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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分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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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她要活着
夜近子时,长安城中月色如水。大明宫中一处偏僻宫室内,六、七个不过十来岁的少女,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由着老嬷嬷给她们涂脂抹粉,换上轻薄细软的衣服。
幼安低垂着头,缩在最末一个位子上。她生得纤细瘦小,看上去比其他女孩子年纪还要更小些,紧握着双手攥紧了衣角,心里已经怕极了,却只是睁着一双小鹿似的眼睛,盯着来来往往的人影,并不像其他女孩子那样惊惶哭泣。
她们都是掖庭里的罪臣家眷,如今选了些容貌周正的女孩子,要送去皇陵里侍奉。说是侍奉,不过是梳洗打扮了,再硬灌上水银,蜡像一样摆到陵寝地宫里去。
幼安用手指绞着衣衫一角,贵胄之间明争暗斗,罪责全落在下人身上,她不甘心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心思转得飞快间,目光扫过门口候着的两个华服婢女,她听其他女孩子议论过,那是在相王李旦身边伺候的,所有这些要生殉的女孩子,都要先带到相王殿下面前过目。
幼安本就在掖庭里长到十来岁,对这些皇子的封号、名讳烂熟于心,只是没什么机会面见本尊罢了。相王李旦是武皇后最小的一个儿子,在宫中受尽宠爱,要活下去,看来只能在这位金尊玉贵的皇子身上想想办法了。
每隔一会儿,就有一名少女被人带走,不再回来,房间里剩下的女孩子都一脸惊恐,互相看着却无话可说,直到整间屋子里只剩下幼安一人。
她在心里默默思量,该用什么姿态吸引阅人无数的相王殿下注意。她虽算不得出身高贵,却也是从小被清白严谨地教养着长大的,这样的问题,只要想一想,立刻便面红耳赤。
过了不知多久,始终不见有人来,室外长廊尽头,似乎有人在说话。
久居高位的男子声音,带着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懒散傲慢:“红泥,最后这个直接送过去吧,孤不想看了。”
叫红泥的婢女乖觉地应了声“是”,又迟疑着问:“殿下,虽说天后不在宫中,可她耳聪目明,您费心弄了这些女孩子来,是要找什么……”语声戛然而止,想必那男子露出了不悦的神色。
幼安被那一句“天后”吸引了注意,她的阿娘芸珍,曾经就是天后身边的女史,品级不高,却颇得天后倚重,可后来却不知犯了什么错,带罪自焚而死,只留下她和姐姐,沦为掖庭贱奴。
那男子散漫地“哼”了一声,似乎是准备走了。幼安赶忙站起来,她必须要活下去,即使仅有一丝机会也不能错过。
她的目光飞快地在室内扫了一圈,看见靠窗一处楠木桌案上,摆放一套解了一半的十二件孔明锁,比寻常的六件孔明锁还要难一些。
幼安轻手轻脚地快步走过去,踮起脚尖用手臂一扫,木质的孔明锁噼里啪啦掉落在地上。
转回身时,房门已经大开,身形颀长的男子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
幼安没料到他来得这么快,立刻跪拜下去,对着蜀锦衣袖上金丝线裹边的云纹说话:“是罪婢不小心,请贵人恕罪。”
来人并不说话,幼安不敢随便抬头看他的脸色,按着自己设想好的步骤继续下去,从地上拾起散落的零件,堆放在膝上,用诚惶诚恐的语气说:“婢子这就给您放回去。”
幼安从小就跟着阿娘摆弄这些精巧的机关玩物,这件东西对她来说算不得难,之前解锁的人弄错了顺序,所以才会中途卡住了。她从锁身上推了一块木片下来,再把锁整个调转方向,从另一侧入手,在她十指翻飞之下,散落的木块重新拼成一块近似圆形的完整孔明锁。
她把锁双手高举过头顶,捧给面前的相王李旦。常来常往的宫室内,摆放着这样的小物件,说明这位相王殿下,平日里就有这样的小爱好,她便投其所好,或许能够换来一线生机。
手上忽然一轻,李旦取走了孔明锁,伸出手指,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幼安从没这样接触过陌生男子,身上忍不住微微一颤。
李旦冷笑一声:“你故意摆弄那个小东西,不就是为了吸引孤的注意?孤现在注意你了,你躲什么?”
他双手毫不怜惜地扯住幼安身上的轻软绸缎,从胸口处一把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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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另有用处
微凉的空气让幼安猛地回过神来,她手忙脚乱地想要拢住衣衫,可是这种轻软的布料已经被他撕扯得粉碎。她惊觉自己已经像一条洗刷干净的鱼一样,被放在了别人的砧板上。
李旦的手掌毫不客气地沿着她的脖颈、胸口摸索过去,掌心和指腹上有一层薄薄的茧,摩挲在她的皮肤上,又是一阵战栗。
幼安死死压住他的手,不让他继续向下探去。李旦腾出一只手,把她两只细弱的手腕一起扣住,另一只手握住衣衫一角用力一拉,幼安整个人便毫无遮拦地呈在他眼前。她又羞又窘,却没有力气挣脱。
就算事先有再多仔细思量,真到了这一步,幼安还是觉得抑制不住的难堪,闭了眼睛侧头躲开。
其实李旦生得十分俊美,眼窝深邃、鼻梁异乎寻常的高挺,双眉如同浓墨泼洒一般,一直绵延到鬓间,言行举止自带着十足的从容优雅,是长安城里许多女子梦中肖想的对象。可要幼安把自己的身体送给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男子,还要甘之如饴,她实在做不到。
幼安绝望地闭上眼睛,正以为一切已经没有回转余地时,门口忽然传来一声轻唤:“殿下,绿蚁那里有消息来。”
李旦的动作停住,门外传来红泥恭顺的声音:“如玉死了,尸首是从荷塘里捞起来的。”
他的眉头皱起,脸上是不常见的严肃神色,宫里最近新选了一批宫女,人已经收在内六局几处空闲的院子里,只是还没正式登记入册。如玉是他安插在这批宫女中间的暗子,还没来得及有什么用处,就被人给挖了出来,偏生他还不知道动手的是谁。
皇帝的头风病早已经无药可治,偏偏太子的肺病也有日渐严重的迹象,皇宫恰如一锅热油,表面上平静无波,私底下暗流汹涌。
李旦扫了一眼被他压在身下的幼安,像尊羊脂玉雕成的美人像一般,明明心里已经怕到了极点,却仍旧瞪着一双乌黑的眼睛强作镇定。
那双眼睛没来由地让他心中一动,他抬手揉揉眉心,不过转瞬之间,脸上的阴郁神色便一扫而光,又恢复成了那副温和无害的贵公子模样。
他站起身,取过一柄描金折扇,随手挑了一件外袍兜头罩在她身上,似笑非笑地说:“你不愿意侍奉孤,孤就另外给你找一个好去处。”
李旦几步踱到门口,俯下身去对红泥吩咐:“把这个送进去,顶替如玉空出来的名额。不必遮遮掩掩,就让他们都知道,这是孤放进去的人。”他的衣领在方才的动作中散开了,俯身时正露出胸口一段玉色。
红泥自幼就在李旦身边伺候,被他这样盯着说话,还是忍不住红了脸,低下头抿着嘴窃笑,应了声“是”便退了出去。
李旦折返回来,捻起幼安黑缎子似的发尾,放在鼻端轻轻一嗅,目光落在她精巧的锁骨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孤现在给你个机会,能活多长,就看你有多大的本事了。”
他在睡榻上躺下来,双腿懒洋洋地朝前一伸:“脱靴,然后出去。”
幼安终于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赶忙拉拢了宽大的外袍,上前替他除去了长靴,然后逃一样离开了房间。
红泥早已经在长廊尽头等着,见幼安出来,上前牵了她的手,柔声柔气地说:“换了衣裳,待会儿有人送你去和其他的宫女一处。”
幼安揣摩着红泥的神色,做出一副忸怩胆小的样子:“姐姐,我这样去得晚的,会不会……有人为难我,我怕……”
如果李旦能给她一些额外的关照,哪怕只是身边婢子的一句话,她往后的日子就会好过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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