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初出茅庐


------------

第1章 祸从天降


------------

第2章 人生转折

    陈志礼一直在昏迷，暂时算是脱离了危险期，到第三天才从重症监护室出来。医生说就是醒来，那也基本丧失了劳动力。短短的几天时间，子君母女三人却过着愁云惨雾的生活。

    王兰芳每天都在医院陪着丈夫，她原本就是个没见识也没主见的女人，洗衣作饭，下地干活，当家人说什么便是什么。现在顶梁柱垮了，她除了哭还是哭，趴在病床边上，哭一阵又歇一阵，不一会想到伤心处就又哭起来。

    子君提着饭急匆匆地爬到楼上还没进病房，就听见妈妈在哭，心里涌起一股酸涩，可是她不能哭。

    子君擦了擦额头的汗，弄出一些声响来，然后故意用了轻快地声音，装作没有发现妈妈在哭的样子道：“妈，我带了饭来，炒茄子，还有炸辣椒，还有豆角，你闻到了吗？好香呢，你快尝尝！”

    “你爸都这样了，我哪里还吃得下饭。”那语气似乎在谴责子君的冷漠无情，说完她又忍不住哭了起来。平日里丈夫都偏疼着大女儿，现在丈夫出事了，她都伤心得吃不下饭，偏她还笑得出来！她怎么会有这样一个没心没肺的女儿呢？

    “妈，再难过也要吃饭啊。”子君赶紧打开系好的布包，揭开上面的小碗，露出香喷喷的饭菜来，又递了筷子给她：“多少吃点吧，妈，你以前不是还夸我饭做得好吃吗？看，我今天在茄子里加了辣椒，还有香葱，枚枚都说很好吃。”

    王兰芳瞥了女儿一眼，看着她满脸的殷勤，终于还是接过了饭菜开始吃起来。

    子君坐在床边，看着爸爸日益消瘦的脸，眼睛一热一股泪意直往上涌。想着妈妈好不容易止住了哭声，她又忍了忍背过身去。

    她小心地执起爸爸的手，这么热的天气，却是冰凉地。她鼻头一酸，在圈眶里闪烁了半晌的一行泪终究是没能忍住滑了下来。

    王兰芳好歹是吃完了，这几天真是度日如年。子君低着头默默地收拾碗筷。屋顶老旧的吊扇在噗噗地转着，外面的知了也叫个不停。子君在想着自己的心事，王兰芳也有自己的心事，母女之间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氛围，好像都想说些什么，又好像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明明不过是一分来钟的事情，却有种好不容易收拾完了的感觉。子君在心里舒了一口气，提了碗筷往病房外走去，刚走到房门口她停了下来，回头叫了声，“妈——”

    王兰芳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女儿，这几天医院家里两头跑，又正是太阳最毒的时候，一张原本白嫩的脸晒得黑黑的了，人也憔悴了不少，只一双眼睛反而更大更亮了，闪着一些她不太懂的光芒。

    王兰芳看着不由得又有些心疼，为先前自己的想法而感觉有些羞愧。但一时之间她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定定地望着女儿，也不知道她叫她，是想要说些什么，眼里闪出一些疑惑。

    子君望着妈妈，突然间绽放出一抹笑来，那笑有些清浅，却有种安定人心的意味，“妈，你只管好好照顾爸爸，钱的事——你别担心！”那声音并不大，却有种坚定的意味在里面。

    王兰芳一愣，为女儿的贴心感觉心头一暖，只是她又怎么能不担心钱的事呢？丈夫出事了她是伤心绝望，最令她无法承受地却是家里没钱了怎么办？男人治病要钱，孩子上学要钱，她一个女人家哪里又撑得起来这一个家？

    这个时候女儿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心里能感觉到女儿的心意，可终究还是个孩子啊，事情哪里就像她说的那么简单呢？这一大家子人要生活，钱只出不进，还能撑几天呢？她怔忡了片刻，那表情便由开始的意动而变得有些淡淡的。“你快回去吧，家里的鸡和猪要照顾好。”鸡可以下点蛋给男人补补身子，那头猪原本是准备过年杀了自己留一半再卖一半的，现在看来要整个卖了，养得肥一点也能卖个好价钱，王兰芳在心里盘算着。

    “好着呢。早上的时候喂了点米糠，上午我和妹妹又去地里捡了烂南瓜来喂猪。妈——”子君拉长了声音叫了声却不说话了，王兰芳有些不解地又望向了女儿，总感觉她想说什么什么，却又似乎有些为难的样子。

    “怎么了？有事吗？”王兰芳听见自己的声音，问完心里又有些懊悔。她想不问的，她现在什么事情都不想知道，也什么事情都不想管，有什么事情等志礼醒来了再说，他要是不醒来，她的日子也是过不下去了的。

    子君舔了舔有什些干枯的唇，张了张嘴，最后好像终于下定了决心：“等过两天，爸爸的病情稳定了，我——我出去打工。”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跑了。

    虽然早就想好了，可是说出来的那一刻仍然是忍不住泪如雨下，她模糊着双眼赶紧往楼下跑，好像后面有个人在追着她似的。

    王兰芳却是愣住了，这几天她心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想着男人好不了怎么办，一会儿想着自己怎么这么命苦，以后她一个女人怎么养活这么大个家？大女儿学习成绩好，男人早些时候就说了，只要她想读书，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她读书。她这几天一直想着要怎么开口，也一直想着要是君君不上学了就好了，不但可以帮她，还可以省下一大笔钱。可是她也就敢在心里想想，女儿拗起来跟她爸爸一个样，她是管不了的。现在好了，女儿竟然主动提出来去打工，她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子君推着自行车，从医院出来，转个弯三百米处，便是龙城一中。初中升高中的考试是在这里考的，那个时候自己满心满眼都是喜悦，而如今……

    “君君，你长大了想要上什么大学？”儿时爸爸总喜欢这样问她。

    “清华、北大。”那时她总是一脸的骄傲与期盼，脆生生地回答。那是她所知道的，最高学府和作为学生的最高荣誉殿堂。而这一切，都将远去……
------------

第3章 亲戚借钱

    中午，子君在一中门口待了很久，哭了很久，也想了很久。

    ……

    “借，借钱？姐——怎么可能？”家里条件还算殷实的，爸爸一直不肯盖新房子，也是为了存着钱给他们兄妹三个读书，这才几天，家里的钱就花光了吗？子枚不相信，子君却是知道的，住院当天卖西瓜的钱全交了不说，第二天家里存折上的钱也取得差不多了。

    子君姐妹直接去了三爷爷陈良强家，此时他正坐在院子里抽旱烟。

    “三爷爷。”

    “你们两个吃晚饭了没？你爸现在情况怎么样了？”陈良强连忙问。

    “吃过了。三爷爷，您别担心，今天医生说我爸快醒来了。”子君赶紧回答，“我今天来是有些别的事情。”

    “那就好，那就好。”陈良强说完狠狠地吸了口旱烟，他为这事也是愁了好几天了。

    “三爷爷，我——我想跟您借点钱。”子君趁着这沉默的空当，抓住机会赶紧把来意说了下，她都有些担心再等会儿自己就说不出口了。“爸爸现在这样了，哥哥的学费都没了，三爷爷，您帮帮我们吧，将来哥哥出息了，一定好好孝敬您。”

    哥哥陈子安比她大四岁，这学期就大二了。他的学费是大头，开学就得交一年的。为了勤工俭学他暑假都没回来，子君根本就不敢让哥哥知道爸爸出事了，他要是知道了，不管不顾放弃了学业回来，可怎么办才好。

    不是没想过让哥哥回来，那样她也就不用那么累了。可是哥哥是大学生啊，他好了，他们才都会好！

    若是，若是，家里亲戚都能拉扯一把也许她也不用辍学了。这样一来，家里一个能挣钱的都没了。她知道不行，可心里还是盼着！万一能行，她也就不用辍学了，她天天吃腌菜都行。

    陈良强抽着烟，有一搭没一搭地，沉默在漫延，子君手心里都汗湿了，滑腻腻的，不知道是因为热还是因为紧张。心里那一丝微弱的希望之火也正摇摇欲坠！

    她嗫了嗫嘴，正准备说出自己的打算，陈良强却动了。他转头往屋里喊道：“老婆子啊，去隔壁把二哥和老二叫过来，就说有要紧事找他们商量。”

    听了陈良强的话子君紧绷的心放松了点，暗暗舒了一口气，那火苗又有了复苏的迹象。子枚也扭着衣角，沉默着不说话。

    没几分钟二爷爷陈良杰和二叔陈志义都来了，看见她们姐妹似乎也明白了，子君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到底是第二回了，子君说得挺流利，只有那胀红的脸和手心越来越多的汗出卖了她的紧张。好在是晚上，他们似乎并没有发现她的窘迫。