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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苍岚劫

    太古时期，诸神并立，更有古神当世。而后诸神时代走上末路，神灵的身影渐渐消失，成为传说中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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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亭内，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玉指轻捻，悠闲地喝着茶。小亭在一处巨大的庭院中央。身周万千花锦簇拥，将那少女衬托得似一位花中仙子，美而不艳，华而不妖。

    亭边不远处是小河淌淌，河边，每十步便是一株百年老柳，一步不多，一步不少。清风徐徐吹过，长长的柳枝朝小亭扬起，少女的两侧长发也轻轻飘起，半遮住那娇嫩的脸庞。

    随风飘动的柳枝之上，一只仅有指节长的白蚕正死死攀附在其上。柳枝很长，几近要触及少女的后脑勺。只见那白蚕先是微缩起身子，而后竟如被挤压的弹簧一般弹向前去，直扑到了少女的肩头上。

    随即，便看到那只白蚕的身形逐渐模糊，随后居然就变成了一个十三四岁的黑发少年。少年的手放在少女的肩膀上，眼神夹杂着悲伤以及略微的怒气。

    “沧夜，你一定要去吗？”他的声音还带有属于孩子的稚嫩，但又给人一种莫名的沉重感。

    沧夜的手轻轻放在了少年的手背上，平静回道：“月白，我必须要去。身为苍岚山庄的大小姐，这是我的使命。”

    名为月白的少年情绪逐渐有些激动地说道：“不行！我不准你去！传送阵马上就可以启动了，为什么不走？只要活着，总会有报仇雪恨的机会！”

    沧夜的表情依旧不变，此时的她表现出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平静。她轻轻地抿了口茶，随后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在享受舌尖传来的清甜。

    “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我不是君子，只是个弱女子而已。父亲他们已经战死了，我便是山庄最后的防线。就算是就此覆灭，苍岚山庄也不是谁都能捏的软柿子！”

    沧夜的声音很悦耳，虽也是有些稚嫩，比起月白又是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但此时，这个清澈柔和的声音里，却夹杂着与之格格不入的杀气。难以想象，这居然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

    月白放在沧夜肩膀上的手掌下意识地开始用力，他的神志已逐渐被激动而复杂的情绪吞噬。

    沧夜轻叫了一声道：“月白，你抓疼我了。”

    月白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连忙松手道歉。却见沧夜摇摇头，示意她并不在意。她知道，月白只是在担心自己。这种有人在意的感觉，真的很美好、很温暖。特别是在对方也是自己所在意的人的时候。

    “这一世，我的命运已经注定。若有来世......我定与你相伴。”说到这，沧夜的声音已经变得有些呜咽。原先波澜不惊的面孔上，不知何时滑下了两道泪痕。但沧夜立刻就将脸侧了过去，将其擦去。她不能流泪，不能露出她软弱的一面。她即将面对的是无情的恶魔，软弱会成为让他们疯狂的养分，只有坚强才能击碎他们尖锐的獠牙。

    “那我和你一起去！要死一起死！”月白紧紧扯住沧夜的衣袖，一幅誓要与她同生共死的姿态。

    沧夜看了他一眼，不禁噗嗤一笑道：“你傻吗？有活路为什么不逃？在我面前耍帅吗？”只有这一笑，才能在沧夜身上看到这个年纪该有的，少女那活泼灿烂的模样。

    月白嘴角翘起一个轻微的弧度，“既然要来世相伴，那一起死的话，再相遇的几率不是会更高吗？说不定，还会成为姐弟呢。”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更愿意成为妹妹，而不是姐姐。”说着，沧夜轻握住月白紧紧不放的手，将脑袋靠在了月白的胸脯上。

    “月白，你知道吗？我真的好累，我好羡慕那些鸟儿，能没有束缚，在天上自由地翱翔。”

    月白轻抚着她的头发打趣道：“你不是能飞吗？如果不在意那些世俗凡物，你完全能比鸟儿更快活。”

    沧夜苦笑道：“你知道的，我不能。复兴家族的使命，是我永远无法摆脱的魔咒。”

    “那至少今天，我会一直陪你到最后。”

    沧夜的手臂挽在了月白的脖子上，然后借力起身，红嫩的唇轻轻印在了月白的脸上。感觉到脸上传来的柔软的感觉，月白只感觉像是触电了一样，脸颊也不禁红了起来。他终究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这种亲密而暧昧他是第一次接触。这种感觉很美妙，却又好似是残阳下最后的一丝光辉。

    “对不起，月白。我有责任，但你没有，所以你要活下来。我这一生的轨迹都在出生前就被定好了，那么至少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刻，让我任性这么一次。”

    说着，还没等月白反应过来，一道无形的屏障就将月白团团包裹在了里面。

    “沧夜，你要干什么啊！沧夜！放我出来啊！”月白的拳头猛击在面前，却总被一股柔和的力量弹了回来，就像是击在了皮球上一样。

    “不要试了，你没有修为，是出不来的。”

    沧夜深深地看了满眼绝望的月白，眼角隐有泪光，似要将这个少年彻底印刻在自己的心里。就算是经过轮回的洗礼，也不能忘却。

    接着，沧夜的眼睛看向院外。原先的温柔一扫而去，替而代之的是冷酷与决然。

    院内，鸟儿在歌唱，花儿在绽放。院外，却是如地狱般汹汹燃烧。无尽的火焰吞噬了房屋树木，淹没了惨嘶鬼鸣，这一切却无法侵犯此地半分。

    她的右手轻抬，一面瑰丽的镜子出现在了她的手上，并悬浮其上。没有任何支撑，就那样悬浮在了手掌上方一尺处。

    镜子为一面圆镜，镜后又附有三面小镜，却都仅露出半个镜面。其中，一面陈旧，两面崭新。而崭新的两面中，有一面镜内，竟是没有镜像。那无疑是一面镜子，却映不出任何景象，极其诡异。

    “血鬼狱，我苍岚山庄虽不是上九宗，但也不是你们能随意揉捏的!想要轮回镜？那就看看你们能不能承受住这千古轮回之力!”

    沧夜的身形托镜而起，居然诡异地飘了起来。而后，沧夜的体内竟钻出了一个个细小而耀眼的光点，尽数钻入那面怪异的镜子内。纵使是烈阳高照，也无法遮盖它们的光芒。那圆镜也如活过来一般，一点点开始震动，但女孩的身体却是一点点变得虚幻起来。

    似乎，她正从一个实体，逐渐变成一具影像，最终化为虚无。仅仅不过三息，便已成半透明状。

    “住手啊！沧夜！”月白痛哭惨嘶着，疯了似的不停往前方的无形屏障上撞，却又一次次被那股柔和的力量给弹了回去。

    沧夜最后回眸，向着月白流泪笑道：“月白，不要哭，我现在很开心。这一次，我真的感觉自己是一只无忧无虑的鸟儿。原来死亡并不可怕，反而是一种解脱。月白，我的至爱，来生再见了。”

    说完，沧夜的身体爆碎成了漫天的光点，被尽数吸纳进轮回镜内。

    “不！”

    圆镜猛然一震，掀起层层肉眼可见的气浪。随后化作一道流光，直冲云霄！

    “千古轮回！”

    一个略有些稚嫩的声音从镜内传出，似宣告末日的钟声。万千神光从镜面上直射而出，所过之处，尽化为无！不是碎片，也不是飞尘，而是真正的无！

    这是轮回之光，所过之处，皆会被其内混乱的力量吞噬，放逐到无尽的轮回之中！

    “啊！”

    一阵阵惨叫响起。同时，无数可怕的攻击也接踵而至。或是刀光剑影，或是雷火飓风。这些攻击，无一例外都是声势浩大，足以开山断江！但纵使是威能如此可怕，在触及那光芒时依旧在瞬间土崩瓦解，消散天地之间。

    那是神明的光芒。萤火，如何能与日月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