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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花季少女为何落魄典当

    城西头的小女子近日总在街头走动。

    这本不该成为街坊茶余饭后的谈资,可偏偏这女子是个新丧了夫君的小寡妇。

    这小寡妇的夫君丧了不过月余,她就耐不得寂寞,脱下了素白的麻衣,换了一身近日才在坊间流行的淡青色锦衣,外面还罩了薄纱。一改往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架势,得了空闲便往街口的当铺里扎,也不买东西,只是拽着人小伙计的袖子询问些有的没的,路过的妇人嫌她没个寡妇样子,隔了老远便捂住口鼻,别说进店典当,不往店门啐一口便是万幸了。当铺的生意一落千丈,可每当伙计不耐烦时,便瞅见这俏枝眉眼间氤着股说不出的愁苦,赶人的话也就说不出了。再加上这俏枝虽这几日不典当东西,但三言两语之间又总是透露着想要变卖夫君私财换得一笔银子的意思,且总是温言软语,让久经砍价厮杀的小伙计颇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索性就一咬牙,把这俏枝当成潜在客户那么伺候着了。

    可这俏枝接连来了几日,赚足了街头巷尾的谈资后,便又不出门了。仿佛是才想起来寡妇的本分,素着小脸站在自己院子里整理粮食,脱了锦衣,穿着身素净的衣裙,走起路来宽大的袖子带着风,仿若是仙子下凡一般飘荡,一时间又勾得男人驻足,妇人辱骂。

    这日,俏枝背着个包袱带着斗笠出门了。日头正晒,等她到了典当铺子已是出了薄汗。当铺伙计见她背着包袱过来心内大喜,忙走上前迎道:“姑娘这几日不来,可是家里出了什么大事?”

    俏枝柔柔一笑,心知这不过是伙计过来搭话的说辞罢了,便直接亮出包裹给他瞧:“这物件是我夫君过世前留给我的,麻烦你瞧瞧”

    伙计探眼一望,发现是一块上好的松花石砚,入手冰凉,虽看起来是个老物件却保存完好,一看便是主人平日精心呵护过的。他摸着砚台,望着俏枝淡然的眉眼,“这倒确实是个不错的物件....”话音未落,就看见俏枝挑了下眉,似乎是有些惊讶“不知姑娘是打算死当还是活当?若是死当,我可替着老板做主,多许给您五成的银子”说着,他比了个七,“七十两现银,若是您死当我给您一百两”

    伙计见俏枝一直不说话,以为她是被这么大笔的钱吓傻了。毕竟鄢陵这个地界,二十来两银子便可供一家子人一年的花销,她一个妇道人家,过了夫君便如同抽了骨头,犹豫不决也是正常的。

    而此时的俏枝确实是被吓傻了,她没想到那么一块砚台居然能卖到百两的高价。明明...她摘下斗笠,把它牢牢的抓在手里:“死当就不用了,麻烦您给做成活当吧。日后有机会...我还会赎回来的”

    伙计见她心意已定,就没再劝。收了砚台吆喝一声取银子便忙不迭的绕到柜台后写票单了。他将写好的票单凭证和七十两银子一起交给俏枝,道:“我给姑娘您办的是三年整,日后您银子宽裕,带着八十现银来我这赎回去就行。不过若是过了三年期,这活当就成了死当,那三十两银子也不会补给您了”俏枝点头又柔柔的向着伙计行了一礼,戴好斗笠,出门去了。

    伙计见着俏枝愈行愈远的背影,终归是叹息着摇了摇头,这俏枝没了夫君,如何赚的了银子,左不过是不忍心遗物易主罢了。可叹这一个不忍心便损失了三十两!也不知这小妇人日后会不会后悔。

    俏枝行到家中。小心的锁上门,解开斗笠随手扔在地上。屋外小脚妇人的闲言碎语因着木门的阻隔变得不甚真切,俏枝终于松了口气,开始思量起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点点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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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落魄明星为何当街被嘲

    起初,俏枝以为这里的一切不过是一场过于真实的梦。而她在现实世界里则是个十八线的小明星,日常靠着蹭热度和擦边图博得一些关注,然马有失蹄,一个小报记者拿着几张看不清脸的香艳照片把她送上了热搜。一时间热度不断,微博评论激增,不过都是在求车求种子,甚至还有私信给她发陪I睡价目表的。公司高层召开了个不大不小的视频会议,轻而易举的便把俏枝除了名,对她却只称放个长假。俏枝拿到了一笔金额不小的遣散费,还没想好去哪里快活,只是睡了一小觉,睁眼就来到了这里。

    这个小村落名叫鄢陵,因着布料织染的手艺而闻名于周边城镇,所以这里的女人倒是比其他地方的多了些话语权。她“附身”的这个小妇人名唤余俏枝,新嫁不过一年,夫君便染上急病去世了。原主哭哭啼啼的守孝月余仍堵不上周围邻里克夫的嘴,一时间长了心魔,也疑心是不是因着自己,一向身子硬朗的夫君才会过世。这一想,便落下了病根,原主长睡不起,这才让她钻进这幅躯壳。

    她身为现代人,自是看不惯古代这种以夫为天的落后观念。更何况,她与那位死人夫君连面都没见过,何谈感情?她虽在这幅身躯上醒来,可与这个世界有关的信息却少得可怜,她闷坐在屋里半日,觉得这样坐等山空实在算不得明智,便起了外出打探有关这个世界消息的念头。根据她多年看文的经验,消息最过灵通的不过是酒馆与典当铺两种。可恨前者需银两支持,可她穿过来的这几日翻遍了屋头,也没找见半贯吊钱。起了去典当铺打探消息的念头后,俏枝索性就脱了惹丧的麻衣,换上了日常的装束。原本是期盼着这身衣物能让小伙计不会因她是个新丧夫的寡妇而有所厌烦,却没想到这一举动捅了邻里街坊的肺管子。明面上指桑骂槐说她不守妇道又克夫的多了不少。

    可现代俏枝压根不会被这些闲言碎语所打击到。现代世界里比这难听肮脏的话不知被她听了多少回了。既然你说我不守妇道,那我便见天的换衣服去当铺摇曳腰肢,既然你说克夫,那我就立在院里,红着眼圈整理余粮,你们的丈夫被我引得过来嘘寒问暖,你们夜里吵闹不断,那也是你们合该受的,怨不得旁人!

    虽然邻里吵架让她出了口恶气,但抛去这点之外,她仍旧是个没人疼的孤家寡人。顶着个这样的身份,若是还在现代,倒是不用思虑如何过活,左右饿不死就是了。但如今却是在流言蜚语能把人淹死的古代...别说开家能养活自己的店,不被要求夫去妇随就是天大的幸运了。还好自己尚且有七十两的家底,不再会被随意的丢去尼姑庵子里过了...可想到这七十两银子是靠着典当砚台得到的,俏枝就又开始头疼了。虽然当时脑子一热做了活当,可三年八十两,总不能卖了她吧!

    虽说赎回砚台遥遥无期,可人总还是要向前看。家中还有不少的余粮,暂时没有花钱的地方,俏枝就把这钱用油纸卷起,准备把这钱暂时藏进墙角的杂物堆里。

    “余姑娘...余姑娘...”屋外传来不大不小的叩门声,俏枝叹口气,把叠的整整齐齐的油纸包拆开,银子一分为二,放在了床头。

    俏枝开了门,看见门外站着位穿着发白儒衫的书生,这书生满头大汗的站在明晃晃的日头底下,许是跑过来的还略有些气喘,看见俏枝开了门,便把手搭扶在上面:“余姑娘...这里人多口杂,我有要紧事要与你商量,可否随我去个安静些的地方?”见俏枝抬眼直愣愣的瞧他,又连忙摆手:“余...余姑娘,你不要瞎想啊.....我,我是真的有事情...”

    俏枝咬下唇,片刻朝他笑了一下“无妨,赵大哥我们进去说吧”说着,微侧身子示意他进来。

    “哎呀,哎呀,这...这...”名叫赵钰的书生还在犹豫着,就看见俏枝转身向着屋里走去,让他不要忘记关上大门。赵钰看见周围探寻的目光越来越多,终是咬咬牙替俏枝关上了门,快步追了上去。

    “赵大哥”俏枝捧着油纸包着的半份银子递给他,又朝他端端正正的行了一礼。屋外破碎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愈发她显得清秀,可一双眸子又透着朦朦胧胧的水光。“这里是三十五两银子,外面人多口杂,我不敢露财。这才把赵大哥喊进来,还望赵大哥不要嫌我坏了你的名声”

    赵钰慌忙推回银子,苦笑道“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话,合该是我道歉的,这银子是典当了砚台的钱?不必给我,那砚台既然给了姑娘便是姑娘的了。我前几日一心读书没考虑周全便....倒连累你的清誉受损了”

    “只是....”赵钰的目光定格在俏枝有些消瘦的脸颊上“斯人已逝,活着人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请姑娘好好善待自己吧”

    听到这句话,俏枝倒是有些意外,不由得抬眼细细打量了赵钰一番。赵钰在她的注视下越来越困窘,连额头都冒了汗,耳朵也红了起来。

    这赵钰于她这个穿越者来说,实在是个麻烦事。那日她正准备外出打探消息,还未走出去多远,便撞在了这个人的身上。那时候她刚复生不久,手脚都不甚灵便,被这一撞就直接坐在了地上。可赵钰却仿佛没感觉一般,抬脚就要往前踩,吓得俏枝一把揪住他的衣服,大声呼痛。赵钰这才回过神,慌手慌脚的将她扶起来,还殷勤的替她拍土,嘴里嘟囔着“兄台莫怪莫怪,小生我一时思虑课业入神,这才冲撞了...”话说到一半时,赵钰抬眼,想看看被他撞了的人是谁,这才发现是个姑娘。连忙把正在拍土的手收回去,脸部涨红,张着嘴嗯啊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向她行了一礼便转身跑走了。

    俏枝看见他落荒而逃的背影觉得好笑,要不是她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揽镜自照,说不定都觉得这书生是看到自己的容貌被吓跑的。

    这一笑倒是纾解了俏枝多日以来的郁闷,对周围探究的目光和窃窃私语也就不在意了,只当是梦境之中的小插曲。可等到下午她回来时,又看见这书生站在原地等她。看见她回来便亮了眼睛,直直的走过来把包着布的砚台塞进她的手里“这..这是我家祖传的砚台,姑娘不嫌弃的话便拿去典当了,应该值一些钱,就当做是我给姑娘的赔礼了,实在是对不住”语必,又慌慌张张的行礼,在周围邻里不算小的私语里跑走了。

    俏枝拿了砚台,便如同接了个烫手山芋。那么多人看到了,见天的问询她什么时候去典当,甚至还有那不怀好意的风流子,直问她多少银两可被“撞上那么几撞”。气的她几日都闷在屋里,看着砚台又眼烦,便直接当了了事。

    思即此处,俏枝倒觉得那半份银子不给也罢,合该是他欠自己的。只是明面上还需奉承下这个出手阔绰的书生“多谢赵大哥好意。那砚台我做了三年的活当,总有办法拿回来的。这银子就权当您借给我的了,多谢多谢。”

    “我都说了不必如此”赵钰见她不伦不类的抱拳道谢,笑出声来“今日找姑娘可不是为了砚台一事。我手边有些书局要求誊写的稿子,但自己实在忙不过来,又听闻姑娘是识字的,便想着来拜托姑娘。”

    “此话当真?”俏枝笑弯了眼,这可真是想瞌睡了便有人递枕头,只是她想起自己那一手简体字便心虚的不行“我只是认识几个字,但要说到写,我可就不太行了”

    “无妨”赵钰掏出一本薄薄的册子递给她“这是我为姑娘写的字帖,不嫌弃的话便收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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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姐姐啊你为何总是常含泪水

    送走赵钰后,俏枝倒安静了几日,整日坐在屋里描那份字帖。虽毛笔拿的不太标注,但字写的倒是不错,也不知是她过于苦练,还是原主自身的机械记忆。

    既来之,则安之。俏枝虽偶尔思虑着现代生活,却并不期盼回去。她在现代世界已经跌落谷底,曾经的朋友都在落井下石,至于父母?呵,若不是自己那个好赌成性的父亲逼走了母亲,又欠下了大笔的赌债,她何至于放弃学业,只看到一点小恩小惠便答应做艺人呢?当初经纪人向她许下了如何庞大耀眼的蓝图,可到头来不过是一场一触即破的幻象。而她既然已经到了这里,那变要努力的活下去,且要堂堂正正的活出个人样,绝不做那依靠着他人而生的莬丝花。

    又逼着自己照着字帖练了几日,俏枝觉得大功初成,便打算上街寻赵钰要份不太重要的书稿。

    可这一去,却遇到了位似乎不太待见原主的熟人。

    俏枝皱着眉毛看着眼前这叉着腰却不失华贵的女人。腿骨伶仃,倒是让她想起来鲁迅先生笔下的圆规杨二嫂。不由得感叹,文豪的笔触果真入木三分。

    那圆规见她魂游天外,气的走上前去拧住俏枝的耳朵。“好你个余俏枝,真是胆子肥了,连姐姐的话都不预备听了?还是真如你那长嘴的邻居所说,遇着了爱慕你的公子,连家都不预备回了?”最后一句话倒是收敛了声音,只用了气音趴在耳边让她听了真切。

    俏枝瞧这女子与自己有几分相像,心知她应该就是原主的姐姐没错。便楞楞的应了声哦。还没等继续说什么,就看见这女子气急败坏的瞪了自己一眼,道“还不快些跟我回家去见见见娘亲。你预备待在这破街乱巷多久?还真要给你那相公守寡不成?”说完便拉着俏枝上了一旁的马车,吩咐赶车的婆子回母亲家。

    俏枝坐在马车里,脑壳还有些发懵。她这是拿的什么剧本?怎么就凭空蹦出来了个捉她回娘家的姐姐?眼见着马车疾驰愈行愈远,她突兀的想起来了被埋在杂物底下的银子。这回娘家,也不知要回多久。万一就不回来了,也不知那赵钰会不会再来家中寻她,早知如此倒不如把那藏银子的地方告诉他,也算了了那砚台的三年之约。

    俏枝瞧了瞧她便宜姐姐那带着寒意的眼睛和不时飘来的眼刀,知趣的咽下找赵钰公子的话题,没敢再提藏银子的事儿。

    黄昏时分,不知行进了多久的马车终于停了下来。俏枝甩了甩被颠的迷蒙的脑袋,望着眼前颇为壮观的朱漆大门和端正的余府二字傻了眼。谁能告诉她,她到底是什么身份?是新丧夫君的小寡妇,勾引正经男人嘘寒问暖的狐媚子,还是这朱漆大门余府里的小小姐?

    “怎的,你这傻呆呆的鹌鹑样是做给谁看?还不快些进去,母亲可等了你好久”姐姐芸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俏枝回头便看见她被婆子搀扶着走下马车,颇为雍容华贵,与刚才自己那傻楞一跳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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