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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碰撞

    第一章 碰撞

    她无言,抬手撑起下巴,静静望着眼前剑眉星目、端得是无比清俊的男子,冷冷道:“你到底还要看多久?”

    男子眨巴着一双凤眼,轻笑:“皇上天生丽质,美貌绝伦,秀色可餐,臣多看看,兴许能长寿。”

    眼前这二位爷,一是宸国国君瑶沧,而另一位,能调戏当今圣上的胆肥之人,左不过就是这位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裴珏裴相了。

    裴族家大业大,其先祖裴玄是为陪伴开国皇帝苏穆打下江山的元老,世代享受荣华富贵。顾、徐、蓝、郑四姓亦如是,却在朝代更迭中渐渐衰微,独留徐氏手握兵符,与裴氏分庭抗礼。到嘉和年间,皇帝苏曜膝下无子,时值战乱,又遇孝贤皇后寤生,诞下龙胎便撒手人寰。世人皆传帝后伉俪情深,在前线打仗的皇帝听闻消息,悲痛万分,将兵权尽数交予骠骑将军徐广手中便匆匆回宫。这一去,徐广叛变,宋兵大举入境,夺荆州、上阳、赖宁多地,顺势北上,至于苋州,界炀宁,守渝水,兵指晋州。危难之际,当时的裴相裴廉挺身而出,以巧计哄骗宋军退回渝水以南,又使出诸多手段,逼宋军立下六年之约。此番,方给了岌岌可危的宸国以喘息之机。

    她挑眉,淡淡道:“裴相果真是风流潇洒,这点倒颇具乃父之风。”

    众人皆知这裴廉足智多谋,外貌倜傥,唯一的弱点便是风流。日日流连歌坊酒肆且不提,风流债也是一等一的多。相传,跪在相府门口讨说法的大肚子婆娘,可以从菜市口排到白鹿寺,还不计带着孩子前来的妇女。因这,裴廉没少受皇帝召见,最后甚至连性命也交代在温柔乡里。

    “皇上谬赞。”他一声嗤笑,眸光淡淡:“美人本为上天所赐之物,绝色珍宝,裴某赏得来。”

    她起身:“最近更是听闻相府上新得了提谟旋娟二女,”掸掸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她继续道:“若是裴相如传闻中那般沉溺女色,不事国业,朕,可不会如先帝那般好说话。”

    这提谟旋娟皆是貌若天仙。二人冰肌玉骨、体态轻盈、吐气如兰,好比九天之上的仙女偶落凡尘;旋转时舞步翩迁,偶如蜻蜓点水,仿若马上便会乘风飞仙而去。两位如仙子般的人儿所跳之舞有三绝:萦尘、集羽、旋怀,即称她们跳起舞来和飞尘、羽毛一样轻盈,仿佛能翩然飘入怀袖之中。这两位不知何故甘愿入裴府,居住在高台之上,日日饮甘泉、食落花,端得神圣无比。虽人人神往,但无人可睹其绝代风华。

    裴相微微福身,依旧是笑嘻嘻的模样,一边把玩着手上的扳指,一边漫不经心道:“臣省得。”

    见状,她微微叹口气:“在朕面前大可不必隐藏。朕不如先皇温和,但也不如先皇般诸多猜忌怀疑。”

    听闻此话,他怔愣,似是没料到她会同他说这些。抬眼望去,那张冰冷的脸上似乎多了些柔和,一双寒彻的眸子此时竟波光粼粼,藏了几分懊恼,几分歉意,全然不如之前那般生冷而毫无人气。

    一时居然怔了怔,恍惚不觉她已将话说完,正蹙着眉头瞪他。他哑然,眉眼低垂,只低低又是一句:“臣省得。”便福身,端端正正地直起身子,转身离开。

    她舒开眉头,见着裴珏霎时如此爽快离去,觉着有些奇怪,不由喃喃道:“裴家,倒是不如先皇语朕那般桀骜。”

    李总管闻言,上前道:“陛下英明,收服裴家自是轻而易举的事。”

    凝眸,望向裴珏离去的背影,她收起心神,默然不语。

    回寝是件麻烦事。

    她有数位郎君,各个如狼似虎,在作妖之路上一去不复返。

    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有仨:大郎君名为韩清,擅作画,孤傲清高无比,住在桑竹畔,整日着一身绿衣,时不时画些讽刺意味颇深的画作来激她,颇有几分嫌命长的意味。

    二郎君名为顾卓余,前朝旧臣之子,与其倒是相安无事,只是时不时在背地里搞些小动作,要不就是祭拜送子观音让她“无意间”得知,要不就给她献上各种地方寻来的特产红枣花生桂圆莲子,样样不重天天不落,每每都在暗示她快给个痛快,该圆房了。

    三郎君名为许离,出身倒是平凡,秉性样貌却俱佳,更是才情出众,对政治亦颇有见解。按理说来,这等人才放在大殿里再好不过,却不知为何他偏偏甘愿入宫侍寝,且还多次劝说无果,反倒是睁着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温柔道:“陪伴在陛下左右,能为陛下宽衣解带,便是臣最大的心愿了。”

    如此,她便再不好多说什么。朝臣怕她烦闷,一天两头地往她宫里塞男人,现如今没有五六十怕也有四十几号人了。这其中什么妖魔鬼怪都有,只有想不到没有作不出的花样,变着法子找存在感,让她一次又一次刷新了对这帮人的印象。

    “陛下今夜去往何处?”李公公垂首,询问道。

    她思量再三,沉吟道:“依着往日的行踪,怕是有被围困之险。今夜便不去三郎君那儿,去看看大郎君吧。”

    李公公福身道喏。

    果不出所料,去往三郎君离愁殿的路上埋伏了众多人马,一票人准备“不小心”摔在轿辇前博得关注,另一票人准备“不慎失足”落入湖中让陛下“美救英雄”。这两票人浩浩荡荡躲在必经之路上,却发觉周围湖边、草丛堆里都是“同行”,不由地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大郎君讨厌陛下,是私下人尽皆知的事。他不仅作画隐晦地讽刺皇上,而且态度刁钻蛮横,躲进桑竹畔从不见人。彼时虽由女帝当政,但男尊女卑之感亦有残存,小众依旧无法接受女子当权,更别提后宫六院、“三妻四妾”,这都让他们无法接受。然大臣们从来都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这厢呈折子话里话外“不堪”、“有失体统”,那厢赶趟儿将自家青年才俊送入宫中,也不管他们乐不乐意。

    韩清便是此间的受害人。

    人家非但不乐意,还怀揣着必死的决心。

    但那又怎样?绑也要绑到皇宫里来。

    ——于是八抬大轿,装着五花大绑被绑得严严实实毫无漏洞的韩清,浩浩荡荡进了皇宫。

    苏瑶沧享受了一个无比磨炼人意志力的晚上。

    他俩大眼瞪小眼,眼瞅着从天蒙蒙黑到天蒙蒙亮,一方宁死不从,而另一方悠闲地嗑着瓜子,暗地里却比较着谁能更长时间不眨眼睛。等韩清实在坚持不住,微微眯了眯眼,苏瑶沧起身,丢下一大把瓜子壳,转身便走:“我赢了。”

    “???”韩清眨巴眨巴眼睛,深感莫名其妙。

    从此这二位的梁子就莫名其妙地结下了。

    比起那些口蜜腹剑的小人,苏瑶沧更喜欢明目张胆讨厌她的韩清。虽说每每看完他的大作都要被气上一气,不过很快就能去到桑竹畔,转头便让那自视甚高的韩某气上一气。

    眼下是个好时机。上次韩清画了一幅《牝鸡司晨图》,光明正大地讽刺她效仿先帝称王称霸,这账,她还没好好清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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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索酒

    桑竹畔到了。

    虽然地处偏僻,但此处景象亦是别处所难以比拟的。院如其名,外部桑竹环绕,有假山,有花石,亦有清流淌过,春日百花盛放,夏日凉爽宜人,秋有采桑葚,冬有三尺雪。此院前主人甚是高雅,又得陛下厚爱,将别院打造得不似皇苑,倒像是某处高人隐居之地。

    瑶沧抬脚进屋。李公公刚想唱喏,被瑶沧阻止,自顾自走了进去。

    韩清此刻正在研墨。这种通常由下人代办的活,韩清却不肯假手于人。于他而言,研墨大概也算在这深宫里头留存的一点儿乐趣吧。

    侧脸倒是俊美。一点婴儿肥,叫他看上去带着三分孩子气,平白让人感觉执拗。

    韩清的男侍发现了瑶沧的到来,连忙跪下施礼。韩清听得动静,研墨的动作一顿,望向女帝,随即又冷冷撇过头去,依旧忙着自己的事。

    她早已习惯,自顾自看着满屋的《丑奴》,也不去打扰他。墙上画作,女子姿态各异,或凶猛或魁梧或张牙舞爪,各有各的丑陋之处。唯一的共同点是,脖颈左侧与锁骨相间之处,都有一颗淡淡的朱砂痣。摸摸颈间那颗朱砂,她倒是不恼,只恁的觉着韩公子可真是如同孩子般顽劣。

    她不知从哪握了一手瓜子,边欣赏韩清作画,边嗑得咂咂响,嗑累了便顺势拿起一旁泡好的茶当水喝。韩清被满屋炒瓜子的香味和嗑瓜子的声音扰得作不了画,只得重重放下笔,满脸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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