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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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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多余的人

    叮铃铃，叮铃铃。。。。。。

    凌晨5点多，林小雨从一阵急促的闹铃声中醒来，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打开床头灯，穿好衣裤鞋袜就赶往厨房，淘米、洗锅、煲粥、炒咸菜、煎鸡蛋，麻利的犹如一个小厨娘。

    “哎，好困，真想美美地睡上一觉呀，”至从母亲去世后，早餐就成了林小雨的日常任务，感觉每天都睡不够。煲上粥，收拾好昨晚父亲吃过的碗筷，她回到自己的卧室，拿出高中英文字典半倚在床头背诵单词。“高三了，再累我也得撑过去，”这个十七八岁，有些清瘦的小姑娘挥了挥小拳头，立马精神大振，做出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样子。

    “妹妹，起床吃早点上学了，”林小雨喊道。

    一个穿着睡袍，头发蓬松，模样却很是秀丽的少女，从右侧卧室出来，进入卫生间，“砰”地关上卫生间门，自顾自的洗漱去了。这时，左侧的主卧门也打开了，一个面容娇好，身子丰盈的中年女人走了出来，带上门，抖了抖眉，直视着林小雨说道：“小声点会死啊，你爸等会还要去谈生意，你们能让我省点心吗？”林小雨躲开了那有些冰冷的目光，低下了头，没吭声。

    “妈，帮我找一下上周买的那套针织连衣裙，我等下要穿，”声音从卫生间传来。“女儿呀，天冷了，多穿点才行，你那个衣服太清凉了吧？冻着可不好啊！”中年女人叮嘱道。“别啰嗦了，快点啊，我要换衣服，拿进来！”那女人只得摇了摇头，走进女儿的卧室找衣服。

    这位中年妇女是母亲过世后，父亲林大松续娶的妻子，叫吴娇艳，人如其名，每天打扮的像只花蝴蝶，确实很娇艳，父亲也很是痴迷，对其百依百顺。而这里的“妹妹”，就是林小雨异父异母的妹妹，张小菲，她是家里的小公主，宝贝着呢！

    “大松啊，多吃点，等下还要出去忙呢，”后母给父亲盛了一大碗，夹了个煎鸡蛋，又打了一大勺咸菜。

    “爸，阿姨，我吃饱了，去上学了，”林小雨小声说道。张小菲听到后，胡乱扒了几口粥，筷子一丢，说:“我不吃了，晚了，爸，给我100块，我买点吃的去学校，中午时间长，饿死我了”。张大松看了看小菲，又瞧了瞧吴娇艳，掏出钱包拿出一张毛爷爷，递到张小菲手里，正想把钱包揣回兜里，撇了眼林小雨，拿钱包的左手顿了顿，右手在钱包里翻了翻，拿出一张20元的钞票递给小雨。小雨连忙摆手，说上周给的还没花完。就在这时，张小菲一把抓过那20块，飞快揣进兜里，拿起书包边往外赶边喊“我帮你收着，没钱了找我要，小雨，快点，要迟到了。”林小雨拿起书包，跟了出去。

    城南一中，是县里的重点高中，正是林小雨和张小菲现在就读的学校。学校挺大，高三年级就有1600多学生，30个班。小雨成绩不错，分在1003班，前五个班是学校的尖子班，而她妹妹张小菲则分在1029班，不言而喻，学习环境惨不忍睹，结交的朋友自然也是五花八门。

    刚到校门口，张小菲就碰到几个穿着同样有些清凉的同学，进了校门，对林小雨摆了摆手，就拉着那几个同学站在旁边聊了起来，今天门口附近人有些多，而且多数是些女生，而且不时的向校门口处张望，像在等待什么似的。小雨只得独自一人，低着头往教学楼的赶。“砰”，从拐角处窜出一体型比较壮实的妹子，和小雨撞了个满怀，小雨差点跌倒，胖妹巍然不动。

    “哈哈哈，瞧那胖妹和小土妹，”不远处，和张小菲走在一起的几个“清凉女生”笑道。“土包子，有什么好看的，怎么他还没来啊，时间对不对啊？”张小菲说道，然后撇了眼“姐姐”，眼里闪过一丝不屑，拉着她的好姐妹继续闲聊。

    “没事吧，小雨?”胖妹一把拉住了林小雨。“没事，没事，你跑那么快干什么啊，刘云云，”小雨问道。刘云云气喘吁吁的说:“你不知道，哎呀。。。。。。那个。。。。。。听说隔壁班。。。。。。有个外市的转校生，是个学霸，超级帅哥，说是今天就到。”

    “我说今天校门口附近怎么有不少女学生呢，难不成都在等他?”小雨说。“差不多吧，走，一起看看去，离上课还有半小时呢，”刘云云不由分说，拉起小雨就往外走。“诶，我还有作业呢”小雨喊道，“做什么业呀，时间多的是。”于是。。。。。。林小雨也成为“粉丝团”中光荣一员。

    约莫过了10来分钟，从校门处走进一少年，那少年上身一件白色卫衣，下穿黑色修身小脚裤，脚上是一双黑面白底球鞋，双目清澈透亮，唇红齿白，身材修长，简直就是武侠小说中的翩翩公子。周围的气氛变得热烈起来，“挖，我的城城！”“城什么城？有那么老么？明明是我的凯凯！”“什么你的？你也不照照镜子？”

    那少年却却没怎么理会这样的吵杂，只是稍微向人群看了看，便迈着轻快的步伐，从容地走进来。

    林小雨也不觉看得有些失神，一首词不经意地涌上心头“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啊呸呸呸，想什么呢？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小雨有些脸红。

    就在小雨发愣时，女生们都往这边挤了过来。一不留神，小雨同学再一次被人撞了出去，眼看要跌落地上，忽地被一只结实有力的手稳稳地抱住了。“砰，砰，砰，砰”，看着眼前少年那张近在咫尺，俊逸无比的脸，感觉到了他的呼吸，小雨的心视乎快跳了出来。

    “没事吧，同学？”那少年关切地问道。“我没事，我没事，谢谢你，”小雨站直身子，往后退了一小步说道，脸更红了。

    “小土妞，你长没长眼睛啊，”人群里有人喊。“是啊是啊，瞧她那毛手毛脚的样子，笑死个人了，”又有人喊。“同学，你离她远一点啊，土包子会传染的，”有女生大声喊。

    少年，没理会那些叽叽喳喳的喊声，甩了甩手臂，往教学楼走去，到小雨身旁时，低声对小雨说：“刚才不好意思，我叫何非凡，再见。”少年逐渐走远，人群也渐渐无趣的散去。小雨有些落寞，心里想道：“母亲不在了，我成了一个没人爱的孩子。父亲？他眼里只有后母，后母就更不用说了，这些年没少招那女人白眼，12岁就担负起为家人做早餐的任务，晚自习回到家，得等完家务才有时间洗漱和复习功课，而那妹妹却早已在被窝里翻玩手机了，父亲给不了我什么，别人更给不了我什么，我不能祈求别人的施舍，我要努力走出一条自己的路，我的出路只有一条，就是读书，读书，读书，抛却一切杂念，读书，读书，读书！我相信希望就在脚下，我相信梦想一定在远方！”当小雨再抬头看那少年背影时，少年宛如清风已然消逝，此心如却止水，波澜不惊。

    “小雨，走啦，还发什么呆？”刘云云推了推林小雨。“恩，走了，要上课了，加油！加油！我们都要加油！”林小雨拉起刘云云往教室走。“咦？这是怎么了？你这是打鸡血了吗？”刘云云有些纳闷，脚步却没有落下。

    林小雨没有发现，就在不远处，有一双冰冷的眼睛注视着她的背影。张小菲目光冰冷，手纂得紧紧的，刚才何非凡屈膝接住小雨的那一幕，让她久久不能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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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离家

    “妈妈，妈妈，别离开我，我答应你，我会好好活下去，无论怎样，别离开我。。。。。。”

    又一次，林小雨泪流满面的从梦中醒来，手掌紧紧地抓着小公仔的触角，仿佛那是妈妈的手。

    小雨永远无法忘记，母亲在病房，弥留之际抓着她的小手，用颤抖的声音，吃力地告诉她，要好好活下去，为自己活。面对自己母亲是那般的不舍，而转过头，看了眼父亲，却只是无言的闭上了眼睛。当时还小，小雨不懂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渐渐地，她明白了，那是绝望的眼神。母亲到底经历了什么？小雨不知道，也无从了解，她性格柔弱，更不敢打听，查问。她只知道，当时医院说是一种很奇怪的病，母亲的身体逐渐干枯，直到耗光最后一丝精气，绝望的离去。而她的父亲总是说生意很忙，很少到医院看望母亲。

    5年来，小雨都在思念、悲痛、疑问中挣扎，她想做些什么，为了母亲，为了自己，可是当人生选择题出现的时候，她选择了放弃选择，逆来顺受。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似乎习惯，也接受了这样的自己，接受这样一个人生，不违背他人的意愿，卑微地生活在别人划定的角落中。

    高中的生活，紧张，忙碌，枯燥。单词、习题、古文、定理、概念、公式，每天都在重复。在一次次的月考，县摸底，市统考后，时间来到了高考前的一个星期。

    整个学校的气氛变得异常紧张，随处可见手里捧着书本边看边走的同学，教学楼拉起了高考总动员的横幅，教室后的宣传拦醒目的红字写着“离高考还剩7天”，家长接送也多了，生怕孩子在这期间出现饮食或其他问题。林小雨的父母也经常叮嘱张小菲要注意身体、好好复习，当然也有叮嘱林小雨要多帮小菲复习功课。

    “大松啊，那个小菲说她今年的生日宴提前几天，高考前一天估计安排不过来，你看呢？”吴娇艳双手勾住了大松的脖子，娇声问。“行，老婆说哪天就哪天，”林大松笑着说道，随手在吴娇艳的脸上捏了捏。“那就明天下午吧，正好周六，南都酒店怎么样？让小菲、小雨他们准备下”吴娇艳说道。“就这样吧！”林大松说完，抱起吴娇艳就往卧室跑。一通摆弄后，林大松有气无力的耷拉在床上，吴娇艳则穿戴好后，到厨房给孩子们准备晚饭，周五没有晚自习，再过个把小时，小菲她们也差不多放学回家了。

    “咚咚咚，妈，爸快开门，我们回来了，”门外张小菲喊道。“来啦来啦，不是带了钥匙吗？”吴娇艳一边说着，脚步却很快，打开门，接过张小菲的书包，拉过张小菲手说“饿了吧，小菲，洗个手，马上开饭。”

    “又吃鱼啊？腥死啦，我不要，”说着夹起母亲给她的一大块鱼，丢进林小雨的碗里。林小雨抬头看了看，又低头继续吃饭。“哎哟，小菲，吃鱼好，提高记忆力，不喜欢就算了，明天带你吃大餐！”吴娇艳无奈的说道。“明天吃大餐？我生日宴明天做？”小菲问道。“是啊，明天！”吴娇艳回道。

    林小雨扒饭的筷子顿住了，张嘴想要说什么，还是低下了头，把一粒一粒的米饭夹到嘴里，机械地咀嚼着。对面一家三口的欢笑声，林小雨似乎没听到。她确实也是多余的！

    周六下午，南都酒店二楼包厢。张小菲，吴娇艳，林大松还有小菲的三个女同学围坐一桌说笑着。“哇，月月，这个发夹好闪好漂亮，还有丽丽你们的包包和公仔我也好喜欢，谢谢你们，”张小菲开心的说。“不客气，生日快乐小菲，”几位女同学回道。“小菲啊，那个爸妈没准备礼物，”张大松说道。“啊？”张小菲神情有些不悦。“给了你手机上发了个1千七的红包，喜欢什么，自己买！”哈哈，张大松笑着说。

    “爸，你故意逗我啊？”张小菲说完，赶忙打开微信，领取了红包。

    “大松啊，你看这都快到点吃饭了，小雨怎么还没到啊？你打个电话问问？”吴娇艳说道。

    “太不像话了，太不上心了，妹妹的生日宴一点都不放心上，怎么做姐姐的？”林大松气恼的拿出电话，拨通了林小雨的电话。

    “嘟，嘟，嘟，嘟————”，没接，挂断了。林大松再次拨打，“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林大松脸色变得铁青，“开饭了，不管她，看回去怎么收拾她！”

    服务生把一道道美味的菜肴端了上来，闷羊蹄，烧牛排，清蒸大虾，大闸蟹，十分丰盛。推杯换盏，酒足饭饱后，小菲作别了三位同学，心情愉悦的拉着父母往回家，可真是快乐的一天，开心的生日宴，幸福的一家子呀！

    到家后，张小菲迫不及待的整理她的礼物去了，林大松和吴娇艳在客厅喝茶，看电视，已经快7点了，林小雨，还没回家，林大松脸色有些难看。

    “咔嚓”，有人开门的声音，林大松注视着门口，只见小雨提着个小袋子走了进来，扎的头发有些乱了，衣服上有些泥泞。林大松猛地站起身，大步走到小雨身前大声质问：“你搞成这样乌七八糟的去干什么了？你妹妹生日不知道吗？昨天没告诉你吗？你还敢关机不接电话，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吴娇艳瞥了瞥，嘴角微微上扬，没有说话。

    林小雨没有回答，只是直直地盯着他的父亲。林大松从来没见小雨这样的目光，觉得这是挑衅，这是对他的一个父亲权威的挑衅，一时火起，一巴掌打在了林小雨的脸上，抓起林小雨手上有些脏的袋子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袋子里掉出几个杯子、小碗，落在地板上，碎了。林小雨的心，也碎了。

    “父亲，呵呵，父亲，我都快忘了我还有父亲，”林小雨眼眶噙着泪水，不急不慌的说着。“每年的这天，当我一个人走上那个山坡，周围都是坟头，我有点怕，我好想我的父亲能在我身边，用他的大手握住我小手，陪我一起去看母亲，一次也没有，”小雨有些抽泣地继续说着，“不过，当我走到母亲的坟头，我就不怕了，我给母亲插上香，摆上祭品，倒上酒，拔去坟头的野草，坐在母亲前头，和母亲说着话，我知道母亲就在里面，她能听见我的话，我的心就平静了，我的痛就少了些许。母亲是唯一疼我的人，我也是唯一思念母亲的人，是吧父亲？”林小雨直勾勾的盯着他父亲，问：“你心里还有过一丁点思念吗？还有过一丁点母亲的位置吗？哪怕是一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