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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001 金酸莓奖

    雨果觉得AC\/DC乐队正在自己的大脑里演奏着“回到黑暗（Ba。Black）”，强劲的鼓点和尖锐的金属声响在震撼着耳膜，宛若一记记重锤没有任何阻碍地直接敲打在心脏之上，贯穿全身的电击能量让肌肉猛地紧缩起来，刺激着心脏缩成了一团，大脑因为缺氧而变成了一片混沌。

    如果这一切发生在演唱会上，那将会是十分美好的经历，但是这一切在脑袋里完完全全爆炸开来，就不是那么美妙了。那种在灵魂深处释放出来的暴虐感让雨果觉得自己就要四分五裂了，翻滚的胃部涌起一阵又一阵的酸液，五脏六腑都彷佛要被吐出来一般。

    胸口传来一阵剧烈的冲撞，肺部里的所有气泡都被一次性地挤压出去，周围所有的黑暗刹那间被撕裂，无数个亮点蜂拥而来，刺眼的光芒迅速将雨果微微张开的双眸占据，“吼”雨果猛地倒吸一口气，嘴巴完全张开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雨果！该死的，你给我醒来！我告诉过你，你不要……草！‘小心，小心’，交代了你几百遍不要放任自己，结果还是……雨果！”一个沉稳焦急的声音快速地说着一连串话语灌入雨果的耳朵里，但雨果却没有办法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他只觉得自己的大脑昏昏沉沉的，根本就是一团浆糊，就连视觉对周围光线的感触都变得无比迟缓，更不要说对其他人的话语做出回应了。

    就是这样一点耽误，“啪”的一个耳光声伴随着右脸颊上传来火辣辣的触感，雨果顿时就清醒了。模糊的视线终于清晰了起来，眼前出现一个西方男人的脸庞，那双冰蓝色的眸子让雨果吓了一跳――这个人是谁，不过没有更多的时间让雨果反应了，一股巨大的拉力将他拽了起来，雨果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躺在了地面上。

    “你现在清醒过来了吗？还是需要用冷水让你找回方向？”男人唠叨的声音就好像机关枪一般在雨果的耳边噼里啪啦地发射着，“可是化妆怎么办……算了，没有时间了，快点，先出去再说。”男人一把拉着雨果就往外走去，雨果是来得及打量了一下旁边的环境――是卫生间，然后他就被迫跟着走了出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雨果明明记得今天自己的乐队“荣耀至死（Death。lory）”受到了迷笛摇滚颁奖典礼的邀请得以出席这场摇滚盛典，这不仅是他们乐队成立十年以来的第一个大型舞台表演机会，而且他们还入围了最佳年度摇滚现场奖的提名名单。2014年第六届迷笛摇滚颁奖典礼同时也是迷笛摇滚音乐节（Midi。Festival）的第十五个年头，这是国内最专业最权威的摇滚舞台，对于在地下摇滚届里摸爬滚打了十年的荣耀至死来说，赢得提名并且获得表演机会绝对可以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可是，刚才就要登台进行表演之前，那刺眼的灯光让雨果一阵头晕目眩，原本他还以为只是一天没有吃饭导致有些低血糖罢了，但谁知道紧接着脑袋就疼得彷佛炸了开来，炙热的灯光几乎要将他烤焦了，随后就陷入了一阵黑暗，好像整个世界都崩溃了一般，之后就感觉不到任何东西了，再次有知觉时就体验了刚才那刺激的感觉。

    难道是自己刚才晕倒了，导致表演要迟到了？这可绝对不能发生，这是他们梦寐以求的机会，绝对不能错过！雨果立刻打起精神来，他跟在眼前这个高大壮硕男人的身后一路跌跌撞撞地朝着光线聚集的方向以几乎跑的方式蹦了过去。

    雨果已经浑然把刚才的晕眩感抛在了脑后，虽然身体还是显得有些沉重，脚步也有些虚浮，但雨果根本顾不上这些了，他只是一股脑地冲撞了上前，一下就超越了原本拉着他往前走的那个男人。

    男人脚步反而放慢了下来，目瞪口呆地看着雨果迫不及待跑向光晕的背影，最后站在原地不可思议地张大了嘴巴，满脸的诧异和无奈，最后化作一抹愕然而荒谬的笑容。

    雨果往前冲了几步，穿梭过装修复古而华丽的走廊，地面上厚厚的地毯吸收了跑步时脚步沉重的声音，他看到了走廊尽头暗金色的雕花实木大门，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男人，彷佛是想要询问“表演舞台就在这个门后吗”，但看到身后的男人居然已经距离自己有十几码的长度了，男人的脑袋被隐藏在一团光晕之中，根本看不清楚。雨果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劲，而且不是一点半点，但由于此时此刻的处境太过慌乱了，所以他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去理清一个头绪。

    雨果还没有想好自己到底是要停下脚步询问一下，还是继续往前迈进，他的身体就率先做出了决定，右肩直接撞击在雕花大门上，然后整个人就撞进了一团亮眼的光晕之中，就好像是闯进了梦境世界的爱丽丝一般，被眼前光怪陆离的景象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让我们欢迎雨果-兰开斯特（Hugo。Lancaster）！”音响里传来带着调侃的介绍声音，掌声、口哨声、起哄声夹杂在金灿灿的光芒之中扑面而来，如同暴雨一般倾泻而下，瞬间让雨果就迷失了方向。

    眼前是一个富贵典雅的宴会厅，眼花缭乱的灯光让雨果根本看不清楚房间的摆设，只能看到四面八方无处不在的光芒，金色和红色的色彩让所有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梦幻的斑斓光晕，眼前黑压压的人群明明只有不到五十人，但雨果却有一种人山人海的错觉。

    一名身材高挑、金发碧眼的美女司仪示意着需要往左手边的方向前进，此时雨果已经来不及做更多的想法了，一切都来得太快太猛，他只能被动地跟随着司仪往前走。不过十码的距离，雨果就走上了一个小小的舞台，然后就看到一位老者站在演讲台前，满脸笑容地看着自己，他的脚步无法控制地朝着老者走了过去。

    老者将手中的一座奖杯往前伸了伸，雨果的眼睛不由自主瞪大了起来，难道自己得奖了？难道他们荣耀至死乐队得奖了？荣耀至死成立十年之后，终于在摇滚音乐界里闯出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在迷笛摇滚颁奖典礼上赢得了最佳年度摇滚现场奖？

    雨果懵懵懂懂地从老者手中接过了奖杯，这个奖杯没有任何阻碍地就交到了他的手中，这说明了荣耀至死真的拿奖了，突如其来的惊喜让雨果顿时不知所措，他甚至来不及仔细打量手中奖杯的模样，只是那沉甸甸的重量就压在了心头，莫名地泪水就冲破了眼眶的束缚开始倾泻下来。

    所谓的百味杂陈也就是这样的感受了吧，他十五岁就为了音乐梦想离家出走，离开了家庭的庇护成为了地下乐队的一份子，就仅仅只是为了追逐自己的梦想而已。十年，从加入荣耀至死乐队离家出走的那一天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整整十年了，他们经历了千辛万苦、在龙蛇混杂的地下摇滚音乐界里摸爬滚打了十年时间，一直到今天终于得到了肯定。

    雨果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这一刻的到来自己会有什么反应，但事实是所有的预想都是错的，他就像一个被狗血言情剧欺骗泪水的青春期小女生一样哭得稀里哗啦，雨果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肯定很糟糕，但泪水就没有办法控制住，如同倾盆大雨一般哗啦啦地往下流。

    可是，乐队成员们呢？他们荣耀至死的其他四名成员呢？为什么只有自己站在舞台上呢？

    雨果这几乎被棉花堵塞住的大脑根本无法运作，无数个问号根本来不及得到解答，他就被颁奖的老者推到了话筒之前，看着鼻子之下的话筒，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灯光投射在皮肤上传来微微的炙热感，也可以真实地感受到台下所有观众都聚焦在自己身上目光传递的温度，激烈心跳的节拍声音几乎让雨果的双耳失聪，他对着话筒根本无法有效地组织出自己的语言。

    “谢……谢谢……”雨果好不容易从自己空白的大脑里找到一丝语言，从喉咙里呜咽的哭声之中挤了出来，“真的是太感谢了，这，这个奖我必须和我们整个乐队一起分享，这是我们一起努力的结果，我们一直拼搏一直努力，终于让梦想成真了。”当第一句话说出来之后，后面的话语就一股脑地丢了出来，可是话语才说了一半，没有完全干涸的眼眶再次被眼泪所占据。

    雨果停顿下来，深呼吸了两次，最终放弃了再继续说点什么，因为那几乎是狼狈的痛哭流涕和巨大的喜悦让他的大脑根本停止了运转，他只能用最简洁的语言来表达内心的澎湃，“谢谢……谢谢！”

    雨果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奖杯，就好像拥抱着人生中最珍贵的宝物一般，贴在心口的位置感受着心跳的速度；他依依不舍地沐浴在聚光灯之下，这一刻的美好他要深深地留在记忆深处，也许，这就是他人生目前为止最美好的瞬间了。

    就在这时，音响里再次传来了主持人的声音，“让我们再次用掌声表示祝贺，第十二届金酸莓奖（Golden。Razzie。Awards）最差男主角的得奖者，雨果-兰开斯特！”

    什么？金酸莓奖？还是九十年代初期第十二届的最差男主角？不是迷笛摇滚颁奖典礼？

    雨果低下头看着手中的奖杯，看着手中金色的覆盆子奖杯，他的眼泪刹那间就凝固住了，何止是眼泪，就连血液和大脑都凝固住了。他居然拿到了金酸莓奖最差男主角奖？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雨果顿时风中凌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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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002 时空错位

    雨果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够用了，不知道是刚才的晕眩还没有完全消散，还是现场这炙热的灯光和灿烂的脸孔让所有景象都变得模糊，他的信息处理能力显然此时正在面临严峻的挑战，他根本无法分辨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被动得跟随着美女司仪的指引走下了舞台。

    一朵朵金色的光晕、一张张哄笑的脸孔、一个个闪亮的镜头……从四面八方蜂拥过来，这让雨果本。能地察觉不妙，他将脑海里纷乱的思绪都强制性地压了下去，右肩撞开厚重的大门，踩着厚厚的地毯慌不择路地朝着刚才的路线重新跑回了卫生间，只留给宴会厅里所有人一个落荒而逃的背影。

    看着雨果仓皇离去的背影，宴会厅里爆出了热烈的哄笑声，纷纷的议论随即在宴会厅的各个角落里响起，“你看到雨果那痛哭的表情了吗，就像是被抢了芭比的小女孩”、“他还以为他拿到的是奥斯卡呢”、“这绝对是里根下台之后娱乐圈里最精彩的一幕了，‘朱门恩怨（Dallas）’里的情节都没有如此绝妙”……

    后面那些哄笑或者嘲笑都被雨果抛在了身后，他没有时间去仔细分辨这些话语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必须先弄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进入卫生间之后，雨果将自己锁在了隔间里，尝试让自己的混乱思绪整理出一个清晰的路线图。

    雨果很确定，他今天早起的时候是2014年的五月四日，他和荣耀至死的乐队伙伴们汇合之后，就抵达演出现场进行了正式的演出。比起国外数不胜数的摇滚音乐节来说，在国内一直都没有一个出色的原创摇滚音乐节，一直等到迷笛音乐节的诞生。虽然比不上伍德斯托克音乐节（Woodstock。Music。Festival）或者赛道摇滚音乐节（Rock。Am。Ring）在全球范围的知名度，但不可否认的是，迷笛摇滚音乐节对于国内地下摇滚乐队来说这就是一年一度的狂欢盛宴。

    荣耀至死组队十年，始终籍籍无名，雨果长年都在生活线上挣扎，即使是参加了无数走穴演出也没有改变乐队的情况；后来雨果还因为对演技感兴趣成为了一名演员，可惜五年的演员生活一样没有太大的起色。一直等到2014年乐队才获得了在迷笛摇滚音乐节上演出的机会，这对于雨果来说是人生转折的关键时刻，更不要说荣耀至死还入围了年度最佳摇滚现场乐队的提名，不管得奖与否，这对于乐队来说都是最重要的肯定，也足以成为他们继续奋斗下去的动力。

    但是就在登台之前，雨果就感觉一阵晕眩，然后……然后就是灯光、舞台、观众，然后就是奖杯、金酸莓奖。雨果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颊，他原本还以为自己是在迷笛摇滚颁奖典礼的舞台上代表乐队领奖，所以才那么激动，但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为什么迷笛摇滚颁奖典礼会变成金酸莓奖了吗？

    如果雨果没有记错的话，全世界范围内的金酸莓奖只有一个，那就是模仿奥斯卡金像奖的嘲讽性质颁奖典礼，用最差电影、最差导演、最差男主角、最差女主角等奖项向倍受媒体批评的劣质作品致敬。金酸莓奖的娱乐效果十足，对于观众来说是抱着幸灾乐祸的批判心情观看，但对于获奖者来说就是一种煎熬了，甚至可以说是耻辱，所以在金酸莓奖的历史上，几乎没有明星愿意出席颁奖典礼。

    金酸莓奖好像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建立的，雨果之所以有印象是因为一代动作巨星西尔维斯特-史泰龙（Sylvester。Stallone）依靠“第一滴血（First。Blood）”系列先后三次问鼎金酸莓奖最差男主角，甚至还成为了第一个十年总结评奖中的最差男主角得奖者。那么，第十二届金酸莓奖就应该是在九十年代初了，不是1992年就是1993年。

    从2014年到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穿越了？这，这也太荒谬了！

    可是……雨果愕然地抬起了头，他终于想起刚才哪里不对劲了：他醒过来之后看到的男人是西方人脸孔，不仅如此，他进入宴会厅之后看到的所有人都是西方人，这显然不是迷笛摇滚音乐节；而且，周围所有人说的都是英语，就连他自己说的都是英语，刚才处于激动之中他还没有察觉，只是脱口而出而已，现在再想来，这环绕耳边的鸟语顿时就清晰起来了；还有最重要的是，迷笛摇滚音乐节是在户外举行的，不是酒店，不要说什么宴会厅了，就连富丽堂皇的走廊都没有！

    雨果想要搓搓自己的脸颊恢复理智，但却发现自己有些无力，他隐约觉得脑袋似乎又开始发疼了。

    “砰砰砰”，一阵用力的敲门声打断了雨果的思路，“雨果！你没事吧？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这个声音，有些耳熟。雨果仔细想了想，立刻就对上号了，是刚才自己清醒之后听到的第一个声音，那双冰蓝色的眸子再次在脑海里浮现出来，“我就说了你不要出席今晚的颁奖典礼，可是你偏偏要去询问朗的意见……”

    雨果听着外面的话语，更多的资讯只是让他更加混乱，他决定主动出击，弄清楚这一切的真相，“我，我很好。”雨果还是有些不适应，原本他是打算说汉语的，但身体的本能反应英语就脱口而出了，彷佛英语才是他的母语一般。难怪刚才处于激动的情况下，他没有意识到别人说的是英语，而且他自己得奖感言也就用英语说了。这真是……

    “我很好。”雨果又再次重复了一遍，不仅是说服外面的男人，也是说服他自己，让他从这一连串荒诞离奇的事件之中镇定下来，“谁在那儿？”雨果试探性地开口询问到。

    “你疯了？我是约瑟夫，约瑟夫-吉布斯（Joseph。Gibbs）。”站在门口外面的男人一脸无奈，他强烈怀疑雨果是不是被刚才耻辱性的一幕惊吓到了，“放心，我不是那么兴奋的记者，我是你的经纪人，你没有必要躲着我。”

    经纪人？雨果咬了咬自己的下唇，他垂下来的视线看到了自己变得宽厚修长的手掌，上面还有一层薄薄的汗毛清晰可见，这不是他自己的手，看起来更像是西方人的手，雨果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他想要冲出去看看自己的脸孔，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抑制住了冲动，他必须从外面这个叫做约瑟夫的人口中套出更多的消息才行。

    “现在是什么时间？”雨果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他的心跳猛然就加快了，大脑里“2014年五月四日”的日期开始不断闪烁，“十点……”约瑟夫看了看手表说到，但雨果却粗鲁地打断了他后面的那句“三刻”，直接问到，“我是说，几月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