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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九重天上

    屋内,门窗紧锁,明灭的磷火遍布,阴森异常。穿过重重叠叠的帷幕,慢慢走近最深处,磷火越来越密集,荧光也越来越亮,以至于都看得见屋内的摆设。

    这是皇宫内部的一处宫殿,前厅宽阔,是典型的后妃住的宫殿,然而卧室之类,却并无木床铜镜之内的东西。只在卧室的正北靠窗位置,放了一张贵妃椅,这样一看,并无什么特殊之处,只是再往地上看看,便可看出端倪来。地面原先的砖块被挖出,又重新用朱砂花了一个八卦的图案,正北方为天乾位,由北到东北,东南,南,西南依次为坤、震、巽、坎、离、艮、兑分立八方,象征着天、地、雷、风、水、火、山、泽八种意向,又有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八种卦象。

    而在八卦图正中,本是阴阳鱼的位置,却放置了两块温润的玉石,一个在阴鱼鱼头,一个在阳鱼鱼头,遥相呼应。屋内气氛诡异,似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充斥在周围。容华感到自己前额有汗珠渗出,她仔细地上下巡视着,却仍未发现一个人影,甚至门外连一个宫中侍卫巡夜的声音也听不见,寂静非常。

    容华想了想还是小心翼翼的退出了房间,在合上帘子的时候,她又侧头看了一晚那张空着的太妃椅,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那张椅子上有人。伴随着外面轻轻的关门声,屋内的某些东西,好像活了过来。朱砂花的八卦图,好像流动的鲜血,发着暗沉的光。而方才一直空着的贵妃椅,则隐隐出现了一个人的轮廓。一丝若有若无的声音飘过“下次若再擅闯,我可不会客气了。”屋内的帘子,轻轻动了动。

    太和殿内,容华恭敬的跪在地上,“娘娘,奴婢刚才夜探永安殿,并未见到天后,也并未找到…………”

    “起来吧,走近点说,莫要让人听了墙角”端坐在靠背椅上的人轻声说。

    容华起身,目光缓缓望向了椅中的人,“娘娘,这天后,可是诡异的很。”犹豫片刻,又接着说,“奴婢初时进入殿内,可谓神不知鬼不觉,可是进去后,便发现有些不对劲。堂堂天后,殿内竟然连一个使唤的丫头都没有,奴婢在殿内巡视一圈,并未发现其他异常,只是在天后住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八卦阵,奴婢本想一探究竟,只是那屋内的气氛,着实诡异,奴婢怕多生事端,便匆匆退了出来。”

    “哦?那阵有什么特别之处?”

    “无甚特别”容华想了想,还是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若是告诉她阵中有两块玉石,她定会让自己再去永安殿查探,可是一想到殿内的阴森气氛,她便觉得脊背发凉,实在不愿再去了。“罢了,谅她一副病体,也实在没有与我争宠的资本,还是别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了。”瑶妃淡淡道。

    瑶妃本命杨回,与神界大名鼎鼎的西王母同名,天帝甚喜,便赐号金池瑶母,亦与当年西王母同名。只是西王母是正宫,而瑶妃,是妃,不是后。容华望向椅中的瑶妃,心里不禁有些许得意,三百年前她随瑶妃嫁至天宫时,族中长老多不看好这桩婚事,认为天帝喜怒无常,圣意难测,瑶妃嫁过来,定会吃大大的亏,然而瑶妃却被天帝一眼相中,专宠多年,地位直逼天后,甚至在侍寝后的第二天,天帝便派人送来一身明黄的华服,令其穿上。明黄是天子之色,整个天庭只有天帝与天后才有资格穿戴的,而天帝此举,不是摆明了告诉众仙,自家主子才是正室么?只是碍于天规,天帝无法废后立妃而已。

    只是妃终究是妃,始终差了一点,这也是自家主子一直耿耿于怀的。容华知道自家主子的心意,笑着说“娘娘不必担心天后,天后的后位,只是个虚名,这天庭之中,谁不知道天帝喜欢的是谁?您虽是妃,可地位,不比天后差啊。”

    瑶妃缓缓一笑“地位岂止不差,想必要比那个嫁过来五百年,又从未露过面,连孩子也没有的天后要强多了吧”她顿了顿“只是,小的毕竟是小的,我再怎么得宠,也只是妃子罢了。”言毕,嘴角露出一丝自嘲的笑。容华不知说什么,正踌躇着,瑶妃缓缓说了句“容华,退下吧。”

    容华舒了口气,缓缓退出了太和殿。瑶妃看着满殿华丽的金黄色,叹了口气,慢慢从椅中起身,走到床前的铜镜边,望着镜中素净而又有几分英气的自己,摇了摇头,帝王,只有宠,没有爱,他也不例外。

    永安殿内,贵妃椅上隐隐约约有人动了动,地上的八卦阵似有所感应,中间的玉石,也发出了莹莹的白光。

    借着这白光,可以看见贵妃椅上斜靠着一个女子,一身暗黑的长袍,长袍上,还有隐约的红色绣线,而一头银白头发,却又极其醒目。但是最醒目的,却不是她的头发,而且她的脸,她的脸生的极美,却并无一般女人的柔美气息,而是略显邪魅的凛冽之气,一双黑眸,更是摄人心魄,亦正亦邪,让人不敢直视。

    她缓缓伸出左手,虚空一指,两块玉石发出的光顿时便暗了下去,她的脸,也藏在了黑暗中。屋内凭空出现了少许的雾,慢慢汇聚在了那两块玉石之上,渐渐的,雾气凝结成了一块不大的镜像,从中可以看见一个女人的脸,那女人一身明黄的华服,领口与袖口处又用金丝绣上了凤凰,看上去,倒是尊贵无比,只是头上脸上,却不施粉黛,不插钗环,十分素净,这样一身装扮,倒也夺目的很。

    银发女人望着镜中人,无声的笑了。自己曾发誓,一辈子不入天庭,现在为了一己私欲,竟做了天后,想来,这世间,最让人信不过的,就是所谓的誓言了吧,自己的誓言,别人的誓言。

    暗室中,她一挥手,镜像瞬间消失,只留下一缕袅袅的白烟,可是细看来,这白烟却在寂静的暗室内,无风自动。

    近日这缕真魂有恢复迹象,想必杨回,应是有孕了吧。这暗室内的八卦图,按伏羲六十四卦的阴挂摆放,为的就是养魂。以道术来说,天阳地阴,本来在天庭之上,是极难找到这样的极阴之处的,难为明阳费了这些心思,去幽冥司借了地藏王的坤鼎,放在这永安宫下,用以汇聚天地阴气,再加上月魂月魄的精气,使得这缕真魂离了本体,却一直未曾消散。说到底,还是又欠了明阳一份人情,这些事,想想就觉得烦人,罢了,还是日后再说吧。银发女子合上眼,缓缓靠在了贵妃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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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瑶妃争宠

    太和宫内,沉香塌上。瑶妃以一手撑着头,斜躺在床上,凝视着身边熟睡的人——天帝明阳。明阳接任天帝已有一千多年,自己是两百年前来到他身边的,从此以后,她便三千宠爱于一身,六宫粉黛无颜色。

    可是纵使她如此受宠,她却仍觉得奇怪,为什么他从不在他的正宫妻子卫慕清宫中留宿,为什么卫慕清从不露面,即使在天庭的祭祀大典上,也从未见到过她的身影,最重要的是,这个卫慕清,竟只是一个没品阶的散仙,据说当年明阳宁可放弃天帝之位,也要娶她做天后,本来他二人也算一段神仙眷侣了,可是明阳在与她成婚之后,便再未踏入永安宫一步,瑶妃也曾偷偷打探过这卫慕清的来历,可是天庭之上,竟无一人说的清道的明,渐渐的她也明白了,定是明阳不欲让外人探知她的来历,所以这天庭之中,上下一致,讳莫如深。

    微微叹了口气,咽下心中不安,身边天帝明阳剑眉高飞,神俊飞凡,能做他的宠妃,这辈子,也值了。

    次日,双眼微睁,首先见着的便是明阳的脸,还有他少见的关切神色,明阳一向冷淡,偶然见着他这般,瑶妃还是心中一暖。

    还未来得及开口,明阳倒先说了“你向来不贪睡,今日我醒来,见你睡的这样香,也就没叫你,没曾想你竟睡到了晌午”

    瑶妃脸上一红“可能是昨儿个睡的太晚罢”

    明阳闻言,轻笑一声“**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瑶妃闻言,本来微粉的脸上,更是飞红一片,想不到冷峻的如他,也会如此调笑她。明阳笑罢,又正色道“最近食欲如何?可有注意饮食?”

    瑶妃一愣,“近日食欲好的很,光是凤鸣山献上的荔枝,就已吃了两篮了”

    明阳眉头一蹙,犹豫片刻,缓缓说道“你身子娇贵,还是要好生调养,今早我已派人到兜帅宫的老君那里要了几颗益气补血的药丸,有胜于无,你也需养养身子了”

    瑶妃不知他为何这样说,却还是低眉顺眼的应了声“一切全凭你吩咐”他见她默许了,也不多说什么,起身出去了。

    凌霄殿内,明阳垂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飘渺云色,有些恍惚。瑶妃有孕,下任继承者已出现,自己要再找什么样的理由如何留住她?为何她每次,都让人做如此为难的抉择?难道除了他,她便再没有在意的人了么?想到这,明阳觉得心有些乱,他挥一挥手,四值功曹适时出现,“告诉瑶妃,我今日不去太和殿,叫她早点睡。”

    永安宫内室,一向漆黑一片的屋内,竟也点了两盏长信宫灯,屋内顿时明亮起来。明阳看着贵妃椅中的卫慕清,皱眉道“五百年来整日闷在这屋内,都快发霉了罢。”

    卫慕清并不起身回答,只淡淡回了句“无妨”,便再无下文。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明阳开口打破沉默“玄澈,瑶妃有孕,你应该在我之前就知道了吧”

    卫慕清仍是十分冷淡的说“快两个月了罢”顿了顿,又说“玄澈这名字,好久没用了,怕是生疏了,你还是叫我卫慕清罢”

    明阳嘴角扯出一丝笑“其实我倒觉得,我应叫你天后”

    卫慕清仍不为所动“随你!”

    明阳苦笑一声“连敷衍也嫌多余了?”

    卫慕清也不动怒,一直神游的眼神,却渐渐聚拢了,明阳感到她的目光,停在了自己身上,明阳迎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一双黑如墨石的瞳孔,清澈凛冽似天池之水,可是细看去,又觉得摄人心魄,深不见底。玄澈,玄虚莫辩,清澈似水,果然,还是藏越最懂她,给她起了这样一个好名字。

    明阳看见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却并不与自己对视,清丽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若我执可断,法执便破,法执可断,我执不复”

    明阳直视她的双眼,“你劝我破执,你自己便是最大的执念。两千年了,你还是放不下么?你不欠他什么了,你欠他的,早在两千面前,便已一次还清了。”

    卫慕清闻言,迎着他的目光“还不还的清,对他来说,有何区别?”

    明阳亦不退让“既然无区别,你何苦至此?”

    卫慕清并不回答,只移开目光,望着阵中虚影,笑了笑。明阳最怕她笑,她笑起来,眼里的灵动的神采,教人不自觉沉湎。

    明阳静立于太和宫外,望着宫内的灯火通明,他一阵恍惚。“无论我做出何种选择,于你,都无区别”

    方才永安殿内,她亲口说出这句话,其实他自己早就知道,却仍不肯死心,他留一千五百年让她忘却,花五百年让她转念,到头来,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是,无论她做出何种选择,都与自己没有关系,无论她是生是死,她也不会和自己有半分瓜葛。在她心里,一切都已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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