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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重生

    “原来,我的灵位是这副模样......”夏侯莹看着眼前的灵牌,不着边际地想着。

    此时的她,额头上缠裹的纱布因为一路的拖拽已松散脱落了一半,虽然没有镜子,但夏侯莹也想象得出自己此时的狼狈模样,而最令她无奈的是额角处那剧烈的疼痛,让她整个人都昏昏沉沉,无法集中精神思考眼前的境况。

    然而,有件事夏侯莹却很清楚——她死了!脑海中,她清楚记得,那日是她与独孤辰还有三日便要成婚,但就在她从相国寺还愿归来的路上,她所乘坐的马车却跌入了山崖......临死前那一刻粉身碎骨的剧痛,令她至今仍然心有余悸。

    “呆愣在那儿干嘛?!还不赶紧给夏侯小姐的灵位磕头!”背后忽然伸出一只手,用力地推了一把呆立在那夏侯莹,险些将她推倒在地。

    夏侯莹从纷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扭头朝身后看去,竟是一个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何处见过的妇人。

    那妇人见夏侯莹望向她,双目一瞪,刚要继续发作,却又不知为何收住了声,只是拿眼睛狠狠地剜了夏侯莹一下。

    夏侯莹并不搭理那妇人,而是朝四周望去,眼前的一切都和她记忆中的一样,只是此时满眼都挂起了白色的灵幡,但夏侯莹确定这里就是她生活了十九年的国公府。

    再次将目光投向灵堂正中处的灵牌,夏侯莹的内心却更加波澜,“我死了......那现在的这个‘我’又是谁?”明明满屋都是自己熟悉的人,但似乎没有一个人认出她来,唯一的解释便是——她已不再是她......但如果自己不再是夏侯莹了,那现在的自己又是谁呢?夏侯莹低垂眼帘,蹙起了眉头。

    “陆夫人,陆小姐昨日也淹了水,看样子也受了不轻的伤,心意我们夏侯家领了,您还是赶紧把陆小姐带回去休息吧。”夏侯莹微微侧头,看向自己正在说话的姨娘罗绮月,却见罗绮月虽然话说得还算有礼数,但脸上的厌恶却完全不加掩饰。

    罗绮月见那个被使唤婆子们架过来的丫头望向自己,不由冷冷地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翻,却在看到她的脸时忽然别过眼去。

    见罗绮月下逐客令,刚刚推了夏侯莹一把的妇人,连忙凑上前,摆出一副凄哀的模样道,“多谢夏侯夫人垂怜,可是夏侯小姐与我们家婉馨一同落水,却只有我们家婉馨活了下来,这让我们陆家如何能安心啊!所以还请夫人务必成全,让我们家婉馨给夏侯小姐上柱香,磕个头,聊表心意才好!”

    落水?夏侯莹不由皱了皱眉,自己不是坠崖而死的吗?为何那妇人说自己是落水而死?还有......陆......婉馨?这名字为何也那般熟悉?

    “哎呀,婉馨,你还傻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紧给夏侯小姐磕个头!”说着,妇人再次朝夏侯莹推了一把,这一次她的力道更大,直接将夏侯莹推倒在地。

    夏侯莹怒目看向那妇人,正要发作,脑海中却忽然“轰”的一声,如翻江倒海一般......

    她终于想起眼前这妇人到底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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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我是谁?

    夏侯莹也不顾那妇人瞪向自己的怨恨模样,连忙回头朝自己的灵位望去,跟着整个人便彻底怔住。

    “怎、怎么会这样......”虽然心中的猜想已得到了印证,但夏侯莹,却还是心有不甘,继续用目光在屋内搜寻,最终,她再次直直地看向了面前的灵位,准确地说,是看向了灵位前用来进香的青铜香炉。那香炉表面被工匠打磨得极为光滑,加上下人勤加擦拭,整个香炉通体锃亮,甚至可以照见人影。

    夏侯莹跪直了身子,凑近那香炉,炉身的倒影中出现了一张完全陌生的脸!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但在看到这张脸的一刻,夏侯莹还是惊讶地捂住了嘴。倒影中的那张脸,不只是陌生,甚至还十分可怖,左半边脸有一半遍布着骇人的疤痕,这张丑陋的脸,即使白天见到,也会令人心中一颤。夏侯莹下意识地低下头去,用手挡住了自己的左脸。

    此时,夏侯莹已基本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的确已经死了,但却不是死于坠崖,又或是说,她的确因坠崖而死,但却再次重生了!可她不是死而复生,而是回到了五年前,并且,如今的她已不再是那个才貌无双、名动京华,被尊为京中贵女典范的定国公府大小姐夏侯莹......而是京中官宦贵女中的笑柄,“鬼面女”陆婉馨......

    “果然是天意弄人啊......”夏侯莹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如此荒诞的经历,若是换做别人,恐怕早就要大闹起来,但夏侯莹心中却清楚,这世间唯有她是没有这个资格!因为说到底这一切都是她“前世”欠下的债......

    “所以,这一次死的是我?”夏侯莹呆呆地望着面前的灵位,凄然一笑。

    记忆中最后一刻的坠崖,并不是夏侯莹第一次遇险,在五年前,她也曾经历过一次生死,但幸运的是那一次她活了下来。

    救了夏侯莹的人,就是那个与她一起跌落进荷花池中的“鬼面女”——陆婉馨!然而,那一次她的救命恩人却没能被救活,一个十四岁的生命,就那样戛然而止,在此后的许多年,夏侯莹还总会梦见陆婉馨在水中拼命帮她挣脱水草时的情景......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呢!让你给夏侯小姐磕个头,上柱香就这么难?!”刚刚一直训斥夏侯莹的妇人实在对夏侯莹的反应看不过眼,忍不住上前捏住夏侯莹的脖子,用力地往下按去。

    夏侯莹抬手向后一挥,用力甩开了妇人的钳制。此时,她已完全记起这妇人到底是谁。

    陆婉馨的继母——沈慧珍,一个一心想着攀附权贵,给自己的一双儿女某前程的市侩妇人。夏侯莹记得当初陆婉馨死后,他们夏侯家感念她对自己的恩情,对陆家也算是多有照拂,但是这沈慧珍却是得寸进尺,提的要求也越来越过分,甚至要求夏侯家替她的女儿陆婉晴出一份嫁妆,最终她的贪婪激怒了夏侯家的老太君,被老太君命人赶出了国公府。

    夏侯莹冷笑着看向沈慧珍,眼中满是嘲讽地问道,“你为何不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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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你为何不跪?

    “你、你说什么?”沈慧珍显然没有料到,这个平时任由自己拿捏,从未敢说半个“不”字的继女,此时竟突然违背自己的命令,还出言嘲讽,整个人都不由一怔。

    夏侯莹看着愣在那里的沈慧珍,眼中的不屑更加明显,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面向沈慧珍,冷笑道,“我是说,既然夫人您这么想要为夏侯小姐尽一份心意,为何不直接自己跪下磕头上香?”

    “我......”沈慧珍被夏侯莹的问题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心中更是气愤难当,对眼前这个只会给家里“拖后腿”的继女更是恨得牙根直痒。

    沈慧珍如今简直后悔至极,原本想着,老这么关着这个“丑丫头”,会被外人诟病她这个继母不贤惠,不懂得善待前夫人留下的孩子,所以才允许丑丫头跟自己的女儿一起去参加元宵节的灯会。

    可沈慧珍万万没有料到,这个不争气的丫头竟然莫名其妙掉下了水,掉就掉吧,还好死不死是跟着国公府的大小姐一起掉下去的!倘若她就这么淹死了倒也干净,却又偏偏应了那句“祸害遗千年”,竟然又给救活了!反倒是国公府的大小姐落得个“红颜薄命”的下场......

    夏侯家可是朔月四大家族之一,虽然两人落水只是意外,但毕竟夏侯小姐死了,但他们陆家的女儿却活着。一直听说夏侯家对这位大小姐极是宠爱,万一他们太过悲痛,将夏侯小姐之死归罪在他们陆家头上,那岂不是无妄之灾?!

    想到这些,沈慧珍看向夏侯莹的眼神不由更加怨毒了几分,这一切说到底,还不是因为眼前这个“小贱人”!只可惜现在是在国公府,不然她肯定要上去狠狠地朝这个小贱人抽上几个耳光!

    “老太君来了!”随着灵堂外面下人的声音响起,在一群婆子丫头的簇拥中,一个满头银发,面容憔悴的老夫人被迎了进来。

    “老太君!”一直站在一边冷眼“看热闹”的罗绮月一见自己的婆婆来了,连忙迎了上去。

    “嗯。”被簇拥着的老妇人,朝自己的儿媳点了点头,目光却不由朝正站在自己孙女灵位前对峙的两个人一瞥。这一看之下,被称作老太君的老妇人脸色顿时冷了下来,跟着便朝自己的儿媳罗绮月甩去一个冷冷的眼神。

    罗绮月被自己的婆婆看得心中一颤,面色讪然地挤出一丝笑容,上前道,“老太君您别生气,我现在就命人将她们带离!”

    一听要被撵出去,沈慧珍立刻慌了神,赶忙拉着夏侯莹挤上前道,“老太君,我们就是想来为夏侯小姐上柱香,还望太君不要见怪!”

    骤然见到曾经最疼爱自己的祖母,夏侯莹的眼泪一下子便涌了出来,双腿一曲,便跪在了地上。

    “你为何哭,又为何忽然跪下?”夏侯家的老太君司徒丹凤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小姑娘,满是不解,但面上却仍旧是冷冷的。

    “婉馨有罪,请老太君责罚!”夏侯莹低身朝自己的祖母叩拜道。

    “责罚?你犯了何罪?”司徒丹凤眯眼问道。

    夏侯莹抬起头,看向老太君,颤声道,“夏侯小姐是因我而死!”

    “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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