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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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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生而平凡【一】

    夜幕降临，终于搞完了手头的工作，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时念这才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体走出了办公室。环视一周，毫无意外地，今天又是自己最后一个下班。

    走出办公楼，站在被夜色笼罩的街道上，看着万家灯火辉煌，却找不到属于自己的一盏。许是孤单久了，内心偶尔泛起的波澜，很快就会消弭于无形，勾了勾嘴角，便抬脚朝公交车站走去。

    很快便有她的班车过来，此时还有一些上班族刚加完班，所以车上还是很热闹的。

    大眼一扫，时念径直走向车的最后排坐下，这是她最喜欢的位置，面朝整车人群，可以有好的视野来欣赏车上百态。

    此刻身前坐着的一对情侣，两人时而低头浅笑，时而交颈私语，看着他们十指相扣，时念嘴角微微上扬，整个人看起来都柔和了许多。

    可惜这些美好都是别人的，她是没有这个福气遇到的，她遇到的只有。。。。。。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倏然绷直，再不去看身前的两人。

    回到家中，掏出钥匙打开房门，一室漆黑，熟门熟路地摸到开关，「啪嗒」一声，瞬间驱散了黑暗。放下背包，摊在客厅的老式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才揉着肩膀起身走向厨房。

    简单地给自己做了碗面，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三下五除二一大碗就下肚了。她的厨艺都是以前跟着奶奶学的，也不知她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好不好，真的有些想她了！

    时念从有记忆起便只有奶奶在身边，她儿时看到玩伴们都有爸爸妈妈带着他们去玩耍，吃好吃的，也曾羡慕吵闹过，可对上的只有奶奶满含心疼又无奈的双眼。

    后来她再也没提过了，因为她有次放学回家，无意间从邻里闲聊中得知，原来自己是奶奶捡来的弃婴，连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

    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时念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惶恐不安中度过，她更不敢去问奶奶，生怕她知道后也不要自己了。

    明天又是奶奶的祭日，想想时间过的真快啊！不知不觉距离奶奶去世已经过去15个年头了。这么多年过去，自己也从最开始的惊慌失措，变成了现在的佛系淡定，虽然生活没有给她太多厚待，却仍旧想要苟延残喘地活着，直到终老的那天。

    看着身边的其他人，都在为自己的目标忙碌着，为自己的后半生规划着。似乎只有她，年纪轻轻就活的像是一个耆耄老人，生活犹如一滩死水，即使自己如何挣扎都翻不起多少浪花。

    生命漫长也短暂，别人都是忙着活，她却忙着等死。

    自己也曾憧憬过美好的未来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已经有点记不清了，是从奶奶去世后？还是入职碰到那个人后？或许都有吧！总要添上最后一根稻草，才能把骆驼压死不是吗？

    想到今天为了请假去给奶奶祭扫，那个人的嘴脸和提出的要求，时念的胃里又是一阵翻滚。虽然这么多年都这样过去了，她仍然不能适应。一个已经有了家室，还要在办公室不停地啃窝边草的渣滓，就算再过一百年，她都不会有丁点儿兴趣。

    可是这个人就像是牛皮糖，不管时念如何冷脸，如何躲避，总是能如影随形地粘在身边。一边说着自以为浪漫的土味情话捧着，一边又暗地里打压刁难着她，不让她有任何升迁摆脱他的可能，在那个人眼里，时念已经是她的所有物了，怎么可能会放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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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生而平凡【二】

    自从大学毕业后，时念就被分配到了这个单位，身材高挑皮肤白皙又漂亮的她，一下子就吸引了单位很多人的目光，当然还包括他，那个曾经带给她噩梦的男人。

    这么多年时念眼看着他让身边的女同事一个个升迁离开，只有她还在原地打转，想要平调去别的单位，也必须得到那个男人的签字批准才可以，面对那个人，她其实已经麻木了。如果不是为了当年奶奶的遗愿，她应该早就辞职离开了吧，也不至于一天天地把自己活成现在的样子。

    奶奶年轻时候是从饥一顿饱一顿的苦日子走过来的，所以一直想要时念好好读书，以期能分配一个稳定又轻松的工作，一直到她弥留之际还不忘反复叮嘱时念。

    回忆起小时候与奶奶相处的日子，时念封闭已久的心房，渐渐地被温暖包裹着，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等时念从回忆中醒来，就发现脸上冰冰凉凉的，她知道，这是她的眼泪，也是对奶奶的缅怀。

    又原地愣了一会儿，时念才站起身抹了一把脸，去了趟卫生间把手认真地洗干净。然后走到客厅的桌边，拿起昨日买来的⻩纸铺在桌上，转身拉开抽屉拿出裁刀，仔细地把那一叠⻩纸裁剪成正方形，全部裁好后码了整整⻬⻬的一大摞。

    随后便坐下，拿起上面的一张开始叠元宝，这是奶奶生前教给她的，叠的元宝烧给去世的人，这样他们在阴间才不会没钱用，变成个穷⻤。所以自从奶奶去世后，时念每年都会买⻩纸回来，叠许多元宝在奶奶坟前烧掉。

    还记得奶奶在生命最后的日子里，脑子已经有些不灵光了，总是会反复地问她重复的话。时念记得最清楚的是有一次放学回家，坐在奶奶身边闲聊，聊着聊着便自然地说到她的身后事，

    「念念，奶奶死后你会哭吗?」

    「奶奶你说什么呢?你不会死的，我不要你死!」

    「傻孩子，是人都会死的。奶奶死后你一定不要哭知道吗?到时候逢年过节，记得多给奶奶烧些元宝就好。」

    当时还说了什么，时念已经记不清了，但是她与奶奶的这些对话，却印在了她的脑子里。

    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仍然像是刚发生没多久一样清晰，每每回忆起她说的这些话，泪水都会忍不住地铺满双眼，内心也充斥着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

    深呼一口气，时念心里的感伤消退了不少，在叠好的元宝里挑出几个最像的，用铅笔分别都写上了寄语，希望奶奶能够在另一个世界生活的安逸快乐！

    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已经深夜，想到明日还要早起，便洗洗睡了。

    次日天刚蒙蒙亮，时念的生物钟就把她叫醒了，睁开双眼迷瞪了一会儿，就起床收拾了。今日要回乡下奶奶的坟头祭拜的，路途有些远而且交通不方便，中途需要倒车好几趟，她必须要早点出发才行。

    从衣柜里找了条浅色牛仔裤，配了件白衬衫，洗漱好后便拿起手提包出门了。此刻站在公交车站牌前等车的人很多，时念并没有朝前挤，自己安静的站在一旁。

    但是有些人天生就是明珠，不声不响一样能抓住别人的目光，就如她此刻。感受着来自周围人的偷瞄和打量，时念已经可以做到视若无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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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生而平凡【三】

    几经辗转，时念才回到了奶奶的老家，此时太阳已经西斜。一路走来看着村里熟悉的一草一木，儿时的记忆纷至沓来，一时间感慨万千，喉头都有些发梗了，胸腔内也是鼓鼓的。

    院子里的梧桐，已经悄然长成了参天大树，树干生的笔直。伸手摸了摸凹凸不平的树皮，忽然想到了什么，时念绕着树干仔细瞅了一圈，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那是小时候自己淘气，拿刀子刻上去的，单单一个「念」字。

    十几年过去，物是人非，这个当初刻的工工整整的「念」字，也随着树的生长变得歪歪扭扭，就快要与树皮的纹路融为一体了，不仔细地看，已经有点辨认不出了。

    青葱玉指顺着字的笔画描绘了几遍，时念抿了抿嘴角，便转身往村东的田地走去，奶奶的坟墓就在那里。

    约摸十分钟就到了，时念站在坟前，看着眼前的墓碑，心里五味杂陈的情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有思念，有委屈，有希望，总之百感交集。

    这就是亲情的力量吧！在外面不管遇到什么样的风浪，时念都能保持淡定从容，但是在自己最亲近的人面前，却突然就忍不住了，任由泪水不停地滑落。

    许是多年雨水冲刷的缘故，以前大半个人高的坟头，现在就只剩小小的一个小土堆了。坐在地上，拿出手提袋里叠的纸元宝和打火机，一个个地烧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