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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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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那是个晴朗的初夏周末,太阳升起老高了,照耀着南山公园小山包上的小八角亭,珠儿背向太阳望着山下曲折的路,就几分钟时间也不知她看了多少次腕表。虽然心里有点紧张,可是又很期待,毕竟这是第一次和男朋友约会啊。

    当她再看钟时已经九点过三分了,她心里忽然有了凉意,是不是他……。谁知这句话还没有完全通过脑子,双眼就被一双冰凉的手轻轻蒙上了,珠儿并不吃惊,就凭这轻柔就知道是他来了。

    阿强的手又轻轻滑在了他的肩上,其实是两指轻点在肩上,同时转过身面对面的站着,他(她)们目光刚一对视,她却腼腆的低头说:“你怎么迟到,让人家好等。”

    阿强看着她佯怒的脸和带笑的眼睛道:“约的九点啊,久一点点也没关系的。”他把后面的点字故意拖长了点,她真笑了,他也笑。他说:“我是定时来的,谁知出门走了一段才想起没带钱包,跑回去拿了就抄近道走这陡的一面,而且在下面小卖部买了两瓶矿泉水。”她看亭座上的矿泉水,他轻摸她的手:“凉快吧。”。

    虽然他(她)们都带着笑脸,但是他(她)们好像同时清醒了一样,他(她)们都是第一次谈恋爱,她想不出话题,他也是。他开始的表现纯属小孩儿动作,正当面对面在这清雅的地儿对站着,想到刚才的举动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他腼腆渐紧张的把预先的一肚子话不知忘到哪儿去了。她也是,她忽然有种窘迫感,她退坐在亭座上连手都不知道放哪儿好。

    沉默了好一阵,他(她)们还是找到了话题,只是他(她)们谈论着各自的工作怎样啊,家庭情况啊,虽然这样,但是既然有了话题,气氛一下子就缓和了,可是拘束感总是在两人的心里抹不去,他(她)们对坐着相隔三步,双方的心一定很想碰在一起,只是初涉两性真正交往的时刻,他(她)们却感到了羞涩不安的连话句都迟缓了起来。

    最后她主动站起身来说:“我们走走吧。”于是他(她)们男前女后总是差着那么三五步的行走在弯曲的花间小道上,他(她)们间断的说着话,都说的是平常自己喜欢什么爱好什么,结交了哪些有趣的朋友,那些朋友都有啥怪癖的爱好。

    那天他(她)们也算有说有笑,那天他(她)们绝口没有谈及他们的私事,就连互相爱慕的话都没有说。但是那天他们都玩得很开心,因为终于过了这半天二人世界的周末。

    临分手的时候,阿强小心的用双手轻摸着珠儿有些不自在被他拿起的左手,看着她带笑的眼睛说了句保重,然后退后了几步才回身向前走去。珠儿却站立了很久,她想的是:我不好意思,他也这么羞涩……,然后她举步轻笑。

    恰巧是他就喜欢她带笑的眼睛,她却是喜欢他像女孩子一样的羞涩相。他(她)们这天的约会是前一天他和她碰面时,他紧张得周身冒汗,突然递给她一个纸团,然后急忙的快步走了。那纸上写着:明天九点南山八角亭见。

    他(她)们生活在一个城市里,他们每天上下班都要碰面,他住在长巷这头,他在长巷那头的机关单位上班。她住在长巷那头,她在长巷这头的私家小厂上班,他(她)们就是天天见面认识的,因为同时上下班,每天几乎都在那一段碰上,慢慢的他(她)们就熟悉了对方的脸,慢慢的他(她)们就有了第一句话,这话从你好我好开始,发展到天天在这擦身而过觉得有趣好笑,而慢慢扩展和熟悉起来,然后他注意到她的笑眼,她敏感到他羞涩中藏着暖意。

    他(她)们都出生在60后,这80中期都已经二十出头的人了。朱儿住在近郊农村,是家里最懂事的老大,那时虽然穷,但是她父亲是这城里的老工人有固定工资,加上一家人勤劳,生活都比一般人家庭稍好。她读小学的时候就学会了做饭做家务,父母都很疼爱这懂事的掌上明珠。她姓印,依字辈是晓字辈,老辈人都喜欢依字辈,所以父亲给她取名“印晓珠”,平常,人们都叫她珠儿。

    珠儿读书成绩不是很好,只读了一般高中毕业,也许是读书期间用了部分心思照顾家里,因为她有三个淘气的弟弟,和身体不是很好的母亲,随着弟弟们一年年大了,她也就高中毕业了,就这样她就在父亲这段找了个工作。

    阿强的家就在城里,他父母都有很好的工作和一套不错的房子,家庭条件在城里属于当时的中等吧,阿强是独子,父母的宠爱是显而易见的,只是他天生温顺,因此父母都将他视为宝贝,唯一遗憾的是他读书偏偏差劲,所以也就高中毕业就不愿意读了。凭他们的家庭和人际关系是很好找工作的,因此父亲找人给他在机关单位安了个轻松的文职。

    就这样他(她)们有了第一次约会后,在上下班时说话就更随便一些了,也许他(她)们就是那个年代时兴的自由恋爱的特写,那时能够自由恋爱也有些特别。后来他(她)们周末都喜欢找理由和时间出去散散步,逛逛公园,从那以后他(她)们就真正建立起了互相依恋的感情。

    可是不久后,他(她)们的父母都知道了他(她)们私自谈恋爱的情况,珠儿父母问清女儿情况后,倒是没有什么异议,因为知道女儿沉稳懂事,二十多岁的人了,也应该考虑个人问题了,只是提醒她要小心谨慎些。

    但是阿强的父母就不一样了,他的父母首先就认为自己各种条件都比女家好,最主要女家还是农村户口,所以坚决反对儿子和珠儿谈恋爱。虽然这个年代了,但是传统的门当户对的根,总在阿强父母心里除不去。

    在这以后的交往中,珠儿从阿强的表情就看出了他的忧郁。在一次约会中,又是在南山公园,他(她)们走在绿树荫里,秋天的太阳还是那么火热。穿着白色便鞋浅色短装,梳着分头偏秀气的阿强,一言不发的低头走在前面,脚蹬中跟银色凉鞋,束着独辫,身穿粉红色长裙的珠儿紧紧跟着他,“你是怎么的?”她问。他摇摇头:“没什么。”“怎么你不高兴,不舒服吗?”她又问。他说:“不是。”她一下转在了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憨厚诚实的他不可回避,只得吞吞吐吐说出了家长决意反对他(她)们继续相恋,她木立深思很久问他:“那你怎么说?”他说:“不知道。”。

    她茫然,也生气。她想:这呆鸟这么大个人,怎么就这么没有主见,一点骨气都没有,难道我们这几个月的交往,让一个局外人的看法就这么了结了吗?虽说那是父母,但是父母能主宰子女的一切包括自由婚姻吗?她思绪万千,她最终不相信也不甘心他(她)们这种随遇而来的自由相恋即刻终止。这想想就觉得有如雷轰顶的感觉。“你喜欢我吗?”她轻声问。“喜欢。”他答得还算干脆。她愁容稍泯:“这就对了,难道你不会同父母讲明白我们很好了吗?终归以后过日子,是我们两个在一起的时间长呀。”“说过,只是他(她)们压服我,哪能采纳我的意思啊。”他一脸愁容。“这么久了,你知道我很喜欢你了吗?”她接着说:“如果你要想我们永远在一起,就拿出男子汉的气概来,做自己喜欢的事。”她鼓励他。她看他有些动容,又说:“比如现在,你的父母把我们拆散了,今后以他(她)们的意愿,给你找个所谓门当户对的家庭,但是人不是你们相互中意的,你又怎么想,所以自己要有头脑。”。他是是是的应着,然后她柔情的开导他要有主见,我们的事也不忙的,总之,你只要坚持,你的父母亲是能够改变态度的。

    珠儿毕竟年轻,她认为经过自己的努力,他(她)们的风波一定会平息的,因为她知道阿强有些软弱,她也正在给他勇气,直到他(她)们恢复信心谈到和颜悦色。

    这天正值两颗犹如伏末烈日般火热心肠的年轻人,在这公园的一角第一次相互依偎,这天她让他轻轻的在脸上印上了第一个初吻,瞬间这微温微湿的吻迹倾刻间传遍了她整个身体,并且融入到了大脑藏进了心田。

    在这危机初有起色后,他(她)们在相逢中又喜笑颜开的过了一个星期,谁知到了下一个星期一,阿强却没有了进入长巷的踪影,在那个通讯不太发达的年代,平常又没有互留地址的情况下,珠儿如失魂魄般每天独自往返于长巷间。多少年,她总在又不情愿又很想洗去的,那留在心脑间印痕的折磨中挣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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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春节刚过,又是新的一年开始,上班族又迎来了各自回归工作岗位的往返之路。珠儿照常走在了熟悉的长巷里,本来就不喧嚣的长巷纹丝不变,有变的只是珠儿的心倍感冷清。虽然这长巷里只少了那么一个人,可是那个人曾经让她波澜翻涌遐想连篇的经历过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她独自摇头,她想:人的心啊,真是不可捉摸。

    当她走进厂房,往日熟悉的几个工友还没有到齐,在老板的指引介绍下,她认识了一个新来的工友,也就是老板指定交给她的徒弟。老板说:“他是外地农村来的,叫桂显雨,从现在起,你就开始教他做你那一套活吧。”珠儿点头,老板笑笑就走了。

    这人30多岁年龄,珠儿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憨厚老实。她想:真好笑,我这么年轻就带上这么老大个徒弟了,他服我管吗?

    就这样老板就让珠儿和新来的徒弟单独在一个有几台机器的车间里,做着她平常熟悉的工作,并担负起传授技术给这学徒的任务。

    小雨来自外地农村,他们当地本就人多地少,土地下户以来,种那点儿地应该有一半以上的空闲时间,因此他就选择出来打工。上世纪80年代后期正是农民外出打工的热潮,因此,经亲戚介绍他就来到了这家小厂上班。

    第一天上班,珠儿就手把手的教小雨做最简单的活儿,随着时间的递增,小雨的进步很快,半个月里小雨熟悉了好几种程序的工作。半个月余里珠儿除了工作上必须说的话,他和小雨在其他方面没有一句话可说,也许是男女有别吧,何况还是陌生男子。

    也许是前段时间阿强悄无声息的离去,使她的心沉入了海底,让她对人,尤其是男人生成了一种不信任感,或者是对于不熟悉不了解的男人有一种敏感和谨慎。她只是每天专注的把心思用在了工作上,细心的多做并且做好每天的工作。

    郁闷是肯定有的,可是这么大的世界,唯有知心的人难找,珠儿最想不通的还是那没有主见的阿强,他怎么就像石沉大海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如果再在茫茫人海中寻觅这样的知音,一定得慎之又慎。如果有一天阿强又出现在眼前又将如何面对,有时她还是稀翼的希望阿强出现在长巷里,因为从那第一次的亲吻,传到心脑间的那个痕迹,是很难抹掉的。因此走在那长巷里的心情,也只有亲身经历过的珠儿才深有体会。

    小雨同样郁闷,他郁闷的是新婚后一直没有离开过家,离开过妻子。虽然在家夫妻间有时也会有一些口角,但是既然组合成了家,他们都在为搞好家庭无私的奉献着力量,何况还有一个7岁正在读小学一年级的乖儿子。想着妻子儿子,小雨在这闷倦的工作中,有时真想马上回转农村去,转而回想:出来打工挣点钱补贴家里,家里会宽松些,没有一点耐心怎么行。然后他又觉得,想回家的念头又有些好笑。

    他真希望和这天天教他做零部件的小师傅,打开这闷沉的局面,在这每天单调的机器轰鸣声中增加一些快乐的节奏。其实小雨本身内向,内向的人也不一定适应这除了这机器的声响,就是凝固的气氛,这样的气氛会让想家的人更加分不开心的想家。

    这一天老板让珠儿同小雨去送产品,是前一天下午老板就说好了送那些产品。顺便是让珠儿去核对一下货单,那天晚上小雨翻来覆去难以入睡,最后他写了一张纸条:“小师傅你好,我们这么久在一起,除了工作上你严肃认真的教我,我们几乎没有一句多的话,我感到好闷,我都快坚持不下去了。我们能够有说有笑吗?我们能成为朋友吗?我真想看到你开心的笑脸。可能你跟我一样,在这样的环境下都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说一句无关工作方面的话。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原谅我的鲁莽。”。

    那天上午小雨怀揣着纸条,挑着不重的零件走在前面,珠儿背着包走在后面。珠儿沉着脸指点着弯曲,时上时下的路,并且叫小雨小心点走。

    办完事在回转的路上,小雨挑着空框却走在了后面,因为两个人都基本上是空手,所以小雨迟疑着不愿意走前面。他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紧张着,他想,怎么把纸条递到珠儿手里,眼看不足两公里路程已走了大半,小雨还真急了。这一急了也就没管那么多了,他把纸团捏在手里,快走几步,冒在了珠儿的前面。“小师傅,我给个东西你看。”他用一只手不由分说的一下把纸团递在了珠儿手上,然后急忙的扭头小跑似的冲向了坎坷的下坡路。

    珠儿先是意外一惊,神经质地接住了小雨突然递过来的纸团,立刻又看着他像做了坏事一样,慌乱的加快了脚步,往回厂的路上赶。这使她想起了以前阿强递纸团的情景,今天小雨的举动显得比阿强更紧张慌乱,她不禁哑然失笑。然后她好奇的展开纸团,看了小雨的那几句话。唉,她想:我这些时间忧郁也只有我自己才知道,他是不晓得的,这些时间我真的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难怪人们说我没有以前活泼了,就连这陌路来的都在埋怨我没有人情味了,我是该振作起来了。她又想:虽然我沉默寡言,他为什么又不主动找点话说啊,哦,他一定是内向,因为内向,对于不熟悉不很了解的人,是很难有勇气打破僵局的。然后她自嘲的浅笑摇头叹息。

    那天下午上班,珠儿 的面容就焕然一新,起码她的脸上除去了愁容,因为她想到了,我毕竟还这么年轻,为什么为了一段无法挽回的感情挫折,就这样情绪低落,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因此她尽量的不思旧情,开导着自己过好现实。对于小雨,她当时想的只是既然在一起工作,而且人家为了找钱大老远的来到这里,是应该好好相处的。更何况人家还这么拘束,这么天本地分的。所以她一下子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出现在人前。

    小雨本来还在拘谨的为下午见面感到怎么应对,因为他递出的纸条还不知道珠儿怎么个反应。要是珠儿愿意改变相处气氛那是再好不过,要是她多心眼认为我有不良想法的话,我们在一起的处境将越是紧张,甚至有可能我无法再在厂里待下去的可能都有。想到这,他真还有些后悔鲁莽的写了那纸条。

    可喜的是珠儿一进车间小雨就敏感到了气氛的逆转,珠儿不但面带微笑,她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午饭吃了,都收拾好了吗?”“吃了,收拾好了。”小雨欣喜的低应着。因为小雨远来厂里,所以老板就让他在车间自己煮,吃,住,也免去了以前安排人夜间守厂。这样他(她)们就像换了心一样舒心的开始计划着下午的工作了。

    跟往常一样,珠儿指导着小雨,在一个铁板做的工作桌上用尖利的铁锥划着要切压的铁皮,在这心情轻松的氛围里,干起活来真的觉得十分得心应手,起初他(她)们的开场白还是很谨慎拘谨的,他(她)们的第一句话是小雨小心的用粉笔在桌上写的:“你好!”两个字。珠儿笑了,随后她写:“你好,你那么远来很辛苦的。”他写:“不苦,这手上活比起在家干农活轻松多了。”她写:“在这里习惯不,家里很好吗?”“习惯,家里很好的。”“那就好,在这里上班尤其要注意安全,特别是用这些机器的时候,要小心又小心。”然后她用口述举了好几个其他厂的人不小心被机器致残甚至丧生的例子。就这样他(她)们你一言我一语一问一答,直谈到无拘无束直面欢笑,他(她)们甚至漠视了推门而入,站在他(她)们面前有事要做的工友。

    娇小清丽的小娴面带艳羡的站在他(她)们两人前面的中间,故意高声的喊:“贵妃驾到”倾刻间忘记身外一切的两个人才如梦初醒,愣神间三人同时哈哈大笑。

    小娴是当地人,也是珠儿的闺蜜,新婚不久的小娴有一张漂亮的圆圆脸,一张利实的口,一双利索的手,和一个小巧玲珑的身材,她的性格就是心直口快。笑后,聪明伶俐心里不从不藏事的小娴说:“想不到变沉默了好久的姐姐今天一下子回到了以前的喜笑颜开了啊。”“她又直视着小雨:“更想不到这闷声不响的远客,也变活泼了啊。”。

    小雨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过后,他(她)们又说又笑的说着一些不关紧要的话。虽然小娴已婚,但是她刚过20岁,所以他叫珠儿姐姐。虽然他(她)们没有在一个车间上班,但是他(她)们为了工作,为了机器的互用,很多时候都要你来我往的走动,只是平常来去都是把要做的做了,要说的说了又分开了,所以这近一个月里他(她)们相互还是比较了解的。

    一阵说笑后,小娴打开机器,做着她要做的事,做完后就小声的和珠儿不知说了些什么,然后就过那边车间去了。只见珠儿站在那里闷沉了一阵,然后又恢复到了和颜悦色的神态。那天下午喜悦的开端在珠儿和小雨的心里都留下了难忘的记忆,只是那时谁也想不到他(她)们会结成终生的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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