那是安徽黄山的画面,别人肯定也说不出来。

    这个不小的村子聚居着各式各样的人,他们不停地做活,很少去思索,如果某人听到一个新词,就想找一个合适的场合去炫耀,尤其是人多的地方,如果说给一个人听,还怕别人窃了去。我对大人们是非常恭敬的。当我反感一些人时,有几个信教的老者也能吸引住我,他们一年中有几次要走路去深山里朝拜。有一些庙会,母亲也是年年都去,有时也牵上我,她总要杀只鸡带着供品去祈祷,虔诚而严肃地嗑头许愿,那心愿无非是平安和后代的昌盛,是的,希望在我。在以后的几年,每每回忆到这一幕,我知道自己不仅是属于我一个人,如果只是平平安安,笑口常开,那我也不难做到,但我对信仰有了认识后,便不得不思考起自己的命运,这道难题在我心中一直放不下。

    村东头有三间土坯房,住着两个男人,四十岁出头的颜森和儿子福祥,颜森老婆死的早,他辈份挺大,性子活沷,是个老小孩。每天天不亮,我们这些小孩子就去到村边的小学,颜森也在村头溜达,小孩子都随大人直呼其名。颜森是个勤快人,很少闲下来,当他扛个锄头去地里干活时,经常是边做着,边扯开嗓子哼唱几声。除了分到的田地外,他还开恳了几个小片荒地,并用石头圈起来,小石墙本来是磊的整整齐齐,但总是被一些调皮的孩子拔的乱成一堆或遍地都是,生气的时候他会扯开嗓子骂这群小兔崽子。福祥憨憨的,没受过教育,但是很听话,也不算是累赘。两个劳力也常常帮别人家干活,所以很受欢迎,他抽烟喝酒有瘾,喜欢用大碗,也常常拿着个旱烟袋,人也显得爽快。

    颜森有一杀猪的手艺,要过年的时候,院子里总是拴着好几头生猪,也围了不少人。那场景我一直都记得:一边在大锅里烧着水,另一边几个年轻力壮的男子把猪抬到平放着的门板上,两个人专门按在猪的头部,猪还在哼哼乱叫,颜森眼疾手快,猛地在猪的脖子上就是一刀,主人把提前准备的桶搁在下面接猪血,随着血淌淌流下,那猪开始声嘶力竭的叫喊声变成了**,接着就慢慢不再动弹,发出最后一声喘息。也有些猪在人们以为它已彻底断气了时,还猛地伸了一下蹄子,“哟,还想划两拳啊”,不知是谁冒出来这样一句,围观的人爆发出一阵笑声。接着各忙各的,帮忙的女人们去厨房把接到的猪血炖给大伙吃。那边大锅还在烧水,这边用铁钩钩掉两个猪蹄壳,再用刀穿个小孔,塞一节几寸长的竹子,就用气桶夹住开始打气,猪的肚子慢慢鼓了起来。本来很小的猪,六七十斤,充气之后也像一百多斤的样子。一个人提耳朵,一个人抓尾巴,两个人用力攥住四条腿,就可以把这头猪放在锅台上,因为它不像刚才那样乱跳和乱叫了。颜森老汉用瓢舀起锅里的开水浇这头猪,混身浇过几遍后,就用锋利的刮刀刮猪毛,“哧哧哧哧……”几分钟后,人们眼前就呈现了一头雪白的裸猪……。

    村里如果哪一家办红白事的时候,也同样要杀头猪的,那户人家周围都要围满了人,全村的人几乎都有去过,三四天里要煮大㶽饭,需要很大一批柴火,这个时候就用得上颜森的儿子福祥了,因为那柴禾都是他上山里砍的,在那些个重要的日子里,他也是起着自己的一份作用。有些人在叽叽喳喳说他傻,我也曾和别的调皮的孩子一样,受到蛊惑去捉弄他,但他只是傻笑着,后来我逐惭长大,越来越体会到明白勤劳可以摭掩一切。每次他运柴回来,也不邀功,还忙着劈柴或舀水,空的时候,会去跟小孩子玩,他看我腼腆不耍滑头,常常跟我站在一起。我很想听听他讲讲山上的情景,问他山高不高,他也像是在诱惑我一样,说肯定呀,到跟前都望不到顶,说着还竖起一根手指头,我说你唬我的吧,下次带我去瞧瞧。

    他以为我说着玩的,我承认当时也只是好奇,但是当天晚饭后我在家里一直闷闷不乐,我跟母亲说了心里话,说想去山上一趟,她也没太当真,还假装生气地不同意和吓唬我,说一向文静的孩子怎么会有这个念头。我只好说只是有这个念头,并多说一句,要是哪天早上起来不见我了,就知道我是上山上去玩了。我心里没顾及母亲的感受,只盼望村子里有一件事情发生。

    没过几天,村子里有户人家要宴请宾客,主人给福祥打了招呼,过两天要用柴火。得知他第二天要去时,晚上我跑到他们院墙外,听里面准备的声音:把驴好好喂一顿,确保车子也是安全可靠的。第二天我也是早早起床溜了出去,跑到那个他出村的必经之路,蹄嗒蹄嗒,驴车就过来了,是颜森送儿子出村的。当很快经过我,他们用好奇的眼光看着我时,我一溜地爮上了驴车,恳求能带我上山去,他们笑笑,没当回事,觉得我在耍性子,但是看在我赖在驴车上并且很认真的样子,他们不想耽误时间,就答应了我,老颜森会向我父母交代一声。

    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中午在半山腰一家人中吃了粗饭,他们很纯朴,一直乐呵呵地看着我,觉得很好相处。这也是我第一次登高,使我心中产生了敬畏,我站在山顶上遥望四面。这里的高度比我们村子里的小山坡高多了,但我也知道,这同样是沧海一粟,那山脉和地形在我读过的地理课本上丝毫没有过描述。这里视野开阔,我多的是惊喜,也没有感觉到在这上面有大人们说的那么惊险。

    晚上当我坐着驴车,满心欢喜地回到家里时,家里给我留了门,母亲也没合眼,等着数落我,而我还是嘻皮笑脸的,她的责备持续了很长时间,我仿佛是受了很大委屈一样,就理直气壮地顶撞了她,她生气极了,当时她几乎是哭着说的一句话,让我后来不敢忘记“像只鞋那么长,把你养这么大了,你就知道气人”。可惜我当时不懂得,我那倔强的性格使母亲有多担心,她在背后为我操了多少心。我惹她生气了,她看我使性子,就又会千方百计地过来哄我。

    一个夏日下午,太阳正要落山了,放暑假的我还在享受午睡。母亲摇醒迷迷糊糊的我,让我和她一起到小山坡的地里摘绿豆。看我好像没什么兴致,就说我在家里做饭也行,说完她就挎个蓝子走了。听到了她推开院门又关上的声音后,我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这么热的天我可不愿意在家里烧火煮饭,还是去坡上吧,上面还有风。但我不想马上跟出去,因为母亲走的慢,她在上去的过程中肯定也会往下面看,确定我来没有。等估摸她走上去时,我才出门,瘦小的我身体正娇健,甩着手臂,努力登着大脚步,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不断喘气,像是在平地上赛跑一样,为了给母亲一个惊喜,而此时比得了奖还有成就感。仿佛几秒钟的时间,我就也到了坡顶。当母亲走向我家那块地的时候,我在她后面悄悄地加快脚步,在距离不够近的时候,虽然现在稍微大点腔喊一声“妈”,她就会感到意外,可我想蹑手蹑脚地走到她跟前,但现在她要和旁边田里的大婶打招呼了,自然地向一边转头并看到了后面的我。

    “哟,你看俺们这娃,我刚才上来时,还不见他的身影,真跟个兔子一样。”

    大婶在旁边开玩笑地说:“孩子要好好上学啊,咱可不干这活”。我的傻笑也代表着有礼貌。大婶走后,母亲说让我好好想想上学的事,因为村里的孩子上学的越来越少了,上学的时光艰苦而充实,刚开始时获得的知识是非常必要的,如果心中充满疑问,就会受到诱惑。我的伙伴们纷纷离开了学校,自万杰后,就剩下我一个了。每一次来地里干活那些大伯大婶都会说这样的话,这些朴实的话在我看来也许他们真的说不出别的有水平的话,我已分不清几个是聪明人,有些人打招呼时只会问我几号开学。母亲应该是很喜欢听,她知道别人是在夸她的儿子,在我和母亲开始搁下篮子摘绿豆的时候,我才真正停下来,发觉自己已是满头大汗,不过小风一吹很凉爽。紧接着我并没帮母亲做多少事,摘豆子得来回地走好几躺,我只从这头走到那头就坐下了,剩母亲一个人在忙碌,我看着远方的风景胡思乱想,农村的天空一直是那么清澈,红日在远方的天际,清淅的蓝天和白云,这里没有青山秀水,也没有肥沃的土地,离城镇较远,历史上鲜有战火烧到这里。乡亲们更畏天命,经历过大旱大涝,村边有个水坑几次干涸和水满溢出,水土流失严重,而且水域面积逐年减小。暴雨来时不断冲刷着本是倾斜的田地,一条高低起伏的公路串起了我们的村子,另一条白色的带子是水坝,它巧妙地与村头的大坑连接在一起,在当时是一个不小的工程。每次洪水过后,岸边的大树半身也挂着农作物的茎藤,还有一些破的麻袋,那不是风吹上去的,当时的水位真有那么高,小桥被淹没或冲跨,尽管有的石头跟我的身体差不多大,越来越少的农户敢住在地势低的地方,炎热的夏季,人们对暴雨又爱又恨,如果冲垮了一片果园,水面上漂浮着的东西就更丰富了……。

    也就是从那一个下午开始,我迷上了小山坡,母亲也是很高兴,她身后常常是跟着儿子。小小的我那时候是懂事的,这一件事能让我留作记忆,在母亲那里我想她也不会很快忘记这件事。可是我跟母亲学做的家务事实在是太少了。有一次母亲说她也不相信三间房子大的麦秸垛被自己一把一把地拽回到家里,我知道她创造的奇迹远远不止这些,只是从未想过。

    印象中一个月中总要去外婆家几次,幸亏路不远,感觉那个村子更古老,来回的次数多了,我常常想闭着眼睛试探着走几步路该拐弯,在这路上慢慢懂事。路边有一座关帝庙已经存在好多年了,一次母亲带着我时,领着我进去瞌了个头,以后我一个人也经常走进去跪下说几句话,小时候的爱与恨一一倾诉,这样还使我记到了许多当时的小心情。外婆步履愈加蹒跚,我常常是拽着她的衣襟,喜欢她讲一些母亲小时候的事,我回家跟母亲一一求证。这是我为数不多的调皮,记住了外婆那么多的章容笑貌。这个村边有个叫婷婷的小女孩,尽管初见时的情景很偶然,但我毕竟清淅地记起了她少女时代的脸。之后我从她家门前经过,总要往她家院子里看去,当她家院门紧闭的时候我会很恼火,有时候还围着包括她家房子在内最小的圈绕上一圈,只是为了能再次看到那个矫小的身影。我记得非常清楚,这条路上的石桥下面有口水井,村人们经常去挑水,有一次母亲拉着我,和一个妇女讲话,母亲让我称呼,我害羞地看着,她和婷婷长的可真像,我还听她们说这两个孩子只是生月相差了几天。

    我总是这样想,若是一个小女孩从我家门前经过许多次,那么我会察觉到的。我后悔过一段时间,就算是我硬闯入到她家,也是一个调皮的孩子所为,并不会带来严重的恶果,至多我编一个谎言,可是我没有这方面的天份,以后的生活也是如此,可以说我从这一刻就开始忍受爱情甜蜜的苦恼了。但我也知道爱情的产生不可能有这么容易,要是当是从一个小孩子的嘴里大胆地说出来缘分际遇,肯定没有一个大人认真听的,根本没有道理。频繁的去外婆家仿佛有了周期,而有一次相隔的时间太长,我还做过一次蠢事。

    在那个冬天落雪的晚上,我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婷婷,情急之下,我跟母亲简单打了个招呼后就出去了,我想翻过一座山坡,走那条捎近路。于是在这个被大雪覆盖的冬天夜晚,出现了一个莽莽撞撞的少年。我可能是快走到了坡顶,才冷静地想想自己正在做的事,这片荒凉之地里听说常有兔子出没,我还知道可以称得上是游手好闲的人为了吃上兔肉而在此设置了种种陷阱,我胆颤心惊,赶紧掉头回家,下坡的时候摔了一跤,而且滚出两米多远,我惊得一身冷汗,如果我跌到桥下去可能就小命不保。但我索性没有马上站起来,躺着感受雪花在飘落,不远处的石桥下面有哗哗啦啦的流水声,直到我脖子里进了水而感到冰凉,我赶紧起来跑回家。

    回来后,母亲已经睡下,我偷偷地开门进屋,母亲咳嗽了几声,“哦!”我轻声的应道,母亲肯定是为我担心的,接着母亲抱怨了我几句,我的心里仿佛更踏实了一些,我是多么狠心地又伤了她一次,为我这个坏脾气,我只知道自己可能睡不着。抛开这种不孝,我当时的心情在几年后才学到,想起了古代一位洒脱的人说的话“我本是乘着兴致去的,兴致尽了就回来了,为什么一定要见到那个人呢?”所以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第二天母亲问我去哪玩了,是不是病了,小小孩子在瞎想什么呢?“是的,小孩子能瞎想什么呢?”我并且问“家里还有菜吃吗?明天我跟你一起去赶个集吧!”就这样转开了话题。

    小学的教室里,我曾经在老 师不在的场合下,爬上窗子,调皮地钻进去,鲜被老师发现。我或许是在验证自己刚刚发现的小窃门:只要头能钻出去,那么身子侧着就也能出去,要是怕钢筋磨痛耳朵的话,手可以帮忙扳过耳朵。我还敢站在桌子上,大声乱叫,在以后我回忆那个场景,还会怀疑是否哼出来了一首曲子。那时候我敏感的性格更适合做一个小特务,但没人告诉我这一点,别人也不知道吧。尽管这样,在老师眼中我仍然是个腼腆的孩子,可见当年我们那一群小鬼们是多么的会捣蛋。在家里母亲说我是一只小老鼠,她有时候会把鲜有的瓜子和糖果东躲西藏,我总是翻箱倒柜去找,总有收获,我还如说如果我没有找到,那水果多半会变味烂掉,母亲又会叹息,我就这样劝她,换一种生活方式往好的方面想。

    在小学读完时的有一段时间,我常常是搬个凳子坐在正屋门口,看着外面用石头围起的院墙发呆,父母当时肯定是为这个孩子大伤脑筋。有一个老式的收音机,是我最丰富的童年时光。这个神秘的小盒子里为我开启了外面的世界,遥远的地方还有那么多人,那么多语言,社会这么复杂,但遵循于自然规律,每个人都是一生。有新闻,有相声,听小说,听广告,空中传过来的奇闻趣事多的是,但我最钟情的莫过于音乐了,我第一次听到那美妙的声音,就爱上了它,这种感觉我无法跟别人分享,在此期间我和很多小伙伴疏远了。

    村人们常讲的一句话就是“三岁看老”,小学生想去远方上大学,中间得经历一个中学。父辈的人认为上学就是为了识字,只图安定,村里的小学读完,就不敢在教育上做大手笔,家长们总会这样教导小孩子,“人穷着没啥,可千万别去偷别去抢,违法的事绝不能干”,至于出人头地,功成名就,衣锦还乡啊,呵呵,就算这些人知道这些词语也会笑了,“哪有那个命啊!”。 我父亲算是开明一点的了,他后来一直鼓励着我要上学,最初的愿望可能是长大后容易养活着自己。我虽有疑问,但没主见,我不是村子里的聪明孩子,可能是命运的安排吧,也许只有通过上学才能解决一些问题。就这样我到了距家较远的一个小城里念中学,这是我第一次离家生活,平均半个月回去一次。

    数百个村里的学生集中到县城里那个学校,难怪这么多的教室,而且每个教室又积了两倍于标准人数的人,腿都无法伸直,腰也不能多弯一点,我没想到这是上学辛苦的一方面。我坐在教室里比较靠后的位置,郁郁寡欢,别人可能是有伴的,因为他们已经在说悄悄话了,估计也是在议论这个大场面。

    在教室里,平时我们都是桌子前面摞了很高的书,老师在讲台上最多只看见一个个黑糊糊的脑袋,有一半同学都是近视眼,他们都是低着头,虽然戴了眼镜,但还是改变不了那个坏习惯。表面看来每个个都在专心致志地复习功课,可是考试成绩出来,相差甚远。得分低的同学并不是智力不好,说不准在以后的某个阶段就会胜出的,无论物质方面还是精神方面。 自习课有时是朗读的时间,我不喜欢那种嘈杂,通常是百无聊赖地翻着书。有一次我听到后面两位同学念了一会书后,居然开始唱歌了,你一句我一句还做议论哩!我心里也痒痒的,因为我也听过也会唱,那时候,伤感容易成经典吧,丁点大的男人开始学会伤心了,甚至撕心裂肺地吼,这都是在高兴的时候,用心去模仿,强加给自己忧愁,这个时候能记住的歌曲以后会反反复复地听。要是碰上安静的课堂,那些调皮捣蛋的同学趁老师不在说悄悄话,传纸条,议论某某同学,也有些沉默的同学在看课外书,多是武侠,言情,科幻之类的,他们过的很充实,是会利用时间的,半天功夫已经读了数万字。

    在运动场上,我也比较胆小,身材矮小,有些自卑,缺乏一种意志力,错误地认为自己就不适合什么运动了。许多项目我都是简单的会,而且也懂得规则,但谈不上喜欢,更多的时候是见证别人的进步,为他们鼓掌欢呼祝贺。不出众,对女同学的友谊,我同样是渴望。我也知道以后生活就是这样,和那些女孩子交往会很难。青春懵懂期,男女同学之间产生出好感,我都看作是向爱情中的过渡。我一方面对女孩敬而远之,另一方面用阿Q精神来安慰自己,他们已经谈论某个女同学已经怎样怎样了,可在我看来还是个小丫头呢!谈恋爱还早,我当然知道,勇气是一方面,能力是一方面。中学生是个特殊的群体,认识什么事物容易产生极端,以为自己长大成人了,年轻气盛,有脾气的慢慢显露出来,为此寻滋闹事!要不是我亲眼见到几个他们打架的场面,我真不敢相信,听说有的原因是他们争女友,讲义气。有一次两个同学情节恶劣,被校方开除,我为他们感到婉惜,也感到自己很可怜,自己也想去轰轰烈烈一次。

    在我的左侧,隔着条过道,那里有个讨厌的家伙,就因为自己成绩好,常常去和一些女生套近乎,比方拿几道难题去问人家,而自己已经是看过答案了。有的女生性格温和而话不多,已经表现出反感了,可他并不知趣。我看着这些事的发生,哎!他也许更适合做一个无聊电台节目的主持人,也许是曲意逢迎,也许是巧言善辩,他如果就这样保持下去的话,以后的谋生肯定跟嘴有关,但口无遮拦,并非全是好事,我还有几个同学喜欢阿谀奉承,如果他的表兄弟和某同学是同一个村子的,那么以后他就会对那位同学“老表,老表”叫个不停,我也反感,不想去交这种朋友,总觉得说的多做的自然就少。

    坐在我前面的叫王展,短头发,平常喜欢看一些卡耐基,希尔之类的书,说是想学习一些成功之道。我观察过他好几次,每天也是一个人去吃饭,把饭盒快快地洗净后就进教室。他表面上看起来很成熟的,但一开口说话呢,跟个小孩似的。自习课的时候,他若感到无聊,就转过身来和我讲闲话,拿着个课本,让老师误以为我们在商量问题。有次他说他看不惯一个同学,“那个同学啊,几乎所有东西都是家里给买的,什么文具啊,水杯啊,袜子啊,都是妈妈帮他买的。”他也聊自己,说自己是个自立的人,我了解到他的家里挺有钱的,但他不喜欢炫耀,从小就开始做很多事了,今年春节期间,他还做了许多冰糖葫芦举着去卖。更可贵的是,他居然也喜欢音乐,在这方面他比我还害羞呢,说我是第一个听他唱歌的人。我们两个一起去买磁带,一起听歌,一起享受音乐,跟着节奏点头,手指头敲着桌子,消遥自在。他喜欢让我把几首歌词抄到一个本子上,我通常是会背了,默写到上面,那种感觉真美妙,有些歌词仿佛是在写我自己。那些含蓄的话使我更沉默,我听到一首好歌,也像是结识了一个朋友,而且再也没有比这个朋友更亲密无间,我与歌者在那听歌的时候心灵相通。 我想过自己是喜欢水的,音乐带给我的就像是一股股清泉,那感觉丝毫不亚于渴望中的爱情发生在我身上,美妙极了。听着音乐家创作出的悦耳音律,如同沐浴在美丽无声的大自然中,仿佛有种力量把我推向和谐之中。我慢慢长大,只是喜欢听歌,不算懂得音乐,还不懂得热衷于什么样的音乐以后就会有怎样的人生。音乐人注定要忍受寂孤寂,但同时他们是在享受过程中,首先他们会被自己创作出来的音乐打动,同时也附合着更多的人,真是不容易,如果真有天才,我丝毫不怀疑,艺术家才是天才。

    没有几个能想到上中学是为了上大学,为了好工作和好人生。只有老师这样教过我们,但这么多人,参差不齐,他毕竟不能照顾到每个人,我没有和老师单独说过话,我的成绩中等偏上,积极性不高,与世无争。我总在心里找到一个理由为自己开脱:“总得要有个名次吧!”残酷的排名之争,老师却如此看重,因为各个班之间也要比。其实在所有的课程中,有一门拉低了我的排名,尽管我也在努力,而且对那位任课老师感到愧疚。到了中学的最后阶段,我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责任。我必须考虑自己的未来,暗下决心要好好补习那个落后的学科,但是两周下来,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看着书本常常会发呆,脑中传来路过的音像店飘过的歌声,被一些弦律干扰,每一次我都抵抗不住那种诱惑。我隐隐约约地觉得自己懂得了一些道理,却没有把它弄在实际行动上,学好了这些知识,生活真的能如我们所愿吗?

    在学校里我们学习知识,学习榜样精神,其实村里也有几个年轻人是我的榜样,但我自认为的他们的优点后来越来越不明显,只知道他们是大人了,他们刚刚结婚,已经开始养活一家人了。虽说我长大后也感觉到了时代的变化,但是没他们那时候的严肃,不知道他那时候是怎么看待我的。成家并不遥远,日子匆匆而过,马上就轮到我们这一代了,中学阶段,小伙伴们陆续退学,父母就操心婚事。性格活泼一点的是从外地打工的环境中自谈的对象,混熟后就领到家挑个合适的日子把婚事办了,做父母的少操心少费事,这些孩子被认为是有能耐的。其他一些孩子寡言少语,父母急了,就张罗,请人做媒,大多都选择了附近的村子,都有红火的日子。这与我小时候认识到的家乡状况几乎相同,在村人闲下来的时候,常常会得出这样的结论-----谁和谁家又建立了一层关系,有哪两家的远房亲戚曾是一家,“是啊!这世界太小了,坐下来,谈谈都可能是亲戚。”每当我听到这些话时,总觉得我内心深处有一种无声的语言,但硬是说不出。

    只有我坚持到了最后,家里也不甘心,不管怎样,我都要去上大学,这也许是一种为赚取荣誉的虚荣。我想离家远走,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再次认识自己。这时候我读过的传奇故事也给了我一些胆量,那些神话故事是什么时候开始传说?我也想像作者创作时的灵感是什么,是凭空想像或是梦境,但总脱离不了现实生活给予的丝丝灵感,现在我的人生也将开始渲染了梦幻色彩,整个中学时代我觉得对自己的人生准备的差不多了。

    在学校里有钱人家的孩子穿着休闲服装,运动品牌,农村的孩子十来岁就穿上皮鞋西装,扮成熟,仿佛一下子跨过青春。

    我最终没有考上那个大城市的学校,而是选择了西部一个默默无闻的学校,上学如同形式,对前方的路一点都不了解。我到学校办最后的手序时,那个班主任说我很内向,希望我改一改性格。我说我朋友较少,有点郁闷,也有一两个朋友可以无话不谈,可以玩的很疯。他说了我要去读的大学,将来是个技术工人,也蛮适合我的性格。他希望我以后可以多说说话,有什么不要憋在心里。说那几句话的时候,我脸都发烫,这算不算是对我人生的指导呢?而他像上级对待下级那样自然。

    在去贵州读大学之前,我去了一躺外婆家,表弟也辍学两年了,他经历过相亲,我好奇,他跟我说了昨天相亲的事。

    “那女的长的可白了,奶奶催我去见见,我也挺乐意,人们还是这样,以白为美。我们约好了在山顶的公路边。赶到的时候,女孩已经在等了,靠着一个摩托车,挺潇洒的。她比较成熟,并不是小脸型,而且头发也做的蓬松,身材也结实,网上看的照片却是小巧玲珑。天空飘落小雨,女孩主动载着他去附近的小镇上,我没有勇气从后面抱住她,只是把脸和身子往前贴,直到碰到头发,闻那味道。很快就到了镇上,那感觉像自己以前在登山时坐缆车一样的快乐。我一路在想这女的我能驾驶得了吗?进入房间,她让我看电视吧,说要给我做点饭。我也没有拒绝,甘愿当一个小弟弟。 简单煮了点面条,很清淡,我也确实是饿了,但没有勇气再说什么,她这么好,这半天一直在付出,吃过饭后,她看我不说话,终于对我坦白了,她说她自己刚离婚,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姻,我问她咋回事,她说那个男的太幼稚,太听家里话,我犯了嘀咕,可能也表明了我的态度。她仿佛也看穿了我,说自己也许只能再找一个再婚的。我喜欢她,但她急于结婚,我拿不定主意,也拿不出结婚彩礼。怕村里人说闲话,村上有对小夫妻吵着要离婚,男方家里的意思,结婚三年了还没生小孩,说是女人的问题,我喜欢他,我没有她的联系方式,可是我觉得她也会嫌弃我胆小懦弱。”

    “我老爹身体不好,我家房子还一直漏水,有两间厢房一直也没住人,快塌了,我们找邻居锯了一棵没用的树,用木头顶住了墙。 老爸一心想生活在村子里,但又没有能力照顾自己,还想让我娶个农村的媳妇,我也想学知识,和你一起去上学,可以家里学费交不起, 父亲对我的培养就是干家活,教我开拖拉机,我在院子里栽的树,他都养不活,常常是土壤裂缝叶子枯黄,他没有什么时间观念,不会提前给树浇水,没那个耐心,更多的时候等待雨水从天而降。

    即使是再婚的,也要拿出彩礼,但我家拿不出,我恨这个家,要去北京闯荡,家里住不成了,我带父亲去了一个工地,我去做水磨石,一开始主要是出力,父亲做简单的事情,开关电源,搬砖推水泥,跑腿送个工具之类的,有事就喊他做一下,大部分时间都闲着,稍有点技术的活他都不会,也发个最低的生活费。

    “你该去跟舅舅道个别,他不想去,我陪他去了。可能天下间的父子都是这样没话说,他在我爸面前有说有笑,我与舅舅之间也会唠上几句。

    “这是一个高层建筑的工地,地下起码要挖三层。舅舅为了他来,两天都没有去工地上干活,怕他来了扑个空。我环顾了小屋子里各个简陋摆设。床上的被头,用绳子捆着。在床底下,堆着几个破瓶子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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