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第一章:千里归期 (第一卷卷名:濛未初)

    蝈蝈张翅膀,群集低飞翔啊。

    一飞过胡萍,再飞到田垄啊。

    绕屋又三匝,家族正兴旺啊。

    山南有大木,山北有黄鸟啊。

    一飞过山林,再飞到我家啊。

    绕梁三揖首,世代绵延长啊。

    张家有娇女,赵家有丁强啊。

    随女驾车牛,壮我大坪房啊。

    ……

    豪迈的歌声和着乡村朴实而喜悦的气息,飘过葱茏的山脊,回荡在蜿蜒的山村道路上。

    歌声来自于山林中长长的一条人龙,踩着杂沓而欢快的步履,人龙的后半截身子还掩映在层峦叠嶂的山谷间,领头的部分已经来到了山脊的平广大磨盘。跑在最前面的是几个半大的小孩,七八岁到十来岁不等,眼睛里闪烁着纯真而顽皮的笑容,嘴里发出杂乱的口哨和尖叫声,为整齐有序的山歌增添了别样的韵律。即便是浑身的灰泥也掩不住他们脸上的兴奋,热情被他们一把鼻涕一把口水地揩在乌黑油腻的衣襟上。

    此时正是阳春三月,草长莺飞的好时节。

    江寰潋拉了拉马缰,靠在草坡畔的一棵大树上,微笑地看着长长的迎亲队伍从身边走过。这一定是附近某个村落的庄户大族,才能在如此多难的岁月举办盛大的礼仪。而他自己也有理由高兴,估摸着二夫人临盆的日子也该到了,希望她也可以给自己添个大胖小子。

    待得人群过去,江寰潋才看见一个仆从赵兴匆匆跑来,边跑边兴奋大喊:“大人,大人,大喜啊。”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江寰潋表面不悦地斥责了一句,可心里却在微微跳动。

    赵兴喘了口气,腆着脸笑道:“恭喜大人,贺喜大人,我刚刚在前方探路时巧遇到了曹史韩大人的卒吏周堂,说是他做产婆的大姐三天前到府上去了,此刻怕是小少爷已经出生了吧。”

    江寰潋心中一紧,不由脱口问道:“周堂有没有说其他的?”

    “其他的?”赵兴摇摇头:“他赶着上武城催粮,只知道这些。”

    “哦。”江寰潋有些失望,然而同样也有着深深的期望,不管怎样,他希望在自己回家时听到的是一个好的消息,看到的也是人们笑脸相迎的热情,他期望二夫人为自己生了一个儿子,而且母子平安。

    “走吧。”他把缰绳交到赵兴手中,自己翻身上了马。此刻的他归心似箭,脚下不自觉地便带了点力,马儿在逼仄崎岖的山道上小跑起来。赵兴急急地边跑边喊:“大人,慢一点,这儿很危险。”

    江寰潋到家时已经是第三天下午了,距离周堂说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六天。然而还没进院子他就感觉到了一种异样的气氛,这种气氛很压抑,没有喜悦,没有悲伤,从迎接的仆人们的表情中他体会到了深深的不安,就连平时活泼聪明的大儿子江齐也束手束脚地站在廊檐下,悄悄地用眼神偷瞄自己的父亲。

    这种奇怪的气氛瞬间在他的心上加上了重重的石碾,压得他心浮气躁,他厉声对着来迎接的管事忠伯问道:“二夫人呢?”

    “在……在里屋。”忠伯嚅嗫着回答。

    江寰潋推开对方,大步向内院奔去,穿过长长的回廊,惊起屋檐下两只筑巢的燕子。三月的风还带着料峭的春寒,熄灭了他旅途积淀的喜悦和期盼,此刻的他内心无比的复杂,从下人们的神情中已经料到,母子平安已经不能指望,他只希望二夫人能平平安安就好。

    和长长的旅途中始终挂念着一个事情不同,这一生似乎从未在这么短的路途上想过这么多的问题。二夫人甘棠和大夫人甘槐是亲姊妹,大夫人自小身体就差,在生下儿子江齐后便丢下江氏父子带着深深的遗憾撒手人寰。二夫人那时不过十四岁,在姐姐含恨的眼泪中答应了照顾夫君和幼子的愿望,这一照顾便是整整十年。

    在回廊的尽头,江寰潋差点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那人赶紧侧身到一旁,躬身行礼:“江大人。”

    江寰潋认出来人是西城的医师公孙令濮,他停住脚步向对方回礼:“公孙先生,可是来替甘棠覌诊的?”

    公孙令濮稍稍顿了顿:“回江大人,二夫人身体已无大碍,只是……”

    “只是怎样?”

    “恐怕无法再生养了。”

    “哦。”江寰潋心中掠过一丝失落,但总算听到了二夫人安好的消息,他没有注意到公孙令濮闪烁的眼神和欲言又止的表情,挥挥手,独自沉思着向里屋走去。

    甘棠的产房在院子最里一间,荫蔽在阳光和风雨都不易企及的角落。屋子里很暗,江寰潋轻轻推开门进去的时候,看到的是床上瘦弱蜷曲的背影,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听到开门的声音,甘棠用疲惫而沙哑的语调轻声问:“公孙先生,还有事么?”

    “为何不点灯?也不叫丫头服侍?”江寰潋尽可能用柔和的语气说,虽说话里有责备的意思,可是语境中却是掩不住的关切。

    “夫君!”突然听到江寰潋的声音,甘棠的身躯先是僵直,突然便急剧地颤抖起来,她的语气中没有任何的欢欣鼓舞,反倒是多了一丝恐惧,一丝悲哀。她没有回头,只是把身子蜷曲得更加厉害。

    江寰潋点燃油灯,却听到甘棠发出一声尖叫:“不要。”她似乎特别害怕见光,一只手拼命在身边摸索着,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嘴里不停发出哀求:“求求你,别点灯。”

    “夫人,别怕,是我。”江寰潋一边说一边举着油灯往前走,嘴里柔声地安慰她:“孩子是上天赐予咱们的礼物,有则有,没有也无须强求,只要你没事就好。再说,咱们不是还有齐儿吗?”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甘棠双肩抖动得更加厉害了,继而伴着隐隐的哭泣声,却依然没有回头的意思。江寰潋将油灯高高举过头顶,才发现她怀里似乎抱着一个婴儿似的物品,再仔细看,却又不太像婴儿,连五官形态都没有完全长成,倒像个隐约有些人形的铁疙瘩。

    看到那似铁非人的古怪东西,江寰潋惊恐地摔倒在地,灯火照亮了他痛苦扭曲的脸庞,一瞬间,他回到了一年前那场可怕的变故。
------------

第二章:山中祭铁神

    叮当的铁石敲击声交织在淅沥的秋雨中,融入幽深的山林之间,勾勒出一幅勤劳的秋日矿工图。

    署令大人坐在伞盖之下,把玩着手中一枚玉扳指,这是他准备送给少府大人的贺礼。他时而展颜欢笑,时而凝神思索,花白的胡须随着表情微微颤动。这扳指莹润细腻,署令大人越看越爱,心中甚至多了一丝惋惜。

    江寰潋就站在署令大人背后,目光远望,似乎融化在这苍山幽木之间,这喧闹的场景似乎并不能引起他的兴趣,这座小小伞盖就像遗世独立的宫殿,形成极静与极动的强烈反差。

    雨似乎越下越大,在脚下形成哗啦啦的水流。一个仆从烧了一壶茶奉上,恭敬地说道:“署令大人,署长大人,山间湿气重,喝点茶祛祛瘟毒。”

    署令大人接过茶碗,突然扭头问江寰潋:“寰潋啊,这雨下了多久了?”

我们只是内容索引看小说请去官方网站
首页 页面:4612 4613 4614 4615 4616 4617 4618 4619 4620 4621 4622 4623 4624 4625 4626 4627 4628 4629 4630 4631 4632 4633 4634 4635 4636 4637 4638 4639 4640 4641 4642 4643 4644 4645 4646 4647 4648 4649 4650 4651 4652 4653 4654 4655 4656 4657 4658 4659 4660 4661 4662 4663 4664 4665 4666 4667 4668 4669 4670 4671 4672 4673 4674 4675 4676 4677 4678 4679 4680 4681 4682 4683 4684 4685 4686 4687 4688 4689 4690 4691 4692 4693 4694 4695 4696 4697 4698 4699 4700 4701 4702 4703 4704 4705 4706 4707 4708 4709 4710 47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