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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堕仙(上)

    沧澜大陆中央，有山名沧澜，其峰高耸入云霄，终年雾霭缭绕，妖兽遍地，处处杀机。

    沧澜山有处堕仙谷，四周地势险峻，瘴疠之气如薄膜将此地与周遭隔开，仿佛身处另个时空。

    传说万年前神魔两道大战，一打就是上百年，洞天、飞羽境的大能出手动辄毁天灭地，令得无数大能于堕仙谷丧命坐化。其中有些人不甘就此消亡死去，他们的神魂与魔种如火般寂寂灭灭，在堕仙谷四处游荡、彼此吞噬，企图让自己能保持在一定的状态，好逮着落单来此寻宝的散修夺舍重生。

    无奈夺舍也是讲究条件的，灵力与**能匹配的少，只要有丁点不平衡，便会直接落个道消身殒的下场，更何况随便一个都是当年赫赫有有名的巨擘？

    可又有谁愿意放弃除了消散在天地之间，唯一卷土重来的契机呢？

    最终，这些荧荧如鬼魅般游荡的灵火与魔种，与一触及死的瘴疠之气，成为堕仙谷凶煞之地的由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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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道流光以极快的速度自西方暴掠而过，顾不得打破了堕仙谷的平静会引发何种后果，像是断了线的风筝、朝着谷底直坠而下。

    无数色彩斑斓的光点，伴随着隆隆呼喝紧追在后，仿佛被捅了老巢的噬魂蜂，法诀、符箓、仙器魔器跟不要钱似地狂轰滥炸，似是不把罪魁祸首碎尸万段决不罢休！

    飞舟被莫凡的灵力包裹着穿梭在层层攻击之中，在落地前便因为破损过度而变成齑粉，让他从半空狠狠直接摔到了地上，狼狈地接连滚了好几圈，最后撞上一颗枯树、重重地呕出一口血。

    饶是他有层出不穷的法器与手段，在被人穷追猛打半年多后，也不得不来到了山穷水尽的一步。

    感觉到新鲜的外来者，堕仙谷无数飘荡的神魂与魔种悄然聚集，纵然莫凡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可那是凝魂境的肉身啊！虽然只是凝魂境，可毕竟是炼器师、神魂强大又肉身结实如莫凡这般的依然难得，祂们已经多久没见到了呢？

    而且还是个因为伤重、变得脆弱无比的凝魂境！

    只是当祂们正要靠近时，有阵无形的波纹自莫凡身上忽地扫荡而出，几声凄厉的哀嚎划破天际，令余下的光点在瑟缩后迅速地四散逃窜……

    同时，一只白胖的小爪子从莫凡衣服的某个破洞中探出，似乎发现这不是自己平日进出的领口，登时不满地将寒亮的利爪‘铮’地从肉垫中窜出，‘刷刷’地三下五除二——

    一代炼器大师最后一件护体法衣，毁于胖爪……

    “嗷呜？”缠绵勾人的叫声，伴随着一个毛绒的小脑袋，在莫凡的无奈又好笑的眼神中、扑腾几下终于从他的衣兜里翻了出来。

    那是只浑身通透雪白的小奶猫，还不到莫凡的巴掌大，一双蔚蓝的眼睛仿佛倒映着整个沧澜大陆最纯粹的灵魂，此刻依偎在莫凡脏兮兮的怀中，也依旧漂亮得不似这个世界的生物。

    随着莫凡逃亡大半年，她简直干净得不可思议，甚至在见到人这般凄惨，还很是嫌弃地举起胖嘟嘟的爪子呼了对方一巴掌。

    真是太弱了！竟然还差点被那些没营养的家伙给夺舍！

    “宝贝，这里是最后一站啦！”莫凡也不介意自己的俊脸上平白无故多了三道血痕，只轻轻捏了捏粉嫩的肉垫吻了吻，“老头子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之后留了妳一个人该怎么办了？”

    小奶猫炸毛，又是一巴掌呼了过去，却被莫凡笑着挡下。之后更是不顾她的意愿，直接将经脉中仅存的最后灵力提出，掏空了棵早已没有生机的老树树干，把小猫给塞了进去，然后用自己的身体给挡得严严实实。

    半废的灵海早已枯竭，神魂正抽蓄着溢散，加上灵力全然干枯，莫凡‘哇’地一声，忍不住又吐了口血，

    “嘶！不就是搞出了‘九九玄雷天劫’吗？”

    懒洋洋地斜倚在老树之下，背上被小奶猫兜着爪子狂挠着。莫凡生性豁达，人生不带来死带不走的，左右法衣早就坏了、再挠也就是死得衣不蔽体而已，他就这样单膝盘着、仰头望向堕仙谷的天空。这堕仙谷的天，好蓝啊！

    身为正邪两道最强的炼器宗师，他莫凡只怕还没出名前也没混得这么凄惨过。纵使是一般的炼器师也是被一堆追随者前呼后拥的，自己更是坐拥西泗洲最精华的一片山脉，真真比凡间的帝王还要好过千百倍！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有人捧着奇珍异宝求自己开炉炼器……

    要不是因为沧澜大陆已经上千年没有人能飞羽成仙、狩丹境以上的灵者更是直接真空，他也不会好奇想借由炼器以窥伺天机。

    结果‘太易’这个神器都还没炼成，却偏偏莫名其妙地把‘九九玄天雷劫’给招来，让正邪两道误以为自己炼出了神器，晋境飞羽指日可待。

    又怕自己不肯分享这份天赐的好处，干脆抱作团地跑来追杀自己！甚至最初还站在自己这边的人，也大多倒戈、反对自己刀刃相向了吧？

    只是说一千道一万，谁会相信‘太易’还只是个炼得半废的作品呢？

    “呵！”莫凡忽地讽刺一笑。

    即便如此又怎么又？他修为虽然不过凝魂境，却也仍是一名炼器宗师，众人喊抢打杀得快活、自己却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四大洲共八十一门派、三十六城主，总计上千名的人企图围剿自己，而今……

    “煅天！往哪逃！”一声呼喝拉回了莫凡远走的心绪，‘嗖嗖嗖’地连绵声打破了堕仙谷的平静，不到五息的功夫，莫凡的周围已经站满了几百人。

    而这，也是最后还有命能追杀他的人数了。

    可惜、可惜了！莫凡微微一笑。

    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欢迎、欢迎！”莫凡搽去唇边的血迹，笑眯眯地看向那群神色比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的男男女女。

    老敌人、曾经的盟友、属下、友人……噢，还有天天吵着要他去给圣殿修柱子的那帮娘们兮兮的圣教！

    “宗师，交出神器吧！”圣女表情冰凌，隐隐中还有些悲悯，“为了大家好，只要您肯交出，我自会做主出面给您留个全尸，入土为安的。”

    “桀桀，左右都是要抢，圣女又何必装什么清高？”御妖门的天罗老祖怪笑一声，抽出腰间用一对兽爪所做成的破星双爪链，浑浊的眼里满是贪婪地对莫凡喝道，“交出神器，老夫会直接给你个痛快！”

    天罗老祖的话一出，本来跃跃欲试的众人、甚至是本来姿态还端得其高的圣女，顿时皱眉迅速向后掠去，就怕被殃及池鱼。

    那一对破星双爪链可是五品灵器，在莫凡出神入化的炼制下，甚至能靠着吞噬别人的灵力与生气来补充天罗老祖的灵力、更有能增幅攻击的效果。自打莫凡把这破星爪链交给天罗老祖后，修罗门从此制霸北漉洲，旁的魔修或许不会被为难，但举凡灵修靠近、除了死路就再无别的选择！

    破星双爪链不知收割了多少无辜亡魂，长年下来其中的怨气与凶煞之气愈发浓郁，也或许最初的炼制便是用了天罗老祖血契妖兽的魔种，这灵器多少有了灵智，连带着整天拿着它的天罗老祖脾气也被影响得愈发阴晴不定，甚至动辄就要杀人泻邪火、到处上门找人挑战。

    天罗老祖本身实力已是化神境大圆满，再加上这破星双爪镰，足够越级挑战狩丹境升丹期的灵修了。又有那般诡异的灵器在手，久而久之、谁都不愿意跟他做对。

    只有莫凡，依然不惊不惧地坐在原处，懒洋洋的半眯着眼睛。

    “拿着个练手的废品，也敢跟本宗叫嚣……”他看着那连灵火都要退避三舍的爪链，唇角微勾、挑眉道，“天罗，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莫凡的态度太过不屑，让那屡试不爽的天罗老祖陡地一惊，登时瞪大眼、一张松弛的老脸都堆在了一起，神色很是难看，一字一字咬着牙缓缓说道，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