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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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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2080年。

    人类由互联网时代过度到全面人工智能时代。

    “人力被完全解放，人类进入到空前自由的时代。”这个世界如此被定义。

    可是真的拥有所谓的自由吗？

    每一天都有不知道为什么而活的人选择离开这个世界。肉体消亡，曾经有过的精神世界依旧可以以代码的形式寄存在往生库，作为人工智能的新数据。

    当人类超脱了肉体的束缚，那人还是人吗？人类未来究竟在何方？哲学家们整日整夜思考。

    “思考是人类存在的最后尊严”哲学家们如是说。

    “可为什么每天都要思考呢？”青柠经常感叹。

    青柠在世界最大的人工智能机器人公司“彼岸岛”工作，年薪一百万，负责给机器人捏脸。

    捏脸并不是往机器人脸上设置五官这么简单，如今机器人用的仿生学材料如人的皮肤和肌肉一样可以随时光变老。

    而捏脸师，需要把复杂的人脸“肌肉”纹路装在骨架上。当然这一过程也是通过代码让机器操作的。

    装好“肌肉”“皮肤”的脸要确保它能做出仿生人类喜怒哀乐的表情。一般的机器人并不要多么细腻的表情，人脸流水线便可以完成，需要捏脸师的都是特殊定制的机器人。

    比如说用于戏剧的机器人，就需要极其丰富的表情。捏脸是复杂而费心的工作。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人类把心血和时间过渡到人工智能上，然后用人工智能代替人类工作。因为人工智能比人类更完美。青柠时常觉得这很可笑，但是她并不敢舍弃这份工作，因为青柠害怕一旦她放弃工作，就会像那些不知道为什么而存在的人类一样，在某一个瞬间就抛弃了肉身。

    青柠每天工作五个小时，下班之后会去“旧世区”待到夜晚才回家睡觉。

    旧世区，是比较完整的人类保留区，没有满街的机器人，人类还会用劳力工作生活。

    “劳动是人类最后的尊严”旧世区里的百姓如是说。他们把劳动当成生活中最重要的仪式，亲自做任何事情。

    青柠并不是旧世区的居民，以她的薪水不足以生活在旧世区，她能做的只是努力拿到号码牌吃一碗老师傅亲手做的拉面；提前预约书店的位置看印铅字的纸制书，亦或是隔着花园的篱笆看逗猫的富人们。

    旧世区里的一切都是真切的，而真实是这个时代最昂贵的。

    拉面店里的青葱牛肉拉面要一千块一碗，鳗鱼盖饭更是要两千块一碗，和机器做的相比味道有些淡，价钱更是百倍以上。但青柠还是争取一个月能多吃几次。

    看拉面师傅把一坨面拉成细条扔进冒水汽的大锅里，面汤里撒一把青葱香菜，心里总有说不出的感觉，就算是人工智能高度发达的时代，那种感觉也很难找到平价替代，一定要付出高价坐进店里，亲眼看师傅劳动，如同宗教的仪式，那口面吃进嘴里时，才会有特别的滋味。

    有时青柠告诫自己，活着就是为了能吃一碗人力拉出的拉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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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捏脸

    这天一到公司，青柠接到一份新任务给市政厅的公益机器人捏脸。

    “唉……”青柠忍不住叹气，公益机器人的活最难干，总是在找在各方面都符合最大公约数的脸。

    青柠打开资料库，准备捏脸。

    “其实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请真人，没完没了地难为机器人公司。”

    “真人多贵啊……”身边的曲靖搭话。

    “怎么捏脸都会有人看见就讨厌，有人一见倾心的……”

    “前几天发生了连环惨案，所以要换一批新机器人。一个人类市民爱上了每天在街头冲他微笑给他送饭的机器人公民，每天和机器人在一起，结果引发了另一人类的恨意，就把那个机器人给毁了，而后为了避免麻烦自杀了。然后最先爱上机器人的人类也自杀了，死前在往生库里留下了一段记忆，说他身为人类感到十分遗憾，人类是生来就带有无尽劣根性的劣等种族。希望死后把记忆留在人工智能里和他爱的机器人继续在一起。”

    “那他的记忆被植入么？”

    “哼……谁去给他麻烦？”

    青柠点开资料库，资料库里储存的都是以前的人类人脸资料。

    “以前所有的人类都笑的跟旧世区里的人一样。”青柠默默想，写代码装肌肉。

    “等我搬到旧世区里就再不用跟这些机器人打交道了!”曲靖忽然喜悦起来，“我要推小车在街头卖炒饭!”

    “哼……”青柠白了一眼。

    这一订单，青柠弄了好几遍觉得都不行，人工智能在极致仿生的道路上发展了这么多年。人们早已厌倦了各种各样精致生动的脸，捏脸这个工作也从最高薪的职位沦落到年薪只有一百万的低薪工作。

    十年前，当人工智能进入社会公益岗位时，被认为这是新的社会革命。人类世界会越来越像一个上古神话里的天外仙居。

    可惜世界发展这并不像大家预测的那样，人工智能引发了越来越多的社会问题。

    起初用仿生人类代替冰冷的机器，怀着无比美好的愿景。希望能给世界带来更多的温情，替人类扮演好社会角色。孤寡老人身边有类似儿女一样永远关爱他的机器人护工；学校里有永远不生气对学生没有任何偏见的老师；酒吧里有输入代码就能一展天籁的歌手；还有更多的机器人修理工，机器人保镖，等等……

    可惜人工智能在越来越智能的道路上始终面临着理不清的伦理问题。

    当机器有了类似人的灵魂，那可不可被授予类似普通的市民身份。当人工智能成为和人类一样的市民，怎么界定他所能具有的权利和义务。

    新的法律新的道德在源源不断的社会事件中争吵不休，推翻了建立，建立了推翻。社会在这一过程中以见解的不同分裂成了不同的区域。

    这是一个复杂到人工智能都解决不了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