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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冥门

    “湫儿，如何治胎热气虚。”在高耸的山上茂盛的丛林里隐隐约约显现出一个亭子，亭子传来一阵磁性的男声。

    “生地，白芍（各二钱），当归，黄芩（各一二钱），甘草（七分），枳壳，石斛（各一钱），茯苓（一钱半），热甚加黄柏一二钱。”亭子内，一位白衣年轻女子斜躺在凉亭的靠椅上，淡淡的回答。

    “回答的不错，回去把剩下的医书看完，等酉时我回来以后给你做鸡腿吃。”在亭子的另一边，穿着紫衣云纹对襟窄袖长衫，浅灰色长袍男子翻着他手中的泛黄的医书，静静地靠在红漆柱子旁。“真的啊师兄，你可不许骗我哦。”女子语气并没有表现出高兴的样子，她拨弄着亭子栏杆外横长的野草，纤细的指甲掐起一朵泛着紫红色的花，“你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啊，别跟我想其他的东西啊，你不打算和师姑说吗？”一下子男子坐在白衣女子的面前，一抚手把紫红色的罂粟花打落在地上。“师兄，，，我。”女子支支吾吾不说话，仿佛心里想的事情被他看穿了。仔细瞧着白衣女子，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乌黑浓密的长发上松松的挽着一只简单的纯玉簪，她的媚眼如丝，白净的脸上毫无瑕疵，男人一瞧见就难以忘记，右眼的一滴泪痣在浓密的睫毛下若有若无的闪现，透露出妩媚和诱惑，是个绝世的美人。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是冥门门主你必须继承，师姑什么性子你不知道吗？”年轻男子俊朗的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我知道，但是我的娘亲已经去世三年了。我一定要复仇，但是我不想让师姑和冥门趟这个浑水。”萧凉湫面色平静，她掏出一张烫金的家书，看着纸上印着大大的萧字，右手却握的愈发紧。“萧家欠我和我母亲的，欠冥门的，我自己来讨。”

    年轻男子叹了口气，望着面前脸色越发阴冷的女孩，他的这个小师妹啊一旦脾气倔起来谁也说服不了她。从来到冥门以后，她用了两年的时间从一无所知变成门中的顶尖高手，她记错了一样药材被师姑罚了一千次，她睡过头一次习武被师姑罚马步十个小时，被打五十次小腿什么的数不清楚了，但是她的脾气一直都很倔，没有谩骂没有记仇，暗暗的下劲努力，最后成了冥门第一弟子，连自己都甘拜下风。回想起前两日他询问冥门代理门主慕枫琴的时候，慕枫琴这个女人，自萧凉湫的母亲柳若殷儿时救她于青楼，把她从一个肥腻的宾客手上赎回来，说着是自己的丫鬟，其实将她当作自己亲生妹妹来照顾的时候，便死心塌地的守护着这个女人的所有事情。柳若殷的母亲出身毒门，是罕见的灵脉，父亲是个普通憨厚的武夫，有一身武力和刚正不阿的气势。当时结识了还是皇帝的王爷，扶持了他坐上了皇帝的位置，因此在京城谋得了一个极好的官职。而她却因为少女时出了京城本来在山上玩耍，却遇到了当时练武的萧域，打死也要和他在一起，不管门事，与毒门断绝关系至此，全门上下只有慕枫琴一人为她咬牙打赢了所有门中弟子，扛下了门中的压力。直到怀孕被兵部尚书之女诬陷，惨遭灭门，痛到绝望之时写书恳请慕枫琴救下萧凉湫。

    那天晚上，桍落山的寺庙烧红了一片天，也烧红了慕枫琴的眼睛。

    “什么一辈子只倾心你一人，什么举案齐眉白头到老，都是假的。”慕枫琴瞥了一眼年仅六岁的萧凉湫，瘦瘦小小的身子，随着火光摇曳的襦裙，以及眼里冰冷的眼神。“小东西，想学毒吗？”

    “有什么用。”女孩挺直着身体，毫不胆怯的看着她。

    “药可以医人，毒既可医人，也可杀人。”慕枫琴随手掐下一朵花，和罂粟一样，用的好的救人用的不好的，就死人。

    “好，我学。”当时六岁的萧凉湫朝着慕枫琴重重跪下，“师父在上，受凉湫一拜。”

    慕枫琴右指一点，萧凉湫的手腕立刻出现了一朵红色的花纹形状。“这是什么。”

    “这是你冥门弟子的标志。”慕枫琴看到这朵花纹形状露出温柔的笑容，“所有冥门弟子入门以后都会有花朵的纹路形状，看你的天赋形成不同的花路，湫儿啊，我很久没有看到曼陀罗入世了。”“和娘亲一样吗？”萧凉湫扯着稚嫩的声音问道。

    “对，你娘亲的就是曼陀罗纹路啊，曼陀罗纹是最纯正的血脉。”她撩起手腕，给萧凉湫展示手上的南天竹纹路，“从今天开始到你成年之时，你必须成为最优秀的毒门门主。”

    慕枫琴望着熊熊燃烧的火海，默默流下一滴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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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服众

    骆清河盯着发呆的萧凉湫好久，又叹了口气。“湫儿，差不多时辰该回去了，回去晚了师姑会责罚你的。“

    萧凉湫这才反应过来，望了一眼面前的男子，从小到大他一直保护着她，不管在门中受到多少冷眼他都站在她身旁的师，骆清河，正如他的名字一般，他整个人都是至纯至净的男子吧。她点头笑了笑，“好的师兄。”一定不能让他也受伤啊。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山上的亭子，往山顶里冥门方向走。

    这边，萧家。

    大气辉煌的正厅，端坐着一位老妇人，老妇人着一身紫红色的宫袍，皱着眉头，脸色严肃的看着脚下跪着的官袍中年男子，“逆子，我是礼佛礼久礼傻了，还是你现在已经不认得我这个母亲了？”

    “儿子不敢。”萧域惶恐的低下头。

    “呵呵，不敢？好啊，我出门礼佛这么久，什么事情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如今居然闹得要把我从山上请下来这等疯话！”

    “回母亲的话，司空大师......”

    “区区一个癞头和尚胡诌的疯言疯语，竟把你一个堂堂镇国将军哄成这等。我本以为湫儿已经命丧火海，怎料想居然在我出远门之时，竟得到湫儿亲笔家书，怎么了，你是当我瞎了吗，这枚梅花印是湫儿出生的时候我送的礼物。好啊，你这样都瞒着我，怎么了，你是想着要当家做主了？”

    男子沉默没有说话。

    “咚！”老妇人狠狠摔下玉瓷茶杯。“你赶快命人把湫儿接回家。你堂堂大将军，若是把嫡女流落在外面被别人知道，还不知道落的什么口舌！”

    “儿子明白了。”

    老妇人左手紧紧攥着衣角，她并不是担心她这个孙女，毕竟这个孙女四岁就被送到山上了，虽然她的确不讨厌这个孙女，但与她并无多少亲近关系。她担心的是，若是让天下人知道，她萧家火烧前护国郡主得到的名号，还把她的女儿差点烧死，她萧家一辈子的前程可就断送在这儿了。

    “萧凉湫......“老妇人默默念叨着这个名字，眼睛眯的越来越紧了。

    此时，萧凉湫坐在桌边，算着大约前些日子寄过去的书信应该是到了老太太的手里了，这萧家老太太已六十，常年在西山白龙寺礼佛，萧家的大部分事情都是二房王惠妍打理的，之前的王惠妍暗算娘亲的事情，萧老太太其实应该是知晓的。但是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没有查到二房的头上。只是斩杀了几个仆人，自己借口礼佛修身，就带着自己的贴身老奴继续跑白龙寺待着了。

    她坐在桌旁，盯着桌上放置的下了一半的围棋，缓缓放下一颗黑子。萧家老太太平时并不会做什么事情，但是她的面子极重，自己若想堂而皇之回来又不会被人误会，必须得先从她下手。只要聊一些家长里短便能让她起重视，嫡女，又是护国郡主的女儿，这个身份，不容小觑。

    那就从你开始吧，萧凉湫拨开棋子，取出木盒打开一个板子，翻开写着，“萧妤。”

    “你打算回去给你娘报仇？”

    不知道什么时候，门口站着个红裙女人，女人露出淡淡的笑容，“师父。”萧凉湫连忙放下木块，鞠躬作揖。

    “说了那么多遍了，你母亲才是你真正的师父，我是你师姑。”慕枫琴把玩着腰间的系着的穗穗，轻笑道：“小姐才是真正的优秀。”

    “谢谢师姑这么多年一直护着我的母亲。”萧凉湫凝望着面前的女人，快四十岁了，她的脸上却毫无岁月的痕迹，平日训练修炼的时候一直都是冷冰冰的样子，只有和自己在一起聊到母亲，这个女人才会露出真正的笑。

    “这个给你。”慕枫琴把手上的戒指取下来套在萧凉湫的手上，“这是你母亲的东西，物归原主了。柳家过去是最忠心，最优秀的将门之家，如果你决定回去了，我会给你一个影子，她会随时为你提供情报和消息。冥门，会在最后你需要的时候，随时出现。”

    慕枫琴望了一眼外面的天，“准备洗漱睡觉去吧，明天下山。”

    萧凉湫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慕枫琴却早已消失不见。

    她拉上门，一边吃着骆清河差人送来的晚膳，一边却食同嚼蜡，慕枫琴这辈子为了她母女，怕是把一切都搭进去了。

    深夜，她取了一勺安神香放在香炉里，盖上被子，默默闭上眼睛。

    明天将是一个好天气。

    卯时时分，萧凉湫洗漱完毕，依然是一身简单的素色裙装，她带上了自己的行李。站在慕枫琴的殿外，“徒儿告别师父。”

    “去吧。”殿内，慕枫琴背着身子，直挺挺的闭着眼，落下一颗泪。

    萧凉湫默默走向慕枫琴给她准备的轿子，轿外，一个着绛紫色齐腰襦裙的少女半跪着，“属下名字叫绮络，是门主派来保护您的。”

    萧凉湫点了点头，“进去吧。”

    进了轿子萧凉湫闭上眼睛，感受一晃一晃的动作，“绮络，我们大约多久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