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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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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古道

    燕丘南麓一处旷野之地，一条破败不堪的古驿道如同一条沉睡了千年的逶迤长蛇，寂寥地横亘在燕丘与中原的接壤地带，蜿蜒曲折地通向不知名的远方。

    这日，夕阳西下，暮色落染。

    旷野上，除了凄凄的荒草和风化殆尽的顽石，四周一片荒凉寂静，几乎看不到任何活物。

    然而，此时却突然有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出现在这片旷野上，他们互相搀扶，沿着古驿道缓缓前行。

    近看之下，那高大一些的身影原是一个英气十足的中年男子。

    只见他穿着一件青色长衫，一头长发披肩，背上斜跨着一柄五尺见长的阔剑，此时却佝偻着半个身子，用手捂着胸口时不时地咳嗽。

    在他的左手边，紧紧地牵着一个小男孩，小男孩看起来不过八九岁，穿着一件灰布长褂，一头凌乱的头发用草绳胡乱地结着，身躯羸弱，背上同样背着一柄短小的青铜剑。

    看年纪和装扮，两人到很像是一对落难父子。也不知他们究竟在这条荒凉地古驿道上走了多久，要去到哪里…

    夕阳的余晖把这条残破的古驿道映染成了血红色，两道身影置身在这片血色世界里，显得是如此的刺目。

    这时，中年男子忽然放慢了脚步，半佝偻的身子挺了挺，抬头望向前方苍茫的古驿道尽头，如幽潭般的眼眸中，像是有点点精光射出，穿透过层层雾气，直抵古驿道尽头。

    过了半响，中年男子缓缓收回目光，没忍住又剧烈地咳嗽了一声，他抬起衣袖在嘴角拭了拭，只有他自己能看到，衣袖上沾满了黑紫色的血渍，望之令人触目惊心。

    小男孩仰头满是担忧地望着中年男子，中年男子有所觉，伸手在小男孩的头上抚了抚，示意并没什么要紧的。

    又走了将近一个时辰，寒风渐入夜，微微侵袭而来，远处天边，不知什么时候起，彻底蒙上了一层迷蒙的浓雾，暮色渐渐笼罩住了这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大叔…”小男孩突然轻唤道。

    “嗯?”中年男子先是一怔，低头看着一脸疲惫的小男孩，关切道：“小忧，怎么了?”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呀？”

    小男孩仰着头，声音微小得如同耳边的呢喃软语，更像是经过了长久的挣扎后才突然问起了这么一句话。

    中年男子脚步微顿，再次抬头了看一眼前方，又低头看了一眼小男孩道：“去这条驿道的尽头”

    “那尽头是哪里？”小男孩一脸期盼。

    中年男子宠溺地在小男孩的头上抚了抚，淡笑道：“那是一个有饭吃，有床睡，没有坏人打搅的地方。”

    “那真是太好了…”小男孩闻言，顿时喜上眉梢，清澈如水般的眸子里满是欢喜。

    中年男子一脸柔情，轻吐了一口气后，又重新牵起小男孩朝着古驿道前方迈步走去。

    风卷残云，暗月笼沙。

    约摸又走了一个时辰，两人前行的速度也明显慢了下来，黑夜如同潮水一般侵袭而来，旷野上零星地泛起了森森鬼魅之火，远处不知名的兽吼声，划破虚空远远传来，让人感觉阵阵发寒。

    就在这时，突然异状陡生。

    中年男子忽然‘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倒在地，嘴里猛地吐出一大口黑血出来，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

    他情急之下，慌忙定了定心神，一道青色光团出现在掌心，猛地在胸口拍了两拍，试图抑制住体内毒性的发作。

    在幽暗的月光下，只见中年男子面色一片煞白，连同七窍也开始缓缓渗出黑紫色的污血出来，他双眼猩红，面目狰狞，浑身上下腾腾地冒着森冷寒气，像极了一头即将发狂的野兽，模样极为可怖。

    小男孩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不轻，惊惧交加之际也不知如何是好，急得嚎啕大哭了起来：“呜呜呜…大叔，你怎么了？”

    中年男子感觉到从小男孩手心传来的阵阵温度，一咬牙强行控制住体内毒性的蔓延，使自己恢复了一丝神志，安抚道：“小忧…不要哭，大叔没事…”

    “呜呜…大叔，你不会有事的。”小男孩一边哭一边扑进中年男孩的怀中。

    中年男子用厚实的臂膀一把拥住小男孩，安慰道：“小忧…乖，你现在是男子汉了，等你长大了还要保护大叔的呢。”

    只有旁人能看到，中年男子的脸上布满了痛苦和萧索之色，其实他早就知道，自己能支撑到现在已然是个奇迹。

    然而就在这时，中年男子突然神情一凛，森冷的目光在四周扫了扫，然后几乎是想也没想，一团青色的光团自掌心射出，迅疾包裹住小男孩，护在身后。

    也几乎在同时，茫茫夜色中，忽然刮起了一道令人胆寒的阴风。

    这道阴风，森冷刺骨，急急闪过，霎时间使得这片旷野的温度迅速降低到了一个冰点，似乎连周遭的空气也跟着冻住了一般。

    倏然，一团浓烈的黑气飘然落在中年男子前方的三丈处，黑气席卷而至，触地凝聚成团，将将现出一道黑色的人影来。

    这黑影穿着一身黑色长袍，头戴黑色笠帽，浑身被黑气笼罩，阴气森森，看不清具体样貌。

    “想不到中了‘月蚀’之毒，竟还逃出了这么远，倒是我们小看了你。”这黑袍人甫一落地，便瓮声瓮气地开口道。

    中年男子对于这个横空降临的黑袍人似乎没有感到任何的意外，他只是艰难地直了直有些僵硬的身子，随后又握了握始终抓着的小男孩的手。

    “虽然死到临头了，但也不至于吓成这样吧？”

    黑袍人见中年男子依然半跪在地的样子，不由阴测测道：“我是该叫你尊敬的‘首座大人’呢？还是青鹘？哦，不对，青鸡似乎更贴切点…哈哈…”

    中年男子依然冷无表情，他努力挣了挣有些恍惚的神志，一咬牙站起身来，他清楚地知道接下来又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恶战。

    然而中年男子这么一个简单的起身动作，却让黑袍人整个身子也跟着晃了一晃，连同始终缭绕在周身的黑气，也跟着不安地跳动了几下。

    四周的空气里顿时充斥着一阵决然生死的肃杀之气，杀机毕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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