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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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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打雷

    素问

    三黄五载夏商周,墙头常换大王旗,隔夜冷饭炒鸡蛋,全都为了吃饱饭。区区几句打油诗就道出了中国历史错综复杂,且人民的生活和饮食息息相关。历朝历代,无论是春秋五霸,还是辛亥革命,历时的演变推进从未和食物脱离过关系。饮食文化是个大课题,人民居住所在的地域,气候,朝代,宗教都会导致一种新的饮食文化的诞生,这是一门永无止境的学问;因为要弄懂这门学问,你就必须要知历史,通阴阳,占八卦,晓药理,会察言观色,等等等等。有人说了,您把简简单单的做饭说得那么高深干嘛,还和阴阳八卦扯上了关系,这不是把耳朵堵了吹喇叭,一胡子乱吹嘛。各位,这可不是我说的啊,那都是我兄弟赵大头对我瞎白唬的。您问他是谁?他就是个路边卖早点的。

    赵大头的头其实并不大,他本名叫赵雷,之所以叫赵大头是因为他的胸前一直挂着一个串着小红绳的袁大头,是真是假不知道,赵雷有时候和别人砍大山,砍高兴了。就在他们面前显摆他的宝贝,说这叫银元之宝,是自己小时候从村里破灶王像的屁股下面找到的,是灶王爷显灵给自己升了条发财之路,说明自己要靠做饭发财,于是就凭着一膀子力气到县城当了学徒,现在也是个正儿八经的个体户,过路的不管您是腰缠万贯的富商还是手持锄头的庄稼汉,要吃他做的早点都得好好的排队。赵大头喜欢砍大山不假,但他做的早点确实有一手儿。您就说他做的大饼吧,甜咸二种口味,甜的外硬内酥,轻轻一咬噶板儿脆,里面的甜汁儿还冒着热气呢,咸的二头翘,二手稍稍一扮儿,一股咸葱油儿的味儿直达鼻芯,狠狠的咬一口可得劲儿了,一块咸大饼放在中午就能算是下饭菜咧;这时候您要是舍得花个几毛钱再来碗儿热腾腾的豆浆儿,将外壳儿微硬的饼往里轻轻一泡,吃进嘴里那可就是另一种味道了。赵雷早点做的好,没事儿就喜欢和别人扯闲篇儿,真真假假的也闹不明白,就是喜欢砍。

    刚认识大头那会儿,我还在县里读中学,每天上学去学校,免不了去他家的铺子里买几个縻饭饼子吃,一来二去也就熟了,且年龄相当,彼此说的话也就多了些。那时他还是个学徒。在当时当学徒是顶辛苦的差事,不说在馆子里天天的端茶倒水,抹桌擦地,就是师傅师娘的吃喝拉撒睡也得他管,脏衣服甭管内衣内裤也都得他洗,稍微出点神,就免不了一顿胖揍,工资不用想,师傅也不传手艺,就只管他一天的窝头咸菜,偶尔高兴了,才会让大头进厨房揉揉面团,大头的手艺据他自己说都是自己平常偷眼瞄师傅悄悄学下的,但我不信,因为所有的食客都觉得大头做的餐食就是比他师傅强,而且品种花样出奇的,有些连名字都说不上来。我后来问专门过过大头,问他到底哪里学来的,他起初支支吾吾,后来有次酒喝高了,就又砍了起来,我是一听不知道,原来大头的厨艺师承还是奇事一件。

    按照大头的说法,他的厨艺不是人教的,而是灶王爷赐的。我都自当是酒话,谁料大头虽喝了酒,但说起自己的经历却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不像是随口杜撰的。大头说呀,那时候正值春夏交接之际,空气闷热烦躁,黑云压天沉甸甸的,似乎随时都能压下来,时而来股风儿,也是热烫的,天空时而划过一道闪电,发出一阵沉闷的雷声,一连数天就是不下一滴雨下来,胸口硬是被着天气憋的发懵。

    村里那时候没通电,整个村子呀,都乌漆麻黑的,耕牛们都被这天上的闷雷声闹起了情绪,庄稼汉们也都不愿意下地了,家里呆着更闷热,于是变聚在一起在村东头儿李家茶铺,喝茶打牌儿消磨时光。据村里的陈半仙说,这天叫怨叫天,肯定是谁干了啥缺德的事儿,搞的老天爷怨气冲天,正憋着个雷要炸天,如果这冤雷真要劈下来,那一定是要五雷轰顶,祖坟头儿上不留青烟的,要下地狱的呀。这陈半仙儿,可不是啥子儿好鸟,前几年因为坑蒙拐骗得罪了一位有头有脸儿的人才避难到这村子里。陈半仙有着很严重的白内障,一双眼睛睁开来,别人能瞅见一对大白皮儿的招子。半仙说这叫天眼,能窥探天机,平常是不能随便开的。这陈半仙虽然人长得寒蝉,但人的嘴皮子却很厉害,拿一双筷子就能和你讲阴阳,讲八卦,讲你的命运,讲着讲着,就会留扣子,然后您就掏钱吧您;陈半仙就那么着凭着张嘴巴在村子里扎了根。村里人虽然并不全信陈半仙的话,但这雷实在是打得让人心里闷得慌。赵大头的爹,赵老爹,对陈半仙的话儿却深信不疑,思忖着是不是这几年自己刨坑挖墓的事情犯了老天爷的忌讳了,这雷是憋着留着给他的呢。于是趁傍晚灯下黑的时候到村口刘老六的杂货铺里买了二斤狗肉,打了大半斤的白酒,拎着酒食摸黑去了陈半仙的家里。说来也巧,这几天陈半仙没啥进帐,正在家里灌凉水解饿呢,凉水刚灌到一半儿,就听见门外有脚步声,拿鼻子一嗅还有一阵狗肉的香味儿,顿时馋虫四起,把半仙的肚肠都挠起了痒来。赵老爹刚把门扣了一下,就被半仙请了进去。陈半仙双眼几乎失明,所以家里从来不点灯;赵老爹刚从腰里摸出一小根蜡烛准备点上,就听到陈半仙的声音:“大苮之数有五十,其有四十九留一,十有八变而成卦,引而伸之道为神。赵头儿,有段时间不见了,今个儿啥风把您吹来了。”赵老爹先是一惊,以为陈半仙双眼能看见他,忙把酒食放下,用洋火儿把蜡烛打亮儿,拿手往半仙的眼前乱晃,杂拌嘴道:“半仙,你咋知道的是我呀,原来你能看见啊。”陈半仙把桌子一拍,喊道:“老夫这是天眼,不是用来看你们这等凡人的,不要在我眼前乱晃,你身上土腥味儿那么重,隔个十里地儿我都能闻到,何须要用眼睛看,有事快说,我还要睡觉去阴司间里办事儿。”赵老爹躬身一曲,双手抱拳一拱,陪笑道:“半仙说得是,说的是,我今天来确有一事儿,望半仙能指点一二。”说着,用双手把酒食恭恭敬敬地放在了半仙面前。陈半仙儿早已被狗肉的香味馋得快抓耳挠腮了,狗肉一奉上,变先用鼻子深深地一吸,顿时舌齿生香,唾液泉涌,碍于自己的半仙之体,又活生生的把唾液吞下,拿双指轻轻拉了一下自己的八字胡,嘴角微微一歪,露出小半颗黄牙,微微笑道:“我本太白云中仙,下落世间救苍生,一切好说。”说完便用手从狗肉里狠狠地拉下一大块肉来。赵老爹一看有门儿,便要开口,刚刚张嘴,却有一道闪电从天空滑过,把屋子闪了个踉跄,白光照在陈半仙的二颗大白眼珠子上,泛出二道寒光来,加上陈半仙嘴里正塞着留着油汤子的狗肉,形情诡异至极,这哪是半仙啊,明明是尸鬼索命啊.

    其实那雷并不大,主要是赵老爹平常挖坟掘墓的事儿多了,心里有着事儿呢。挖坟掘墓不管放在哪朝哪代都是受人唾弃的,赵老爹待雷声过后,呼出口大气,稍稍缓了过来。看见自己带来的狗肉和酒都快被陈半仙吃没了,倒也没心疼。马上把自己怕遭天雷的事儿和陈半仙说了,反正全村都知道赵老爹家穷得连小偷都不来,也不怕陈半仙对他敲竹杠。陈半仙边听着赵老爹的事儿边儿啃着狗骨头,皮,脂,脏,肉,骨,一点儿没糟践。待赵老爹把事情说完,陈半仙的狗肉也刚好吃完,酒也喝得差不多了,胀个肚子,懒懒地打了个饱嗝,算是吃完了。随手拿了根牙签,剔起牙来。

    赵老爹把事情原委说完后,便坐在一边看着陈半仙儿剔牙。陈半仙儿剔了一会儿,提出几丝肉丝儿出来,拿手甩了甩,一双招子转了转说道:“挖坟掘墓确实是件十恶不赦,丧尽天良的事情,但自古以来从周代起就有你们这种土夫子,后来又有了专业的摸金校尉,虽说民间确实对你们这种倒斗的非常怨恨,但还不至于遭天谴,毕竟刨地挖金在地下,坟头立有石碑,那就是块阴阳石,石碑与地表之间长出青苔的地方那就是阴阳二界的分界线,凡是青苔下的都属阴间管,倒斗摸金的办的都是阴间的差事,就是要遭天谴那也都是石崩土埋之类的阴灾;一般人可配不上五雷轰顶,除非是千年修行的妖怪或是想逆天改命的成道之人,隋朝曾有个李元霸遭过天雷,记殷本记里有武乙不仁,暴雷劈死,一个是天神下凡,一个是一朝之主,你赵老头儿算几根葱,也配雷劫?”赵老爹听陈半仙那么说,心里稍微缓了一下,怯生生地说:“那么我就没事儿啦?但这雷一直悬在天上也不下滴雨,也不是个事儿啊,莫不是我们村里出妖怪了?”陈半仙正等着赵老爹问这句话呢,于是又用牙签剔剔了牙,缓缓说道:”尔等凡夫俗子,晓得什么,你以为这雷鸣电闪就要劈谁嘛?晴天劈雷视为生妖,密云不雨视为生怪,从古至今劈人都是晴空劈,哪像咱们这样的?天空一直蓄雷不发,密云压天的?”,“那又是为了什么?”赵老爹知道自己不会遭雷击了以后,开始放松了下来问道.陈半仙,嘿嘿一笑,说道:”这问题要是问别人肯定不知道,但我陈半仙就知道。“

    陈半仙也算是几天没吃饭了,这次难得酒足饭饱一次,吃饱了也没事干,这话匣子也就开了。陈半仙接着赵老爹的话道:“天下之事,无非分阴阳二面,阴阳又分五行,称为金木水火土,五行又概括了五音,称为宮、商、角、徵、羽,天下声音无不出这五音之中,但确有二种声音例外,一个是西天大雷音寺多陀阿伽陀佛祖如来的传教梵音,这声音必须要拥有能听穿宇宙无尽轮回的佛耳才能接受到,所以只有如来的亲传弟子迦叶能听懂,后来才有了如来沾化一笑的故事;还有一种就是自盘古开天之际的天裂之声,这种声音是同时伴随着天地阴阳分割而来,远离宇宙洪荒之外,不在阴阳之间徘徊,起于宇宙之始,却不终于宇宙之末,包含着天地间所有的信息,当年刘伯温从山鬼手上读到的那几页残页据说就是从这天裂之声里听到的内容,区区几页残纸就奠定了明朝300多年的历史,而我们现在头上的雷声就属于天裂之声的一种。

    赵老爹被陈半仙唬得一愣一愣的,忙睁大眼睛说:“难道你能听懂这天裂之声?”陈半夏嘴角一歪,得意道:“我陈半仙,乃半仙之体,自幼得武当山白云仙人的传授,又天生有天眼,可看常人不见之事,听常人不闻之音,这天裂之音虽然世间难闻,但却难不倒我陈半仙。

    赵老爹忙说:“那你听到了什么呀?有没有听到哪里有金银财宝啊,俺好去挖过来,咱俩平分咯呀“陈半仙听完,脸上露出一脸的不屑说道:”尔等凡夫俗子,真是不晓得天高地厚,你以为听这声音不费功夫吗,听了那声音可是要折寿的,况且随意泄露天机那可是真的要遭雷击打。“说着,陈半仙拿手往桌子上猛地一拍,把赵老爹吓得站了起来。

    陈半仙刚把手撂下,就后悔了,心里想,要真把这赵老头吓走了,明天的饭折子去哪儿找啊,还得接着忽悠啊。于是,陈半仙的脸色稍稍缓了一欢,说道:“虽然我不能泄露天机,不过看在你赵老爹成心诚意的份上呢,本半仙可以给你指点一二,不过今天太晚了,本仙还要去阴司间去办事儿,就不送你出门了,明天记得带好几斤狗肉,小菜,还要多带点酒,明天本大仙要亲自做法,来帮你赵老爹听听这天裂之声,许你赵家一些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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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蛊

    赵大头故事说到这儿,突然仰天哈哈一笑,愍了口酒,夹了口菜放进嘴里,又说了下去。原来,那天赵老爹离开后,陈半仙就突然肚子疼了起来,都怪他太贪吃了,一次性把赵老爹带来的酒食一扫而光,平常饥一顿饱一顿的他,哪来那么大的胃,一下子就吃破了肚皮,痛得昏天黑地的,当天晚上就被送到村里的赤脚医生那里急救去了,幸好送的及时,打了止痛针,当晚也就熬过去。第二天早上赵老爹拎着酒肉去看陈半仙请教富贵之法,那半仙一闻到狗肉的味道,肚子就又痛了起来,脸色发白地求赵老爹把狗肉拿出去,说自己昨天泄露太多的天机,这就是天谴啊,要寻富贵得等到子夜时分,天地阴气始生,天眼开始闭合之时才可以。赵老爹虽然不懂得陈半仙说得是啥,不过看半仙的肚子看确实是不能现在去寻富贵,只得悻悻作罢,看了看天上阵阵的雷云,安慰了半仙几句,说晚上再来和半仙一起寻富贵。

    众位得说了,这赵老爹傻呀,难道陈半仙在那里瞎白活,赵老爹就听不出来。这个各位可就不知道了,凡是做摸金倒斗这一行业的,甭管是不是在行的还是行野的那都有点儿迷信色彩。你比方说吧,做倒斗的有鸡鸣破晓不摸金,寻龙盗墓不二进的说法;前句说的是做摸金的人的工作时间最多只能持续在日落以后,鸡鸣破晓之前,那是活人和死人的约定,活人阳气重容易犯死者的阴气导致死后灵魂不安,进不了望乡亲亭,跨不过奈何桥,永世不得轮回;后一句说的是盗墓的人如果成功盗得墓主的一二件冥器就得离开而且不能再回来,毕竟坟墓是给死人住的,不是超市穿弄堂,活人能来一次已是打搅,岂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来呢。赵老爹虽然不懂那么多的门道,但就算是个业余摸金的,大致行规也是清楚的,他盗墓可不那么规矩,经常是一铲子挖开墓主的主墓室就随便的硬来,也不管鸡鸣不鸡鸣的,在墓室东南角点根蜡烛就算是给墓主拜了帖子了。

    虽说赵老爹是个野路子,不懂得寻龙摸金,搬山卸甲之道,但那时候农村教育意识不高,县**也才刚刚才有保护文物的概念,但很多古代建筑做是做不到太多的保护的,这才让赵老爹有机可乘;不过农村人一向大都民风淳朴,敬畏山神,土地爷,没人没事儿会去做挖坟倒斗的事儿,也就这个赵老爹,他祖上也算是个勤俭之人,但偏偏这赵老爹不争气儿,年轻时抽过***,又染上了赌瘾,把一份儿家业败的精光,后来烟瘾上来了不得已,把家里最后值钱的一对儿传家的青花鬼头瓷环儿给当了,换了2两***和几个窝头饼子,过了两天,窝头没了,***也没了,人的二眼窝深陷,整个人瘦得只剩下骨架子里,就准备去村外的乱尸坟地那儿,找个背风儿的地等死了,谁料也是天不亡他,就在赵老爹准备闭目等死的时候,突然就地震了。

    赵老爹虽是一个等死之人,但出于求生的本能,也被这地震惊得六神无主,身体虽然被***掏空了身子,但面临被活埋土崩这么个死法,身体里的肾上腺素激素急速地飙升,二腿一迈就要跑;可这腿刚迈了二步,地面陡然一晃,赵老爹于是重心不稳,仰面朝天的摔了下去,索性这乱坟岗昨天刚被雨水泡过,地上都还是一滩烂泥,赵老爹的这一摔并没有伤到要害,脑子虽然清楚,但人却一动也动不了了,耳朵里都是隆隆的耳鸣声啥都听不到,赵老爹眼睛一闭,想我命休已。不料,这地震来得快,去得也快。一摔跤的功夫,世界就又安静了,

    赵老爹就那么一直躺在了地上,一直到月亮上玄,才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了知觉,耳朵里的鸣叫声也小了很多,这才怔怔地从地上坐了起来,看着周边满目的疮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就在自己庆幸自己劫后逃生时,突然看见一只枯皮干硬的人手从土里伸了出来,月光倾泻在人手上,发出刺眼的寒光。

    在乱坟岗上见到死人的手在那个年月并不那么稀奇,毕竟乱坟岗本来就是安葬些没主的孤魂野鬼。农村人虽然家里大多不富裕,但但凡是家里死人的,都还是舍得出钱让逝者入土为安的,即使家里没钱。村里相亲们也不会坐视不管,凑也得凑出一副棺材钱,但凡不是出于一些不能为人所知的特殊原因,是不会把亲人葬在乱葬岗的;比方说谁家姑娘还没出阁就大了肚子了,灯下黑的时候到神婆那里打了鬼胎,当晚就得活生生地把孩子埋在乱葬岗。所以乱葬岗埋的大都是些从外地逃难来的难民。

    赵老爹先前已经被地震吓破了胆,所以看见那干瘪的人手时,倒也没有太大的惊慌。这人手的表皮已经脱水得差不多了,皮肤上隐约能见到一些蜡黄的尸斑,还能看见里面包着的骨头,不过让人比较奇怪的是这人的手掌不是松开的,而是紧紧的抓着一泡半硬的泥沙。赵老爹常听家里长辈说,小孩子出生全都是轉着拳头出生的,因为手掌上有个劳宫穴,那里控制着人一生的命数长短,所以当人老去死去之时都是松着手的,那叫撒手人还,而所谓的还有二种意思,一是把这一生从人世间得到的爱恨情仇金银富贵都还给人间,二是回到鬼门关,重新走一遍黄泉路,度过忘川河,跨回奈何桥,去望乡台上再喝一口孟婆汤,所以所有入土为安的人的手都是松着的,除非是些达官贵人的大幕里面的墓主生前手里会攥着一些生前喜欢的器物要带去阴间,比如乾隆皇帝手里的那柄龙泉宝剑据说就是乾隆准备用来带入阴间去斩杀缠身小鬼的。可这手里攥着个一泡黄土算是个啥呢?而且赵老爹还隐约的看见在那干枯的无名指上好像还带着什么,正在月光下闪着光。

    赵老爹凑近一看原来是枚雕着类似草虫模样图案的古铜色戒指,正静静地套在死者的无名指上,月光打在戒指上微微地发出青光。赵老爹虽然不懂这戒指是啥,但他成天隔三差五的下烟馆,经常看到一些达官贵人进进出出的,手上没少带这种雕纹画花的戒指。赵老爹心里一喜,想这是老天爷可怜我,不想让我死啊。赵老爹一想到自己碌碌庸庸地过了二十多年,一无所成,抽大烟把家里抽得家徒四壁,家里的亲戚凡是知道他下烟馆,进赌场的都没人敢待见他;自己活着要么被烟瘾憋死,要么就活活被饿死;虽然自己对以前的所作所为悔青了肠子,但身无一技,身子又被***给毁了,不如死了也清静,本想把自己一身骨头扔在这坟地里,省得自己死后来个坟地也没有。没想到老天爷偏偏在这个时候不让他死了,赵老爹静静地望了那枚戒指晃出了神,心里盘算着,既然老天不让他死,还给他指了条升棺发财的路,那他就不死了,自己以后可以在这乱葬岗里挖坟生活啊,虽然有点儿损阴丧德,但好死不如赖活着,这好歹也是条活命的路。

    于是赵老爹,就要用手把这戒指拔下来,谁料想那戒指竟然像是长了根似的,死死的套在手指上根本拔不下来。赵老爹刚刚拔戒指时,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再加上他这个被***掏空的身子,人已经累得喘得上接不接下气的,额头开始冒起了冷汗,嘴唇开始发麻,原来是赵老爹的烟瘾犯了。赵老爹看着眼前唾手可得的戒指,心里一发狠,咬了咬牙,硬是用双手把那死者的无名指掰断,把断指直接从戒指孔里拉了出来,套在了自己的手指上,没成想那戒指的大小刚刚好套住了赵老爹的无名指,合丝无缝,赵老爹一看戒指到手,欣喜若狂,虽然烟瘾揪心的挠着他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但自从这戒指到手,这烟瘾都似乎小了几分。赵老爹当晚就背靠着一堵石碑稳稳睡去,第二天天不亮的时候,就被饿醒,趁着天光独自下了山回了家。赵老爹自以为寻到了宝贝,却不料这枚戒指来历非凡。

    书中代言,赵老爹手指上戴着的那其实不是戒指,而是西江苗寨巫蛊的蛊器。那被葬在乱坟岗里的那具死尸也不是被人正儿八经的下葬的,而是被活埋的,所以当赵老爹看到那只从土里伸出来的那只手时,手不是张着的,而是捏着的。而且那支手的皮肤也很奇怪,一般的尸斑都是由于人死后高位血管空虚,低位血管充盈,从而导致毛细血管和小静脉内充满血液,所以尸斑一般都是云雾状或者片状的,但被活埋在乱葬岗上的那位死主手上的尸斑是蜡黄色儿的,且都是圆形,因为那根本不是尸斑而是蛊虫孵化完以后留下的痕迹,赵老爹自以为难中得宝,却不料自己得到不是啥价值连城的宝贝,而是中了蛊啊。

    西江苗寨苗民之中有一些人善于从动植物中提取莫些菌丝或者虫卵,这种菌丝或者虫卵在被加以特殊的方法来培养,得到的物体就叫做“蛊”,然后施术者再用各种方法来使被施术者中“蛊”。比较普通的有蛇蛊,金蚕蛊,石头蛊等等,但赵老爹遇见的那位苦主中的确实一种比较特殊的蛊,叫“三尸蛊”。这只蛊做法极其残忍,要把精选的蓝,红,白三种颜色的毒蛇自幼单独放在一个小罐子里,然后每日喂以沾染人血的小活物,等长大些了,就喂以沾人血的毒虫毒蚁,最后将三条大蛇一起放在一个坛子里面相互咬食对方,活下来的那条就是尸王,而尸王的血就是三尸蛊。将这种蛊投于人的饮食里面,蛊就会顺着人的肠胃寄生在血管里面,然后靠宿主的精血活下来。慢慢的产卵,等到时间一到,蛊就会复苏,然后宿主就会全身发毒疮,全身筋挛,至死方休,这种方法极为阴毒,为不共戴天之仇施术者才会使用;中了这种蛊的人无药可解,死后血液中的蛊卵就会因为精血不足而复苏,去找新的宿主,所以但凡中了这种蛊的人大都会被人活葬,以至于不殃及活人。而且赵老爹拿下戒指的那位苦主恐怕也不是一般人,能配戴上那种蛊器的人一般都是蛊师内地位较高的人,而被另一位蛊师下毒,极有可能死于族内的蛊斗,但真实情况恐怕已不可考了。

    赵老爹并不知道,当他用手去拔那枚戒指时,自己就已经中了蛊了;但阴差阳错的是,赵老爹中的蛊似乎也非常喜欢***,一进入到他的身体里就开始慢慢得吸飧起那些残留在赵老爹血液里***的残留物质,所以当赵老爹把戒指戴在手指上后,自己的烟瘾就小了很多了,这倒是反而帮了赵老爹一个忙,不过一旦赵老爹血液里的***残留被吸食干净了,那这蛊可就要开始吸赵老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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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罗三炮

    赵大头故事说道这里,酒酣耳热,索性把外衣给敞开了朝店小二招了招手,喊道:“再来二斤的莲花白,二串大腰子,一锅杂碎汤多来点儿干的,少来点儿稀的。”我也喝得全身感觉温温的发热,店外小风一吹,非常的惬意,随手捏了颗蚕豆,丢进嘴里,问道:“那你爹后来呢?”赵大头先白了一大碗的莲花白,把右腿直接撂到木桌上,然后拿筷子咬了一大口豆腐干才说道:“后来,我爹就住到了山下的破灶王庙,白天就和那里的叫花子到外面去要饭,晚上到山上去掘坟开棺,每天虽然饥一顿饱一顿的,但烟瘾却好了很多,那里葬的大都是些没钱儿的苦主,虽然我爹从没在那里挖到过啥值钱的宝贝,可也没遇到过粽子,直到有那么一天。。。”

    话说自从赵老爹从乱坟岗下来后,住进了岗下的灶王庙里,成天和一帮子叫花子打交道,虽然生活质量大不如从前,可好歹不会受到村里面人的白眼,吃的虽然是别人家的残羹剩饭,可好歹也比平常挨饿的强,况且自从戴了手上的那枚草虫戒后,自己的烟瘾就小了很多,身体好像也慢慢有了力气,双眼也渐渐有了神采,特别是在住入破庙的第二天,竟然还吃到了放了大油的荤腥。

    俗话说:“撒网要撒迎头网,开船要开顶风船”。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平常做事情不管做啥,都要有勇敢无畏的精神,而且要勇于做最好。做叫花子的也一样,不想做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所以不想讨肉吃的乞丐就不是好乞丐了。赵老爹所处的灶王庙里,就有那么一位有能力能讨到肉的主儿,此人名叫罗三炮,外号“三炮“。据他说自己出身时他娘难产,此时天空外突然炸雷,三道闪电相继炸裂天空,而三炮也应声而落,当时有一个路过的道士正好经过,看见天有异像,又听到有婴儿啼哭之声,知道此时降生的并非寻常之人,非仙即妖,于是便扣门而入。那道士一看那孩子,目若朗星,唇若涂脂肪,眉宇间带着一股子的浩然正气,推知此人必是天神下凡,且命中带有烟火之气,既然被自己遇见,也是缘份,于是就送了个名字给他的父母,称他为三炮。

    其实但凡是个明白人,都知道三炮的故事纯粹就是个瞎扯蛋啊,先不论天下间哪有道士可以随随便便跑到产妇内室看她生孩子的道理,那可顶犯忌讳的事儿,轻则挨顿嘴巴子,重则要被村里人拉到山神老爷面前去进猪笼的;咱再说说这天下所有的孩子,无论您出生贫贱如何,无论你是天神下凡还是妖怪临世,所有的婴儿出生只要带着活气出生的几乎都是嚎啕大哭,一副小糟老头的样子,哪个是目若朗星的?能睁开眼睛看你一看就不错啦。三炮之所以和别人那么说自己的身世无非就是想提高下自己在众乞丐中的地位。在那个动荡年月混做乞丐的,谁没有自己的故事呢,再说三炮为人仗义,人长得也俊俏,众乞丐都很服他。其实,但凡只要你在绿林道上待过一阵子的,就会知道三炮这个二个字儿代表的可不是人名,那是东北土胡子的别称。

    三炮其实是山炮的谐音,早年时间,东北那旮瘩,土匪横行,各山有各山扛把子,各寨有各寨的龙头老大,你不服我,我也不服你,于是经常就大打出手,想办法从军统那里弄些二手的土炮,土火器来长阵势,可这些二手的山炮经常打哑炮,质量得不到保障,对方的土匪就经常嘲笑那些打哑炮的土胡子,叫他们为“哑山炮们”,时间一长,就直接把对方的土胡子叫山炮了,后来土匪头们觉得山炮这个词儿不吉利,毕竟做胡子的大都靠山吃饭,把山都炸了岂不是没饭吃了,于是就把山炮改叫做三炮了。

    三炮可没有加入过土匪窝,他是从小被人贩子卖给一个江湖卖艺的用来耍场子的,而那个跑江湖的以前去东北挖过棒槌,后来赔了个汤光底掉,就去弄了把盒子炮跑到山里当过阵子土匪,他一看那孩子面目清秀但还没给起名字就随口给他起名叫三炮。之后三炮就每天三更下腰,五更吊膀子的开始练起功来,虽说时常要挨鞭子,但那卖艺的心肠还不错,从来不饿他。后来三炮有次随师傅去天津那里练场子时,听别人说大书的讲到罗世信枪挑魏文通,大呼过瘾,便自加一姓,自称为罗三炮。后来,罗三炮跟随则师傅走南闯北,见识长了不少,人也长得结实了,身子骨开始往上窜,长相也长得越发的俊美起来,可没想到就是因为罗三炮的长相清秀,却差点惹来了一场杀身大祸。

    单说这民国末年,局势动荡,各地灾民不断,那跑江湖的买卖也实在是做不下去了,就准备把三炮再给卖了,然后各自奔自己的前程,于是就在三炮头上扎了根草,恰巧这时有一个土财主模样的的人经过,身后还尾随着几个扛枪的家丁。他瞥眼瞅见在那里站着的不知所措的罗三炮,人不禁就站住了,咦了一声,自己亲自迈步过去把架在鼻梁骨上的小圆墨镜往上一推,把三炮从头往脚下的瞧了个遍,头也没动,就问那卖艺的这孩子多少岁,身世有没有啥子病没有;那卖艺的一看来了个款爷,立即躬身陪笑道:“这犊子今年刚好十岁,身体棒着呢,你看这牙口。”说着,就用手把三炮的嘴巴拔了开来。那土财主的头稍稍寻声挪了挪,也没看,就把手里扇子往后摆了三摆,就扭头走了。跑江湖的以为这爷不满意,还想跑过去活络活络,没想一个管家一样的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从怀里掏出一把银元给了那个卖艺的,尖声说道:“你今天运气好,我们家爷要了这孩子了。”说完,就一手把三炮牵在手里,准备转身走了。那卖艺的一看手乱那么多银元,心里欣喜若狂,但毕竟和三炮处了几年,或多或少有点感情,就忙凑身去问道:“敢问这位爷,这孩子你们要用来干嘛呢,他身体好,干啥活儿都成的。”那管家模样的人,先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放在脸前挥了挥,回道:“您放心,这孩子以后啊,饿不着,累不着,成天陪着我们家老太爷就行了。”说完,就拉起一旁怅然若失的小三炮要走。这时候,跑江湖的脸上的笑脸突然暗了下去,趁管家未走之际又赶忙上前躬身追问道:“敢问是活当还是死当啊。”那管家鄙夷地回了一句:“什么死当活当的,就是做个接引童子而已,哪儿那么多废话。”说完,把手帕直接扔到了地上,领着小三炮,转身头也不回地就走了。那跑江湖听到了接引童子这四个字,人突然就僵在了那里,愣愣地看着小三炮一脸茫然地被那个管家领走,等到快看不见小三炮小脑袋的时候,突然大叫一声:“三炮,是我对不住你啊”。双膝陡然一软,跪在了地上,双手捧着那包银元,把头深深埋进地里,大哭了起来,

    管家嘴里所说的接引童子,其实就是古时候陪死人下葬,助其升天渡河成佛成仙的小孩,按接引工作的不同,这些陪葬的小孩又分为抬莲童子和法身童子。拿活人殉葬自秦朝开始就一直存在,虽然到了唐朝武则天上位后,这种殉葬方式一度被抵制,但到了明代就又死恢复然,直到清代才被完全废除掉。但民间很多封建迷信家庭还是坚持相信,让活人陪葬能把他们带到阴间来服侍自己;更有甚者想出了拿小孩下葬来帮助自己成仙得道。

    佛教净土宗认为,人死后如果生前修行圆满便可飞身西天极乐世界,赐予莲花台座,清代诗人刘献延就曾在《后横塘》里写过”只今九品莲台上,欲化朝云暮雨峰。”所谓的九品莲台就是修行者在西天能得到的最高等级的莲花台座,所有往生极乐世界者按功德大小,可坐不同等级的莲花台座,九品莲花为尊,其下依次分为金刚台,紫金台,七宝莲花,宝莲花等。能坐上九品莲花的都能成为佛祖,而能凌驾于九品莲台之上的那就只有西天至尊大日如来所坐的十二品金莲台。当然,如果死者如果生前有作过伤天害理之事,那么亡魂必不能安全渡过七宝莲花池,还要被那里的金刚那罗用雷锤震散永世不能轮回,而所谓的抬莲童子就是让那些被活祭的孩子先飞过七宝莲花池,到达西天极乐世界后抬着他们自己的莲花台座来接亡者的灵魂,好安全引渡过河。

    抬莲童子的名字虽然非常文雅,但其制作过程确非常的复杂残忍。首先,必须是一对儿金童玉女,河图洛书有记载,地四生金,天九成之,天五生土,地十成之,所以男孩必须是只能是九岁或者四岁,来对应五行中的金,女孩必须是五岁或者十岁来,对应五行中的土,也就是玉,选定之后为了防止他们在死后逃离墓主的掌控所以必须在他们活着的时候拿水银慢慢灌注到他们的血管里面,让血液慢慢推动那些水银来漫布到肌肤的每一寸,以此来保证小孩的尸身死而不坏,然后再用铁环锁住他们的咽喉,把锁头的那一边塞到墓主手里,来保证墓主可以在西方极乐世界依旧可以驾驭他们。但那个跑江湖的知道小罗三炮,那年已经十岁了,是没有资格当抬莲童子的,所以管家嘴里的接引童子指的只能是法身童子,而法身童子的制作过程更为残忍异常。

    法身童子的说法也同样源于佛教净土宗。这个净土宗本是秉承佛法戒规,严守佛教十戒的正规宗门,可后来净土宗始祖东晋释慧远在庐山东林寺与刘遗民等共同参佛论道后创建的白莲教后,净土宗内开始发生分歧,宗门开始倾向于介入反清的秘密组织,开始出现很多迷信传说和各种邪教术,而法身童子就是其中的一术。

    根据佛教经典《中阿含经》中所记载的,曾经统一世界四海的转轮圣王宾头裟罗,头悬**,足下生轮,拥有丈夫相,大人相,四八相,大士相,大丈夫相,共计三十二相,后来佛祖释迦摩尼降临世间,突然一轮火红色的金轮从天而降从此便一直悬在佛祖都头上,当即就被婆罗门仙人预言为大能智者。所以后世相传成佛之人都具有一定数量的法身相,数量不等,但已三十二相为至尊宝数不可超越。

    而法身童子的作用其实就是给墓主一个法身相,制作方法极其残忍异常,非宗教内室不可知。首先按照墓主的脸型大小,选择一个脸型比墓主较小一点的童子,且其童子长得越是好看,则墓主的法相品质就越好,道行也就越高。然后,将那童子好好养着直到墓主死去,然后会有人用小刀把墓主的脸皮小心地割下来放置在一种特殊药水里短暂保湿,然后再将童子的脸也完全割下,再将童子的脸皮轻轻地罩在墓主的脸上成为墓主的法身相,最后再将墓主的脸皮重新用针线缝合在原处;整个过程中为了保证童子的脸皮不变得僵硬或者破相,童子的脸必须是活生生的从童子脸上脱下来,而不是割下来。所谓的脱皮,并不是指通常意义上的的用火铁落子一寸一寸把皮烫坏了再拔下来;而是先让童子趴在一个木床上,床上锯有一个脸型大小的空洞,将其头按在那里,捆绑住四肢,然后用锋利的小刀从其项后至下巴处割出一圈狭长的细缝,再用数十根一米长不等的尾部带铁钩的竹签从缝隙内插入,然后竹签头会从颈椎处直接插到腰椎而不伤童子的脊椎,将钩子挂住颈项一圈的肉皮里,此时童子虽然被割去不少皮肉,开始大量流血,但并未伤其要害,所以不会马上死去,保证了脸皮的新鲜度,然后等到钩子数量的密度达到饱和后,再用丝线钩住那些钩子头,让人抱住小孩的腰部,另一人同时往反方向拉扯,一张完整鲜活的脸皮就脱好了。

    话不多表,单说这小罗三炮被管家领回了财主家后就被好吃好喝的被供养了起来,整个宅子里里外外的奴仆,园丁都知道这个小男孩将会是未来大老爷的法身,这谁要是伺候的有半个不顺溜儿的,把大老爷的法身给弄瘦个半两肉,或脸上起个蚊子包,那还不得将自己的脸皮脱下来赔给大老爷不是。但蹊跷的是,那土财主本以为自己家的大老爷身体快不行了,才把三炮买了进府,可自打三炮进了这家门后,大老爷的病就好了,眼睛都开始发起彩来,这下三炮算是歪打正着变成了大老爷的座上宾;所以全府上上下下个个都像拜财神寿星一样供着小罗三炮,喝口粥都得自己先用嘴把那热气吹散了不可,生怕把这小老爷的嘴弄出个泡出来,厨房管事的每天想尽办法变着花样的往小三炮那里塞好东西吃。咱们别的不说啊,就那宅福里给三炮准备零嘴的吃食那就多的海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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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灵兰秘典

    在那个时局动荡,难民随处可见的年代,能吃到一碗儿碗底带焦饭的泡饭就是福气,吃观音土,啃铁皮树的,食子为肉的人都大有人在,可偏偏三炮所在的土财主家不愁吃不愁喝的。咱抛下燕窝鱼翅这些硬菜不说,但说土财主家平常吃的那些零嘴的东西,比如什么天津的十八街麻花,枣核儿泥馅的麻球,带虾肉的油墩子,三鲜豆皮八卦汤,桂花酒酿圆子,白糖莲心粥,火腿蛋黄粽子,等等让人眼花缭乱的。三炮打小就跟着跑江湖的东奔西跑的,空场子的时候,就经常喜欢看天桥脚下那些摆摊头的做食物,什么煎的,炸的,煮的,闷的,他都见过,却都没尝过,这下好了,老鼠掉到米缸里,想吃啥吃啥,想点啥点啥,您甭说早点喝个咸豆浆都得把老油条子,榨菜末,小虾皮,葱花段,紫菜配齐了,临了还得得用小勺子兑点儿加了浙江陈醋的鲜酱油,淋上几滴辣油,再用木勺从桶子里把豆浆提得高高的,再让豆浆从半空中飞流而下地扑进碗里,起着花,烫着嘴的给您端上来;就是吃个油豆腐粉丝汤,都得用小海鲜把汤头帮您熬的浓浓的,豆腐皮儿沸得软软的,加上葱花,青蒜叶,滴上新磨的菜籽儿麻油,摆盘摆正了才能摆在桌面上,那舒坦劲儿,就甭提了。吃金包银的蛋炒饭,那必须配上碗放过五香粉儿的牛杂碎汤;吃焦底油泚的生煎馒头,必要配上碗用棒骨吊汤,撒过蛋皮丝儿,青葱花,包着粉红色小肉馅儿的小馄饨;金针菇炒黑木耳必要加上花生仁和用麻油炒过的香菇;香椿头拌豆腐,必要选用阳春三月的嫩椿头,小水石磨出来的嫩豆腐;夏天渴了,得喝梅汁稠,水少,冰糖多的酸梅汤;冬天冷了,那就得来熬碗放有小米,红豆,白果,栗子,胡桃等的八宝粥;雪要是下大了,还得起个鸳鸯羊肉火锅,拌上小碗花生酱,姜蒜葱辣油麻油都得都备好了,蔬菜羊肉鱼丸等都得备齐了,沸水吱吱的这么叫着,小烟囱里腾腾地着冒热气的给您端上来,那才能算得上是吃了顿火锅。

    土财主家的老太爷迷信至极,精神头那么一缓过来,心里便琢磨起来,觉得自己身体变好确实和小三炮有关,于是便把小三炮放到家里的佛堂里让人教他识字念经,为自己祈福。小三炮以前和跑江湖的走南闯北的多了,经常在外听大书,见识比常人只多不少,加之天赋极佳,不出个一二年就已经能把一本法华念个七七八八了。单说有那么一天,三炮在佛堂念经,看管的家丁趁大老爷和土财主去给县里土军阀祝寿之际开小差私自溜到宝局里去试试手气,只是把佛堂的外门给锁了而已。小三炮一个十来岁的小孩,本来就天生好动,早就对念这些晦涩难懂的佛经产生了抗拒心理,一瞧着看守不在了,便把书扔了,在佛堂里耍起把式来。老太爷的佛堂与他的起居室是连着的,小三炮耍累了,就趁着的一股玩劲儿,溜到了后堂探起宝来。老太爷的内室里,古朴素雅,一座降香黄檀做的木架子上摆放了很多古玩瓷器,古籍字画,小三炮跑江湖时长逛古玩街,早就看腻了这些古东西,一双大眼睛左扑右闪的,突然发现在众多器具摆设里有一颗木头雕刻的佛头,顿时产生了兴趣。三炮早年长混迹于江湖之中,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他都看多了,这颗类似的佛头他以前在天津时看二个争地盘儿的斗口时用过,这佛头看似是个摆设,其实是个带有机关的保险箱,它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牙齿都是可以活动的,触发机关如果正确那么佛头就会裂开一半,里面的物件就会出来,如果触发机关不对,那么佛头里的机关就会被触发,后果不得而知。小三炮这下可来劲儿了,他知道这东西寻常人家是不会有的,偏得是紧重要的东西才会被存放在里面;这小孩子的探索欲望可是极强的,这打开佛头的想法一有,这心里就像是有个痒痒虫似的挠着小三炮的肚肠,三炮于是就抱着这颗脑袋左看右看,小心翼翼地上摸下碰,完全不知道哪里下手啊;您说怎么这么寸,三炮抱着佛头苦思多时,就稍稍晃了晃神,加之双手用力轻了些,佛头就一个不小心从手里滑了下去,佛嘴里的一颗牙齿恰巧就磕到了一把仿制的青铜剑的剑头上,这佛头咯吱吱地弄出响声来,佛头慢慢就开了。

    一本书从佛头里掉落了出来,发出一股子土腥儿味。所谓的土腥味,通常指一些挖坟盗墓下地的土夫子,他们在地下呆久了,身上难免有些味道出来。小三炮之所以能闻见这气味儿,是因为他以前跑江湖时,经常要在野地破庙里过夜,当年兵荒马乱的,又没吃又没穿的,各地到处都有死人的,路上到处都有死尸,老鼠,野狗们饿了红了眼,开始吃起死人的尸体来果腹,后来饿疯了,连活人也敢咬;小三炮和他师傅为了避开这些野狗和老鼠,就经常找死人的棺材睡,睡在棺材里总比睡在外面强,所以久而久之,三炮也习惯了土腥味。三炮一闻那书,就知道这书肯定是从哪个幕里盗出来的,保存那么好,一定是受过了特殊的处理,于是便迫不及待地打开书来,谁知这书不看不打紧,这一打开来呀,连这天也颤了三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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