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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原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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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梦中预言:我不在乎是男是女

    淅淅沥沥的雨声彻夜未停,疾风阵阵几乎要将窗纸刮破,落叶窸窸窣窣,怕是铺满了长安九衢大道。郑氏辗转反侧,整整一宿难以入眠。不远处的皇家寺院传来清晰的晨钟声响,一下下全似撞击在郑氏的心口上。

    她艰难地喘了一口气,侧身过去,数月的身孕令她疲惫不堪,敏感的神经在风雨交加的夜晚愈加无法松弛。

    门扉被缓缓推开,上官庭芝轻手轻脚走了进来,还不到床榻前,郑氏先开了口:“郎君,你回来了。”

    上官庭芝在榻前坐了下来,一边抚摸着郑氏的额头,一边半开玩笑道:“小家伙又淘气了?吵得娘子又无法安寝了吧。”

    听着夫君温柔至极的声音,郑氏慢慢睁开眼,只觉室内光线刺眼,原来天已大亮,风雨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止,再朝窗外看,隐隐有阳光投射进来。

    “庭芝,昨晚我做了一个梦。”郑氏看着上官庭芝的眼睛,很认真的说。

    “梦?”上官庭芝有些好奇,反问道。

    郑氏点点头,却又摇摇头,声音听上去有些虚弱:“似梦非梦。”

    上官庭芝笑着说:“想你彻夜未眠,哪里会做梦?”

    郑氏也笑了,有些羞涩地回答,“明知道我睡觉浅,你还这么晚回来?”

    “也是不得已,近日父亲屡次密召入宫,我疑心宫中会有大的变故,昨夜相邀卢九郎一众,想探探风声罢了,没想误了时辰、坊门已关……”上官庭芝微微叹了口气,却又立马换上轻松诙谐的口吻:“毓淑,方才你说那梦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梦中还有神人指点?”

    郑毓淑出身五姓望族,平日最是讲究气度礼法,此时听了夫君略显夸张的说辞,竟也忍不住笑了出声,将一只手覆上官庭芝的手背,也故作神秘兮兮状:“你猜我梦到什么了?还真是仙人点化呢!”

    上官庭芝嘴角涌上一抹粲然的笑意,耐心等待着郑毓淑故弄玄虚地绕弯子。

    “我梦见一位金光闪闪的巨人,递了一柄秤给我,并对我说‘持此称量天下士’……”郑毓淑颇有几分自豪之色。

    话音刚落,上官庭芝弹跳而起,显得有些莫名的激动,“娘子腹中必是一男,将来也会如他祖父一样,官拜宰相,执掌文墨,秉国权衡,这对我上官家族来说将是何等的殊荣!”

    郑毓淑被夫君的反应怔了一下,舒缓了语气说:“庭芝,这梦境之事说与你听,全当是消遣,你可不能当真了。腹中这孩子,我不在乎男女,不在乎贵贱,只希望这孩子一生过着平凡、幸福、波澜不兴的日子。”

    上官庭芝俊秀的脸上有了一丝忧惧,忧的是尚未出世的孩子有着怎样的命运,惧的是树欲静而风不止——父亲上官仪身居厄要、辞采风流,开创的“上官体”独树一帜,为人更是清正孤傲,早已是众多朝臣嫉妒的对象,谁也不知祸事会不会从天而降。

    郑毓淑像是看出了上官庭芝的心思,宽慰道:“郎君不必思虑太多,上官家有功于社稷,素来与人无争,即便有险,也一定会逢凶化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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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皇城阴霾(1):魏国夫人殁了

    很快秋意瑟瑟,御道两旁,槐树高大的枝干犹如执戟的兵士,守卫着看似风平浪静的皇城。

    “陛下,魏国夫人……魏国夫人……她……”一名宦官急匆匆步入大明宫长生殿,行礼后怯生生禀报。这魏国夫人贺兰氏正是武皇后同胞姐姐武顺的女儿,而李治与武顺母女的关系宫中早已是人尽皆知。

    李治眉头深锁,头痛病似乎加剧了,却并没显出不耐烦来,仍旧一贯淡淡的语气:“她怎样了?”

    “魏国夫人……她……她……殁……了。”宦官断断续续地作答,声音越来越低。

    李治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半晌没有说一句话,一名年长些的近侍上前,小心翼翼为他按摩太阳穴。

    “怎么死的?”他的态度忽然冷漠起来,薄薄的嘴唇透着一丝寒意。

    宦官哆嗦了一下,肩膀颤了颤:“中毒身亡。”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李治似乎并不惊讶。

    “昨夜。”与其说是惜字如金,倒不如说这宦官惜命得很。

    “昨夜……”李治重复了一遍,自顾自说:“昨夜皇后不是在宫殿里举行家宴吗?魏国夫人作为她的亲外甥女,没理由缺席。”

    “回禀陛下,魏国夫人深夜离开皇后寝宫时还是安然无恙的,事发在吃了皇后两位族兄送的献食之后……”宦官赶紧说,似乎想澄清什么,更像是急于跟自己撇清一切干系——虽然本就毫不相关。

    “你们都这么惧怕皇后吗?”李治竟然笑了笑,他的身体一天天变得孱弱,内心却一天比一天更加清明。

    宦官默然不答。

    “行了,你退下吧。”李治有气无力地挥挥手。

    待到殿内只剩下那名年长近侍,这位年轻时被世人形容成温和得近乎懦弱的皇帝猛地拂了一下衣袖,袖角扫到身前案上的一盏乳酪,顿时溅出了一大片。

    近侍赶紧赔罪,正要招呼宫人进殿清扫,李治摆手制止:“罢了。”望一眼这追随自己多年的心腹,轻启嘴角:“复盛,替我出个主意吧,就像当年那样。”

    “大家,您何必再提?”名叫复盛的近侍面部肌肉抖动了一下,“前尘往事,老奴只当您早已忘却。”

    李治似笑非笑:“我能忘却过去,忘却现在,可将来怎么办?”

    王复盛微微眯了一下眼,眼角深深的鱼尾纹并不显苍老,相反透出智慧和城府来:“大家以为西台侍郎如何?”

    “你说上官仪吗?”李治的语调听上去略微轻慢,“五言诗写得不错,可惜为人恃才傲物、孤芳自赏。仕途上,可以说是平步青云,朝堂中,也有着不容小觑的地位,只是……”他将话停顿在此处,欲言又止。

    “只是大家并不看重此人,相反还有几分厌恶。”王复盛一语点破,他有一个高挺带勾的鼻子,想是承袭了部分鲜卑血统。

    李治干笑了一声,听不出褒贬:“王复盛啊,果然是王复盛。这些年,朕身边死了多少人,你倒是一直活着。”

    “托大家洪福。”王复盛恭恭敬敬地回答。

    “收起那一套吧。朕若真的洪福齐天,王皇后、萧淑妃,还有朕的几个皇子和公主,韩国夫人、魏国夫人……他们应该都能长命百岁。”李治似乎从不狂喜狂怒,平稳的声调透出复杂的情绪。

    王复盛心中所想怕是会触犯天颜,只得选择无言以对,垂眼伫立在一旁。

    “咱们言归正传,还是说回上官仪。”李治朝后仰了仰头,活动了一下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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