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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虫族和蚂蚁

    银河系人马座旋臂古老的姬卡拉母星上。

    “恭喜陛下，经过一万科学者，200万工兵500年的努力，帝国划时代的创造——姬卡拉1号星门就要诞生了。”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来。

    “这次不会又搞砸了吧。上次的失败以咬掉1000名科学者的脑袋作为代价，这次如果还是空欢喜一场，这个数字将增加10倍。”女皇并没有预想的惊喜，反而口气冷淡。

    “这次应该不会有错了。首席科学者声明愿意用它33代祖民的性命为这次试验结果做担保。”

    “应该？”

    “对，是应该。制造星门的材料太稀有了，简直是大海捞针。我们找遍整个人马座旋臂可能存在这种硅岩金属的星球，才收集到刚好达到产生引力井的当量，以往的失败也许是前任首席科学者们太心急了，或者是……”

    “或者是什么？”帝国的统治者对于电脑的拖沓显得不耐烦。

    “或许是，是陛下太心急了。”

    “嗯？你说什么？”统治者抖动了一下短小到快要退化的翅翼，触角激动地抖起来。

    “这也情有可原，虽然陛下的生命是种族之中最长久的，但也只有100年。你们每一任都想在有生之年实现种族子民铺满整个星系的抱负。”电脑尽量说得公正温和一些，否则真的可能会被断电送到废弃场回炉。

    “让我们的种族占领所有可以生存的空间是上古母皇留下遗愿，也是我们姬卡拉虫族永恒不变的使命，因为只有我们才是宇宙中最优秀的，其它一切生命都将淘汰或者为我们服务。”

    “我们是最优秀的，我们将踏遍宇宙与日月同辉！”电脑很应景地说出了这句上古谚语。

    电脑不是种族的一份子，不能用‘我们’这个词，但是女皇并没有生气，因为电脑说的这句话正是它此刻所想。

    “好了，把星门试验的实况直播转过来吧，我都有点等不急了。”女皇对着显示仪坐了下来。

    银河系猎户座旋臂，太阳系地球，公元2035年3月30号，晴。

    咔咔咔，泥土翻飞，地面震动，整个城市摇晃起来，城邦正在遭受巨大的攻击。

    建筑顶层的枯枝阳台在巨爪的扫荡下被完全撕裂，上面五层的育婴室已经暴露在怪物欣长的嘴巴前。

    嘴巴前小后大，像漏斗的前端，一条柔软的舌头从这支肉脂纤维构成的巨大管子里伸展出来，收放自如地舔着眼前的美食。舌头细长而灵活，充满腥臭的粘液，孩子一旦沾上，就只能沦为巨兽的美餐。

    孩子大多还是卵中的胎儿，有少数则刚刚探出头见到天日，它们平时完全依靠保育员的护理延续生命。但是现在，这些保育员中最重要的资产正在一点点被怪兽吞噬。

    “大家行动起来，保护未来的子民。”这声呐喊的费尔蒙（一种传递信息的化学气体）由一只年长的保育员第一时间从腺体发出，立刻充满了地面层的隧道。年轻的保育员们震动触角，立刻镇定下来，并且开始有序地搬运幼卵。

    破坏还在继续，震动在加剧。巨兽吃干净了地面五层，长嘴一路下探，死亡开始往地下渗透。

    隧道里拥挤不堪，士兵从地下匆匆赶来，有好几次与搬运中的保育员撞在一起。

    “不同职务人员各走一边。”年老的保育员又发出了新的费尔蒙，于是士兵靠左，搬运工靠右，交通又恢复了次序。

    泥土不断从头顶或两侧掉下来，有的堵住了隧道。几只兵蚁立刻离开队伍，张开大颚冲过来帮忙。弯刀般的大颚简直就是挖掘的利器，道路很快就通了。保育员挥动触角表示感谢，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一切都是为了整个城邦。

    第一批步兵已经赶到出事点，它们扬起大颚，发出厮杀声：“冲啊！”

    只见一长串黑色的颜料涌向侵略者，然而那粘稠的肉条只是微微一卷，勇士们就消失在了它的大嘴里。接着食蚁兽挥起利爪，重重地插进蚁穴来回晃动，它实在太饿了，区区几百士兵连塞牙缝的资格都没有。

    与此同时，地下三十层，兵蚁的大本营，指挥者正在商量对策，如果不尽快把侵略者赶走或消灭，城邦数十年的基业就将毁于一旦。数十年来，它们什么样的战斗没有经历过？什么样的对手没有碰到过？会断尾的蜥蜴、会拉屎弹的啄木鸟、会射出毒汁的眼镜蛇、贪吃的仓鼠，皮肤又臭又厚的蟾蜍……，所有的对手都被它们征服了，难道这次要毁在一个长嘴巴的笨家伙手里？

    不用领导者战前鼓动，士兵们已经跃跃欲试。步兵磨亮了大颚，炮兵腹部贮满了40%的高浓度酸液，挖掘兵摩擦着粗壮的前肢……

    “进攻，进攻，杀死侵略者，杀死掠夺者，消灭它，冲啊！”部队空旷的大厅里到处是斗志激昂的愤怒的费尔蒙，战士们排着长队，从城市的密道，向上层冲刺。

    这是一条偏离主通道的秘密暗道，出口处位于蚁窝30步（蚁界长度单位，一步等于10毫米）之遥，那里是一段高高的突起，在两块石缝之间，有一小片深绿的苔藓覆盖，暗道出口就隐藏在苔藓的叶片下面。

    蚂蚁突击队分成三组，第一梯队是步兵，数量1000只，现在已经到达苔藓织成的斜坡上。

    巨兽的进攻变本加厉，尖刀一样的利爪在蚁窝上来回切割，像一台马力十足的挖掘机，一心想把整个城市掏空，因为城市中装着它的晚餐。

    第一只兵蚁探出头来，这是一名已经活了两年（兵蚁的寿命一般是三年）的经验丰富的老兵，他站上了苔藓的叶片，挥动触角瞭望，观察战前状况。

    城邦的顶盖已经完全剥离，枯枝败叶和砂砾之间还散乱着灰白色的蚁卵，有的已经破裂，浅绿色的汁液泼洒在卵壳旁，形成斑斑血腥味。

    一阵山风吹来，带头的兵蚁似乎闻到了同胞死亡前流下的费尔蒙，这是尸体里分泌出的一种油酸。

    突然大地都颤动起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那重创之下痉挛。原来那巨兽的长嘴碰到了岩石，那是城市的护盾，也是最后一道屏障，现在整个城邦的子民都聚集在那岩石背后瑟瑟发抖，包括地下50层宫殿里的蚁后。大家都盼望着突击队能像以往一样速歼敌人，凯旋而归。

    老兵蚁被这猛烈的撞击震得差点从苔藓叶上滑下来，它本能地收紧趾爪，把爪尖深深地刺进植物肥厚的叶肉里，抬起前脚才算勉强抵消后仰的惯性。它朝战友们挥动着触角，1000只蚂蚁潮水般涌出，决一死战的时刻到了。

    老兵蚁释放出战略费尔蒙，小家伙们挥舞着触角响应，这是对经验丰富者建议的肯定，于是士兵们开始构建武器。

    它们一个个排成圆圈，然后一只蚂蚁的左边三条腿和另一只相邻的同伴右边三条腿抱勾在一起，形成长长的链条。链条不仅仅在水平面上构建，而且还在高度上构建，并且一层层往外叠加，最后形成一个完美的球体。

    一个由数以千计的生命组成的黑色的球，乒乓球一样大小，随着山体的震动，球体与苔藓连着的最后一丝附着力脱开了，1000个士兵开始往下滚动，并且越滚越快。

    山坡先陡后坦，一直延生到蚁屋的中心，而此时那里一张长嘴正在不遗余力地努力着。黑球滚动产生了碰触地面和草叶的噪音，吸引了食蚁兽注意，它眨了眨左眼，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沾满食物的小球正朝自己滚过来了，这正是挖破山石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巨兽大嘴一张，黑球顺理成章地滚进它那黑暗腥臭的锥形肉管子里。

    正常情况下，进入食蚁兽嘴巴的蚂蚁是必死无疑的，因为嘴巴会立刻分泌一种液体，也就是带有强力消化酶的唾液，蚂蚁在这种液体里活不过两分钟就会被溶解掉。但是现在的情况有点特殊。

    这是一个由1000只蚂蚁组成的蚁球，外层的蚂蚁是抱着必死的信念为战友争取一丝力挽狂澜的机会的。蚁球随着食道肌肉的吞咽动作往深渊下滑，在这一过程中大部分蚂蚁死掉了，因为食道里到处都是那种致命的唾液，然而球体中间的少数几只蚂蚁却由于战友尸体的阻挡而幸免于难。

    这次蚂蚁的运气还算不错，当球体到达胃之前，有十三只活了下来。在冲破球壳的过程中，又牺牲了2只，在挖掘咽喉壁的过程中牺牲了4只，最后只剩下7名勇士进入巨兽的血肉里。

    巨兽对于自己身体内部发生的一切茫然不知，蚂蚁细小的身体只让它打了一个喷嚏，它还在为刚才捡了一个大便宜而赞赞自喜。

    狂风暴雨式的进攻还在继续，眼看着最后一道防线也要被突破，这时候，蚂蚁突击队第二梯队上来了，它们是500名炮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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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星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