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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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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初见（1）

    洛阳的三月，紫荆花洋洋洒洒地开了一树。

    街头巷尾的小茶馆，穿着大褂或粗布或丝绸的人来来往往。

    东南角的一扇白色纱窗被轻轻打开，露出一双骨骼分明的手。

    “你找了数千年，确定是她吗？”成渝有些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

    “没有十分，也有九分。”

    “阿秋！”荆婵婵打了一个大哈欠，突如其来的声音将卖脂粉的赵大娘吓了一跳。

    “婵婵啊，三月里最容易生风寒，你多穿点衣服，包的严实点。”赵大娘的视线从婵婵色彩缤纷的衣服上滑过。

    她是看着婵婵从小到大的，姑娘是个好姑娘，就是这个脑子不太好用。

    婵婵从小就生在胡同里，街坊邻居里各处蹿，长得粉雕玉啄，脑瓜子也机灵，讨喜得很。可惜家中父母早亡，是吃着百家饭长大的。

    无奈赵大娘是个玻璃心，抱着婵婵哭了好几场。说的不过是孩子命苦之类的话。

    “俺知道，但我家的美人就爱看我穿成这样，如若不穿，定是要大发一通脾气。”婵婵咧了嘴笑，圆圆润润的脸越发有福气。

    打包完今日美人叫她买的脂粉，婵婵便一溜烟地跑进了一个小茶馆，隐没在了高谈阔论的茶客之间。

    安静的厢房内，有许许琴声传出。如泣如诉，如怨如慕。婵婵弓起了身子，不敢发出太大声音，像放慢了动作一样小心前进。

    缓缓进入厢房，四下打量一番，她才将注意力放在面前这个用金粉绘成的红木屏风，占据了小小厢房几乎三分之一的位置，心里骂着富人不知节俭，弄个神秘感还要摆出这样奢华的屏风，嘴上却像抹了蜜一样甜。

    这屏风后面的，是美人今日托她前来试探的贵客。

    “小的大老远便听到了这悠扬悦耳的琴声，心里还想，这是怎样的大师才能弹出媲美仙乐的琴声。没想到，正是您啊，成老爷。”

    婵婵才不懂什么仙乐美乐的东西，但美人曾曰，看起来排场越大越神秘的人，就越爱听别人夸他，要把马屁拍得清新脱俗还要让人打从心底里乐呵，这口才是他们这一行的拍门砖。这样，他才肯放心地把钱从裤腰带里拿出来。

    看今日的排场便知道这位成老爷非富即贵，要狠狠地敲一笔！

    “这马屁拍的倒是响亮！”成渝迫不及待地走出屏风，想看看这让江程寻找千年的姑娘究竟是何模样。

    入目便是五彩斑斓的震撼，弯弯柳叶眉，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地，讨好地笑着。

    和画像中的那个小小少女是完全不同的模样，她总爱眨巴着眼睛，这衣服穿的也是新潮，如今坊间都流行这般大红大绿了吗？

    “你就是荆婵婵？”

    成渝不动声色地将婵婵打量了个遍，这大红大绿的衣服带来的视觉冲击太大，他盘算着要不去茶馆临边的成衣铺买几套这样的衣服料子，赶个潮流。

    “是呀，成老爷。”婵婵福了福身，俏皮地笑道，令人心生欢喜。

    成渝挑眉，有趣。他迫不及待地想看见江程亲眼看见她的模样，一定极为精彩。

    面前的男人并没有任何动作，一双丹凤眼直盯盯地黏在婵婵身上，这种打量可真让人不舒服啊。再看！再看就把你眼睛挖出来，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恭敬地很：“成老爷，捉妖事大，还请您与我细细说说，家中可有什么怪事，也方便我们快些捉妖，还您家宅安宁呢。”

    一说起这个事，成渝便急急描绘了起来，“是个极大的蜘蛛精呢！每月初一便来府上造作，它从不伤人但吓人啊！奴仆们撞见了好几回，据说它有八个像石头一样的眼睛，有几百条足呢，吐出来的丝像铁条一样粗硬。”

    “哦？如此恐怖。那成老爷您有亲眼见过这蜘蛛精吗？”

    “没有啊，单听下人们说的就恐怖如斯，我每月初一都跑进宅中的密室，可不敢遇见它。”

    婵婵心中有了打算，“您可别担心，我家美人捉妖的本事一流地棒呢，不要说蜘蛛精，就连白虎妖都收服过呢。那下月的初一，我们便登门拜访替您除了这蜘蛛精可好？”

    成渝激动地拍了拍手掌，他这一辈子，不怕死，不怕鬼，独独就怕这爬来爬去的蜘蛛，黑乎乎的模样让人一看便心里犯怵。

    “好呀，越快越好！”

    待婵婵走后，成渝拉开了那奢华豪气的屏风，面前的男人一股脑地冲了上来，撞了满怀。

    “是她！是她！是她！我终于找到她了。”

    “呦，您这老身子骨可别这么激动。”面上玩笑着，成渝也替江程打心底里高兴。

    江程啊，不知道他活了多久，大概是个成精的妖怪吧？或者得道的神仙？他的家族八代相传，打从他太太太太太太爷开始，就认识他。遵从家训，世代侍奉江程。

    成渝还是个毛头小子的时候，江程是这幅模样，那时的他只当他是父亲的至交好友，江程教他人文地理，阵法武功，是他的师傅；他与江程一起讨论苏家的二姑娘，那红苹果般的脸蛋，是他年少时最美的梦，他是他至交的好友。

    如今，父亲去了，可江程依旧未变，时间在他的身上没有任何痕迹。他没有豪情，没有壮志，只是穷其一生都在疯狂地寻找一个人，一个女人。

    就在刚才，那个女人就站在他的面前，距离地这么近，这么近。

    欣喜若狂。

    当江程在坊间遇见婵婵的时候，又重新闻到那清新的海盐味，天知道他有多么不敢置信，二千六百七十二年零九天，我终于找到你了。

    打听到婵婵在做捉妖的营生，他当即从镇边的秀丽山上捉了一只成精的母蜘蛛妖回来，未曾想，这母蜘蛛妖竟跨越了物种，喜欢上了成渝，这才每月初一地过来，在府里寻找情郎的踪迹。

    成渝是二和尚摸脑袋，一脸懵。当然，江程也不会主动告诉他这灾祸是他给带来的，只好顺水推舟地让他去将婵婵找来，除妖见人，一举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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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初见（2）

    从市集回到山间小屋，婵婵花费了不少时间，夕阳西下，小小少女背着成山的包袱亦步亦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