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第1章 银榜题名

    远处传来了雄鸡的报晓声，此起彼伏，打破了夜的宁静。

    暗蓝的天幕上，还有几颗不愿走开的小星，慢慢西坠的月亮也失去了银辉。

    这将又是一个新的黎明……

    志成静静的躺在破木床上，大睁着双目再也睡不着了。既提心吊胆又激动不安，因为今天就是中考张榜的日子，决定他前途命运的时刻马上就要来临了。

    从中考到现在，他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连做梦都是飞奔着去看榜，有时梦到金榜题名，有时梦到名落孙山，有时则梦到在人群中挤呀挤，可是怎么也挤不到红榜前。

    中考后的这十多天里真可谓度日如年。如果当初报考的是乡镇普通高中或者县级中学也就不必这么忐忑不安了。因为以他的成绩肯定是胜卷在握。

    如今他报的却是‘和昌市第一高级中学’。这是全省乃至全国都响当当的重点中学，就连许多外省学子都纷纷慕名而来。每年报考和昌一中的学生就多达几万人，据说考和昌一中比考北大清华都难。

    志成最担心的还是英语成绩，除了英语之外他各科都非常好。

    对于英语平时也没少下了功夫，可成绩就是上不去。

    虽说在初中学了三年的英语，可到头来除了会说几句常用语，像“狗头猫腚”（goodmoring）之外，几乎狗屁不通。好在英语试卷大多是选择题，考试的时候，他也只好看着哪个顺眼选哪个。

    匆匆的吃过早饭，他又推出了陪伴自己三年的破自行车。为了早点儿赶到学校，他骑的飞快，哪里还顾的上自行车的痛苦呻/吟，恨不能立即飞到校园中的红榜前，一睹那激动人心的时刻。

    志成本来住在枣树湾，可枣树湾是海阳县有名的穷乡。至今连个初级中学都没有，这里的中学生只能到十里之外的柳子河镇读初中，今天他就是来柳子河初级中学查自己的中考成绩。

    翻过村头的黄土坡，越过熟悉的向阳河，远处的学校终于映入了眼帘。此时的他无论怎样也无法平息内心的激动。万一考不上该咋办呀？难道自己真的就准备心甘情愿的在家种地吗？跳下自行车，伸手在额头抹了一把汗，其实手心里也全是汗。

    此时学校门口已东一群西一伙的挤满了初三的应往届毕业生，表情可谓各有千秋。有的得意洋洋喜上眉梢，有的无精打采哀声叹气。有的拍手叫好，有的暗自哭泣。

    一时在校门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志成还不知自己的命运如何呢！远远的望着被同学们围住的中考榜示，紧张的他手心里又沁出一层汗，匆忙的立好自行车随着人流进了校门。

    这所学校显然经历了多年的风雨苍桑，左边门柱上的水泥早已脱落，裸露出里边风化了的红砖。右边门柱上的水泥裙已裂开了口儿，虽未脱落，也是摇摇欲坠。大铁门上的油漆已被瓦解的斑斑点点，锈蚀的面目全非。至于院内的校舍更好不哪去！房门破旧不堪，玻璃残缺不全。

    这所不起眼的中学却是周围三个乡唯一的一所初级中学。为了修建和完善这所中学，市县两级财政也没少向下拨款，前年拨款10万，只在校门口种了5棵树，去年拨款8万，只不过给每个班级换了新讲桌（注意不是课桌）。

    这么多年了，拨款加在一起足以建十个这样的中学，但钱究竟流向何方，这个就不言而喻了。我相信大家都懂的……

    另外学校还经常打着幌子，以改善教学环境为名向学生们乱收费。

    上星期每人收五元只把男女厕所之间掏开的墙洞堵上了。这星期每人交十元只是给各个班添置了两把破扫帚，下星期每人交八元不知又干啥，家境贫困的同学深受其害，有苦难言……

    志成走进校门，发现墙上的红榜被同学和家长围的里三层外三层，他在人群外边急的直打转儿，徘徊了许久也没钻进去，话说这贴榜的人也是他妈懒的出奇，你搬个凳子把红榜贴的高点儿，不就让里外的人全都看见了，他他妈的倒省功夫，伸手一贴完事儿。

    “喂！志成，别往里挤了，小心把他妈蛋籽儿挤出来。”他的老同学大胖费劲的从人群中钻出来，热的大汗淋漓，拍了一下他的肩很是遗憾的说：“你呀！亏！真是太他妈的亏了，就差鸡/巴3分不到正榜，你说亏不？”

    听完大胖的话，志成的心不由一沉，急切的问：“那……那得交多少钱呀？”他已明白自己可能被吊在了中间，也就是说考是考上了，但考的不是正榜，这样一来，就得多交许多钱，对于贫家的孩子来说，考不上正榜基本就等于落榜。

    此时志成的心已经凉了半截，更可气的是就差他妈的3分。如果自己出生在一个富足的家庭，那么这个消息也足以让他兴高采烈。

    志成一见大胖嘻嘻哈哈故意逗他，不由推了他一把不耐烦的大声问：“哎呀！快告诉我二榜到底交多少钱啊？”

    “妈个蛋哩！谁知道交多少钱呀？里边热的跟个火笼子似的，我哪能看那么仔细。反正你是考上了，不就是多交个千儿八百的，那都是小意思。”大胖一副事不关己满不在乎的样子。

    大胖也住在枣树湾，和志成经常同来同往，因此彼此很熟悉，大胖父母原本都是农民，可他老舅从基层单位靠人际关系一步一步混到了县政府，于是给他父母在县城找了个像模像样的工作。

    这不大胖又牛B轰轰的得瑟起来，冲志成说：“志成，你在市里有啥亲戚不？像咱哥们，虽说没考上，照样上县重点。切！知道为啥不？”

    大胖一脸傲气的自问自答：“哼，我老舅在县里当副县长，到时只需一个电话，一切都他妈搞定。这年头，只要有个当硬的人物，找找门子多交的钱也就免了。甚至不交一分钱照样上学。我日，就怕你关系不硬。如果你要是能和一中的校长通上气，或者和教育局局长说上话，再不市委里有硬根也行。”大胖一抡胳膊说：“这里边只要你认识一个，操他妈，到时不交一分钱，上学也杠杠哩。”

    “你他妈废话，这不等于白说呀！”志成不耐烦的说道：“那我要是认识阎王爷更他妈牛B……”

    大胖也乐了，哈哈的笑着说：“那倒是，你要真认识‘阎王爷’，操他妈的，联合国秘书长见了你也得他妈的点头哈腰呀！敢不点头哈腰，咱给阎王爷打个电话立马整死他。”

    大胖还欲滔滔不绝的说下去，谁知被身后一位楞实女生碰了一个大趔趄，他于是转过头来不耐烦的冲撞他的女生吼道：“干屌啥呀这是？你没长眼呀！往他妈哪碰啊？一个大活人在你眼前就看不见，他老哩个屌哩。”

    “哼，碰你一下能他妈咋着，谁叫你站这了，活他妈该！”

    显然那女生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一副凶巴巴的气势道：“咋没他妈的碰死你呀！”

    “哟嘿，你还挺鸡/巴硬！真是他妈的屌炸天了，我又没站你家八仙桌上，你他妈管着了！真是屎坑的砖头——又臭又硬！奶的个球儿。”

    那女生回击道：“你奶的个球，操你妈的！姑奶奶我不是好惹的。”

    “哼，姑爷爷我也不是好欺负的！你先碰的我，你还想咋着？奶的个老骚B……”大胖叉着腰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架式。

    那女生指划着大胖的脑门儿吼骂：“你奶哩个老骚B你奶哩个老骚B你奶哩个老骚B……”这女生毫不示弱，一张刀子嘴骂起人来像连珠炮和机关枪，吐沫星子喷的大胖睁不开眼。

    大胖一见自己不是对手，大吼道：“我日你二姨，呸！老子骂不过你个小骚B妮子行了吧？”说完大蹿着跑了。

    对于农村校园中的这类男女生之间的吵闹和吼骂，志成早已是见多不怪了，有时因为一丁点儿的小屁事就各不相让的又吼又骂。

    正当志成愁眉不展之时，又一位老同学从人群中气喘吁吁的钻了出来，同样热的满脸是汗。一见志成便笑着说：“志成，你他妈的考上了，银榜题名，够他妈牛的！”说着在志成肩上用力的拍了一下，然后撩起自己脏兮兮的小背心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儿说：“他妈的，里边人真多，快热死我了！”

    “有光，那你知道二榜交多少钱吗？”志成急切的盯着他问。

    “交多少钱我还真没太注意，市重点的一榜生好像是交1600元，二榜生肯定不会低于2500元，市重点嘛！当然得交的多点儿，其实像你们银榜的学生，本来都是金榜生。可学校为了多弄点钱儿，所以也只好委屈你们了，硬把你们给……”

    李有光伸出手掌做了一个砍头的暗示道：“市场经济嘛！钱才是第一位的！哼，这年头儿，有钱能让包青天变成包混蛋！有钱能让花木兰领头开妓院！有钱就能让地球倒着转，有钱就能让太阳灭火焰。除了钱以外神马都是浮云。哈哈……你懂得！”

    志成不满的叹了一口气，说：“钱钱钱！现在一个个都掉钱眼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