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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李阳

    “还有三个月就要高考了，这大学还是不读了吧。”李阳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自顾自地说道。

    李阳是圣华一中一名普普通通的高三学生，他实在太普通了，以至于走在人群中都没有人会注意到他，普普通通的样貌，普普通通的身高，普普通通的成绩，连衣服都是一直不变的蓝白色的校服。

    李阳父母很早就离异了，谁都不愿意带着当时仅仅两岁的小林阳，于是照顾李阳的重任就落在了年迈的奶奶身上，这些年李阳和奶奶相依为命，住在离学校10里地远的城乡结合部，30平米的小房子、16寸的黑白电视、一个破旧的冰箱，两个木板床，便是祖孙俩生活的全部，李阳想到大学高昂的学费，想到年迈的奶奶，心中只能无奈一叹。

    李阳骑着他那辆蹬起来吱嘎吱嘎响的大梁自行车，思考着未来的打算，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家门口的小巷子，还没等进去，便听到了里面传来聒噪的吵闹声。李阳没有砸着急进去，他把车停到巷子口，听着里面的对话。

    “老太婆别给给脸不要脸，三万块就够多了！，拿着那些钱和你那个不成器的孙子抓紧滚蛋，别影响我们工程进度！”近乎咆哮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李阳知道这声音是王虎的，王虎是他们这一片出了名的混混，收店铺保护费，看场子，抢攻地什么都干。大家都敢怒不敢言，王虎手下还有一帮弟兄，大家生怕惹到这个凶星，所以对于王虎的恶行大家只能选择不断忍让，没想到不但没有起到好效果，反而助长了王虎的嚣张气焰，变得更加无法无天起来。

    “其他人都已经搬走了！就差你们俩了！别影响大局，学学其他人不行吗，多自觉！”王虎大义凛然的说道。

    李阳当然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搬走的，劝不动就半夜扔石头砸人家玻璃，往家里扔鞭炮扔蛇，大家不堪这种折磨只能选择妥协，纷纷搬出了这里，不少人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还是选择搬走，李阳和奶奶早就开始担心，现在终于也轮到了他们。

    “我们祖孙俩实在走不了啊！阳子高三了，还有一个月就高考了，这一走我们祖孙俩没地方住，可怎么办啊！”

    奶奶声音中夹杂着抽泣的声音。

    “我管你俩怎么办，再给你们三天，三天之后我来拆房子，再不滚蛋别怪我不客气！到时候你一分钱也拿不到！”王虎恶狠狠的说到。

    “这样行吗，等阳子高考完我们一定搬走。”奶奶妥协说道。

    “时间不等人啊老太太，我们也是拿钱办事，人家下周就开工，还能等着你？”王虎不耐烦的说道。

    “我们走！三天后来拆！”王虎大手一挥，带着一帮弟兄浩浩荡荡的走了，临走前还把院子门口的花盆打了个稀碎，趾高气昂的走了出去，正好碰到巷子口推着车子的李阳。

    “这不是那老太婆的孙子吗！”王虎的一个手下认出了李阳，阴阳怪气的说着，王虎也看到了李阳，小小的眼睛里露出恶心的光，上下打量着李阳。

    “好好劝劝你奶奶，别不识好歹！”王虎慢慢悠悠的走向李阳，从他手里接过来那辆大梁车。

    “要是还不听话，这车子就是你俩的下场！”说罢，王虎把车子狠狠摔在地上，本就破破烂烂的车子瞬间散了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帮人笑得肆无忌惮，可在李阳耳朵里，那笑声听起来是那样的恶心，那样的令人生气，李阳看着地上那辆几近报废的大梁车，想到那是奶奶怕他来回走路太辛苦，捡了一个月的破烂才买了这台车。

    想到这，李阳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拳头被他攥的青紫，眼睛充血变得通红，目光从地上的车子上抬起，死死的盯着比自己高一头，大了整整一圈的王虎。王虎看到他的目光，心中竟然没来由的生出一丝恐惧，往后退了两步，手下见状一拥而上，打算给李阳一个教训。

    “我们走！三天后来拆了这里！”王虎盯着李阳说到，内心那一丝恐惧消散不见，也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如何斗得过已经在社会上摸爬滚打那么多年的滚刀肉王虎呢？看着一行人嚣张的背影，李阳紧攥的拳头慢慢松开，严重的血红色却迟迟不能退去，只能一叹，整理了一下情绪，李阳带着残破的自行车回到家，奶奶一直在门口张望，看到李阳回来了，忙蹒跚着走上前去，“阳子他们没有怎么你吧！”奶奶着急的问道。

    “没有啊奶奶，你大大孙子我厉害着呢！就是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车子坏了，我晚上修理一下就好了！”李阳看着奶奶笑着道。

    晚饭是标准的油菜和馒头，还有几根萝卜咸菜，“奶奶多吃点”李阳把碗里唯一一块肉给了奶奶，奶奶本想推辞，但看着孙子那眼神，还是吃了下去，李阳这才笑了出来，“奶奶晚上我给你好好按按，睡个舒服觉。”奶奶看着面前懂事的孙子，眼泪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造化弄人啊！”奶奶在心里默念道。看着面前瘦弱的孙子，奶奶心疼的摸了摸李阳的头。

    饭后李阳把碗刷了，就来到了楼下的院子里把王虎造成的烂摊子收拾干净，又从屋子里拿出扳手，锤子等工具，开始哐啷哐啷的修起车来。深夜下李阳瘦弱的身影在院子里独自修着车子，昏黄的灯光下少年的背影显得有些孤独。

    “可算修好了！”李阳擦了擦头上细密的汗珠，开心的说道。看着眼前比以前更加残破的自行车，李阳没有抱怨，只能无奈的耸耸肩。看着黑暗夜空里的繁星，李阳变得更加迷茫了，他没有过什么梦想，对他来说那都是奢望，有时候想的越多，心里越难受，到最后索性就不想了。

    “这一生就只能这样了吧。”李阳收回目光，有些沉闷的说道。

    深夜李阳躺在床上，奶奶已经熟睡过去，李阳看着天花板的吊扇，辗转反侧，他想到了很多：想到了年迈的奶奶，弃他不顾的父母，美丽但即将失去的校园生活，还有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家，李阳想着这些内心有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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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圣华一中

    第二天一早李阳起了个大早，简单的洗漱后，李阳做好了早饭：一个鸡蛋，两碗面条，李阳把鸡蛋留给了奶奶，自己巴拉了几口面条就出门了。

    车子依旧吱嘎吱嘎的响，初夏的早上微风阵阵，吹在李阳脸上，心中的阴霾顿时消失不见，早上的人不是很多，车辆也少，李阳享受着难得的静谧，看着沿途的风景：柳树已经长出了绿叶，迎着微风飘扬，白色的柳絮偶尔飞过，一切都是那样的和谐，今天的路程似乎比以往都要短，在李阳享受这初夏的美好的时候，就已经来了学校门口。

    圣华一中坐落在市中心，是一座有着高升学率和高留学率的重点高中，李阳能上这所高中完全是因为他初中学习成绩不错，加上当时有一个贫困生项目，李阳才得以进入这所高中，  录取通知书寄到李阳家里的时候，奶奶抱着通知书足足乐了一个月。

    “我家大孙子有出息喽！”奶奶笑得很开心，脸上的皱纹似乎都舒展开来，过了一会又自语道“比你爸爸那个白眼狼好多了，我们李家到你这一代可算出息喽。”

    时间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转眼间就过去三年了，而开学的一幕幕仿佛还如同昨天发生的事情一般，李阳推着车子走在校园中，阳光透过树荫打在脸上，树上的麻雀叽叽喳喳的叫着，仿佛在倒数时间。

    圣华一中因为在市中心，所以杂占地面积并不大，但并不代表它不厉害，相反，建校百年来，在这里走出来数不胜数的名人，而他们中的佼佼者的事迹，便陈列在路边的展板上，甚至连校门口的雕像，都是圣华一中的走出的企业家在在事业有成后捐赠，回馈母校的。

    路边的展板上，挂这圣华一中的校友，有的成为企业家，身价过亿，叱咤商界，有的成为政界巨擘，搅动风云，还有的钻研学术，成文一方泰斗... 李阳看着玻璃板里的一张张照片，看着他们的光荣事迹，内心也一阵摇曳，“注定是不同的道路啊...”李阳微微一叹，转身走去，缓慢而坚定。

    教室在三楼，熟悉的高三（10班），李阳从后门走了进去，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李阳在座位在教室的西南侧，这里靠窗，采光好，但看黑板的时候会反光，不过李阳经常会看向窗外的树枝，那里有一窝麻雀，李阳甚至为他们起了名。

    “今天三花没有出去觅食啊？”李阳观察道。

    嬉闹的教室并未因为这个男孩儿的进入发生一点变化，就好像男生从未存在过一样，李阳像往常一样拿出真题开始复习，不过他并没有学进去，昨天发生的事情，更加让他觉得大学变得遥不可及。

    正当李阳出神的时候，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那个... 李阳，你的数学作业交一下可以吗”

    李阳抬头一看正是班上的数学课代表李子瑶，李阳对她印象不错，因为李子瑶是为数不多对他友善并且可以叫得上他名字的同学。

    “我的作业在路上被一只大狗吃掉了！”向来沉默的李阳竟也难得开了一次玩笑。

    “啊真的吗？那你要不要看看我的补写一份啊！”李子瑶信以为真，着急的从一摞作业中找出她的那一份，递给了李阳。李阳没想到面前这个女孩如此单纯，不由得一笑。

    “我逗你呢，呐这是我的作业”李阳微笑着把作业递给了李子瑶，李子瑶一愣，随即脸上一红，露出微嗔的神色，快速把作业抽走，一溜烟跑出了教室。李阳看着他的背影，不禁感叹校园的美好，可这种美好，他又能享受多久呢？每个人的人生注定是不同的线，宛如一些交线，在特定的点相交过后，就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前去，宛如没有见过一般。

    李阳甩甩头，试图把这些杂乱的车想法从脑子里甩出去，拿出一摞演算纸，和大家一样开始做题，嬉闹只在班里存在了一会，到了这个时候，已经不需要老师去监督提醒，大家都会自觉的安静下来，拼命做题，毕竟谁不想努力一把考上个好大学呢？

    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了，圣华一中是没有食堂的，大家只能回家吃午餐，但大部分同学为了节省时间，会到学校外边的小餐馆吃饭。李阳中午是不吃饭的，他把中午的饭钱都存了起来，从初中就开始了。李阳存了三千多，前一阵奶奶生病，心脏不舒服，还好有这笔钱，李阳给奶奶看病花了2000，现在手里也仅仅省下1000多了。

    和早上不同，正午的阳光变得很燥热，没有风，李阳的衣服很快就被汗水打湿了，他走在街道上，看来来往往的行人，神色匆匆，内心也不免焦虑起来，还有两天，王虎那个混蛋就要来了，到底要怎么办啊，李阳低着头，思考着对策，考虑良久还是没有办法。

    “实在不行我就先和奶奶找个地方住下，有那三万块打底，我在找份工作，应该就没问题。”李阳考虑着，这似乎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了，但李阳忽略了一个问题，一向以无赖著称的王虎，真的会老老实实的把那三万块钱给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